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今寧王還在長安,無論皇後說了什麽,寧王妃回去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主心骨還在。


    有時候皇後會召孫兒孫女們進宮,寧王妃便隻好帶著武小貝與武敏進宮去拜見。


    五月底的一天,寧王妃帶著一兒一女進宮請安,正逢皇後申斥宮人,就在坤福宮裏,杖斃了兩名宮女。武小貝呆呆站在寧王妃身邊,目光裏滿是恐懼,卻隻是努力挺直了小身子,站在寧王妃身邊,不言不動。


    他悄悄抬頭去瞧寧王妃,見她似有所覺,亦低頭來瞧他,目光裏一片漠然,隻緊緊牽著她身側武敏的手。


    武小貝其實很想靠到她身上去,可是寧王妃身上的香味太過陌生,他說不上來那是什麽香味,隻知道這香味讓他望而卻步。


    當晚武小貝就發燒了。


    寧王守了他一夜,到了半夜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叫娘,寧王握著他的手,卻覺得這孩子從前被胡嬌喂的圓滾滾的跟個小肉團子似的,這才多久,竟然瘦了下來。


    第二天武小貝燒退了,一整天都窩在床上。寧王就在房裏看書,見他一直拿著幾張紙在瞧,問他是什麽,他麵上便有幾分憂傷之色:「是小寶哥哥的信。」寧王便不說話了。


    又過了很久,他將自己團在被子裏,小小聲道:「父王,為什麽……皇祖母要打死人那兩個宮女姐姐做壞事了嗎?」


    寧王張了張口,覺得很難將真相告訴這孩子。難道要告訴他,因為寧王妃有孕,而太子宮中無所出,引的皇後牽怒,這才因為小事而當著寧王妃的麵杖斃,隻不過是想敲打他們夫婦,敲打懷孕的寧王妃。


    假如寧王妃十分怯懦膽小,不定回來就嚇的流產了。


    所幸這孩子寧王妃盼了十幾年,在坤福宮站了半日,回來立即喝了保胎藥,臥床靜養。對外隻稱她胎像不穩,似有流產之兆。


    此事驚動了皇上,賞賜了許多東西下來,又叫了寧王進宮去安慰一番。對於這個兒子,今上如今的情緒大約也是很複雜的。太子倒是不錯,可是沒有皇嗣總歸是隱憂。大約就是因為東宮無所出,這幾年皇後一係在朝政之事上多有咄咄逼人之意,今上亦趕覺到了在朝事之上被牽製,今年才破例在年前下旨召武琛回京,又留了他在就長達半年,在朝事之上表現出倚重之意。


    這事益發令皇後一族不安。


    這其中種種,都是不能宣之於口的。


    寧王放下書,坐到床邊去,摸著小貝退燒之後猶紅的小臉蛋安慰他:「那兩名宮女不聽話,犯了錯,你皇祖母是在教訓她們!」


    他明顯看到孩子在被子裏瑟縮了一下,遲疑道:「父王,是不是我做錯了,皇祖母……也會這樣待我?」


    寧王被他這話問住了,隻能伸臂將他緊緊摟在懷裏,輕輕拍他的背:「怎麽會呢?你是……皇祖母的孫子,她不會那樣對你的!」她如果使手段也是暗的,不會明著行凶。


    武小貝從他懷裏使勁掙紮出來,小臉氣鼓鼓的:「父王,你說謊!我不是皇祖母的孫子!賢妃娘娘才是我的親祖母!」這其中的區別,他體會特別深刻。


    去坤福宮裏的時候,皇後隻是不冷不熱,武小貝隻能站著,但到了賢妃宮裏就不一樣了,不但被宮女拉過去坐著,還親熱的端茶遞點心,碰上賢妃精神好,還會摸著他的小手說幾句話,目光裏的慈軟總讓他想起胡嬌的眼神。


    寧王被兒子揭穿,剩下的話就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非自己親身不能體會。這孩子雖然小,卻是個靈醒的,被許家夫婦教導的特別好。


    六月初,賢妃病逝。


    宮裏麵辦完了喪事,寧王便準備啟程回邊疆。


    這半年裏,若非是為著賢,他也不會長期滯留長安。隻留京的這半年時間裏,就有不少官員悄悄上門拜訪。這長安城,他是一天也不想多呆了。


    不過撞上寧王妃的目光,寧王又覺得十分歉疚。


    他倒是想帶著妻女走,可惜局勢不允許。他前腳帶著妻女走了,相信皇後在宮裏恐怕就坐不住了。


    自從賢妃下葬,武小貝差不多時時刻刻盯著寧王,就連沐浴更衣都要守在屏風外麵。


    這小子似乎意識到,寧王要回雲南郡去了。他如今與寧王妃敏郡主表麵上處的還好,見了麵也能說兩句話,總歸是客氣有禮的,若是親親熱熱將寧王妃視作親娘,難度太大。


    而且自從公布了寧王妃有孕,他似乎比武敏都高興。今上給他賜了名字:輝。


    見他樂的合不攏嘴,寧王妃有心試探,便笑著問他:「輝兒,你這是高興什麽呢?你喜歡母妃生個妹妹呢還是弟弟?」


    寧王當時恰也在側,與武敏的目光同時投注到了武小貝身上,這小子笑的還有幾分傻氣:「母妃要生弟弟了!」


    寧王妃笑意加深,有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樣子,「等母妃生了弟弟,你陪著弟弟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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