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沢田綱吉和桐原理莎出門去超市買了殺蟲劑。沢田綱吉還是戴著那頂黑色的棒球帽,壓下來的時候頭發都壓扁了。他帶著黑色口罩,隻露出一雙略顯淡漠的眼睛在外麵,偶爾轉一下看向桐原理莎的時候才顯露出幾分靈動和溫柔。


    “你頭發長了很多。”桐原理莎拽了拽他露在耳邊的頭發。


    “是有點長,該剪了。”沢田綱吉說到這,皺了皺眉頭。


    “怎麽了?”桐原理莎鬆開手,發現自己拽下了幾根來,若無其事的把手背在身後。


    沢田綱吉目睹了一切,隻覺得好笑也沒和他計較。


    “果然還是不太喜歡出去見人。”沢田綱吉無奈的說,接著又笑了起來,“隻是隨意的吐槽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桐原理莎點了點頭。


    走在路上的時候,沢田綱吉會微微低頭,避免和別人目光接觸,雖然並不是說有多怕人,但是還是難免的想要不去和別人有交集,哪怕是目光相觸。


    無論是強作鎮定,還是裝作普通人的樣子,都耗費心神讓他感到疲倦。隻要有桐原理莎就夠了,他不想要將精力花在別的地方。


    回來的路上有人發傳單,沢田綱吉手裏拎著從超市買的食材和貨物,側頭看桐原理莎手裏的宣傳單。


    黑夜中點綴著煙花,夜幕下是一片肆意開放的櫻花。桐原理莎盯著傳單看了一會兒,沢田綱吉盯著桐原理莎看了一會兒。


    “我們去看櫻花吧。”沢田綱吉說。


    “你不是不喜歡出去見人嗎?”


    “沒關係,為了看櫻花,這些小事可以忍耐。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看櫻花嗎?4月下旬的櫻花還在開,錯過了的話就要等很久了。”


    他其實一直想提去看櫻花,自從從東京大學回來後就想和她一起去看,他不知道她喜歡的是東京大學裏的櫻花還是隻喜歡櫻花本身,他怕提了惹她傷心,同時也擔心自己狀態不好,出門反而被她發現端倪。如今看著桐原理莎盯著傳單看,似乎想去的想要,心裏的石頭落了下來。


    以前也不是沒看過櫻花,但是幼年的時候和桐原理莎一起看櫻花的記憶少之又少,小的時候桐原理莎壓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而每次沢田奈奈領著穿著漂亮小和服的沢田綱吉到桐原理莎家問桐原理莎要不要去的時候,得到的基本都是拒絕的答案。


    桐原奶奶身體不好。桐原理莎雖然年紀小,但是卻十分成熟,大部分的時間基本都是在照顧她身體虛弱的奶奶。


    桐原理莎沒有朋友,除了他圍著她轉也沒有別人靠近她,在沢田綱吉眼裏,桐原理莎是個很可憐的小孩,他那個時候每天都在絞盡腦汁的想怎麽才能把自己的幸福分給她一半。


    事實證明他其實什麽都沒有,反而要靠她的反哺才能活著。


    唯一一次桐原奶奶答應了,沢田奈奈特意準備了兩套和服,結果分給兩人的時候還分錯了袋子,桐原理莎早穿好出來了。


    沢田奈奈鼓掌覺得理莎穿男裝更帥氣,於是他就被迫穿了女裝。


    這麽一想兩人一起賞櫻的記憶都沒有,上了初中發生了那麽多事,兩個人都沒那個功夫,而桐原理莎唯一一次穿漂亮的和服就是和山本武一起。


    是的……和山本武一起了……


    沢田綱吉想到這裏頓時心情不好。但是現在山本武不在,和理莎共同塑造記憶的是他,以後也會是他。


    曾經記憶裏的人都不在了,世界上隻剩下他和桐原理莎相依為命。他想要盡可能的多和桐原理莎留一些共同的回憶,活著不容易,多些幸福的記憶以後想起來也會更快樂吧。其實他潛意識裏認為,隻要能夠和她多相處多一些回憶,他就能夠更加靠近他,能夠占據她心裏更多的位置。就像隻有兩個人的小約定,就像隻有兩個人的約會,隻屬於兩個人的諾言。


    “我也想去看櫻花。”沢田綱吉說,“我們一起去吧。”


    於是這件事就這麽敲定了。


    日本櫻花花期不同,比如說衝繩、靜岡二月底櫻花就落了,東京的花期比較晚,三月下旬和四月下旬是賞櫻的最佳時期。


    上野公園是東京最著名的賞櫻勝地,位於台東區,在文京區附近,雖然距離兩人住的新木崛站點有些遠,但是那裏的上野公園從黃昏到晚上8點會舉行櫻花祭,燈火通明,櫻花看起來更加有韻味,對於晝夜顛倒的兩人來說最適合不過。


    兩人下午1點出的門。


    “怎麽今天這麽早出門?”


    “想到正好要出遠門,就想去一趟銀.行。”


    “銀.行?錢出什麽問題了嗎?”沢田綱吉立馬緊張起來。他的錢財就是因為保管不當被別人鑽了空子,才讓他的生活急轉直下,差點輟學。


    “沒有出問題,隻是覺得放在一張銀.行卡裏用起來不太方便。”


    桐原理莎在銀行裏換好了錢,得到了嶄新的卡,她拿了兩張放到了自己的口袋裏,又把兩張遞給了沢田綱吉。


    “為什麽給我?”沢田綱吉不解,並沒有接過卡。他甚至後退了一步,想要避嫌。


    金錢太敏感了,無論是施與方還是接收方,處理不當就會累及感情。沢田綱吉會避免一切影響他們感情的東西。


    “我把錢分開了,畢竟你也需要買一些東西,零花錢是必須的。手裏沒有點錢,總是覺得不太對勁。”


    “我平時不買東西,理莎你拿著就好。這些本來就是你的錢。”


    “這可不行,因為我要用這筆錢,買斷你一年的生活。”


    沢田綱吉眼睛微微瞪大,接著臉色莫名的有些泛紅。


    桐原理莎看他突然羞澀的模樣,內心嗬嗬,麵無表情的繼續說:“在這一年裏,你必須要好好吃藥好好治病,保持心情愉悅,並且不能對我愧疚,”


    “負責管家負責采購負責為我花錢,照顧好自己。”


    “我花了錢,你就不能敷衍了事。”桐原理莎一本一眼的說,像是真的在和他做生意。


    沢田綱吉臉上的紅色消退,他專注的看著桐原理莎嘴唇張張合合,眼神微暖。


    心裏的感情像是燒開了的熱水咕嘟咕嘟的冒泡,攛掇著他說點什麽。


    “隻買一年嗎?”沢田綱吉看她,手微微攥緊,心似乎要跳出來。


    “我隻有這麽多錢,買不了你幾年。”桐原理莎思索了一下,謹慎的說,“還是你覺得一年太長了,那半年。”


    “不,一點都不長。”沢田綱吉立馬說,“你可以更大膽一點。”他的心跳的太想,他怕她看出異常。


    “嗯?”桐原理莎不解的看他。


    “一年什麽的太短了,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更多什麽的。”沢田綱吉的眼睛專注的看著桐原理莎,希望可以從她那裏得到承諾。


    “可是我沒有那麽多錢。”桐原理莎笑了,覺得他是在和她開玩笑,“你太貴了,我可買不起。”


    “夠了,這些錢,買我一輩子都綽綽有餘。我很便宜的,你要買嗎?隻賣給你。”沢田綱吉小心翼翼的問,眼含期望卻有些忐忑。


    桐原理莎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黑色的眼睛在明媚的日光下顯得有些冷寂。沢田綱吉更加忐忑,時間的腳步敲在他心上,度日如年。


    他懊惱自己太過衝動,這樣厚臉皮的話會不會讓她覺得他太輕浮,又在想自己出的價錢是不是不太合理,她其實不付錢就能買下他的,她根本什麽都不需要做,隻要輕輕點頭,就可以不負任何代價的將他收入囊中。


    “你屬於你自己嗎?”桐原理莎問他,眼神有些奇異。平靜的反問,帶著一點說不出的冷淡。


    沢田綱吉一怔,沒想到她會這麽問。


    “當然。”他下意識的說,說完後卻有些恍惚,這個問題像是觸及到了潛意識中的一根線,掀起輕微的漣漪,等他再想去尋已經消失不見。


    “那麽你想要賣給我嗎?400萬?”桐原理莎的表情恢複如常。


    “嗯,隻要你想,我……”沢田綱吉聲音低了幾分,眼神鄭重,“我就是你的。不付錢也沒關係。”最後一句說的很小聲,有點欲蓋彌彰,不想讓自己的“狼子野心”過於明顯。


    說完後沢田綱吉感覺自己從腳底開始著火,整個人都開始發熱,臉上更是火燒火燎,可是他的眼神卻一如既往,安靜期盼的看著她。


    “這可真是一筆劃算的生意。”桐原理莎凝視著沢田綱吉,展顏一笑。


    這一笑如清風,把沢田綱吉心頭的忐忑不安緊張急切吹散,隻剩下一片軟到極致的溫柔和幸福。


    “所以……成交?”


    “嗯,成交。”


    桐原理莎將銀/行卡遞過去,沢田綱吉一臉慎重的接過,然後放在了口袋的最裏麵。隨後他的耳朵有些紅的又補充了一句。


    “以後,我就屬於你。”他的聲音很小,帶著幾分壓抑不住的羞澀,但是語氣卻很堅定。


    桐原理莎的笑意加深,意味深長又緩慢的說,“我開玩笑的,我們是朋友,我怎麽會趁人之危定下這種不平等條約呢,你當然屬於你自己。”


    沢田綱吉頓時顧不得羞澀,煮熟的鴨子張開翅膀飛了!他著急的說:“我……”一點也不介意。


    “好了,快走吧,正好是下一班地鐵。”說完桐原理莎就拉著沢田綱吉往前跑了起來。


    沢田綱吉無奈的看著桐原理莎興致勃勃的樣子,隻能按捺下心裏的話。


    他心裏有些沮喪,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讓她接受自己。他一點都不覺得這是不平等條約,相反他恨不能讓她趕快趁人之危一番,將他強行買斷占為己有。


    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屬於她了,目前還差的就是……讓她能夠接受自己。他覺得自己像個恨嫁的大姑娘,恨不能趕快跳到桐原理莎的口袋中,隻要進去了他就保證自己絕對不出來。


    兩個人隻有彼此,總有一天,她會喜歡自己吧。沢田綱吉想。


    想到這樣的未來,沢田綱吉的耳尖變成了紅色,他緊緊的握住桐原理莎的手,任由她帶著自己奔向地鐵站。


    還有時間,沢田綱吉自我安慰,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桐原理莎給沢田綱吉兩張卡中,一張卡裏麵有400萬日元,另一張卡裏有一百萬用於日常的開銷。一百萬的日常開銷算是兩人共同資金,而其另一張卡裏的400萬則完全由沢田綱吉支配。


    東京的物價居世界第一,兩人到這裏沒過多久,但是租賃公寓,購買生活用品以及看醫生,外加一些零零碎碎的花銷加起來,就花了兩百萬。


    桐原理莎隻給自己留了一百萬,畢竟有的時候兩個人不在一起行動。出門不帶錢,遇到用錢的事情就麻煩了。


    “沒想到,我們才到這裏沒幾天,就花了一百多萬。”沢田綱吉聽完桐原理莎的分析後,有點心疼的說。


    “畢竟這裏是東京嘛。”房租和沢田綱吉的診費占了大頭,日常生活反而沒花多少。


    兩人乘坐jr線上野站下車,雖然來的比較早,這但也有人陸陸續續的往上野公園走,不過並不多。今天是周六,不少休假的妙齡少女都穿著美麗優雅的和服,踩著木屐往公園走,她們結伴而行,歡聲笑語充滿耳邊。


    沢田綱吉看著走遠的妙齡女子們,轉過頭發現桐原理莎正盯著看。


    “理莎,我們去租和服吧。”


    桐原理莎收回目光點了點頭。兩人都有各自的和服,隻是離開並盛的時候太匆忙,並沒有帶來。好在上野公園旁有專門租賃和服的店鋪。這些店鋪基本都是為國外的旅客服務,但是如今也方便了桐原理莎和沢田綱吉。


    桐原理莎走去挑和服,沢田綱吉四處打量,跟在桐原理莎身後。


    “你自己去挑衣服,不要跟著我,我要去換衣服了。”


    沢田綱吉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跟了桐原理莎半路,差一點跟著進了換衣間,頓時尷尬的退了兩步,點了點頭轉身去挑衣服了。


    男式和服沒有那麽多花樣,沢田綱吉盯著衣架上的一排和服,服務員小姐看出了他的猶豫,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哪一件和她剛才挑的那件比較配?”沢田綱吉思索了一番後,轉頭問服務員。


    服務員幫他挑了一款灰色和服,沢田綱吉接過來進了試衣間。


    女士和服穿的時間比較長,沢田綱吉花了15分鍾換好和服後就插.著袖子在店裏等桐原理莎。期間有不少遊客來到這裏挑選和服,店員忙得熱火朝天,沢田綱吉後退幾步站在角落,這裏算是一個視覺盲點,燈光幽暗,不易被人察覺。


    店裏的客人有一對對夫妻,他們一起挑選合適的和服,沢田綱吉突然很高興,覺得自己像是個等著妻子的丈夫一樣。他垂眸,眼神溫柔,唇角帶笑。


    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沢田綱吉轉頭,隨即他的表情微微一怔。


    桐原理莎的頭發挽在腦後,鬢角的長發垂在胸前,一身紅色的中振袖和服,領口用銀線封邊,讓張揚的紅色變得精致,一側肩膀和和服下擺花團錦簇,腰間是米黃色的腰帶,在背後係了一個蝴蝶結,腰不盈一握,手中拎著一個淺褐色的手包。


    桐原理莎長長的睫毛微垂,抬起頭的時候,恰好幾縷燈光落在眼裏,純黑的眼眸像夜空。


    即使穿著熱烈的紅色,依舊顯得沉靜而優雅。她能夠壓住這種紅色,讓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臉上。


    沢田綱吉的臉一點點的變紅,眼神如暖陽照射的湖麵,溫暖又波光粼粼。


    “很好看。”


    “謝謝。”桐原理莎抿唇而笑,“這個發型是老板娘給我做的,說是現在東京最流行的發型,會顯得我老氣嗎?”


    “沒有,的確很時尚。”沢田綱吉移不開目光,“很可愛。”


    現在時候還早,兩人本來就抱了看夜櫻的打算,因此提前去上野公園旁的居酒屋。裏麵的環境較為安靜,而且座位之間有格擋,有一種隱私感。


    沢田綱吉看著桐原理莎臉上自得愉快的微笑,覺得她好看的有點晃眼。


    桐原理莎覺得沢田綱吉真是心大,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還能整天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是厲害,這種時候他應該整天愁眉苦臉,哀哀怨怨才對。


    但是這個家夥似乎整個戀愛腦,明明是個男的卻總想走純情少女漫畫路線。


    每天黏糊糊的跟著她,說些我屬於你,買了我之類,約定什麽的似是而非的話。


    桐原理莎表示:嗬嗬。


    故此桐原理莎覺得果然缺心眼的人容易快樂嗎,但是也開心不了幾天了,桐原理莎喝了一口茶,若有若無的笑著,暗啞的燈光讓她的臉冷清卻有一絲稠麗,像是褪去天使羽翼的外殼惡魔,帶著一股壞,懶洋洋的有點勾人。


    “怎麽了,好像很高興?”沢田綱吉主動搭話。


    桐原理莎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想到了些好玩的事兒。”說著她的眼睛看著沢田綱吉,帶著些莫名的笑,看的沢田綱吉心跳飛快。


    欣賞一個傻子的張牙舞爪,可不值得人高興麽。


    “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


    “不告訴你。”桐原理莎笑盈盈的說。沢田綱吉也不惱,隻覺得她現在的模樣格外好看。沢田綱吉心猿意馬,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接著猛地咳嗽起來。


    “這麽辣,是酒嗎?”沢田綱吉低頭聞了聞,不確定的說。兩個人點了個推薦的套餐,也沒注意裏麵到底包含什麽,難怪當時服務員的表情有點怪。


    “我聞聞。”


    沢田綱吉把杯子遞過來,桐原理莎就著杯子喝了一口。


    “哎你先別喝啊!”沢田綱吉想要縮回手,卻被桐原理莎壓住了手腕。


    “果然是酒。”桐原理莎舔了舔嘴唇,“度數一般。你沒喝過?”


    “沒喝過,等等理莎你喝過?”


    “嚐過,那次和阿武在竹壽司偷偷喝過他爸爸倒的酒,味道很棒。”桐原理莎不在意的說,“不過你這麽乖,沒喝過也很正常,這杯就給我吧。”


    沢田綱吉卻收回了手,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看著桐原理莎有些驚訝的臉,想要咳嗽卻忍住了。


    酒的清甜和辣味交織,讓他五味雜陳,“味道不錯。”


    冷酒下肚,澆不滅心中冒頭的酸意。


    “你如果喜歡,我們以後買一些度數低的果酒,隻喝一點,畢竟我們還未成年。以後我陪你喝。”


    “不想喝就不要勉強。”


    “……我覺得酒的味道不錯,以後可以多嚐試一些。”沢田綱吉笑,臉頰因為飲酒泛紅。沢田綱吉一看就知道不能喝酒,屬於一杯倒的那種。桐原理莎瞄他一眼,低下頭繼續吃飯。


    等兩人到了上野公園的時候,夜燈已經全亮了。


    三五成群的遊客走在路上,觀賞著盛開的櫻花。上野公園有一千多棵櫻花,如今正是賞櫻的最佳時節,櫻花接連一片,遮天蔽日,樹枝上的燈籠將路麵照的宛如白晝,抬頭看去,像是看見了天空布滿了粉色的雲層,他們交錯在一起,看起來柔軟而美麗。


    微風吹過,落櫻如雨,眾人都抬頭驚歎櫻花的美麗。


    桐原理莎抬頭,滿天的櫻花落在她的眼裏。沢田綱吉卻側著頭看向桐原理莎。


    他能看見她細長的眉毛,眼中的光華和微微彎起的嘴角。


    桐原理莎轉過頭,“看我做什麽?”


    沢田綱吉有些措手不及,隨即才意識到自己的視線太過直接。


    “理莎,我們之後再來看櫻花吧。”


    “你這麽喜歡這裏的櫻花嗎,的確比並盛的壯觀一些。”


    “嗯,你願意之後和我一起來看櫻花嗎,每年的這個時候?”也許是喝了酒,沢田綱吉莫名的多了些勇氣。


    “好啊。”桐原理莎答應的很快,似乎並未覺得這有什麽大不了。反正隻是口頭答應而已,做不做看她心情,不過她還真覺得自己做不到。她會失信於沢田綱吉這個認知讓她心情突然十分雀躍。


    沢田綱吉卻忍不住笑意,又說,“隻有我們兩個人。”


    桐原理莎歪了歪頭,“兩個人?”


    “嗯,隻有我們,每年的時候都在這裏。”沢田綱吉覺得自己有些無賴,對一個天真的人索要一些她還並未太明白的承諾,以此來套牢她。


    “不能帶別人嗎?”她抿了抿嘴,猶豫的問他。


    沢田綱吉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帶誰?”


    “喜歡的人,”桐原理莎理所當然的說,“我喜歡的人,和你喜歡的人。四個人一起,說不定等再久一點,我們兩個家庭各自帶著孩子一起來。”說到最後桐原理莎有點羞赧。


    沢田綱吉的心像是浸在冷水中,他強顏歡笑,故作冷靜。


    “可是……我們不是會一直在一起嗎,你說的,永遠不會離開我。”最後一句說完,沢田綱吉就覺得心裏發酸,難過冒了泡,接著開始一點一點的增多。


    “是會在一起啊,哪怕有了喜歡的人,也並不會影響我們的關係。”


    可是這卻並不是沢田綱吉想要的,沢田綱吉心裏的難過徹底失控,他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過於難看,但是他這個時候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對於沢田綱吉來說,這就是離開。他雙手握拳,表情晦澀,他沒有任何權利說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喜歡別人。會失去桐原理莎這個認知讓他的情緒崩潰,腦海裏隻剩下恐慌和悲傷。


    “你……喜歡什麽樣的人?”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怎麽張開的嘴,但是他想他的表情一定滑稽可笑。


    “喜歡有錢,有權,長得好看的人。”


    “……”沢田綱吉沒說話。


    “怎麽不說話,覺得我很膚淺嗎?”桐原理莎絲毫不在意,她還挺期待沢田綱吉一臉道德衛士的模樣來指責她你怎麽能喜歡這樣的人你應該追求的是愛情巴拉巴拉。她不覺得自己能喜歡人,她故意這麽說,說沢田綱吉沒有的東西,以此來刺痛他。


    “當然不。”沢田綱吉立馬說,聲音沙啞,“這樣很好,這樣的人可以照顧好你。”


    沢田綱吉說完就沉默下來,他額前的頭發微垂,擋住了眼睛。


    桐原理莎的笑意卻漸漸冷凝。一股失望湧上心頭。


    不敢對她的話提出質疑,甚至曲意逢迎。沢田綱吉從小就缺少一些東西,不會為自己說話,不會保護自己,永遠唯唯諾諾,她說什麽他都唯唯諾諾的說好。哪怕他心裏不這麽認為,但是也會為了順她的意故意這麽說。


    她故意的欺負他都沒反應,全部照單全收,然後再傻傻的跟著她。她小的時候故意做壞事,然後把背鍋扣在沢田綱吉頭上,沢田綱吉在沢田奈奈問起的時候從來不揭露真相,隻是老實的背著黑鍋道歉,然後對她笑笑。


    忍氣吞聲的模樣一點都沒變。換了任何一個人,他肯定都這樣。


    沒有朋友,作為唯一朋友的她享受著肆意妄為的特權。而這個人是誰都可以,桐原理莎絲毫不懷疑,隻要有另一個人,沢田綱吉肯定會對他同樣如此。


    桐原理莎喜歡沢田綱吉的順從,但是卻又不喜歡他過於順從,他的奴性似乎深入骨髓,對著每個人都溫柔又包容好說話的模樣讓桐原理莎生厭,桐原理莎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了這麽多,她小的時候純粹偶爾興趣來了作弄一下他,誰叫他擅自靠過來,她都明確表示過她不喜歡他,但他好像聽不懂。


    桐原理莎意興闌珊,覺得十分無聊,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能讓她不悅。


    桐原理莎這個時候連微笑都懶得掛,她漫不經心的看遠處的櫻花,她喜歡櫻花凋零的樣子,從樹枝上脫離,然後無依無靠的被風吹向未知的方向,花瓣樹枝再不相見。


    又美又殘忍。


    這樣殘忍的景色讓她愉悅,因為沢田綱吉生氣的不快由這些殘忍彌補,消融了心中突然升起的戾氣。


    她的心平靜下來,覺得自己很可笑。因為沢田綱吉而產生心理波動的自己真的很可笑,她以前可不會這樣。平靜的生活讓她心中的戾氣沉睡,卻並非徹底消失。冷靜從容恢複自然的桐原理莎決定回去用那個狗碗給沢田綱吉裝飯。


    “我會成為那樣的人。”


    “嗯?”桐原理莎下意識的接話,腦海還在想要不要偷偷的在他飯裏多加點鹽。


    “我會成為那樣的人。”沢田綱吉的眼神深邃,“我會努力成為那樣的人。而且我會非常非常喜歡你。比任何人都喜歡你。”


    “……”桐原理莎回過神來,卻沒說話。


    “我會比他們做的都好。所以……”


    桐原理莎麵無表情,她不想聽到沢田綱吉後麵的話,她下意識的側開目光,接著意識到自己的示弱,又抬頭看去。


    可是在她閃躲的瞬間,沢田綱吉就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可不可以喜歡我?”


    桐原理莎心中冷笑,想要按照以往的方式插科打諢,反正沢田綱吉很好糊弄,朋友的名義非常好用,屢試不爽。


    “我現在就很喜歡你。”桐原理莎從容又鎮定,“因為我們……”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沢田綱吉苦笑一聲,“理莎,不要再說朋友了,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不,我不知道。桐原理莎冷漠臉。


    “不要喜歡別人,喜歡我,好嗎?”沢田綱吉一頓,眼神複雜又深刻,“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桐原理莎立馬否認。


    沢田綱吉會喜歡她嗎?心裏一個聲音立刻反駁,不,當然不。他才不會喜歡她。接著她因為沢田綱吉的自以為是而感到憤怒。


    “你現在知道了。”沢田綱吉認真的說,“我喜歡你,理莎。一直都喜歡你。”


    桐原理莎麵無表情,眼神冷淡。


    “我會成為那樣的人。”沢田綱吉的眼神不再強勢,軟化了幾分,“所以喜歡我吧,如果你喜歡那樣的人的話,就來喜歡我吧。”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


    她本應該笑意盈盈天真又裝作沒惡意的說,你有那些東西嗎,你會有權力嗎,你會有金錢嗎,你不過是依靠我而活的喪家之犬,殘忍的話在舌尖轉了個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好。”桐原理莎突然笑了,眼睛彎彎的看他,“喜歡你。”


    “真的嗎?”沢田綱吉的眼睛那一瞬間亮了起來。


    “嗯。”


    沢田綱吉忍不住微笑,攬她入懷,眼眶微熱。他沒有去想為什麽她回答的這麽快,變的這麽快,隻是這一點點的肯定和甜頭,就讓他不顧一切的拚命抓住。


    “從現在開始喜歡嗎,還是等將來。……如果你從現在開始喜歡我,將來等我成為那樣的人,你會更喜歡我。”


    “那從現在開始喜歡好了。”桐原理莎的聲音軟糯又溫柔,眼神卻十分冷淡。


    她不會讓沢田綱吉成為那樣的人,一隻狗變野了就會跑丟,不再滿足於待在家裏。他如果想要出去,她會折斷他的手腳,打斷他的脊梁,鎖進籠子,待在隻有她的世界裏。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一起來看櫻花。”沢田綱吉說。


    “好。”


    “隻有我們兩個人。”


    “隻有我們兩個人。”


    “不是朋友,作為喜歡的人一起來。”


    “嗯,喜歡的人。”桐原理莎接口。


    原來有些話隻要說出來了,就覺得沒什麽了。桐原理莎想。


    她不明白自己之前為什麽非要堅守著朋友的陣營不鬆口,似乎說喜歡沢田綱吉那麽難以啟齒。如果她必須要得到沢田綱吉,這些謊言又算得了什麽呢?


    愛人,情人,親愛的,心肝寶貝,這些說出來那麽容易,引不起心裏的半點波瀾。


    “約定好了。”沢田綱吉聲音溫柔又沉靜。


    “嗯。以後的每年這個時候,都隻和沢田綱吉來看櫻花,因為我喜歡的人是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沒忍住笑意,他蹭了蹭桐原理莎的頭發,鬆開手看著她。


    “多說幾句好嗎?”沢田綱吉握著她的手,眼神期待。


    “說什麽?”桐原理莎笑著問。


    “說你喜歡我。”


    桐原理莎看他一眼,沒理他轉頭看櫻花,往前走。


    “理莎,我喜歡你。”沢田綱吉追上她握住她的手,“我喜歡你。隻喜歡你。”


    “我知道。”桐原理莎皺眉,“為什麽要說這麽多遍。”


    “感覺要多說幾遍才行。一句話不夠。”心裏喜歡的感情那麽多,渾身上下湧動的都是愛,它們歡呼雀躍,迫切的想要找一個發泄口,一吐為快。


    “喜歡你。”他看著她重複道。


    桐原理莎斜他一眼,“你說這些不害羞嗎?臉皮什麽時候這麽厚了?”


    “……會覺得難為情,但是還是想說。”沢田綱吉握著她的手,拉著她慢慢的走,“所以……你可以再說一句喜歡我嗎?”


    桐原理莎看著沢田綱吉,看的沢田綱吉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變得暗淡而不安。


    “喜歡你。”


    頓時沢田綱吉臉上的笑容立馬又亮了起來,他看著她,櫻花在他的眼睛中落下,激起一片片漣漪。


    回去的時候,沢田綱吉背著桐原理莎在新木崛站點一步步的往回走。


    桐原理莎趴在他背上,閉著眼睛。


    沢田綱吉隻當她累了,便沒有吵她。在月光下,背著她從地鐵站出來,走上台階,每一步都走的平穩小心,他穿過斑馬線,數著路燈,拐過幾個路口。


    路上的飛蟲不顧一切的撲向光芒。


    夜色深濃,到了家,桐原理莎從他背上下來,掏鑰匙開門。


    她往裏走了一步,按下燈的開關接著往裏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燈沒亮。


    她轉身,沢田綱吉就在她身後,正好和他撞了個滿懷。


    沢田綱吉下意識的抱住她,“怎麽了?”


    “燈好像壞了。”她抬頭說。


    “……嗯。”沢田綱吉低下頭,頓時鼻尖相蹭,沢田綱吉的心跳猛地一停,接著在桐原理莎還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吻上了她的唇。


    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試探又溫柔的吻,小心翼翼的吻。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是嗎?”沢田綱吉問。


    “當然。”桐原理莎在黑暗中突然笑了,她的手抱住沢田綱吉的脖子,仰頭開始主動親吻他。這讓沢田綱吉受寵若驚,接著便主動的回應她。


    桐原理莎此時覺得沢田綱吉很可愛,她的心在這個時候甚至不再那麽堅硬。


    相信諾言,相信一直不變的感情的人,天真又可愛,值得人憐惜。


    以為說愛就是真的愛。


    以為約定好了就不會變。


    以為親吻就是因為喜歡。


    無論是認為自己真的愛她,還是相信她對他抱有愛意,都天真的讓她心生憐惜。


    而當謊言被揭穿,真心被刺痛,一定是她最愛他的時候。


    月色溫柔,屋中有著淺淺的喘息。


    沢田綱吉被她的吻挑動心弦,深厚的感情溫柔的溢滿心田。


    桐原理莎躺在地板上,黑色的頭發鋪在身後。他親吻她的額頭,親吻她的眼睛,感覺到微微的濕意。他微微一怔,他睜開眼看她,卻發現她的眼睛很亮,他伸出手摸了摸,發現並沒有眼淚,隻是她的眼睛過於明亮,讓他產生了錯覺。他輕輕的親吻她的眼睛,讓它們變得幹燥又溫暖。吻順著鼻尖,反複的落在她臉上的疤痕。


    屋裏的空無滾燙又曖昧,迷離又潮濕。


    桐原理莎抬頭看著上方,決定明天一定要用狗碗給沢田綱吉吃飯。她伸出手想要拍開沢田綱吉的狗頭,決定如果他再得寸進尺她就剁掉他的罪惡之源,閹割手術後的狗會更加溫順一點,也不會叫.春。


    她當然不會讓沢田綱吉侵.入自己的任何地方,心裏不可能,身體也肯定不行。她沒興趣把自己搭進去,也沒興趣和他進行任何深度交流。


    在她還沒來得及動的時候,沢田綱吉停下了動作,他的額頭貼在她的胸前。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他的聲音暗啞而低沉,“喝了酒,我有點醉了。”鼻息噴灑在她的肌膚上,激起一小片雞皮疙瘩。


    桐原理莎垂眸,隻能看見他的發頂,果然像隻蝴蝶犬。酒壯慫人膽嗯,難怪他敢對著自己亂來。


    沢田綱吉喘了口氣,壓下心裏的湧動的情.欲。他的手緩慢的幫桐原理莎整理好淩亂的內衣,然後一顆顆的扣上襯衣的扣子。


    “等我們18歲,18歲的時候……”沢田綱吉沒有說完。


    兩個人現在才15歲,距離18歲還有三年。


    桐原理莎卻沒想那麽遠,她想當然的覺得兩個人不會有未來。嗬嗬18歲的時候也不和你做,你個發.情的公.狗,果然還是提前閹割了吧。


    “18歲的時候再做?”桐原理莎雙手撐在地板上,坐起來看著沢田綱吉。如果他說是的話,桐原理莎現在就給他正義的審判,一腳踩上他褲襠。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沢田綱吉臉上的熱度,他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18歲的時候……我們去結婚。”


    桐原理莎:……


    “結婚?”桐原理莎驚訝的重複了一遍。


    “嗯。”沢田綱吉認真的點了點頭。


    桐原理莎沒忍住笑了起來,她的聲音有些突兀,沢田綱吉不知所措的看著她,看著她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沢田綱吉一隻手突然摸上了她的臉,拇指溫柔的蹭過她的眼角。


    桐原理莎一愣,好奇的看他,“你幹什麽?”


    “你為什麽……哭了?”沢田綱吉指腹有著溫暖的濕意。


    桐原理莎沉默下來,她驚訝的發現心裏有一種疼痛,像是死去的心突然詐屍跳了一下告訴她我還活著你還活著,可是等她再細細去感受的時候,發現心裏一點動靜也無,果然是錯覺。


    “我沒哭,這是笑出來的眼淚。你什麽時候見我哭過?”桐原理莎說。


    “那你為什麽笑,是因為我說了很可笑的話嗎?”


    “沒有,我是太開心了。”這句話安撫住了沢田綱吉,他的眼神稍微緩和。


    “可是你不覺得這麽早結婚不好嗎,把自己套牢了以後遇見其他人怎麽辦,哦對了還可以離婚。”因為年輕所以可以隨意的談論,結婚離婚都能說的輕飄飄的。“而且我突然想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我們才15歲,還這麽小,你為什麽會考慮結婚的事?太不可思議了。”


    沢田綱吉被她不以為意的態度激的漲紅了臉,“我是在很認真的說這件事。而且一點也不早。很多女性16歲就結婚了,如果不是我們一樣大,我……”沢田綱吉猛地繃住嘴,顯然這個事似乎在他心裏想了好幾回。


    男性需滿18歲才能結婚,女性16歲即可,所以他還要等3年。


    “而且……結婚了就不離婚了。”沢田綱吉明顯因為剛才桐原理莎的話而炸了毛,“你怎麽能在結婚前就想這個。”


    桐原理莎:……你不要說的我們好像真的要結婚一樣好嗎。


    “說的好像我很花心一樣,你為什麽不認為是自己要離婚呢?”桐原理莎反將一軍。


    “我?”沢田綱吉驚訝的說,“我當然不可能和你離婚,我恨不能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


    “……你這想法有點可怕。”桐原理莎開玩笑般說。


    “理莎,別開玩笑了。”沢田綱吉無奈的說。


    “我們才15歲,這些事太遠了,以後再說。”桐原理莎另一隻手摸了摸沢田綱吉的臉,“我隻是答應了試著喜歡你。你還是先考慮如何讓我更喜歡你吧。”


    桐原理莎從地上爬起來,去洗手間洗漱,慶幸的是洗手間的燈還亮著。她並沒有將沢田綱吉的話放在心上。15歲的承諾像個肥皂泡泡,不用外力,自己就會嚓一聲冷不丁碎掉。她並不需要沢田綱吉喜歡她,她隻需要他離不開她。


    桐原理莎沒有看見沢田綱吉在她的身後,臉上有些悲傷,他垂下眸子,什麽也沒說。


    沢田綱吉在一旁已經睡著了。桐原理莎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


    沢田綱吉蜷縮著身體,麵對桐原理莎。


    明明睡前還老老實實的,可是睡著了後卻像個嬰兒一樣蜷縮著,臉也會偏離枕頭,向著她這邊靠過來。


    黑夜讓人冷靜,桐原理莎的心也變得平靜。


    戲的第二幕該上映了。


    桐原理莎伸出手舉高,然後五指收緊。


    為了最終的勝利。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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