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淩晨四點是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汽車穿行而過,驚起薄薄的霧氣。莊隅的膽量在主動邀吻時已經被耗盡,他甚至不敢再直視傅時戟。唇瓣微微紅腫,莊隅想不出自己怎麽會做出那麽大膽的行為,好似昏了頭,而傅時戟也沒有推開他,而是同他一起沉淪,可再往下一步,莊隅還是畏懼著的。傅時戟拍打著莊隅的背部,哄著孩子一般,呢喃道:“我疼著你呀……”莊隅緊緊閉著眼睛,被哄得進入夢中,手中抓著傅時戟的襯衫,就算在沉睡中也不想鬆手。車子抵達別院後,獵三拉開傅時戟這邊的車門,傅時戟抱著莊隅緩步下車,許是被莊隅壓了很久的雙腿短暫地失去知覺,腳下輕微踉蹌了一下。“傅爺,要不我來吧?”獵三見狀便狗腿似的說道。“滾。”傅時戟冷淡道。“哎。”獵三撓了撓頭,立即圓潤地滾開。獵三一邊滾一邊心道傅爺還害怕他對小少爺動手動腳不成,就是借給他獵大的膽子他也不敢。上次獵大聽了老夫人的命令將莊隅帶走,回頭就被傅爺派到無人島曆練兩年,獵二因為沒有打過獵大也被罰去營地集訓,可憐他不惹麻煩不生事端,就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也被訓斥一番。隻要遇到與莊隅相關的任何事,傅爺總不按常理出牌。傅時戟抱著莊隅回到房間裏,為莊隅簡單擦洗了一遍後,幫他換了柔軟的絲綢睡衣。傅時戟從來沒有伺候過別人,此時打理起莊隅卻是甘之如飴。莊隅中途驚醒,不過看到擺弄自己身體的是傅時戟,便又翻身睡了過去。將莊隅清洗幹淨後,傅時戟這才去洗漱,然後為自己換了幹淨衣服,懷抱著莊隅躺在床上休息。雖外頭的天已經大亮,但被厚重的窗簾遮擋後連一絲日光也照不進室內,房間內昏沉沉的,很適合補眠。莊隅嗅到傅時戟的氣息,將腦袋擠到傅時戟的身側。睡夢裏的莊隅總是比清醒的莊隅更加坦誠,小小的舉動無一不展示著自己對傅時戟的依賴。傅時戟撫摸著莊隅被剪短的頭發若有所思,他的寶貝又少了一點。莊隅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他發現自己的臉頰緊緊貼著傅時戟的腰,而傅時戟正在同電話那邊的人講話:“我知道了,明天會過去。”傅時戟的聲音很輕,他怕把身邊的人吵醒。傅時戟發現莊隅睜著眼睛望著自己,帶著瞌睡氣的眼睛濕漉漉的。傅時戟與那邊的人隨便交代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對莊隅道:“是我吵醒你了嗎?”其實傅時戟自己隻是比莊隅早醒了半個多小時,他這幾日也從未有過片刻安眠,隻有環抱著莊隅才能真正入睡。莊隅有些尷尬地將腦袋往後挪了挪,看見傅時戟的腰間被自己壓得紅了一塊,低垂著眼眸,伸出手做賊心虛似得揉了揉。傅時戟的身材很好,在平日自己睡懶覺的時候,傅時戟總會嚴格按照體能教練的建議,每天都抽出一段時間鍛煉身體,風雨無阻。反觀自己柔軟的肚子,傅時戟精壯的腹部令莊隅心懷羨慕,莊隅摸夠了,才縮回手抱著被子回道:“沒有吵到,是我自己醒的。”傅時戟點了點頭,伸出手揪了一下莊隅的短發,慵懶道:“怎麽把頭發剪掉了?”莊隅默不作聲,本就是一時興起,與傅時戟拗脾氣,可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回到了傅時戟的身邊。“我說過你隻有一次機會,對嗎?”傅時戟原諒莊隅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拋出了另一個疑問。傅時戟隻會給莊隅這一次離開的機會,這是早就告知了莊隅的,現在機會已經被莊隅用掉。莊隅握緊了手,糾結道:“是,可是……”可是若不是王強鬧出的意外,他也許能在外麵生活得更久一點,賺錢養活自己,能夠庸碌平凡地生活著,他怎麽會想到親生父親會做出這樣的事。“傅時戟,”莊隅歪著頭,忽然輕聲說道,“王強是死掉了嗎?”他親眼看到王強被剁掉手指流出那麽多的血,莊隅不知道一個人身體中居然能流淌出那麽多鮮血,地板都被染紅了大片。“還沒死。”傅時戟道,“你想讓他死嗎?”隻要莊隅願意,那麽王強的命就不用留,本就是螻蟻一樣的人,傅時戟從未看在眼中。“不,不要。”自己隻不過是被利用,犯不上用王強的性命賠償,莊隅隻有一點疑惑,遲疑地對傅時戟道,“你知道我的母親是什麽樣子的,對嗎?”莊隅不信王強的話,但他想知道那個甘願同王強生下自己的人究竟是什麽樣子,也許死亡對她來說是解脫。傅時戟取過一份文件遞給莊隅道:“這是我能查到的全部。”一個鄉鎮的普通女人,本就沒有什麽背景可研究。莊隅接過文件,上麵隻有半頁紙的介紹。他的母親叫作莊雅淑,這一點王強倒是被騙他,莊雅淑的父母是教師,長期在高壓環境中學習,每次成績都是全校第一。可因為家中管得太嚴,最後她叛逆地和王強結合,不知道王強用什麽花言巧語欺騙了她,莊雅淑曾經偷取家裏的錢與王強私奔。王強時而待她很好,更多的時候卻是打罵她。可是後悔的莊雅淑沒有臉麵再回娘家,家中父母也不願與這個不孝的女兒相認。生下莊隅後莊雅淑便得了躁鬱症,厭世、絕望甚至自殺過,某次清醒時將莊隅送到了福利院,不久後便去世了。短暫的一生,稱不上精彩。遺棄,就是莊隅的母親對莊隅最後的溫柔,把他帶離了那個她錯認過的人身邊。“她是很好的母親。”莊隅摸了摸紙麵上莊雅淑的名字,低落道,“可是我和她沒有緣分。”斯人已逝,一麵之緣都沒有。“你是我養大的。”傅時戟盯著莊隅的眼睛,抹去他眼角的幾滴淚,見到莊隅對母親的留戀,傅時戟也會心生嫉妒,他不想讓任何人操控莊隅的情緒。傅時戟將薄薄的紙張從莊隅手中抽走,語氣生硬道,“可是,你從來沒說過我很好。”“哼。”莊隅咬唇撇過臉。“嗯?”傅時戟不容莊隅拒絕,伸手握住莊隅裸露在外的腳踝,將莊隅拉得與自己更近,整個抱在了懷中。莊隅的腳瘦而纖巧,因為用力,筋脈在腳背上繃露出來。莊隅下意識反抗,察覺到傅時戟的不悅後,乖乖地不敢再動,他看到傅時戟從床邊置物台上拿起鑲著紅寶石的鏈圈。莊隅原本是將這條鏈圈藏在了褲兜裏,害怕被王強奪走,被強搶時隻拋了個空匣子,可能是剛才傅時戟為他整理衣裳的時候發現了。“為什麽沒有扔掉?”傅時戟輕笑道。莊隅看著那條腳鏈,當初他確實想要把它扔掉,可到了最後還是舍不得,因為這是他當時擁有的唯一和傅時戟有關的東西,若是丟掉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那時的他還天真地認為以後永遠都不會見到傅時戟。莊隅在傅時戟麵前從來都不是一個決絕的人,他從沒有誓死頑抗不屈的勇氣。即便是傅時戟發了狠將他關在屋子中的時候,在脆弱地抵抗後,他還是會認輸投降。盡管在別人麵前莊隅可以像河豚一樣,鼓起自己的刺保護自己,可是他知道這些招數對傅時戟沒有用,他是被傅時戟嬌慣著養大的,在他麵前,莊隅可以聽憑自己內心,表現出真實的自己。傅時戟將鑲著紅寶石的腳鏈係在了莊隅的踝骨處,在完全扣住時,鏈圈接口發出“咻”的一聲,是機械運轉的聲音。這並不是一條簡單的裝飾物,是傅時戟命人精心打造的,隻要扣上便不能輕易取下。和傅時戟想象中的一樣,金色與紅色很襯莊隅。莊隅伸手碰碰鏈子,小孩子一樣幼稚地拽了拽,鼓起嘴巴對傅時戟說道:“總有一天我也要把你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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