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瞧那個走馬燈……」


    「荷花燈荷花燈……」許珠兒對這種鮮花一般綻放的燈倒比較喜歡。


    沒走幾步孩子們便被猴戲給吸引,站在那攤前瞧了許久,又瞧著鄰攤吞劍的人驚呼不已。許珠兒還細聲細氣與許清嘉商量:「爹爹,待方師傅回來,讓他也吞劍給珠兒看?」


    許小寶與武小貝對這傻妹妹當真是無話可說。也虧得她小腦袋瓜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拿他們的師傅當雜耍藝人來比。大概在許珠兒的心裏,會練武的就會吞劍。


    振哥兒坐在健仆肩上,傾聲哄她:「珠兒,方師傅肯定沒練過,萬一拿劍割傷了嗓子怎麽辦?」


    許珠兒想想,似乎是有點危險,隻能失望的「哦」一聲,轉頭去瞧場中藝人。


    許清嘉不忍閨女失望,抱著閨女紮進近旁彩棚,圍著謎燈轉了一圈,猜中了好幾道燈謎,在燈鋪老板恨不得趕他走的目光之下,滿載而歸。不止每個孩子都有一盞燈,就是胡嬌與魏氏都各得了一盞燈。


    一大家子人直玩到了夜半,人潮漸散,才興盡而歸。


    雲南郡尉遲府裏,這個元宵節過的十分沉悶。


    請來的大夫給尉遲修紮了幾針,放了些血出來,又開了安神的藥,尉遲夫人跟侍妾們將藥灌了下去,尉遲修才緩緩醒了過來。


    他雙目無神,一夕之間竟然似老去了十多歲,隻瞪著帳頂發呆。尉遲夫人不敢吵他,隻將侍妾們都趕走,自己坐在床邊腳踏上陪著他,一直到快天亮,她才打了個盹兒,再睜開眼睛去瞧,心都涼了。


    隻不過一夜之間,尉遲修鬢邊發絲已染了霜色。


    「夫人……」


    尉遲夫人淚珠滾滾而下:「老爺,你可得挺過去,不然……不然我可怎麽活?」


    尉遲修慘然一笑,閉上了眼:「假如是別的事倒也好說,可是……挪用庫銀,卻是要殺頭的啊!」雲南郡自來產銀,這些庫銀都是要上交國庫的,他不過是想著上交之前暫時挪用發一筆橫財,哪知道卻落得如今局麵。


    他當初敢興起這個念頭,就是想著一定能夠收回來。


    「老爺,不行就將我的首飾珠寶當了,家裏能當的都當了,看能補上多少?不是還有那個劉錄事嗎?」


    尉遲夫人慌亂之間,總想著能夠補救一二。


    尉遲修這才睜開了眼睛,似尋回了些力氣,總歸還有劉遠道這個替死鬼,「派人去瞧瞧劉錄事如何了?」


    尉遲夫人這才拭幹淨了淚水,打起精神來喚人去問。


    尉遲府派去的人到了劉府,門房愁眉苦臉來開門,見是尉遲府的人,便開門將人迎了進去,「……我家老爺這會還瘋著,鬧騰了一夜,張大夫也來紮了針,又灌了安神湯下去,才睡著。」


    那仆人麵有憂色:「我家大人也病著,派了我來瞧劉大人,不如老爹傳了劉夫人,讓我進去瞧一眼劉大人?」


    門房早得了囑咐,但有尉遲府的人來,便請到內院去,便喚了個腿腳快的小廝去傳話,自己親自引了那仆人往後院而去。


    小廝腿腳快,跑到了二門,跟守門的婆子傳話:「通判大人府上來人了,來瞧咱家大人。」婆子即刻便往內院傳話。如今府裏的幾位娘子都守在正房,尉遲府的人來了,自然要避一避嫌的。


    尉遲府的人一路進了二門,被婆子引到了正房,見迎出來的劉夫人眼睛腫的跟桃兒一般,便跪下磕了個頭,道是奉了尉遲大人之命前來探望劉大人,又將手裏拎著的藥材給盒子遞了過去。


    劉夫人如今見到藥材盒子就眼暈,都是這藥材惹的禍。但是尉遲府上送來的,她自然不敢扔掉,隻能吩咐婆子收了下去。親自帶了人進去。


    臥房裏,劉遠道正沉睡著,麵上青紫交錯,尉遲府的仆人愕然:「劉大人這臉上……」隻是聽說瘋了,這是被誰當麵打了一頓?


    劉夫人垂淚,「夫君迷了心竅之後,自己撞出來的。」又輕輕揭開被子,尉遲府上仆人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被子下麵,劉遠道被布帛捆成了粽子一般從肩膀一路纏了下去,到小腿才止。


    「這是……」


    「夫君隻要醒著,就會打砸摔撞,身上已經傷了好多處,這是怕傷著他自己,隻能這麽綁了。張大夫來紮了針,隻說迷了心竅,也不知道幾時能醒過來……」


    尉遲府的仆人見這樣子,也知道多瞧無益,隻能告辭。


    隻等這仆人走了之後,劉遠道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充血,神情蕭索,但神色卻有幾分清明,並不似劉夫人說的那般嚴重。


    尉遲府的仆人回去之後,將所見所聞告訴了尉遲修夫婦,尉遲修更覺萬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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