許清嘉心知肚明,這是看著他累了,所以要他休歇。他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下,又順著小鼻頭親到了嫣紅的唇上,做了沐浴時就想做的事,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覺到小家夥在裏麵已經漸漸長大,這才放心睡去。


    房裏一時靜了下來,在外屋候著的臘月悄悄掩了門出來,一直在院子裏立著的胡厚福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睡了?」


    臘月點點頭,他這才高興道:「給我盛了湯餅來,等我吃飽了去園子裏轉轉。」


    許清嘉回來了,他也出來日久,是時候回滬州去了。


    夫婦倆一直睡到了日影西斜,才醒了過來。都不想動,看著對方傻樂。


    許清嘉摸摸她睡的紅潤的臉蛋,輕笑:「傻笑什麽呢?」


    胡嬌輕戳他臉上掉皮的地方,嫌棄的笑:「真醜!嫁了個醜夫郎!」


    許清嘉做怪臉嚇她:「哪裏醜了?哪裏醜了?竟敢嫌棄為夫醜了!」兩個人額頭相抵,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淺笑的自己。


    胡嬌用鼻頭蹭了蹭他高挺的鼻梁,壞笑:「本來以為嫁了個白麵俏郎君,哪知道出門一趟就醜的不能見人了,這下可怎麽好意思領出門去?」


    縣令大人笑出聲來,「原來我從來不知道,阿嬌竟然喜歡白麵俏郎君。你不是喜歡阿牛哥那類的嗎?」膀大腰圓的粗漢子。


    胡嬌萬不曾料到他還記得舊事,此刻翻出來取笑她:「小心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縣令大人撫著胸口惆悵歎息:「自家未來的媳婦兒竟然喜歡上了別人家的小子,為夫真是……心都要碎了!」被胡嬌揪著衣領要扒衣服:「我瞧瞧碎了沒!碎了沒!」提起舊起,亦隻有無限歡喜。


    又繃不住大笑出聲:「誰讓你身無二兩肉,手無縛雞之力,你瞧瞧阿牛哥力氣多大!」又佯裝暢想:「若是阿牛哥與我捉對廝殺,恐怕也能打個旗鼓相當!」


    這下引出了縣令大人的醋意,在她耳珠上輕咬一口:「阿牛哥就那麽好?」若非怕她笑的太厲害岔了氣,都要嗬她癢癢了。


    胡嬌大樂,「以前是覺得讀書人腸子彎彎曲曲,不知幾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阿牛哥多裝簡單啊,隻要吃飽穿暖,肯定沒別的想頭,撐死了想著多掙點銀子。」她眼神忽爾轉幽,定定瞧著他,許清嘉瞧得清楚,目中幾多情意,這般柔情的眼神,竟然是從未在她眼中瞧見過的,「現在瞧著,還是白麵俏郎君好!雖然上了兩歲,醜了許多,可是依舊貼心!」


    她不是個會說甜話兒的,尋常耍無賴多過撒嬌,能從她嘴裏聽到這句話,許清嘉的眼睛都亮了,將她小心摟在懷裏,感覺到她鼓起來的肚子正好頂著他的肚腹,正欲說兩句甜言蜜語,卻忽覺得肚皮上動了一下,他低頭去瞧,兩人肚皮貼著肚皮,中間再無縫隙。正奇怪,肚皮上又動了兩下,頓時訝然:「這是……」


    胡嬌一動不動,任由肚子裏麵的小東西隔著肚皮踹它爹,唇邊笑意柔的能溢出來。


    「它……它動了動了……」


    夫妻兩個都不敢動,隻等肚子裏的小東西又動了四五下不動了,縣令大人這才長籲了一口氣,好像方才他連氣息都屏住了。


    過了幾日,胡厚福又置辦了貨物回滬州而去了。他將妹妹投的銀子翻出來的利潤又盡數投了進去,雄心勃勃:「等哥哥給你掙銀子置田買大房子!」還是像她小時候一樣,似乎一切都能被他一肩承擔。


    胡嬌許是快要當娘,近來竟然有了些多愁善感的情緒,胡厚福臨走之時,她都控製不住要落淚,被許清嘉攬在懷裏,才覺好受了些。


    「哥哥,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胡厚福應了,又與她依依不舍:「等哥哥下次回來,就以看見小外甥了!」又叮囑許清嘉:「早點請好了產婆,小心照顧著。這丫頭毛毛燥燥,妹夫就多操操心。」


    「大哥放心!」


    許清嘉的腳還沒好,這幾日一直是胡嬌照顧換藥,經過了此次地震,夫妻倆更覺親近不已,用臘月跟灶上婆子的話說:「大人跟夫人最近好的跟一個人似的。」若非前衙有事要處理,夫妻倆都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膩在一起。


    由於許清嘉在災情麵前處理得當,上報之後,受到了朝廷的嘉獎,想來年底的考評一個優字是跑不了的。反倒是鄰縣曲靖縣令鄭河,地震當日正在尋歡作樂,事發之後又沒有及時上報處理,還未一個月縣裏便傳開了時疫,加之地震之時被屋舍壓死的百姓,曲靖縣人口一時去了十之四五。此事惹的府君大怒,上報朝廷。原本鄭河應該會受到懲除,結果朝廷通報還沒下來,鄭河也染了時疫而去,一家子十來口人隻剩了個老仆與小兒郎,此事隻能作罷,上麵另行委派了官員前來任曲靖縣令。


    恐怕後來官員對鄭河恨了個半死,甫一上任就接受個爛攤子,還是個時疫重災區,誰知道會不會步了鄭河的後塵。


    南華縣這邊是許清嘉親自跟著處理的,當時強硬出手,製止夷人水葬,及時掩埋了災亡之後的遺體,還親自帶人查看水源是否潔淨,反複強調入口的水源食物必須是潔淨的……各種注意事項讓差役們一遍遍傳話,要求災民必須做到。又發動民間醫者開藥方用大鍋煮防時疫的藥草,身在災區的百姓吏胥皆飲。


    當時條件艱苦,很多百姓覺得縣令大人要求太多,而且又製止夷人水葬,引的不少夷人對他很有些不滿,結果沒過多久,曲靖時疫爆發,消息傳到了南華縣各村寨,眾夷人才對縣令大人感激的五體投地!


    若非縣令大人的強硬,恐怕南華縣也早有了時疫。


    更何況許清嘉親曆親為,走過了南華每一處受災的村寨,極大的安定了人心,都道別瞧縣令大人是個文弱書生,可是做起事來毫不含糊,如今的南華縣,夷人對縣令大人敬重不已,本地富紳們也不敢起一絲輕視之意,不等他開口就將各自家中庫存的草藥糧食捐了出來,給災後無家可歸的百姓。


    雖說許清嘉上任,大家捐款頻繁了點,可是都用於縣裏的事情,又得了慈善的美名。反倒是許縣令,並未貪得一文進自己腰包,極為難得。而且這些富紳也會算一筆帳,比之從前朱庭仙在時每年的孝敬供奉,入了他的私庫,還有明麵上繁雜的苛捐雜稅,許縣令倒是不會胡亂收稅,自他上任以來,算一算竟然比之朱庭仙在任上時沒有名目灑出去的銀子要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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