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瞎眼唐不斷的歎息搖頭,就好似遇到什麽格外惋惜的事情一般。


    “別啊,這一個將軍相和妃子相你都能看清,怎麽到我這就看不透了?”我有點兒懵了,連忙詢問道。


    瞎眼唐對我緩緩搖頭說:“我瞎眼唐不是假瞎,而是真瞎。我的雙目雖然瞎了,但我的心卻為瞎。別人看相以雙目觀相,而我瞎眼唐觀相卻以心觀相,這邊是所為的相由心生。這位朋友的心我看不透,相更觀不清,所以你的麵相我看不出,也看不透。”


    聽到這話我頓時不吭聲了,似乎已經找到瞎眼唐看不透我麵相的原因了。


    一般人都隻有一顆心,而我卻不同。


    我現在身懷聖心、不死心髒、以及那顆魔心。這都三顆心髒了,怎麽和普通人相提並論?


    除此之外,我還有變化莫測的無相神軀……


    所以瞎眼唐看不透我的麵相不是他技術不精,而是我太變態了。


    “今日有緣也有禍,緣起這三位朋友,禍也起這三位朋友。”瞎眼唐歎息一聲,對我們說:“這位姑娘和這位朋友為妃子相於將軍相,將軍相我瞎眼唐卻是有幸見過,但是活的將軍相卻是第一次見,而妃子相更是隻聽聞未曾見,算是給我瞎眼唐漲了見識。”


    說話的時候瞎眼唐將豎在相攤麵前的相幡給取了下來,最後竟然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將那個相幡掰斷。


    “看相的,你這啥意思?”方想愣了,瞪大眼睛問。


    瞎眼唐笑著說:“君無戲言,我之前說過若是看的不準自己就把這招牌砸了。如今這位朋友的麵相我看不透,看不透自然也就是看不準,所以我這招牌,就得砸。”


    話音落下瞎眼唐便是將折斷的相幡丟在地上,並且對我們拱了拱手笑著說:“承蒙各位朋友厚愛,我們改日有緣再見。”


    我心裏有點兒不好受,畢竟瞎眼唐的招牌砸了是因為我而起,但我也不能直接告訴他原因,隻能看著瞎眼唐丟掉相幡轉身灑脫的離開落花街。


    瞎眼唐一走,人群也立即跟著散了,沒多久場中就隻剩下我和方想以及葉當歌了。


    出了這事兒我們三個也沒有繼續閑逛的心思,這就回了我之前所住的旅館。


    我住的房間隻有一張床,再開房間的時候方想和葉當歌又起了口角,方想口口聲聲說再開一間房和葉當歌擠著睡就夠了,還能省錢,而葉當歌態度非常堅決的拒絕了方想操蛋的請求,並且反駁說:擠著睡你完全可以和傻蛋擠在一起,沒必要和我擠在一起。


    作為路人我不但吃了一碗狗糧,還無緣無故的被葉當歌叫成了傻蛋,對此我非常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


    爭執了半天,最後以方想被葉當歌踹了一腳而結束,方想自然而然的和我睡一間房,而葉當歌則是自己睡一間房。


    回到房間後,方想沒心沒肺的脫了鞋躺在了床上,接著饒有興趣的望向我說:傻蛋,那個看相的說的挺準的,怎麽到你這裏就看不透了?


    “可能是無相神軀的原因吧。”我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句,隨即也饒有興趣的問:“你都說看相的看的準,那你和葉當歌是怎麽回事兒?你的麵相是將軍相,那個瞎眼唐說你主掌兵權,可你就是一個普通警察。葉當歌的話我就更不明白了,怎麽就成妃子了?”


    瞎眼唐說葉當歌女生鳳頭,必配君王。眾所周知,古時候的君王就是皇帝,皇帝的妻子也就是妃子。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跟著你,我為什麽會來到蓬萊城,又為什麽會知道那四句話中的最後一句嗎?”方想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其後給自己倒了杯茶,扭頭看了一眼窗外落花街的夜色,歎息一聲說:今天我就告訴你這一切的答案。


    頭頂月色將窗邊照亮,落花街燈火通明人流湧動,雖然有些雜吵,但景象卻很美。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沒吭聲聽方想說下去。


    隱約間,我感覺今晚我可能會知道另一個很大的秘密。


    方想轉過頭看了一眼冒著青煙的茶水,說:“我懷疑你早就死了、一直活著、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你,並非是沒有道理的。”


    “這三種可能性下,我更相信你是一直活著的。”方想猶豫了一會兒,抬頭問我:“你知不知道咱倆第一次見麵是在哪裏?”


    我想都沒想的回答說:精神病院。


    這件事情我記憶猶新,當初為了尋找紫竹林的答案,我去精神病院找蔡山泉想從他那裏得到一些線索,恰巧就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方想。


    “不是。”方想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你好好想想,除了精神病院那次,真的沒再見過我?”


    我皺著眉想了半天,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對方想說:小時候我家後山有個給我奶糖吃的年輕人叔叔,那個人是不是你?


    “那個人是我,但那個時候卻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方想回答說。


    我腦子嗡嗡作響,感覺有點兒懵。


    之前我雖然百般猜測在我小時候給我奶糖吃的叔叔就是方想,但卻無從肯定,如今聽方想親口承認我感覺事情有點兒複雜。


    或許,方想真的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畢竟他是妖,不是人。


    方想歎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窗外落花街的景象,語氣惆悵的說:“傻蛋,其實在我還沒有修煉成人的時候,就遇到了你。”


    我愣了,有點兒難以置信的看向方想。


    不等我說話,方想又說:那時我為一頭雪狼,還未從狼修煉成狼妖。因為心智不全的緣故,在荒山當中我遭受到狩獵隊的伏擊,那群獵人將我逼到一處懸崖,使我無處逃生。而當時的我已經傷痕累累支撐不了多久,可轉機也就發生在那裏。


    “前有獵人,後有懸崖的情況下我又滿身是傷,已經注定是一死。可就在那些獵人準備將我就地宰殺的時候,出現了一個臉上戴著骷髏麵具的男子。那男子功夫了得,幾個回合下便是將那些獵人盡數斬殺。”


    我忍不住插嘴說:那個戴著骷髏麵具的男子,就是我?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戴著骷髏麵具的男子是誰,他殺掉那些獵人以後便是緩慢的朝我走來,當時的我心智不全以為他也要殺我想要抵擋逃走,卻無奈與身負重傷。後來我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殺我的意思,反而還細心的包紮好我身上的傷口,直到我全身痊愈他方才離開,而從始至終,他都未曾將骷髏麵具摘下。”


    我強忍住心中的疑問,聽方想繼續說下去。


    “之後經過幾年的時間我修煉成了人,當時我雖為人卻完全不知這人心的險惡。”方想猶豫了一下,眼神中有著說不出的意思,稍微頓了一會兒,他又說:“當年戰亂紛紛,敵軍四起,民不聊生,我本無意出現在亂世當中,可造物弄人。躲避戰火的途中我見一位男子傷勢過重奄奄一息,便是心生了憐憫之心,將我的血滴在了他的傷口處,並且將我的血喂他服下,這才保住他的一條命。”


    方想是妖,又成了人形,這血可想而知有多珍貴。之前在我還沒獲得無相神軀之前,方想就曾不斷的給我過他的血,後來我身上出現傷口後,總是能慢慢的愈合,這一點就是方想的血所導致。


    “誒,可誰知道那人非但不報恩,反而賣國求榮將我之血神奇的事情告訴了敵軍,敵軍將領命三百鐵騎捉拿與我。得知消息的時候我想要逃走卻為時已晚,三百鐵騎將我圍堵,根本無處逢生。”方想自嘲的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說:“可就在那些人要將我活捉的時候,那臉上戴著一張骷髏麵具的男子又一次出現了。”


    我眉頭微挑,沒有說話等方想說下去。


    方想說:“那人氣勢非凡,三百鐵騎在前麵不改色,帶著我便是殺出一條血路,將那三百鐵騎嚇得連翻後退,最後逃之夭夭。第一次被他救得時候我雖然是狼,還未成人,但記憶猶在,所以當時一眼就認出了他。我本來想和他說幾句客套話,感謝他的救命之恩,可誰知他把我帶到安全的地方就準備轉身離去。”


    “這一次你又沒看清楚他的長相嗎?”我忍不住問。


    方想死乞白賴的笑了笑說:當時我心裏想的最多的就是報恩,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於是他走,我便跟,他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我翻了翻白眼,心想方想還真夠不要臉的,這不就一塊狗皮膏藥嗎?怎麽甩都甩不掉。


    “他知道我一直在跟著他,倒也沒有刻意的甩掉我。”方想對我嘿嘿一笑說:“就這樣,我一直跟著他,他去哪裏我跟到哪裏,期間他殺過人,但他所做的事情可以說都是替天行道,而他殺的人也都是該殺的人。跟他走的這一路,我學到了華山險,人心更險。清楚了磐石尖,人心更尖。明白了登天難,求人更難。看到了黃蓮苦,貧窮更苦。”


    “我這人性子拗你也知道,當時我心裏就在想我一直跟著他,直到報了兩次救命之恩才算完。可他太強,知道的也太多,以至於我有心報恩卻無處施報。”方想苦笑著搖頭說:“我跟著他走了三年,這三年裏我們走訪了天下河川,經理了酷暑寒冬,直到走到這蓬萊城。”


    我提起精神,知道這段故事要到終點了。


    方想問我要了一支煙,點燃抽了一口眼神有些恍惚的說:“三年來他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就連一句驅趕的話都沒說過。我本以為他不會說話,可誰知道我卻錯了,他會說話,一直都會,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讓我離開。”


    “三年來他沒有趕我走,到了蓬萊地界後他卻告訴我,讓我離開,不要再繼續跟著他了。”方想猛抽了一口煙,吐出煙霧的同時開口說:“當我問他為什麽的時候,他卻對我說他要去找一樣東西,這樣東西對他來說很重要,而且去的路上危險重重,他自己能否活著他不清楚,所以不想連累我。”


    “在問起他要去找什麽東西的時候,他沒有告訴我別的,隻給我留下了四句話。”


    聽到這,我心裏咯噔一聲。


    果不其然,方想叼著煙似笑非笑的說。


    “西有仙境蓬萊城,島蘊乾坤萬妖殿,龕中暗藏生死圖,書寫天下過往事。”


    我震驚的瞪大眼睛,說:你很早之前就知道這幾句話了?


    “是啊,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方想搖了搖頭,繼續說:“當年的我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他斬釘截鐵的要離開並且不讓我跟著,我也別無他法。在他臨走前,我問他能否將麵具拿下來,讓我看一看他的長相,讓我知道救我兩次,教會我很多東西的人到底是誰。”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緩緩的摘掉了骷髏麵具。麵具後的臉,其實就是你的臉。”說到這,方想抬頭望向我,與我四目相對。


    我既震驚又好奇,完全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你的意思是說,一連救你兩次,並且教會你很多東西的人不是別人,也不是任何人,而是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問方想。


    方想笑著點頭,表情有些無奈的說:沒錯,骷髏頭麵具下的人,就是你。


    “這不可能,我從出生就在山裏,出村子還是去當兵時候的事情,怎麽可能會救你?”我搖著頭不敢相信的說。


    方想說:所以,我才猜測你一直活著,或者是你已經死了,亦或者是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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