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意思是讓微臣前去質問太子殿下?」這是拿他當槍嗎?


    寧王苦笑:「本王倒是自己想去,可是我去合適嗎?」他生性豁達,如果說少年時代曾經自請離開長安戍邊,還隻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那麽後來的無數個鐵馬金戈的日日夜夜裏,那些不敗的戰績成就了一個男人終身無可替代的榮耀,即使是多年以後回憶起來,他仍舊不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後悔,甚至隱隱生出一種慶幸來。


    慶幸他這大半生沒有一直糾纏在長安城這趟混水裏,營營苟苟,而是見識過了最美的比寶石還要藍的天空,比美酒還要清冽的空氣,比花兒還要純樸的百夷少女的笑臉,毫無機心。


    甚至,體會到了柔腸百結輾轉反側。


    「……或者,此事與太子無關,而是國舅的意思?」


    寧王的話讓許清嘉眼前一亮,「這幾日微臣也這樣想過。以前太子體弱多病,除非太子是裝病,否則哪有精力將手伸到雲南郡去?」


    「太子打小身子就弱,一直拿湯藥當水喝長大的,裝病不可能。況且前些年他被排除在朝政之外,就算有心伸手,也隻能通過國舅。本王隻是想弄明白,此事是太子示意還是國舅以太子的名義私下行事。」若是太子如此有機心,那麽他與國舅的甥舅陌路就值得寧王深思了。


    他如今位高權重,總要給自己留條後路。


    當夜,許清嘉在書房坐了一夜,並未回房去。胡嬌自聽得寧王前來,便知沒什麽好事,隻半夜讓冬至往書房送了一碗雞湯麵,以及兩碟小菜。


    小寒與永祿在去年冬天已經成親,開年就有了,吐的死去活來,如今還在養胎,她房裏便留了兩個大丫頭冬至與秋分侍候著。


    第二日沒有早朝,許清嘉連戶部也不去了,一大早就去東宮求見太子。


    太子在書房裏見了他,見他這匆忙模樣,便打趣到:「大清早的許尚書這是遇見什麽急事了跟火燒眉毛似的。」


    許清嘉見他麵色有幾分蒼白,似有勞累之象,愈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直挺挺就跪了下去,倒將太子嚇了一大跳:「許尚書這是做什麽?可有為難之事?說出來本王或者能幫你。」


    「微臣聽聞有人在外麵破壞殿下聲名,一夜沒睡,一大清早就來求見殿下。」


    「有這等事?」太子虛扶了他一把,但許清嘉卻不肯起來,隻覺得此舉形同賭博,賭的全是他這幾年與太子君臣相處之時了解到的太子的品性,賭太子不是那等詭詐之人。


    許清嘉緩緩起身,抬頭直視太子,一字一頓道:「有人在雲南郡私設銀場,打的是太子殿下的旗號,被人發現了,扣押了起來。」他也不說被誰扣押了,隻將重點講出來,緊盯著太子神色。


    太子臉色瞬間煞白,「是誰?是誰?」從來溫雅之極的人竟然連聲音都高了,十分激動,「是誰這麽大膽?」瞧著神色,竟然不似做偽。


    許清嘉一顆吊在半空中的心晃晃悠悠落到了實處。


    過得兩日,散朝之後,寧王與太子也不知為何吵了起來,引的散朝的官員皆遠遠觀望,不敢上前。寧王似乎氣的狠了,丟下一句:「本王在長安城待夠了,既然皇弟看為兄不順眼,那為兄回百夷好了!」說罷拂袖而去。


    太子似乎沒想到寧王竟然能說出這句話來,朝著寧王的背景也冷笑一聲:「我就等著你去雲百夷!」


    兄弟倆似乎都氣的夠嗆。


    齊王與蜀王來勸,太子還餘怒未息:「一根腸子通到底,他懂什麽?竟然就想對本王指手劃腳!」


    這話落到傅溫耳中,正中下懷,湊到太子麵前去勸:「太子跟寧王一個粗人計較什麽啊?!」


    太子似乎也頗為同意國舅這話,竟然還同國舅閑聊了幾句才回東宮去。


    當日傅溫回到家中,心情甚美,還令房裏的小廝燙了壺酒來喝。


    正想到高興處,卻聽得後麵喧嘩之聲,有個聲音一疊聲的叫道:「既然婆婆不公,我便請公公做主!」卻是韓蕊的聲音。


    傅溫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自韓蕊嫁進來之後,國舅府後宅就沒一刻安寧的,偏生這一位身份比較高,傅老夫人也不想打壓的太狠了,讓永寧公主臉上不好看,因此隻有盡量安撫。


    但韓蕊從來就不是消停的性子,你安撫她,她還當你怕了她。又因為傅五郎與她至今不曾合房,傅五郎自回到蘇州之後,就連家信也不曾往回寫過,府中仆人暗底裏都嘲笑她空有虛名兒,也不知道傅五郎在蘇州府如何的左擁右抱,逍遙快活呢。


    說不定五夫人沒跟著去,倒正中五爺下懷。


    這話傳到韓蕊耳裏,她一想果然如此,就又鬧將了起來。在府裏看到仆人都覺得仆人是在笑話她,好幾次向下仆動手,鬧的十分難看。


    原本她與傅五郎就一點夫妻情份都沒有,她也不計較傅五郎在外麵左擁右抱,反正與已無涉,但被國舅府家仆在背地裏笑話就讓她不痛快了。


    傅老夫人叫過去才說了她兩句,她就鬧起來直奔前院書房,要尋公公評理。


    傅國舅的好時光到底讓這個兒媳婦破壞殆盡。


    寧王回府之後果然吩咐仆從收拾行李,要去百夷。


    寧王妃如今與寧王感情十分淡漠,她將所有的精力都撲到了曜哥兒身上,隻盼著曜哥兒出息。但似乎寧王對曜哥兒並無什麽期待。她也曾暗暗傷心,隻想著無論如何也要扞衛曜哥兒的世子之位,聽得寧王要去百夷,當下五雷轟頂,帶著曜哥兒忙忙來勸。


    「如今邊陲無戰事,夫君去百夷做什麽?」


    「長安氣悶,去百夷走走。」


    聽到他隻是去百夷走走,而不是長居不回,似乎也沒拖家帶口的打算,寧王妃總算鬆了一口氣。方才她還當寧王要帶著全家同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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