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臘月初,許小寶還沒過生日,那日正逢方師傅帶著一幫孩子們在莊子裏練騎馬,門口來了一隊車馬,打頭的小廝前來敲門,許家的婆子來開門,看到門口這隊人馬,不禁愣住了:「你們找誰?」


    自許家買了這莊子,一幫孩子五日來跑一趟,其餘時間都隻有仆從待著,倒也鮮少有人敲門。


    那小廝見是個眼生的婆子,便奇道:「楊管事呢?大人回鄉探親了,他跑哪裏去了?」


    那婆子是許府院裏的粗使婆子,並未見過這家管事,便道:「小哥,你們別是走錯門了吧?這莊子姓許,不姓楊,哪裏有楊管事?」他們府上管事如今是永壽,無姓。


    那小廝愣了一下,似乎未料到還有這事,立刻跑到馬車旁邊,與裏麵的人說了幾句話,臉色都漲紅了,跑來問那粗使婆子:「這莊子以前姓蔣,什麽時候姓許的?」


    這事兒粗使婆子倒知道一些,便笑道:「你們是這莊子以前主家的親戚吧?不知道這莊子賣給了許家也不奇怪。這莊子幾個月前我們夫人賣下來了,瞧著周圍都是薄田,種莊稼都不好。嘖嘖,我們夫人就是為了讓小郎君學騎馬,才買了這莊子的。」這婆子以前也種過田,隻覺得夫人買個周圍田地都不太好的莊子,當真不合算。


    不過主人家做事,哪有她一個粗使婆子說話的道理,自然隻是當著外人抱怨兩句。


    那小廝臉色都變了,「那這莊子上的楊管事呢?他去了哪裏?」


    粗使婆子這會兒明白了,「你說的是賣這莊子給我家夫人的那管事?聽說是代主人家售賣。他主人家在長安城當官,收了銀子就去了長安城尋主家了。說是主家年冬會回來祭祖,到時候就可以去衙門裏辦手續了。」


    那小廝立刻跑過去跟馬車裏的人又說了幾句,這次馬車簾子掀開了,但見裏麵的男子四十出頭,粗眉,國字臉,留著長須,麵色沉沉瞧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隻覺得這人眼神說不出的犀利,倒有幾分心怯。又想,她是給主家守莊子的,與個不相幹的人心怯什麽?


    後麵的馬車裏,有個中年婦人摟著倆如花似玉的小閨女等著。那大點的閨女約莫有個十來歲,小的也就五六歲,另有乳娘懷裏還抱著個小兒郎,約莫在一歲以內,睡的香甜,不知外麵發生了何事。


    那婦人見馬車停下來,卻久久不肯進莊子,便遣丫頭去前麵老爺車上問一問。那丫環下了馬車,到了最前麵那輛車麵前,恭敬的行了一禮,「大人,夫人讓奴婢來問問,說是幾時進莊子?倆小娘子在車馬坐的久了,在驛站的時候喝的茶多了些……」


    那人此刻麵色驚怒,都呈鐵青色了,語聲卻十分平靜,吩咐那小廝:「去問問那婆子,讓夫人跟姐兒去莊上歇息一會可好。隻道我們長途跋涉,歇息一刻就走。」


    那小廝去問許家婆子,婆子想著許清嘉與胡嬌夫婦素人待人寬厚,讓這主家原來的親戚來這莊上歇息片刻大約是無礙,便請了他們進來。


    那婦人帶著一對女兒下了馬車,跟著那男子進了莊子,見門口守著的婆子眼生,才覺奇怪,小聲問丈夫,「楊管事哪去了?」


    「這小人!若教我尋出他來,定然扒了他的皮!」那人咬牙,聲音卻極小,「他將這莊子賣給了一戶姓許的人家。你且別出聲,咱們進去瞧瞧。」


    夫婦二人帶著女兒進去坐得片刻,灶上婆子見有客至,便讓粗使婆子去後麵請了方師傅以及幾個少年郎來陪客,自己先燒了茶水端早去。


    那婦人帶著倆閨女先解決完了水火問題,然後看這莊子布置,一點未改,仍是舊時模樣。進了廳裏見丈夫黑著一張臉,便勸他:「夫君先別生氣,待得打探清楚了再做打算。」


    一時方師傅帶著孩子們來見客,那人有意打聽許家底細,便與方便攀談,又與幾個小孩子聊了幾句,心裏有了底,這才帶著家小坐上馬車,往城裏而去。


    此人名喚蔣文生,如今官至禦史大夫,這莊子卻是他多年前置辦的,原就是為了練習弓馬。或者有時候被家裏的父母念叨的煩了,就會來這莊子上小住,消散消散。後來高中,離開了雲南郡,四處為官,前幾年才調到京中。父母雙親都跟著去了任上,家裏的老宅已及城郊的莊子便空置了下來,隻留幾個老家人看著。


    當年蔣文生成親之時,因妻子性格靦腆,還時不時帶著妻子來郊外莊子上散心。這等於是夫妻二人曾經度過蜜月的地方,自然有著別樣的回憶。今年有了探親假,便回鄉掃墓,留弟弟蔣杭生在京照顧父母。


    夫妻二人先奔著郊外的莊子而來,準備在莊子裏歇一晚上再進城,哪料得到管家楊路成竟然背著主家將莊子賣出去,帶著銀子跑了。也虧得蔣文生這幾年在禦史台天天與人打嘴皮子官司,性子磨好了許多。若是六七年前,早打上許家門去了。


    自從眾師兄弟們一起開始騎矮腳馬,便彼此不再笑話。倒是方師傅自己的坐騎是高健的馬兒,卻是他在給許小寶與武小貝買完了馬,自己心癢難耐,考慮到教孩子們騎馬,難道他這位武師要拿腿走路追著徒弟們跑不成?索性自己也去馬市上跑了幾次,淘了一匹好馬回來。


    這幫小子們一邊嫌棄著矮腳馬,一邊垂涎著方師傅的馬兒。另外幾個小子學完了就直接回家了,許小寶與武小貝學完了馭馬,等到了家門口便殷勤的要給方師傅牽馬。


    方師傅自然知道這倆小子心裏存著什麽念想,倒也不阻止這倆小子獻殷勤,隻朝著永祿永嘉使個眼色,這倆小廝心領神會,便一路陪著牽著方師傅馬的許小寶與武小貝前去馬廄,等馬師傅不在了,這倆小家夥對他的馬匹各種諂媚。


    許小寶從荷包裏拿出塊餳糖來,小心翼翼遞到方師傅的馬兒麵前,等那馬兒低下頭來吃他手裏的餳糖,感覺到這龐然大物熱熱的鼻息噴在他手上,他都嚇的差點將手拿開。不過在武小貝的眼神之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露怯的,便硬著頭皮舉高了手,等手裏的餳糖被馬兒的舌頭卷走,順便在他小小的手心裏舔了一下,許小寶又懼又喜,笑的聲音都變了。


    「哈哈哈哈它舔我了它舔我了!」


    「它明明是在舔餳糖!」


    武小貝表示鄙視,從自己的荷包裏拿出一塊小小的豆餅來討好馬兒。許小寶見到他居然拿出了豆餅,立刻不服氣了:「武小貝你居然偷拿豆餅!」


    「明明是我跟吳叔要的。」新來的馬夫姓吳,武小貝嘴甜,隻說是要喂自己的矮腳馬,那吳伯便給了他一小塊豆餅,隻當逗孩子玩,拿知道武小貝拿了卻舍不得給自己的矮腳馬吃,拿來討好方師傅的馬兒。


    旁邊就栓著他倆的矮腳馬,見到主人公然討好方師傅的馬,都伸長了脖子打著響鼻盯著這倆小子,倆小家夥回頭一瞧自己馬兒,總覺得自己的馬兒生氣了,兄弟倆對望一眼,將豆餅扔進食槽裏就跑了。


    進院子去的時候,許珠兒在院子裏與倆隻狗狗玩。許珠兒在前麵跑,後麵兩隻狗狗追,這倆隻狗狗見到許小寶與武小貝回來,也隻是搖搖尾巴,又跟著許珠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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