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承認今上這用人這法頗為不錯。傅開朗乃是傅家的人,其本人又是個實幹的官員,放進大理寺去審案,背後又有太子這座大靠山,無論是誰犯了事兒都不怕被打壓,倒可以放開了手腳大幹。


    隻他就不行了,進了大理寺,若是碰上大案子,事關朝庭重臣,各方高血壓能將他絞的粉碎。


    胡嬌見他士氣不振,遠不及在雲南郡過的開懷自由,幹勁十足,便拉著他在院子裏鍛煉,隻道運動有益身心,出出汗就好了。


    禦史中丞大人打完了一套長拳,出了一身的汗,才略覺得好些,還有心情開玩笑了:「既然運動有益身心,這大冷天的阿嬌何苦要拉著為夫在院子裏做運動,床上不是更好嗎?」


    已經進入了十一月中,長安的氣候比之雲南要冷上許多,他打拳的時候是將外袍脫下來的,胡嬌提了他的外袍給他披上,瞪他一眼:「哪那能一樣?」


    「有何不一樣的?不都是出汗嗎?!」


    被他歪纏,胡嬌也想著逗他一樂,索性便笑:「在院子裏運動是全身都運動,在床上……隻有一處運動,還是不夠全麵的!」


    中丞大人竟無力反駁。


    許小寧裹成個小胖球遠遠滾了過來,小步子邁的極快,邊跑邊歡快的喊:「爹——娘——」


    許小寶與許珠兒年紀大一點,初次感受長安的寒冷,也還算慢慢適應。降了第一場初雪的時候倆孩子樂瘋了,在院子裏堆雪人,隻有許小寧年紀太小,胡嬌生怕他抵受不住寒冷,氣候不適生了病就不好了,隻將他拘在房裏,這令得小家夥特別不高興,總覺得娘親區別對待。


    好不容易這幾日冰雪融淨,他可以出門玩了,身上衣衫卻穿的很厚,團一團簡直可以當皮球滾了。胡嬌自覺小兒子眉目生的頗好,便將他的衣服肩頭領口下擺都讓丫環綴了白絨絨的兔毛,小家夥遠遠跑過來就跟哪裏竄出來的小精怪一般透著可愛,真是讓人心生笑意。


    這件到處綴毛毛的衣服做成以後,今兒新上身,許清嘉還沒見過小兒子這般可愛的模樣,待到了近前,將他一把抱了起來,見他小臉蛋紅撲撲的,連跑帶冷,但被老婆打扮成個小毛團子的樣子真是十分可愛,方才心裏湧起來的那點關於職業上的不痛快瞬間就被拋至腦後,將小兒子放在肩頭,令他兩條小腿垂下來在肩上,架著他在院子裏轉了兩圈,小毛團子頓時發出驚嚇帶著興奮的笑聲。


    剛剛從前院上完課回來的許小寶與許珠兒看到這一幕,頓時心塞不已。


    同樣是兒女,他們天天被要求讀書習字,許珠兒還好些,許清嘉對她的要求隻在讀書明理,另外書法上麵要求嚴格一點,其餘抬抬手就過去了。許小寶卻很可憐,天天被中丞大人抓著考試,偏偏他親爹的記憶力好的嚇人,提起什麽書來都隨口背出。有時候許小寧被烤糊,被許清嘉訓完了,中丞大人似乎心情變好一點了,就會張嘴吐出一堆文章,好些許小寶聽都沒聽過。


    他提著毛筆埋頭苦寫,還要時不時問一問書名好方便回頭自己私下裏下苦。


    於是武小貝發現,許小寶最近借閱的書越來越多了,而好些書,他都沒看過。看到許小寶開過來的書單,倒讓他生出了好勝之心來,自己先將這些書粗讀一遍。有時候還會在課堂之上問及先生。


    於是寧王殿下繼被彈劾之後,發現武小貝的先生好幾次在碰見他的時候向他誇獎,小郡王最近刻苦用功,都快成狀元之材了!


    寧王覺得很欣慰。


    小兒子發燒好了之後,情緒懨懨,很久都調適不過來。


    寧王也提起索性將小兒子放到大郎與二郎一起去讀書,一則兄弟們在一起可以培養感情,將來也是個臂膀,二則他與兩個哥哥相處的久了,有了玩伴,說不得慢慢忘了這事兒就緩過來了。


    可惜寧王妃不同意,特別是出了此事之後,更覺得兒子放在哪裏都不安全,唯獨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全。但又不能將兒子拘在後院讀書,先生也不可能去後院授課,唯有讓曜哥兒白日在外院上課,上完了就即刻帶回後院去了。


    寧王總覺得王妃這樣教子有幾分不妥。


    他自己沒有親自撫養過孩子,但旁觀過胡嬌教子,總覺得與武小貝以及許小寶比起來,曜哥兒實是安靜的過了頭,一點也沒孩子們那種活潑潑的興頭。


    但寧王妃不肯放手孩子與兄長接近,他便索性向寧王妃提起,將她娘家侄子接了來給曜哥兒做伴讀。


    這個主意倒獲得了寧王妃的讚同,沒過幾日便從娘家接來了兩名年齡跟曜哥兒差不多的侄子,一個五歲一個六歲,乃是她娘家大哥與三哥膝下所出。


    彈劾寧王風波過去之後,禦史台又陸陸續續出過幾次事情,都有禦史台的官員站出來在朝中彈劾,而許清嘉隻跟著附議過牟中良一次,季成業兩次,全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根本扯不到政治立場上去。


    沒過多久,許清嘉便發現,季成業似乎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


    以前在禦史台遇見了,這位季中丞都隻是用眼皮子打招呼,但最近他突然開了尊口,大清早的在遊廊上見到許清嘉,道一聲「早!」便擦肩而過了,也不管許對方有沒有回應。


    許清嘉前後左右轉頭看看,他來的比較早,此刻還沒什麽人,隻有灑掃粗役在院子裏搞衛生,可那也離的非常遠,方才季成業路過,難道是跟他打招呼?


    這個認知真是相當令人震憾了。


    他早聽愛八卦的同僚說過,這位季中丞在禦史台是惜字如金的人物,好像多說一個字人家就占了他便宜似的,難得大清早的他對著許清嘉施財,許清嘉回到自己公事房裏,坐在椅上還要回想,自己最近都做了些什麽事情,竟然讓這位季中丞開了金口?


    想來想去,找不到答案,隻能繼續埋頭看卷宗。


    眼看著到了年底,又接連下了兩場雪,京裏道路積濘,臥冰滑雪,很是難走。許清嘉坐著馬車回去的路上,就看到好幾個人在路上摔倒了,有的自己爬起來蹣跚著繼續頂風趕路,有的則躺倒在地上壓根起不來,有那路人好心的扶了起來,才發現根本走不了,隻能送去就近的醫館治療。


    胡厚福大約是怕長安城的氣候凍著了妹子跟外甥們,一早就讓商隊送來了皮子,最近家裏妻兒拉出來,都是毛絨絨的,許清嘉回家,常有一種回到窩裏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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