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沒有對沢田綱吉出手。他不是一個猶豫的人,但是一種莫名的直覺阻止了他。


    在他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把這個世界白蘭腦海中關於沢田綱吉的信息了解完畢。這個世界和其他世界不同。他得知的關於沢田綱吉的消息少之又少。


    未知讓白蘭充滿趣味,但是這件事放在沢田綱吉身上,卻少有的讓他感到不爽。


    其他世界的沢田綱吉要麽成為彭格列的首領,要麽成為碌碌無為,人人欺負的社畜。就像是兩個極點,沢田綱吉的人生在這兩個點裏麵搖擺。他是最墨守成規的那一類人,要麽平凡無奇,要麽創造輝煌,即使會帶來奇跡,也有章可循。


    隻有這個世界,他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


    他隻知道20歲的自己被同樣20歲的沢田綱吉囚禁。而20歲的沢田綱吉,已經具有了壓倒性的力量。不可否認這個世界的軟蛋“白蘭”被沢田綱吉抓住的時候,因為他展現的力量感到一瞬間的心悸。


    白蘭心中鄙夷了一下這個世界軟弱無能的自己,抬頭審視著在前方帶路的沢田綱吉。他手裏提著燈,不緊不慢的在前方走著,肆無忌憚的把後背露給白蘭,並不擔心他的偷襲。


    兩個人相對而坐。白蘭隨意的打量著沢田綱吉的辦公室,和他見過的沢田綱吉的辦公室沒什麽區別。他曾經手韌過數不盡的沢田綱吉,也無數次的闖進過這間辦公室,無數次把彭格列燒為灰燼。


    他和沢田綱吉一樣熟悉這裏。


    想到這裏,他又將目光定睛在沢田綱吉身上。


    白蘭不喜歡沢田綱吉,這個世界的尤甚。沢田綱吉很強大,同樣很弱小,因為他有太多軟肋。因為有軟肋,所以有破綻。他無數次在沢田綱吉的麵前殺了他的父母妻兒朋友,看著他崩潰絕望。可是眼前的沢田綱吉,一派光明通透,光可以穿透他,不會留下任何陰影。


    沢田綱吉已經倒好了咖啡。白蘭看著那咖啡胃裏犯惡心。濃稠的棕色像是令人作嘔的沢田綱吉。


    “你為什麽在等我,沢田綱吉?”白蘭把糖一塊塊的丟進咖啡杯裏,直到糖堆成了一座小山,甜甜的白色遮掩了令人窒息的棕色。


    “和你來找我的目的一樣。”沢田綱吉端著咖啡,徐徐的說。


    “是嗎?”白蘭歪著頭,“我想我們的目的差遠了。我來這裏隻是為了殺掉你。”


    “很遺憾,在這個世界你成功不了。”沢田綱吉陳述事實。


    “很多沢田綱吉在死前都覺得我不會成功。畢竟你是主角,而我是反派boss啊。”白蘭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一道線,突然睜開時露出了滲人的寒意,“可是他們最後都後悔了。”


    無數的沢田綱吉跪在他麵前哀慟悲號,即使是被那個人喜歡的寬和的眼睛也會被仇恨吞噬,變得平淡無味。你瞧你究竟喜歡了個什麽玩意。不過是包容多一點,就被你另眼相待。他遺憾她不能親眼看到,看到她喜歡的人也會變成這樣肮髒的樣子。


    白蘭的敵意沒有影響沢田綱吉,“你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是。”


    白蘭這個時候仍然在笑,對他來說笑容和麵無表情並沒有他多少區別。他審視著沢田綱吉。


    “你在找她,我也是。”


    白蘭的笑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我知道你殺了其他平行世界的我。我並不在意。我知道你在泄憤。你在找她。我也是。”


    白蘭當然知道這個世界安迪來過。他本應該早在十年前就能來到這個世界,可是他被攔在了外麵。而這個世界15歲的沢田綱吉和15歲的安迪在一起。


    又來了,又是這種感覺。恨不能破壞一切的欲望。白蘭在複雜的情緒中感到了一絲笑意。


    哪怕她沒有切實的在他身邊,但是和她有關的一個行為,一個眼神就能讓他的心裏泛起漣漪。這讓他對安迪又愛又恨。


    “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合作。”白蘭享受著心中的苦楚,笑容柔軟。


    “想要破開我們這個世界的屏障,單靠你是不夠的。”沢田綱吉冷靜,不含絲毫感情的說,“離開這個世界需要很多力量。你摧毀了那麽多的世界,無非想要靠世界毀滅的力量衝破世界間的封鎖。即使全部的世界被你毀滅,力量也不足以打破屏障。”


    “即使萬分之一的可能,你打破了屏障,也會在世界洪流中遺失方向。”


    “而我的靈魂可以指明方向。”沢田綱吉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他也許有所隱藏,但是卻擺出了最大的誠意。白蘭感受到了他的真誠。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定位的能力呢?”白蘭說。


    沢田綱吉知道,這個時候兩個人才真正進入了談判。我知道你的價值,而我需要做的是讓你明白我有同樣的價值,並且值得信任。他和白蘭是獨立於世界之外的人,因此兩個人的談判反而少了那些相互試探的環節,直接切入正題。


    “我們兩個都隻是薄弱的劇情人物。在初期憑借我們自己的力量無法熬過洪流。”沢田綱吉說出了事實,“我們需要一種新身份。”


    白蘭注視著沢田綱吉,沢田綱吉平靜的看著他。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是一刻。


    “那麽合作愉快。”白蘭說。


    脆弱的同盟成立,一個人雖然看起來玩世不恭但是城府極深,另一人看起來溫和從容但是心中千回百轉,兩人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坦誠交換了信息。


    “兩年後見。”白蘭說完,背後伸展開了一對白色小巧的羽翼,他消失在了沢田綱吉的房間。他離開彭格列沒多久,手中突然浮現一抹黑色的灰燼,灰燼上方浮起了一隻小小的白龍,看起來受了重傷。白蘭手一抬,虛弱的白龍遊了幾圈消失在他的手心。


    他讓白龍找到機會偷襲沢田綱吉。但是顯然沢田綱吉度過了第一關的試探。畢竟他曾經用這招抹殺了很多個過於天真的沢田綱吉。


    白蘭現在是半神者,他在無數個平行世界的獵殺中得到了這個身份。他穿越的每個世界中總有這麽幾個人,圍繞在他們身邊,有著各種各樣的力量,有強有弱。有的心思天真,很容易就被他欺騙,畢竟他長得好看,嘴巴又甜,外加他們對他的固有印象,不太敢對他隨意出手(畢竟是大boss啊)。


    作為被攻略者或者是劇情人物,反殺真的是太簡單了。直到有一天,他殺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半神者。而白蘭本想搶他的種子,但是他從他的記憶中得知會有反噬。因此他欺哄了他,讓他心甘情願的把身份交了出來。在這之後他便不再直接動手殺人。隨意動手會遭到反噬。雖說不能對劇情人物下手,但是他是白蘭,作為這個世界的大反派,動手合乎規則。


    搶奪種子風險太大了,一不小心就會被反噬。而被搶奪者也會受盡煉獄一樣的痛苦。


    他不對這個世界的沢田綱吉動手,不僅是因為謹慎,還因為他在沢田綱吉的身上看到了規則的守護之光。在任何其他沢田綱吉身上都沒有的守護之光。


    他被規則認可,被守護著。這樣的守護肯定不單單是因為劇情。


    還有能誰?這麽多世界中,他可從沒見過有誰愛沢田綱吉愛的這麽周全。白蘭突然停在半空中。太陽曬的他有點眼暈,過了許久他才又動了起來。


    白蘭到了這個世界和安迪見麵的甜品店,點了同樣的甜品。她那個時候其實根本沒有吃,她坐在這個世界“白蘭”麵前,滿心荒蕪。


    白蘭看著桌子另一側空空的座位,安迪的樣子投射在那裏,他具現化了那個時候的回憶。


    “嘿,小沒良心的。”在她出現的時候,白蘭對她打招呼。


    她看起來像是即將枯萎的花朵。她的眼睛是空的,是暗的。她在他身邊的時候,雖然也會有敏感的時候,但是不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你說說你,沒了我你就隻能混成這個樣子。”白蘭拿著勺子對她點了點,怒其不爭,簡直想按著她的肩膀猛的晃一晃把她的腦子裏的水給搖出來。


    “又哭了。”白蘭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你要知道,過了那麽久,你對著我哭也沒用。”


    白蘭瞧著她哭,心裏無動於衷。時間帶走了她,同樣也消磨了他的感情。白蘭一向不是個長情的人,之所以穿梭在不同的世界,也不過是因為……


    因為……


    白蘭說不出答案。但是絕對不單單是因為安迪這個人。他甚至因為她的淚水感到了煩躁厭煩。


    總是在哭。


    他這麽聰明,這麽了解她,哪會不知道她說的那番話是什麽意思。無非是愧疚也綁不住她了而已。她要放下他走了。


    白蘭想,求而不得真讓人討厭,他從來都是什麽都可以得到。白蘭突然變得憤怒又暴躁,手裏的勺子被他捏的彎了起來,他心裏彌漫起一種針對安迪的殺意。他伸手想要掐住安迪的脖子。


    這個可惡的,讓他暴躁的人。


    “安迪”哭的很傷心,像是融化了的雪花,接著就要消失了。在白蘭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已經伸了出去,下意識的給她抹掉眼角的淚水。但是這個安迪隻是他記憶中的投影,所以淚水穿過他的指尖,繼續往下墜。


    白蘭的手不受控製的去接,安迪的淚珠正好砸在了他手掌中間,和這個世界的“白蘭”重疊,兩個白蘭都是一愣。這滴淚水像是砸在白蘭的心上,砸的心髒四分五裂。


    白蘭猛地收回了手,抓著自己的心口,“我死了,我好疼。”白蘭難以置信,不明所以的看著安迪。


    投射出來的記憶消失,白蘭麵前空無一人。他手抓著自己的胸口的衣服,過了好久才心頭的疼痛才消失。


    白蘭在這個世界遊蕩,想要找穿越者、半神者。雖然這兩者有所不同,但是對於力量的增長都有好處。可是他在這個世界轉了兩年,什麽也沒找到。


    這不對勁。這個世界太幹淨了,就像有人已經把世界清掃了一遍。他想起了這個世界奇怪的沢田綱吉。


    這樣和安迪沾上邊的東西,都變得奇怪,沢田綱吉尤甚。白蘭又覺得自己心口窩疼了。


    白蘭看向走來的沢田綱吉,他眉眼平和,看不出任何端倪。這樣的人在他人眼裏肯定是個好相處的人,但是在白蘭眼裏就兩個字,虛偽。白蘭在心裏磨了磨刀,決定趁沢田綱吉不注意就宰了他。


    “開始吧。”


    白蘭手中出現一股黑色的小型龍卷風,毀滅的氣息龍卷風為中心蔓延。沢田綱吉同樣伸出手,他的手包裹著一層淺色的光暈,看起來不像實體。他的手中燃起了大空火焰,火焰燃燒著逐漸變成了白色。冰冷的顏色卻散發著驚人的熱度。


    他們的離開無聲無息,隻有幾人略有所覺。


    禮包恩目光深沉的看著天空,接著轉頭對身邊的人說,“老師,你說爸爸會找到她嗎?”說完又自己補充道,“一定會的。”


    旁邊的少年一頭黑發,他是沢田綱吉收養的孩子,大空火焰,和xanxus的火焰一模一樣。


    兩個人離開了原來的世界,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這裏充滿了畸形的巨大人類。兩個人沒有合作的意圖,各自分開行動。


    對於他們兩人來說,脫離自己的世界到一個新的世界,非常不占優勢,但是好在這個世界等級較低,兩人積蓄了力量。他們成功的在五六個世界順風順水,在到第七個世界的時候遭遇了迎頭痛擊,兩個lv50碰上了lv90的人。兩個人進入這個世界就被盯上了。


    兩人到了新世界後各不幹擾,知道有次兩人無意間對上了毀了一個世界後,便約法三章,離開的時候更是約定了地點和時間。


    隻不過這次白蘭到了後沒有見到沢田綱吉。白蘭一般都不守時,可是沢田綱吉絕對是三好學生那種,說話算話。


    白蘭等了半天打算拍拍屁股走人,結果在踏出這個世界的瞬間他猶豫了一秒,然後轉身決定去看看沢田綱吉的慘狀。


    沢田綱吉被那個lv90盯上了。


    沢田綱吉被打的一股子血腥味,白蘭覺著勝利有點懸,他雖然樂於看沢田綱吉遭罪,卻不想賠上自己。他展開巨大的翅膀打算戰略性後退,結果被lv90轟掉了一隻翅膀。被殃及池魚白蘭整個人都暴虐了,轉過頭和沢田綱吉對著人家lv90杠了起來,比沢田綱吉還瘋。


    最後一擊的時候沢田綱吉以自己做引,炸了lv90一半身體。白蘭看著沢田綱吉消失在煙霧裏,揮著僅剩的一隻翅膀思考了一下,然後他靠近煙霧,想撈出沢田綱吉的全屍做標本。


    結果沢田綱吉自己先出來了。他看到白蘭的時候明顯一愣。


    白蘭立刻露出了失望之極的表情。相反沢田綱吉的神情倒有些奇異,以一種嶄新的目光看著白蘭,在白蘭殺意越來越強的威脅下轉頭低笑了一聲。


    白蘭徹底炸了,白龍嗷嗚一聲對著沢田綱吉咬了過去,被沢田綱吉擋開來,“白蘭,這個世界要崩潰了,我們趕快走。”


    lv90雖然沒有成功幹掉白蘭和沢田綱吉,但是卻在他們身上下了詛咒,這個咒詛白蘭非常熟悉,當初在他自己的世界,那個喜歡沢田綱吉的女人就用這一招摧毀了安迪的理智。這種暗示非常可怕,畢竟沒有人可以控製自己的潛意識,誰也不知道會演化出什麽樣的恐怖後果。


    兩個人到了另一個世界隱藏起來。白蘭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對勁,心中時刻充滿了暴虐的欲望。他對周圍的一切充滿了破壞的欲望和毀滅的殺意。為了讓自己保持冷靜,白蘭出去抹殺了這個世界許多對他不懷好意的人。相比於白蘭的暴躁,沢田綱吉顯得很平靜,他像是一潭深泉,丟進顆石子也隻會被立刻吞噬。白蘭沒心思思索沢田綱吉的異常,對於他來說,在沢田綱吉身上發生什麽意外,都不會讓他太吃驚,畢竟他遇到的所有的沢田綱吉都是被偏愛的。


    白蘭回來的時候身上的白衣染滿了血,他向來愛幹淨,但是因為鮮血可以讓他平靜,所以他這次沒有在第一時間讓自己一塵不染。沢田綱吉仍然穿著那身奇怪的黑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看起來像個中世界來的吸血鬼,把自己包在黑色的袍子裏,如果不是還是沢田綱吉那張臉,白蘭都以為換人了。


    沢田綱吉抬頭看他一眼,一股腐爛的下水道的味道。他嫌棄的說,“你不能洗幹淨了再回來?”


    “不見血我可能會失控。”白蘭齜牙一笑,“你不覺得看到鮮血心情好很多嗎?”


    “變態。”沢田綱吉吐槽。


    白蘭笑了起來。無論滄海桑田還是鬥轉星移,沢田綱吉永遠擺脫不了吐槽屬性。白蘭從外麵摸回來的酒扔給了沢田綱吉一瓶。沢田綱吉接過,著把酒放在了一旁。


    “別和我說你不會喝。男人這個時候都需要喝酒。”白蘭笑著搖了搖酒瓶,拿出一個杯子倒滿了酒,“慶祝我們活了下來,或者是逃出生天”


    “我不覺得現在需要喝酒。”沢田綱吉看著那被酒泡的膨脹的棉花糖,露出胃疼的表情。“我討厭喝酒。”他說完,沒用白蘭的杯子,直接吹了一瓶。就算是喝酒的時候,他也仍然穿著那身黑色的袍子。


    “沢田綱吉,我懷疑……你沒換過衣服。”


    沢田綱吉露出了被冒犯的表情。


    “你一直穿著黑色袍子,誰知道你換沒換過,難不成裏麵藏了什麽秘密?”


    “我不理解從外到內包括內褲都一直穿白色的人有什麽膽量來質疑別人。”


    “我家小安最喜歡我穿白色了。”


    也許是酒喝多了,突然都沉默了下來。他們沒有提過安迪。這是第一次提起那個人。


    “我以為你希望我死。”沢田綱吉說,他壓根就不覺得白蘭會來找他。


    “你說的沒錯。”白蘭覺得渾身不舒服,他幹脆起來把自己沾血的外套脫了下來,沢田綱吉露出辣眼睛的表情,蒙頭把一塊大毛巾對著白蘭扔了過去。“嘿,你砸著我傷口了。”白蘭立刻叫道。


    白蘭擦幹淨了身上的血,但是身上的傷口卻皮肉外翻,這個人看過去像一直被切了花的雞翅膀,沒一塊完整的皮膚。lv90還是有點能耐的,把兩個人打的幾乎毫無還手之力,還差點死在那。


    “你該不會被我救了一次,就對我刮目相看想要做牛做馬吧?”白蘭說,得到的是沢田綱吉的白眼。


    “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怎麽會救你,你哪來的那麽大臉?”白蘭拿了一套新衣服穿好。


    “她在你的世界時,什麽樣子?”沢田綱吉沉默了半晌,突然問他。


    也許是一直壓在心底太久沒說,當然白蘭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深情的人,他甚至可以保證和沢田綱吉在一起經過的七八個世界中,他是真的一次都沒有刻意的去回憶過她,但是這個時候突然提起,心口湧出了名為思念的東西。他承認,他還是有點想她。但是也隻有一點。


    “像一隻剛斷奶的小貓,還特別愛哭。愛我愛的不行。”


    聽到前麵,沢田綱吉似乎有些不安,他的手指摩挲著酒瓶,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也隻是手指一頓,“她為什麽哭?”他沒有計較白蘭炫耀一樣的口氣,他想要知道她怎麽了。


    白蘭嘴巴下垂,似乎不太開心了,“她受了委屈就會哭,有的時候我不明白為什麽她就哭了。一點傷害就會淚腺失控,受不了任何的風吹雨打。我從沒見過像她一樣柔軟的花了。”沒人嗬護著可不行,白蘭想到這,突然有些煩躁,他覺得安迪太蠢了,明明隻要在他身邊就不必受那麽多苦。


    “她在我麵前倒是一直很強大,”沢田綱吉斟酌著每一個字,生怕控製不住就會讓他壓抑的感情跑出來,這會讓他的聲音顫抖,所以他必須緩慢的說,“她不怎麽哭,也不怎麽笑。我是說那種真笑。”


    她看起來很絕望。沢田綱吉沒說出口,他隻是怔怔的看著前方,回憶著她消失前兩人最後的相處。她那個時候也是眼裏含淚,看起來柔軟像雲朵,又像開敗了的花。她拚命的抓著他,早已知道了即將到來的分別。那是她第一次在她麵前哭。


    “哦,是嗎?”白蘭說,“她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哭,但是哄哄接著就又笑了。很容易開心。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很幸福。”


    沢田綱吉沒有說話,把自己的袍子裹緊,臉埋在黑色中,看不清表情。


    那是兩人因為酒精唯一有過的一次交心。之後兩個人一直在忙著積蓄力量,白蘭意識到lv90下的詛咒的影響,他心中一切負麵的黑暗的東西想要拜托束縛衝出來。白蘭討厭這種失控的狀態,他不得不殺更多的人,有一次白蘭差點被詛咒控製,等他冷靜下來後他已經夷平了一個城市。白蘭不得不飛去找沢田綱吉,想要問問他怎麽解決的詛咒問題。


    然後他看見了一幕從來不曾想象過的畫麵。


    沢田綱吉還是穿著那身從頭包到腳的黑色袍子,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靜無害,但是他的手伸進了一個人的胸膛,那個人渾身顫抖,露在外麵的肌膚青筋暴起。沢田綱吉抬起手,他的手中有一小團光暈,裏麵包裹著一枚綠色的種子。


    沢田綱吉捏碎了這枚種子,躺在地上的人接著發出了壓抑卻痛苦的聲音。


    種子對於半神者來說無異於眼珠子,一點傷害就疼的不行,直接捏碎,所受的痛苦無異於將渾身的血肉碾為肉糜,對於靈魂的傷害更是不可預計,放在地獄被烈火燃燒也要比捏碎種子好太多了。


    種子化為光暈融入到沢田綱吉的身體裏。


    白蘭以為這就是結束。但是並沒有。


    那人表情扭曲猙獰,他沒辦法立刻死去,沢田綱吉再次將手插進了他的身體,渾身的力量從身上順著沢田綱吉的手臂流動到沢田綱吉身上,接著身體像是漏水,迅速幹癟了下去。最後那個人像是隻剩人皮和骨架。


    沢田綱吉突然轉頭向白蘭看過來,他麵無表情,表情透著一股死氣和冷漠。


    白蘭眯眼笑,心中卻敲響了警鈴。他突然意識到沢田綱吉不是沒受詛咒的影響,而是在受詛咒之前,他心底所有的黑暗和罪惡已經放出來了。


    眼前的這個魔鬼才是真正的沒有偽裝的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站起來從他邊經過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我不會對你動手。她想讓你活著。”


    他拉起身後的兜帽,臉藏於黑暗中,緩緩離開了這裏。在他走後,白蘭收斂了笑容。他麵無表情的低下了頭,他的手指竟然在顫抖。那已經不是對於生和死的恐懼了,那是一種來源自半神者靈魂深處的等級壓製。


    白蘭突然笑了起來。他清楚的看見了沢田綱吉抬手時,手上布滿的漆黑咒印。


    身為半神者,行惡者、罪無可恕者後頸會開始出現咒印,咒印生於死於非命者的怨恨,是規則對惡者的警告,你已經被天地盯上了。向來沒有人可以撐太久,往往隻是後頸布滿,就會被規則抹殺。


    在那黑袍地下,咒印到底蔓延到什麽地步了?


    那是白蘭和沢田綱吉最後一次見麵。


    “這麽快就來了。”一個女人穿著華麗的和服靠坐在黑色的雲朵中,她手裏拿著一個煙鬥,煙鬥上方緩緩冒出白煙。


    沢田綱吉揭下兜帽,他的臉上也布滿著扭曲漆黑的咒印。他一抬手,身邊頓時漂浮起了數千顆種子,種子漂浮在他身邊,像是螢火蟲,又像是夜空的繁星。


    女人隨意拿了一顆,“品相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了。種子越完整,半神者死前受到的痛苦越多。你用怨恨來提取和滋養這些種子的方法不錯。”


    “那麽現在,沢田綱吉,我問你,你確定要進行這筆交易嗎?”女子的眼裏突然浮起了星辰的刻痕。


    “是。”


    在沢田綱吉說完後,一枚符咒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符咒像是被風吹動,晃動起來,接著散為星光飛入兩人身體中。


    “契約成立。”


    女人吸了一口煙,“開始吧。”


    女人的手突然向著沢田綱吉的臉伸了過去,奇怪的是,那隻手穿過了沢田綱吉的頭,直接推出了他的靈魂。女人的手一用力,沢田綱吉的靈魂瞬間被拍碎。無數的碎片像是撕碎的紙片,它們匯集在女人的手中,女人念著晦澀的咒語,接著這些靈魂碎片再次被粉碎,直到肉眼不可見,若不是偶爾閃一下光,恐怕誰也不知道這些飄動著的是一個人的靈魂。女人手一揚,靈魂星光就緩緩的溶於四周,消失了。


    女人再次吸了口煙,這筆買賣可真劃算。她想不通為什麽沢田綱吉要付這麽大的代價追溯過去。沢田綱吉從蛛絲馬跡中知道了她的存在,便來和她做交易。作為誠意,他無償付出了數枚種子,禮尚往來,她把這個世界中沢田綱吉失去的記憶還給了她。對於別人來說這不可能,可是她是這個世界的規則。


    那些消失的記憶,早已經被她聚集在一起,給他不過是一件小事。沢田綱吉在找回記憶後,卻提出了另一筆買賣。他想要知道安迪的過去。


    那邊的世界他們無法隨意插手,就算是銀發神明,當初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甚至把自己一分為二,才打開了那麽一道裂縫。而四散出的力量被她吸納,作為規則,她誕生了自己的意識。


    那道裂縫太小了,靈魂過不去。唯一的辦法是讓靈魂溶於世界,一點點的飄散過去。粉碎靈魂的痛苦無法想象,更難的是飄散過去後,靈魂極易被那個世界溶解吞噬。人的靈魂無法聚合,這比死了還要難受,要麽徹底消失,要麽有意識卻被困死在那裏。這條路就是條死路,可沢田綱吉還非要去闖,也是個傻的。


    她身為這個世界的規則無法對半神者下手,她曾經騙了許多半神者為她收集種子,可是他們都被主規則抹殺了。如果不是那位銀發神明出了問題,她也不敢這麽做。誰知道那位銀發神明還能挺多久,她可不想陪著他一起完蛋。在最後那天到來前,她可要給自己留好保命的力量。


    至於沢田綱吉,女人揮了揮手,一群紙人跑了出來,將沢田綱吉的身體抬了起來。


    “到時候再說吧,不一定回得來呢……”她要物色別人給他找種子了。


    ※※※※※※※※※※※※※※※※※※※※


    大概就像白蘭開始變得像個人,沢田綱吉反而開始變得不像個人了。


    接下來是安迪的番外。一開始的世界為什麽安迪回事那種樣子,那麽極端,會在番外裏揭曉。


    更新時間見文案。


    謝謝大家。


    希望這張不被鎖。沒那麽多月石,也沒那麽多錢otl。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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