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嘉到達蘇州府的時候,看到高正來信,得知雲南新任郡守替他洗冤,說不上是什麽感覺,隻出去陪著孩子們練了一趟拳法,回房去抱著小閨女玩了一會兒。反倒是胡嬌看他狀態不對,不由問道:「夫君這是怎麽了?我怎麽瞧著你精神比較亢奮呢?」


    「我哪裏亢奮了?」他笑眯眯去逼問老婆,胡嬌莫名覺得他這笑容奸佞,待要推他,他懷裏又抱著許珠兒,不好出手,隻能試圖用目光將他逼退:「你再過來?你再過來我可使狠招了啊!」


    許清嘉將許珠兒交給旁邊的小寒,小寒抱了許珠兒就往外竄,按照以往的經驗,接下來就是老爺跟夫人的親密獨處時光了,她們這些丫頭在旁邊等著確實礙眼。


    許珠兒伸著小胖爪子努力去夠她爹:「爹爹抱!爹爹——」喊的就跟生離死別似的。


    小寒的臉兒更紅了。


    房裏人都撤了,許珠兒的呼喚聲還在院子裏,漸漸遠了,聽得小寒在哄她:「……奴婢帶著姐兒去瞧瞧軒哥哥在做什麽好不好?」許珠兒似乎被她給哄住了。


    許清嘉逼上來,將老婆擠到牆角,故意拿手去蹭她胸前柔軟:「夫人不是要來狠的嗎?來吧!」


    胡嬌提起膝蓋,歎了口氣又放下了,這關係到她以後的幸福,還是不要瞎胡鬧的好。至於給許清嘉一點教訓,也有旁的法子不是?


    她正欲行動,許清嘉笑眯眯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給她,「夫人瞧瞧!」


    胡嬌接過信來,一目十行看完了,許清嘉正欲向老婆表示他沉冤得雪,卻見這從來凶悍的丫頭忽然之間淚滿眼眶,就那麽毫不防備的哭了起來,淚珠兒撲簌簌而下,就好似開了閘的水,忽然間激流而下,當真可憐。


    他倒是被嚇了一大跳,戲弄老婆的心思也沒了,立刻將她拉到懷裏來,輕拍著她的背:「阿嬌這是怎麽了?告訴為夫,誰欺負你了我給我出氣去!」


    沒想到胡嬌哭的更凶了!


    許清嘉:「……」


    她邊哭邊哽咽:「都是……都是你欺負我!」


    許清嘉還沒聽明白,又側耳聽了一遍,才明白她這是在說自己呢。他心道冤枉呐!明明就是小小的戲弄了一下她,原想著自己沉冤得雪,好讓她高興下,哪知道弄巧成拙,反把這丫頭弄哭了。


    「好!好!都是為夫不好,惹了阿嬌生氣!回頭我就去揍他,阿嬌不哭了,乖哈!」


    胡嬌還哭!


    從許清嘉被扒了官袍,夫妻倆跪在許府門口的那一日開始,她的心其實一直吊著,而且她比之許清嘉更為不甘!


    許清嘉吐血昏迷,她心裏跟油煎一般,後來還要想盡了辦法的逗他開心,開解他。自己心裏的疙瘩就一直係著。


    她到是從來沒想過許清嘉一定要高官厚祿,可是旁人不知道,她卻曉得許清嘉所有的努力。從他隻身前往滬州投奔嶽家,到後來的高中,到南華上任之後受到的冷落,後來做了縣令的重重努力舉措,一直到出任同知,代理一郡事務,扳著指頭數一數,已經是匆匆十數載而過,她親眼看著當年稚氣的少年成長為獨當一麵的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的男人,最後卻落得如斯下場!


    不甘,怨憤,心疼……等等諸般情緒在心內揉雜,直似將她的一腔五髒給揉的倒了個個兒,卻又生怕麵上露出端倪,還要裝做若無其事,與他舉眉歡顏的過下去。


    ——他們往後還有幾十年好活,她不忍見他丟官,失意消沉,鬱鬱半生。


    可是沒辦法,從來庶民百姓難做,想要上達天聽就更難了。


    他們自然可以去求寧王殿下,總歸撫養了小貝一場,可是假如拿這事去要挾寧王出手相助,她與許清嘉都會覺得在小貝麵前抬不起頭來。


    大人的名利場上,緣何要捎帶上孩子的一片癡誠之心?!


    胡嬌不甘心!卻也不得不甘心!


    直到此刻,看到高正的這封信,她才禁不住潸然淚下,為了自己心疼的這個男人,流下了淚水。


    從來她自己不覺得疼痛的,可是落在許清嘉身上,就讓她覺得心如刀攪,心疼他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一空,心疼他一腔熱血偏偏遭人構陷。


    她隻是不善於表達甜言蜜語,卻並不表示她心思不敏感。


    許清嘉也是哄了她半晌,才忽然間想明白為何向來堅強的老婆,哪怕他丟官抄家也不曾流淚,堅強以對,此刻卻哭的跟個孩子似的。


    她原來是在心疼他!


    這一刻許清嘉心中酸甜苦辣,就跟被各種味道泡過一般,連自己也說不上是更甜些還是更酸些。


    他將老婆緊緊抱在懷裏,眼眶都紅了,聲音微啞:「是為夫讓阿嬌受委屈了!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從此以後我就守著阿嬌跟孩子們,跟著哥哥好生做生意。我知道你心疼我,知道我從來就喜歡造福一方百姓。這段時間我也想明白了,不獨是當官能造福百姓,就算是做個商賈,賺了銀子也可以修橋鋪路,接濟窮苦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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