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溫倒台之後,朝中又換了大半的官員,所有傅係官員斬的斬,流放的流放,被貶為庶民的永不錄用。


    同年秋,今上提拔了一批以許清嘉為首的寒門官員。而許清嘉時任戶部尚書,又加封為太子太傅,行走政事堂,掌中書令之職,從三品升至一品,權傾朝野。


    而寧王得封尚書令,隻是他尚有一等親王爵,因此眾臣隻以王爵呼之。


    以本朝官職而論,中書令尚書令皆是相位,入得政事堂便是民間俗稱出將入相,乃是莫大榮寵,朝中官員見到許清嘉,都要稱一聲:「許相」。


    夫榮妻貴,如今胡嬌在京中官眷裏也是頭一份,就算是寧王妃與永寧公主見到她也要禮讓三分。


    許東鴻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郎,過了年就要十九歲了,她自己尚不覺得兒子年紀老大,但每次赴宴都被人提起兒子的親事,這才倏然而覺長子似乎要成為大齡剩男了。連帶著已經十四歲的許珠兒也成了京中人家聯姻的首選,已經有不少人家探她的口風,許府擇婿的標準。


    每到此時,胡嬌就笑的很是謙虛:「其實真沒什麽特別的要求,隻要人上進,性子寬厚,待我家姐兒好。」眾人大鬆了一口氣,就聽到她最後一句:「隻要比照著我家相爺去尋就好了。」


    眾人吐血:「……」這還是沒要求?


    許相整個大周朝也隻有一隻好吧?試問誰見過身為相爺後院除了夫人之外連個紅袖添香的丫環都沒有的?


    去過今上新賜給相爺那座五進的大宅子的婦人們都會產生一個念頭:相府後院也太空闊了吧?


    丫環都是本份老實的,容貌皆不出挑,看著都是老實肯幹的,就連個妖嬈些的舞伎都沒有,小妾通房之類的更是滅絕,相爺夫人在許府後院唯我獨尊,將來娶了兒媳婦,隻要做個老封君等著享兒孫福就好了。


    可是再瞧瞧相爺夫人,也不知是生活的舒心之故,還是別的原因,總歸瞧著也就二十七八歲年紀,極為年輕,離老封君似乎還差著幾十年的距離,如今恰如一朵開的正豔的牡丹,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也有好事的婦人按相國夫人閑談掐指來算,她十五歲成親,正是相爺高中榜眼那一年,已經過了二十年了,相國夫人如今三十五歲了,倒是瞧著比本來年紀還小上許多。


    這本來也沒什麽,長安貴婦曆來都喜保養之術,麵嫩些也是有的,哪知道永和二年,許府傳來喜訊,相國夫人又有了。


    本朝婦人也有四十幾歲還生養的,相國夫人這個年紀有了也不算晚,各府官眷有不少都遞了帖子想上門,胡嬌隻揀相熟的關係要好的幾家,其餘的都加了回禮退回去了。


    這其中就有韓夫人以及夫婿提調回京的韓娘子,還有因銀礦案而立下功勞被提拔進京的高正內眷,多年未見的高夫人。


    銀礦案之事,高正與崔泰以及崔五郎六郎都是受益者,這些人在邊疆多年苦熬,最終因此案而被提拔進京。


    崔泰如今做了禁軍頭領,負責大內安全。


    而崔五郎崔六郎以及高正皆進了南衙,各有官職。


    高娘子多年不見胡嬌,進了長安之後第一時間便向許府遞了帖子,二人相見不由百感交集。


    她們認識起於微時,哪曾料到二十年後竟然是這般光景。


    高烈比武小貝小了大半年,如今也已經是十八歲的少年郎了。聽說去年就已經成了親,娶的乃是高正營中袍澤的女兒。


    高小娘子也早已成親,聽說已生了一兒一女,日子十分順遂,隻是高正舉家遷往長安,她亦傷感不已。好在長姐也嫁在了雲南郡,姐妹倆倒可常來常往。


    胡嬌離開雲南郡多年,如今提起故人也十分開懷,「那段夫人呢?」這一位性格十分合她胃口,倒是多年未有音訊了。


    提起段夫人高娘子就忍不住捧腹:「原本武官與文官也不怎麽來往,隻是都在雲南郡住著,倒也能時常聽到他們家的消息。段功曹多年一直在老位子上不曾挪窩,段夫人便說這是他貪花好色之故。若是如許大人待夫人一般,保不齊早高升了。如今段功曹倒被夫人壓的死死的,倆小子都這兩年都陸續成了親,日子也過的不錯。」


    胡嬌大笑,「這話高姐姐就該告訴高大人,懼內可是升官的不二良方啊。」


    不知怎的,這話經由高夫人轉述到了高正耳裏,大嘴巴的崔五郎都知道了。最後傳進寧王耳裏,他還拿此話來打趣許清嘉:「許大人官拜太傅,看來還是夫人的功勞。」


    許清嘉最近真是腳底打飄之時,多年未有喜訊的老婆忽然懷孕,比之他升任太傅以及中書令還令人高興。聽得這話不由詫異,難道這官職不是自己辛苦打拚來的?不過夫人保證後勤,這功勞還是有她的一半的。


    等他真正弄清楚了寧王打趣的原因,回去對著孕婦問起來,那口氣卻濕軟的不像話:「聽說夫人有言,懼內是升官的不二良方?」


    於是府裏那些新進的丫環們就都為夫人捏了一把汗,已經升任管事媳婦子的臘月與小寒皆扭頭偷笑,將丫環們通通趕了出去,再替相爺夫人輕手關好了房門。


    小丫環穀雨與白露都對夫人的安危表示擔心:「夫人還懷著身子呢,相爺……不會是要審問夫人吧?」


    聽說相爺斷案十分厲害,這幾年的銀庫盜銀案,戶部空印案,銀礦案相爺都是斷案的主力,外界將相爺傳的神乎其乎,說是隻要他瞧一眼的帳本子,就沒有瞧不出問題來的。還傳相爺過目不忘,因此許府新任的帳房先生行事格外謹慎小心,就連一文錢的開銷都要記在帳上,生怕落到相爺手裏,沒有好下場。


    而事實上,相府的內務帳本全都是夫人查的,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誰知道夫人有沒有這項本事呢?就算夫人沒有,但萬一夫人看帳被相爺撞上呢?


    臘月與小寒是前來回話的,見倆丫頭擔憂的目光,頓時齊齊偷笑,皆心道:難道擔心的不該是相爺嗎?夫人有什麽好擔心的?!她不欺負相爺,相爺就該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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