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公主:「我家姐兒與許大人家眷發生衝突,此事……」還需調查清楚。


    中丞大人:「公主家小娘子一上來便要趕微臣與妻兒離開馬場,那馬場乃是微臣提前付了銀子約好的,隻為了帶妻兒散心。公主家的奴仆一上來就開口辱罵朝廷命官,說要付給微臣雙倍銀子讓小臣帶著妻小滾蛋。難道微臣看起來就像見利忘義毫無氣節廉恥的小人?!」那必須不能夠!


    別的不敢說,禦史台的官員們對外的形象都是腰杆子硬有氣節。


    「自然……自然不是。可是……你家妻兒還傷了我家奴仆……」這總是事實吧?!都打起來了還嚇著了我家閨女這就不應該了!


    中丞大人這次笑了:「韓小娘子縱奴行凶,要對微臣妻兒動手。微臣之妻隻道微臣一介男子與婦孺打起來有失朝廷官員的體麵,不得已這才與兒子盡力抵擋,免了微臣幼兒幼女受傷。難道公主的意思是說微臣妻兒也抵擋錯了?微臣的妻兒就應該跪在地上,任由尊貴的公主府奴仆打死打殘在馬場而不能反抗?」


    永寧公主:「……」她不是這個意思啊!


    今上高高在上,整個事情一目了然,作為一個並沒有老糊塗的皇帝,況且許清嘉又是他召了來的,而永寧公主惡人先告狀,自己家閨女欺負了朝廷官員,結果別人反抗了,沒占到便宜就要唆使永寧公主跑到禦前來告狀之事心有不滿。這不是讓他這個當皇帝的下不來台嗎?!


    事情的結果大大出乎永寧公主的意料,韓小娘子被罰禁足三月,不得出府遊玩,並且還要永寧公主向許中丞送禮致歉壓驚。永寧公主心中一肚子氣,「皇兄,許夫人她還打了我府中奴仆……」


    今上對她揪著許夫人打了公主府奴仆之事不放更覺生氣。官員家眷多是養尊處優的,而許中丞官至四品,就算他家夫人動了手,能打得過幾個人?不過是為了孩子不挨打,丈夫不能失了朝廷官員的體麵怒而反抗,就算是公主府裏的奴仆挨了打,那想來許夫人恐怕也受了傷,一麵是奴仆一麵是命婦,孰輕孰重,他這皇妹怎麽就不開竅呢?!


    「難道皇妹是想讓朕罰許夫人板子不成?!」


    永寧公主見今上真的生氣了,頓時也不敢再說什麽了,頭疼回去如何安慰自己的寶貝閨女。那孩子從小就沒吃過什麽虧,今日猛不丁被人嚇住了,帶去的人也被打的很慘,還要向許府賠禮道歉,這口氣恐怕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吧。


    「臣妹……不敢!」


    從宮裏出來的時候,永寧公主坐著馬車回公主府,越想越氣。不止是她被今上訓了,就連韓駙馬恐怕也少不了要挨今上訓斥。她算是見識過了禦史台官員的口才。許中丞壓根沒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幾句話就將她的路給堵死了。


    她越想越氣,想來想去,禦史中丞惹不起,自家閨女傷不起,唯有這些跟著自家閨女的丫環奴仆們可惡,唆使她家閨女,出狗仗人勢與禦史中丞結怨,當真是可恨!


    那丫環從宮裏出來就一路哆嗦,早不複之前在馬場的氣焰。這下她總算想明白了,永寧公主有多疼韓小娘子,就有多恨她身邊的丫環婆子們。退出來之前,今上淡淡道:「皇妹早些年在宮裏也算是調教有道的,如今我怎麽瞧著蕊兒身邊跟著的人心底不怎麽好?既然是公主府的奴仆,那朕也就不多說什麽了,由皇妹自己處置好了!」


    當時那丫環便腿一軟,差點爬不起來。


    有了今上這句話,以後哪還有她的活路?!


    永寧公主與許中丞之怨原本是一件小事,但是今上卻大張旗鼓賜了許夫人綢緞金銀,還有傷藥。大約在今上的心裏總覺得許夫人恐怕也受了傷。胡嬌收到傷藥還覺得有幾分奇怪,難道今上聽到了什麽話?!


    過了一個時辰,永寧公主府的長史便帶著禮物上門了,又代表韓小娘子向許氏夫婦致歉。


    許中丞特別客氣:「小娘子天真爛漫,她若有不妥的地方那必定都是下頭人教唆的。這些人平日出去說不定都仗著公主駙馬的勢呢。公主若是不查一查,將來有公主府的奴仆在外做出辱及公主駙馬名聲的事兒來,就悔之晚矣!」


    那長史回去將許清嘉此話帶到,永寧公主頓時氣的砸了一套茶具。


    這姓許的分明得了便宜還賣乖!


    在宮裏皇上麵前一點不給她說話的餘地,如今被今上壓著向他道歉就已經夠憋氣的了,不過是個馬場,她家閨女想要玩讓給小姑娘又如何了?還非要跟小姑娘計較,瞧瞧她家那些被打傷的仆人,誰能相信這是四品文官家眷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改日永寧公主在外麵應酬,提起此事便十分生氣,將胡嬌使勁貶了又貶。


    胡嬌後來再被人邀宴,去了之後也有相熟的婦人問起此事來,她麵上露出個怯怯的笑容來,「夫人說什麽笑話呢?韓小娘子身邊那些婆子粗壯結實,我家三個孩兒一個也才隻有兩歲多,夫君又是個隻會握筆杆子的文人,哪個是會打架的?我若是不擋在前麵,回頭閨女臉被抓花了,幼兒被打傷了,找誰哭去?!」


    言下之意是,她可沒有好命到有個當皇帝的哥哥去申冤!


    那婦人便深表理解:「平日瞧著許夫人也是個溫文的人,這也是被逼急了。咱們當娘的……」哪個被逼急了,若是有人要傷自己的孩子,不得拚命?!


    胡嬌便拍著心口一副後怕的樣子:「……當時我都嚇死了!」才怪!「還好陛下聖明!」


    一句陛下聖明,足以說明一切。


    陛下聖明,不但讓永寧公主府向許府道歉,還派人申斥了韓駙馬,道他教女無方。韓駙馬本來還想著這一兩年能謀個實缺,好生做出一番事來,也省得隻領個閑差,都上下活動的差不多了,今上也有了意動,哪知道就因為自家閨女不但好處沒撈到,差使也沒指望了,還挨了一頓罵,心裏別提多生氣了。


    外人提起此事來,對許中丞卻多了一份好感。曆來禦史台的人,要麽背後有主子,要麽自己骨頭夠硬,威武不屈。而許中丞才來了禦史台不久,平日也看不出他骨頭有多硬,沒想到出了永寧公主府上小娘子一事,便瞧出這一位,原來也是個硬骨頭。


    若是骨頭軟一點的,還不早帶著老婆孩子躲走了!


    更何況那瞧著溫婉的許夫人原來也是個剛烈的性子!


    季成業再在禦史台見到許清嘉,打起招呼來熱情度又增加了兩分。雖然這一位如今已經是三皇子的嶽父無疑,但是此前此後他還是如同舊時,半點不曾改變。似乎與皇家聯姻並沒有讓他高出來多少也沒低下去多少。不過似乎對許清嘉,他更欣賞了,有天還跑到許清嘉的公事房裏去聊了小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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