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彭澤暗自後悔當初在許棠麵前力薦出任戶部尚書,當中與別的派係官員經過幾番較量才有了今日的位置,卻不想出了這等大事。


    這一個月翁彭澤與許清嘉都泡在銀庫與戶部,連回家的功夫都沒有。而銀庫如今由寧王帶兵把守,比之從前看守愈加嚴密,就算是家中人遞個衣服包裹進來,也要細細的檢查過才能放行。


    翁彭澤不知道的是,臘月初八,他家幺子帶著人出門去玩,直玩到天黑,回家之時卻碰上了一幫亡命之徒,似乎原本是要抓翁四郎的,翁家下仆拚死護主,這些人與翁家下仆鬥成一團,驚動了京兆尹巡街的衙差,翁四郎腹部挨了一刀,這些人一哄而散。


    當夜,翁四郎命懸一線,救治了三日才活過來。


    翁四郎出事之後,韓南盛便立刻派了心腹往許府,告之胡嬌小心孩子們。又派了京兆衙差巡街之時,多往許家翁家這條街上走動。


    胡嬌惟今年慮者,便是身在國子監的許小寶的安危。許小寶雖早得了胡嬌告誡,他卻也是個倔強的性子,不肯落下功課,又有武小貝陪在身邊,兄弟同心,便覺無懼。


    不過翁家出事之後,寧王便往武小貝身邊派了兩名貼身護衛。


    臘月十五,胡嬌坐著馬車出門辦年貨,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路上許府馬車與另外一輛馬車迎麵相遇,差點撞上,馬車驟然停下,馬車裏的人頓時朝前撲去。


    許府的馬夫嘀咕:「前麵的馬車怎不知避讓?」別是趕車的是個傻子吧?!


    彼時兩輛馬車正經過一處巷子,這條路乃是近道,胡嬌前往西市多是擇這條路而行。走過了多少次都沒碰上這種事,且巷道寬闊,足可容納兩輛馬車並行還有剩餘。


    胡嬌心頭頓起警惕,撩起簾子去瞧,但見對麵馬車的車夫身形魁梧,緩緩揭起蓋著整個麵目的鬥笠,足可見其目中戾色。


    「瞎了你的眼了?連大爺的馬車都敢撞上來?!」


    許府的車夫幾曾受過這種氣。況且他明明是靠邊而行,往旁邊讓開了迎麵馬車的道路,偏偏被人罵,立刻反擊:「你才瞎了眼了,這麽寬的道兒非要跟人撞上來。不會趕車就趁早回家去練練,別在外麵丟人!」


    那車夫丟下鬥笠跳下車轅,便朝著許府馬車而來。


    許府趕車的車夫也就是一個普通中年男子,之前隻是氣不過,又自恃家主乃是官家,這才敢大著膽子罵回去,待瞧得對方身體魁梧壯實的男子不但走了過來,而且很快就從馬車上跳下來兩名壯實的漢子,站在那車夫身後,似有助威之意。


    許府的車夫額頭冷汗都下來了。


    府上主母若是出了什麽事兒,他如何擔待的起呢?


    「夫……夫人……」許府的車夫心都慌了。


    胡嬌一撩車簾,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又回身叮囑車上的小寒與冬至,「你們且坐著別動。」


    她一個纖秀的婦人從馬車上跳下來,不說許府的車夫嚇了一跳,恨不得回身將她塞回去,便是對麵那魁梧的車夫都停了下來,回頭與助威的兩名漢子交換了個抑止不住的笑意:派了他們兄弟仨出來,就為了收拾這麽個嬌弱的婦人?!


    「你且將馬車往後退。」


    「夫人!」


    許府的車夫都快哭出來了。


    今天這架勢他也瞧明白了,這分明就是有人上來尋釁,但是夫人若是出了事他回去怎麽向侍郎大人交待?!


    「退回去!」胡嬌的聲音裏莫名含著一股威壓之勢,車夫莫名覺得夫人的聲音裏也帶著殺意,竟然稀裏糊塗的試著往回退。


    而馬車上的小寒與冬至都齊齊驚呼:「夫人——」


    那三名漢子一步步走到了近前,當先車夫還裝模作樣抱拳:「可是許侍郎夫人?」


    胡嬌冷笑不語。


    那車夫便道:「許夫人得罪了!」迎麵便吃了胡嬌一拳,蹬蹬蹬倒退了三步,頓時腦中轟鳴,眼冒金星,鼻血嘩啦啦便噴了出來。


    許府車夫使勁揉揉眼睛,還當自己眼花了。


    對方三人:「……」


    其餘兩人不信邪,放下了先前的輕視之心,越過車夫便向著胡嬌直撲了過來,一左一右包抄而來。


    胡嬌許久未與人搏過命,挽起袖子就與這二人打了起來。她今日為著出門置辦年貨方便,身上穿著的恰是一身窄袖胡服,腳下蹬了鹿皮靴子,舉手投足說不出的利落,倒正適合打架。


    那兩漢子與胡嬌走的皆是速戰速決一擊致命的路子。胡嬌出手就感覺到了。那倆漢子原先還當被打的同伴輸在了毫無防備,而眼前的婦人就算有幾下子,充其量隻是花拳繡腿,女人家哪有多大的力氣?


    可是等真正交手了才暗自吃了一驚。


    別瞧著眼前婦人身量纖秀,但出手之時卻狠辣不留餘地,更讓人吃驚的是她的力道,其中一人不防被她一拳擊中腹部,當下悶哼一聲就蹲了下去,整個人都彎成了蝦米。


    另外一人還笑他:「趙二,你怎的這般沒出息,連婦人家的一拳也吃不住。」話音未落,他自己的右手腕子便被這婦人捉住。


    漢子十分得意,感覺到這婦人細滑的小手握著自己的粗腕子,左手便要來抓她,還未來得及,已被這婦人擰住腕子朝後一扭,分明是細滑小手,卻似虎鉗一般,掙都掙不開。他待要掙紮,那婦人已將他右臂擰在了身後,一腳踹在他膝彎處,渾似鐵錘重擊,那漢子「啊——」的一聲便單膝著地。


    隻聽得哢嚓一聲,卻是那婦人一個手刀砍在了漢子的右小臂上,那漢子一聲慘叫,腦中冒出一個念頭來:他的右小臂骨頭恐怕斷了……


    剩餘兩名漢子眼見最後一名同伴被打傷,二人忍疼正要撲過來,已聽得巷口整齊的腳步聲,卻是京兆府巡街的一隊衙差走了過來,瞧見眼前情景立刻往這裏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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