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時考慮去哪裏脫去這身袍子好換了官服回家。


    從太子提起相親,許清嘉就立刻想到了今日宮裏皇後娘娘舉行的春宴。他跟著太子辦事有段時間了,心裏總有點疑惑,總覺得外界傳說傅國舅一心為了太子,甥舅一條心。但是他自己卻覺得這甥舅似乎……也並不是外界傳說的那麽和諧。


    不過這等私事太子不提,他樂的不知道。


    在長安城為官,可不比在雲南郡,天高皇帝遠,哪怕專斷獨行一點也沒關係。


    前兩日聽到阿嬌提起皇後春宴,許清嘉又在朝中,也知最近這幾日朝臣們為了三皇子四皇子王府的選址已經吵了好幾次,而這次頗為奇怪的是,似乎太子——也就是國舅一係似乎鐵了心的要助三皇子與四皇子,提出的建府都是往奢華開闊裏建,甚至聽工部王老大人說起,要比有戰功的寧王府邸要大了三四倍。


    兩名隻有皇寵從未為朝廷立過寸功的皇子竟然要比有戰功的皇子府邸大了三四倍,說出去隻會讓人往歪處想。


    會說話的隻會說皇帝疼小兒子,而寧王建府之時也是寸功未立,與如今全然不同。


    還有些人卻會直接將此事聯係到三皇子四皇子身上,隻恐提起這兩位皇子來都會大搖其頭,會說這兩位皇子恃寵而嬌,府邸比有軍功的寧王大,而選妃也鬧出這麽大動靜,竟然比太子選妃還要隆重……


    更有甚者,還會扯到君主立身問題上去。


    身為禦史台中丞,許清嘉又可預見朝中新一輪的掐架。


    而太子行事,許清嘉也看出來了,比之傅國舅與皇後更要穩妥許多。


    這兩件事因有了傅國舅與皇後的參與,便鬧的紛紛揚揚,太子卻要去宮裏相親,這是擺明了要去踢皇後的場子。皇家母子鬥法,他一個成過親的外臣跟著攙和什麽啊?


    「有本太子擋著,許大人有什麽可怕的?!哪怕是許夫人悍妒,恐怕也要給本王幾分薄麵吧?!」


    太子是一點也沒準備放許清嘉開溜的打算。


    好在到得宮門口,見到宮門口候著十七八位錦衣少年,各個打扮的風流倜儻,就連皇三子皇四子也在其中,見到太子都紛紛上前見禮,許清嘉總算鬆了一口氣。


    ——有這一幫子少年郎襯著,他純粹就一看客,就算讓老婆當場抓住,也可以說自己隻是圍觀群眾了。


    宮裏,春宴正進行到熱鬧處,有各家貴女開始獻藝,有彈琴的有跳舞的,也有吟詩作畫的,作為圍觀群眾,胡嬌親自見識了一回大周朝貴女們的不凡技藝,想來想去也覺得她家珠兒夠不上大家閨秀的邊,看來回去還要加強教育。


    傅開朗夫人就坐在她旁邊,小聲向她介紹京中閨秀。有些她在別家應酬的時候就認識,有些是完全不認識。


    不過這不妨礙她將今日的春宴當成了綜藝節目來看,各家閨秀爭奇鬥豔,她如今還要感謝家裏的中丞大人,若非他官運通達,哪得今日她坐在禦花園裏觀賞節目?!


    正想著感謝某人,沒過一刻鍾某人就出現在了她麵前。


    那會兒正逢季成業家的長女作畫,便有小宦官匆匆跑來向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說了句話,然後那宮女的臉色便有點奇怪,悄悄過去在皇後耳邊說了句什麽,旁邊眾人沒聽不見,但卻清楚瞧見了皇後的臉色一變。


    「這——」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差點失言,皇後立刻住了嘴,左右看看,左邊寧王妃似乎沒瞧見這動靜,目光正放在前麵站著的季成業長女身上。


    右邊則坐著太子妃,皇後瞧了一眼太子妃,見她轉頭來瞧,目光裏問詢之間,顯然對太子的所做所為一無所知。


    也是,太子妃怎麽會願意東宮再添新人?!


    還未做出決定,便聽得前麵已經有了喧嘩之聲。在場的官眷閨秀們都嚇的不敢出聲,左右相窺。想來禁中規矩森嚴,誰人有膽子在禁中喧嘩?


    獨季成業的長女作畫正到一半,似乎深浸其中,竟然全神貫注的繼續畫了下去,下筆如行雲流水,眼瞧著就是一副佳作了。


    「兒臣給母後請安!」太子人還未至,聲已先至。


    隨著他走近,在座眾人皆起身下跪,隻除了皇後以及正在作畫的季大娘子,其餘人皆向他請安。


    待太子免了禮,眾人起身之時,才瞧見太子身後跟著一大幫少年郎,正將目光投入場中女眷。


    而當間正是季成業的長女季大娘子,她此刻還提著筆站在那裏,似乎被方才大家見禮的聲音給嚇醒了,匆忙之間一禮,卻比眾人都慢了半拍。她立在那裏,一副畫已經作了過半,到底是畫還是不畫,自己都有了幾分猶豫。


    皇三子也皇四子也上前來見過了徐貴妃周側妃,其餘人等皆與二妃見禮。


    胡嬌隻是目光隨意往這幫少年郎中間一掃,然後……就怔住了。


    ——她瞧見了什麽?


    她眨了下眼睛,低頭問身邊坐著的許珠兒:「珠兒……那邊的似乎……是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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