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又過了約一星期。


    如今我們依舊住在過去所住的洞窟裏,一天亮就到森林裏探索,晚上則回洞窟過夜,維持著這樣的生活。


    期間,我們不隻一次過上怪物,卻能夠活到今天——全都是因為有總是為我們打倒怪物的莉莉與蘿茲。


    這雖然沒什麽不好,但之所以說是打倒,代表我們每次都跟遇上的怪物戰鬥。也就是說,我們探索的主要目的——『增加眷族數量』並不順利。


    盡管曉得這種事得要持之以恒,但我內心不免有些焦急。


    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我依舊不瞭解馴怪的生效條件。


    現在一看到怪物,我就能憑感覺分辨出『這家夥行不通』。之前遇上蘿茲時雖然分辨不出來,但那隻是因為我當時太過慌張,而隻要保持冷靜,就能看出敵人是否能成為眷族。


    但雖然看得出能與不能,我卻不明白那標準為何。


    隻要能明白這點,我們就不必冒著危險不斷戰鬥了。


    最近我甚至開始覺得,那條件搞不好根本是我無從分辨的。不過這隻是猜測,我認為應該不至於這樣就是了……


    「我回來了~」


    「回來啦。」


    看到莉莉回到洞窟裏,我停下原本揮舞的木劍。


    「喔,你在練功嗎?」


    看到莉莉踏著輕快步伐蹦蹦蹦地跑來,我隻能回以苦笑。


    「拜托別再那樣說了。」


    「嗯?為什麽?」


    「因為我隻不過是在消磨時間,那樣講實在讓我很難為情。」


    最近隻要一有時間,我總要求自己揮劍練習。


    我在高中其實有選修過劍道課,因此知道揮劍練習該怎麽做。動作標不標準先不提,但應該還算是有個樣子。


    至於這麽做有沒有意義?坦白說,我不曉得。我的想法很單純,就隻是覺得隻要平常運動身體,遇上危難時也許就能更靈活應變。


    不過關於這點,其實我也不怎麽指望自己就是了。


    連這都不行的話,我到底還有什麽用處——關於這問題,可就真的把我給問倒了。


    我就是因為一事無成,閑得發慌才鍛煉身體打發時間——搞不好,這才是真正的答案也說不定。


    另外說到揮劍,本來我大可隨便撿個樹枝揮揮就好,但又心想既然要做就做得透徹些,於是就拜托蘿茲替我做一把練習用的木劍。


    那是好幾天前的事了。


    蘿茲並不像人類需要睡眠,有一整晚的時間可利用。但由於我吩咐她做一大堆東西,因此她每晚也都沒閑著。


    我當時隻隨口交代,說「有空時隨便做一把就行了」、「不帶刀刃也沒關係」、「不然隻要握起來順手,長度與份量足夠就好」。


    然而一聽到我拜托她做武器,蘿茲似乎就使出了她的渾身解數。


    隔天一收到那件成品,我不禁目瞪口呆。


    ——明明是木製品,刀身卻綻放灰色光澤。


    ——變質為黝黑的握柄,握起來簡直服貼到就像是掌心的一部分。


    ——實際一試揮,那木劍遠比外觀更加輕盈,但重心卻拿捏得恰到好處,不至於輕飄飄難以使力。


    ——木劍本身不止異常堅固,鋒利度也是非同小可。


    ——由於取自木材,木刀上留有當初的木紋。但看在我眼裏,那也成了一種無比實用性的最佳注解。


    ……這不對啊。


    我記得我當初明明說了,隻要一把能揮舞的木劍就好。


    就連我這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蘿茲身為巧匠的靈魂就體現在這把劍上。可是這成品的效能對我來說實在是明顯過剩。蘿茲不隻幹得好,而且還好過頭了。


    而看了這把劍,莉莉還參考了水島美穗的知識,說那「就像是『大馬士革鋼』一樣呢」。我不清楚那是什麽玩意兒,隻曉得似乎是種鼎鼎有名的金屬。


    這毫無疑問是把名劍,給我使用實在是太過糟蹋了。


    因此我心想,何不把它轉讓給莉莉。


    但是——蘿茲可是滿懷期待地把劍獻給我,我不可能當她的麵說這種辜負好意的話。


    這件事結束後,蘿茲又回頭做她的備用手腳。而我要她手頭工作完成後,接著把自己全身裝備換一套新的。這一點也稱不上是報答,但我覺得既然蘿茲的手藝日精月進,那麽不如就稍微升級一下自己的配備也好。


    不過像我這把曠世寶刀,恐怕是難再有第二把了。


    我把劍收回同樣由蘿茲打造的劍鞘裏,結束今天的揮劍練習。


    接著,迎接往我這兒奔來的莉莉。


    「抱歉啊,莉莉,讓你自己一個人去探索。」


    「不會啦。」


    我剛說完話,莉莉來到我身旁的專屬位置摟著我的胳臂,像是黏人的小狗般,一頭亞麻色的發絲蹭了過來。


    今天的探索行程在前不久就已經結束,而一行人回據點休息時,我派莉莉去弄點食物,順便探探小木屋的狀況。


    派她的目的不用說,是為了去看探索隊回來了沒。而她一個人往返的速度,比我們一同前往還要快上好幾倍。


    這任務非得由莉莉來不可。因為要是不幸遇上探索隊而我又不在現場的話,乍看與一般怪物無異的蘿茲,很有可能慘遭他們的毒手。


    關於這點,隻要由可以變成人樣的莉莉出馬,就能降低遭對方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的可能性。


    加上之前吃了火獠牙的肉,如今莉莉擁有了狼的嗅覺。


    盡管效果不如正牌貨,但她的偵查能力同樣有了飛躍性的提升。隻要別太掉以輕心,甚至能在發現探索隊後悄悄返回,而不被對方察覺。


    這麽做唯一可能麵臨的,就是一旦被高屋撞見時所衍生的問題。不過那種狀況就算遇上,事跡也不太可能立刻敗露,隻要繼續扮演水島美穗,她的擬態應該不至於被察覺,能拖延時間到與我們會合為止。


    另一名眷族蘿茲因為還有不少事得做,因此像獵取食物這種有人類在反而礙事的行動,最近幾乎都由莉莉一個人負責。


    「有什麽異狀嗎?」


    我指尖撥著滿足依偎到臂膀上的莉莉的瀏海,像前幾天一樣問了相同的問題。


    這麽說對為我行動的她可能不太好意思,但我其實並不怎麽指望她的報告。


    因為我早就估計,探索隊就算折返,也應該是更將來的事情。


    依加藤的說法,高屋似乎曉得第一次遠征隊的行進路線,因此我假設對方已經擬好追上探索隊的行動計畫。


    第一次遠征隊出發後過了六天,營地發生暴動。


    暴動發生後不到一天,我跟加藤逃離營地。


    我花了三天才找到這洞窟,而擁有作弊能力的高屋雖然體力過人,但為了配合水島美穗與加藤的腳步,也花了好幾天才抵達小木屋。


    在那之後,高屋立刻離開小木屋追向探索隊。而他就算再怎麽加快腳步,也不可能立刻就追上啟程超過十天的那群人。


    而且他們不隻是十天前出發,在高屋追趕的同時也沒停下腳步。而擁有超越100名精銳份子的第一次遠征隊,與獨自在森林裏闖蕩的高屋,行進的難易度更是大相徑庭,因此高屋能追趕的距離想必十分有限。最後,高屋追上探索隊,還得跟他們一同折返。


    根據以上因素,我估計他們起碼還要再一星期才回得來,甚至還可以再估得樂觀點。


    「我在那小木屋……不對,應該說小木屋『遺址』那兒發現了人類。」


    就因為懷著這樣的自信,莉莉的報告,著實把我給嚇了一跳。


    「是從遠征折返的探索隊嗎?」


    「這我也不曉得耶……因為我照主人你的吩咐,一發現他就立刻趕回來了。」


    「這樣啊?嗯,也好……但是這沒道理啊,他們速度未免太快了。」


    「不是喔,對方隻有一個人。我猜他可能不是探索隊?」


    莉莉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對方隻有一個人?」


    「思。如果是編進遠征隊的探索隊學生,不應該那樣單獨行動。主人當初也是從營地一個人來到這洞窟,所以我猜對方大概也是逃離營地的學生吧。」


    「是有這個可能。」


    這森林裏雖然怪物橫行,但真正遭遇的機率其實並不太高,一天裏頂多遇上一次,甚至什麽都遇不到。


    撇開嗅覺異常靈敏的火獠牙不提,一般要是由我方先發現怪物,要想回避衝突也是做得到的。但若敵方先發現自己,當然就隻好乖乖認栽。關於這方麵雖然各憑運氣,但就算是毫無特殊力量的凡人,隻要運氣夠好,同樣有機會在森林裏苟延殘喘。


    這樣的環境,是墜入異世界一個月來,由探索隊造就的。


    我這留守組雖然不太清楚,不過之前營地還在時,這附近應該全都是探索隊的行動半徑。


    而證據就是,探索隊成員之一的高屋,知道那間小木屋的存在。


    探索隊為了確保營地周遭安全無虞,以掃蕩怪物為第一要務。因此他們行動範圍內的怪物大部分都已遭殲滅——包括這洞窟附近。


    如今一回想,他們獵殺的怪物裏,搞不好就有我能夠馴服的個體,想想還真是可惜。不過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就是了。


    莉莉沒被探索隊獵殺,對我來說就是無上的幸運了。就因為與她相遇,我的命運才能延續至今。


    「他也有可能是探索隊的作弊能力者,不過沒當麵看過的話我也不敢確定。」


    「也對,看來有必要先查個清楚,在小木屋那兒的學生是什麽人。」


    我點頭表達同意,開始擬定接下來的行動計畫。


    「若對方是遠征隊的成員,或是留在營地的探索隊生還者……我們就得先評估對方,看他夠不夠資格代我們照顧加藤。」


    「……這件事倒是無所謂。真島學長,有件事我想先確認一下。」


    來到一旁的加藤插了句話。


    最近的她,比起之前要來得有精神多了。


    盡管麵容依舊滿是憂鬱,但她已不再像之前那樣嘀嘀咕咕地說話,也會主動詢問行動計畫。


    這樣的變化很好……除了我對她的戒心,隨著她漸漸複原而跟著提升這點以外。


    「如果對方不是作弊者,你打算怎麽辦呢?」


    「到時我們的方針依舊不變,也就是透過觀察或直接與對方接觸來搜集資訊。」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老實說,我不覺得有這必要。」


    「的確,如果對方不是作弊能力者,我們根本不必刻意觀察或試著接觸對方,因為這沒有任何助益。」


    盡管同意加藤的說法,但我接著搖搖腦袋。


    「但是,搞不好對方其實跟著留在營地的探索隊一同行動,隻是莉莉沒發現罷了。」


    「喔,也許是喔!因為我那時一發現他,馬上就回來了。」


    看來莉莉也讚成我的看法。


    「再說,對方可能曉得有關我們逃離後的營地狀況。要是能打聽到造反的集團目前下落或後續消息,那麽對方就值得我們前往接觸。」


    「……好吧。感謝學長回答我的問題。」


    加藤她低頭致意。


    在那之後,沒人再提出疑問或異議,我們於是踏出了洞窟。


    ◆?◆?◆


    我們在森林裏移動。一星期前還對怪物的偷襲戒慎恐懼的我們,如今有了能夠模仿火獠牙嗅覺的莉莉,盡管再度走在同個森林裏,安心戚卻不可同日而語。但話雖如此,要是遇上風向不佳,妨礙莉莉嗅覺的話還是有可能吃悶虧。因此我們慎重前進,不敢掉以輕心。


    幸好我們沿途並沒遇上怪物,平安抵達目的地。


    而我們的目的地小木屋,盡管才過了一星期,如今卻已麵目全非。


    我打碎那神奇石頭的隔天,小木屋就被怪物給毀了。過了幾天重返舊地,小屋更是化為『遺址』般的殘骸,似乎期間仍有怪物不時前來搗亂。也許再過不久,我們就會連小屋當時蓋在哪兒都分不出來。


    而在這樣的殘骸裏,如今卻站著一名少年。


    對方比我還高一些,體格算是稍微有練過,身上的製服穿得有些隨便。那輕佻的氛圍乍看似乎充滿特色,但其實也就是很一般的日本男高中生裝扮。


    少年像是在踐踏小木屋遺址般踱來踱去,到處翻找殘骸。一邊畏畏縮縮,形跡可疑地東張西望,時而發出類似咒罵的聲響。


    他到底在搞什麽——這是我見到他的頭一個想法。


    一旦發現小木屋被怪物砸了,任誰都不會想繼續逗留下去。我本來心想等我們抵達時,莉莉發現的男學生早已離開,打算動用她的狼嗅覺跟蹤對方。不過看樣子,這步驟似乎可以省下來了。


    「他是探索隊的人嗎?」


    加藤似乎也想著相同的事,納悶地嘟噥了聲。


    若他是探索隊的人,的確是能夠隨心所欲行動,不必考慮怪物帶來的威脅。


    而那對怪物毫不提防的舉止若換個角度來想,的確也能解釋為,身為強者的漫不經心……


    「不,不是。」


    但隨後,我否定了她的臆測。


    因為我現在確定,他就隻不過是沒把危險當成危險罷了。


    「他是營地留守組的一員。」


    「難不成學長,你認識他?」


    被加藤一問,我看著依舊在小木屋遺跡上徘徊、踢踹的男學生,同時點了個頭。


    「他是我同學。」


    ◆?◆?◆


    我們簡短討論過後,兵分兩路采取行動


    至於這麽做的用意,姑且先用以防萬一來解釋吧。


    我帶著莉莉一人前往小木屋。隨著逐漸接近,少年的咕噥聲也益漸清晰。那是一連串髒話,他咒罵的對象則是這個世界,以及自己的境遇。


    我研判再聽下去也得不到有益線索,於是開口喊他名字。


    「喂,加賀。」


    「咿!」


    被我從身後一喊,少年——加賀身子一縮。


    「……喂,你別跑啊。」


    他大概以為自己被怪物盯上,反射性地轉身逃命,聽了我隨後的喊聲才停下了腳步。


    見到這一幕,我這下確定他就跟留守組當時一樣,依然是個毫無力量的學生。要是有作弊能力,他的表現絕不該如此畏縮。


    「你們是……」


    回過頭發現是我們,加賀的表情安心地放鬆了下來。


    「原來是真島還有……喔喔,這不是水島同學嗎?」


    這句話裏後半段的情緒,顯然比前半段來得興奮。


    他就是這樣的家夥。


    不過說是這麽說,我對他也不怎麽瞭解就是了。


    我眼中的加賀,就隻是個同班同學,也跟他並不怎麽要好。教室裏遇見時雖然會打招呼,但彼此的交情也就僅止於此。


    我跟他這種人不怎麽對盤——我想對方也是這樣看待我的。


    「太好了,原來你平安無事!」


    「加賀你也是啊,經曆那場混亂,竟然有辦法全身而退。」


    莉莉照我事前吩咐的陪笑示好,讓加賀這下衝了上來,隻差沒跟她握手。


    一看到他接近,我踏出一步擋住其去路。我事前就料到他一定會有此舉動,而他也毫不意外,照著我的預測行動。


    我果然跟這小子不對盤,對他就是沒什麽好感。


    「喔,真島啊……是啊,我勉強活下來了。」


    加賀臭著一張臉,瞧著挺身介入的我。


    「真島你這幾天都跟水島同學一起行動嗎?」


    一邊聊,加賀的目光一邊不時瞥向莉莉。


    盡管頗為不悅,我還是忍下自己的情感佯裝平靜。這其實不能怪他,因為莉莉畢竟是個美女,加上又裝出笑臉,讓她看起來比平常燦爛三成左右。


    不過她在我麵前本來就是笑咪咪的,或許也可以說是燦爛得一如既往吧。


    「我跟水島同學算很幸運,一起逃離了營地的那場暴動。」


    我刻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口吻。


    「後來我們倆就一起行動,一直到今天為止。」


    ……不知道我演得像不像。


    我以前在原本的世界時,在教室裏都是用什麽樣的口氣說話的?


    要回憶起那一切,對我來說實在太過困難。明明才過了一個多月,當時平凡安穩的日子,感覺就像是遙遠的往事。


    「是喔,那你運氣還真好。」


    還好,加賀看來並沒有起疑。但與其說是我有演戲天分,其實就隻是因為加賀沒怎麽在乎我——他從頭到尾都隻注意水島美穗一人。


    「所以加賀你也成功逃離營地了。」


    「是啊,我原本還以為自己死定了。」


    「看來我們兩人運氣都不錯。」


    「沒錯,真高興能再活著見到你。」


    「就是說啊。」


    這句話聽起來並不像是虛情假意,因此我也沒裝模作樣,隨口應和他。


    知道自己認識的人活著,其實我也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活著總比死了好——這樣的想法天經地義。


    而這樣理所當然的想法,依然殘留在我心中某個角落。


    我其實並不像什麽遊戲的最終頭目般,抱持什麽『世上的人們都該死』的末日思想。


    但我不相信人類的這點也是事實,因此也當不上遊戲的主人翁。


    「我今天才剛來到這附近。話說真島跟水島同學,你們該不會之前就住在這小木屋裏吧?」


    「哪有可能。」


    聽了加賀這扯遠了的瞎猜,我這次藏不住心中的沒好氣。


    「我們住在某個比這更不起眼的洞窟裏。」


    「喔~洞窟嗎?還真是原始啊。」


    「就算原始也比這裏好。倒是你還真敢在這種廢墟閑晃啊。你難道沒發現嗎?這地方可是被怪物毀掉的。」


    「什麽!?真的假的!?」


    看到加賀驚訝到彷佛眼珠都要掉下來的模樣,我輕歎一聲。


    「不然怎麽可能會有人類把這麽好住的小木屋砸爛。再說你稍微看一下就看得出來,它根本不是自然腐朽的啊。」


    不隻不像自然腐朽,隻要看了那些毀壞的痕跡,就能找出一大堆外力破壞的線索。


    真不曉得加賀先前花了那麽久,都是在調查些什麽。


    ……算了,我不想再說了。


    「那、那麽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吧!」


    「也好。」


    在事到如今才顯露慌張的加賀催促下,我們離開了小木屋。


    「倒是你們……還真有辦法平安活到現在啊。我記得你們兩人不都是留守組嗎?還是說有其他的作弊能力者跟你們在一起?」


    頻頻留意身後動靜的加賀邊走邊問,口吻好似帶了某種期待。


    「難道你不是跟作弊能力者在一起嗎?」


    被我一反問,加賀板起臉搖搖頭。


    「要是有那樣的家夥在,我一定會緊緊黏著他不放好嗎?我能活到現在,就隻是運氣好罷了。」


    「是喔。其實我們也跟你一樣,拚了命逃著逃著,不知不覺就來到這地方了。其實我途中還撿到這玩意兒,不過都沒遇到什麽能派上用場的機會。」


    我敲了敲掛在腰間的木劍。


    「喔,從魔法傀儡那兒弄來的木劍嗎……咦?」


    加賀詫異地看著。


    「這把劍怎麽……好像不太一樣?」


    「……不曉得,我看到地上有就撿來剮了。」


    我別過眼裝糊塗。讓加賀納悶的,正是那把『仿大馬士革鋼劍』。盡管眷族的體貼差點招致懷疑,然而加賀聽了我的解釋,隻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真是謝天謝地,他對我這麽地不戚興趣。


    「不過嘛,反正我應該也砍不中怪物,因此就隻是防身用罷了……喔對了,還有獵小動物當糧食的時候會派上用場。」


    「我啊,則是直接從營地那裏弄到了糧食喔!」


    加賀指著身後的背包,一臉得意洋洋。


    「你這小子還真精明啊。」


    盡管稱不上是有智慧,但或許就是這樣的小聰明,讓加賀得以活到現在。


    除了小聰明,剩下的就是運氣了。不過關於這點,我這倒楣人應該沒什麽資格說三道四。


    就這樣,我們倆跟加賀一邊談,一邊披荊斬棘穿越叢林。


    由於最近都由蘿茲負責開路,好久沒幹這粗活的我,累得氣喘籲籲。


    ……而且水島美穗也就罷了,加賀你就不會幫個忙嗎?


    「倒是真想不到,真島你竟然會跟水島同學在一起。」


    「就隻是碰巧罷了。」


    「你說的洞窟,離這裏近嗎?」


    「還算挺近的,不過要是沿路提高警覺,小心前行的話,得走上大約一小時。」


    「那裏隻有你們在?」


    「對。」


    途中,加賀對我們倆的事,可說打破砂鍋問到底。


    這些日子他一個人待在森林裏,想必渴望與人對話。會這樣充滿好奇,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我這樣對自己解釋。


    我把心思放在開路上頭,無心再去胡思亂想。


    「那你們剛剛會去看那廢墟,是因為探索隊有可能會回來找人嗎!?」


    「是啊,不過那應該還得再等一陣子,而且他們也不一定會回來。」


    「有希望在就夠了!太好了,這下我們就能活下去了!」


    「是啊。」


    我隨口應和,踏著步伐縮短與洞窟的距離。走著走著,我們對彼此的問題也問得差不多了,談話內容逐漸轉向類似閑聊的話題。


    「對了對了,我剛剛在這附近發現被怪物咬死的學生耶。」


    「你說那些屍塊?」


    他指的大概是我們上星期看到的那些學生吧?否則我們已經在這附近探索了好幾次,也沒看到過其他的學生屍體。


    「看來那些屍體還留著。所以,怎麽了嗎?」


    「沒事,隻是那些家夥有一個是探索隊的成員。」


    「……什麽?你說的是真的嗎?」


    聽到這前所未聞的線索,我不禁停下動作轉身麵對加賀。


    「對啊,我記得他雖然是作弊能力者,卻沒被第一次遠征隊徵召,待在營地負責防守。」


    「這我倒是沒發現……」


    「也不是你的錯啦,因為那小子就隻是個小兵,在那些戰士裏隻是個廢物般的小角色,所以才沒被選為遠征隊。」


    「……是喔。」


    加賀那嘲笑死者的言辭雖然令人聽得不太痛快,但我決定先擱著不管。他不是勸得動的人,我也沒那義務勸他,再說現在可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


    若加賀的話屬實,事情可就不太妙了,因為這代表附近有殺得死作弊能力者的強大的怪物出沒。


    也搞不好對方隻是一次對上一群怪物,為了保護礙手礙腳的學生們而出了什麽閃失。不過凡事做最壞的打算,總比掉以輕心要來得強多了。


    看來我們過陣子該轉移陣地嗎?還是說那危險的怪物早就離開這一帶,所以我們才能平安活到現在?


    不對,這樣的思考未免太過樂觀,我想我們到時就算不搬離,也該一起就這件事討論一番。


    正當我思考著這些時,背後的加賀頻頻找莉莉聊天。


    我事前交代過莉莉,要她掛著笑容隨便附和就好,否則要是開口說話,可能會不慎泄漏怪物的身分。還好加賀隻顧著吹噓自己,看來是不用擔心她的真麵目會露餡。


    倒是話說回來,這小子從剛剛開始,似乎沒搞懂自己的處境。


    我實在很想對他說,現在可不是泡妞的時候。但也搞不好,他就是明白處境艱困才這麽做的。反正遲早得死,不如及時行樂——我雖然不喜歡這種消極想法,不過倒也不是無法理解。


    「到了。」


    「喔,你說的就是這裏嗎?」


    我們什麽事也沒發生,平安抵達洞窟。


    加賀興致勃勃地端詳著洞窟,我則是喘著氣調勻呼吸,同時抗議地瞪了他一眼。


    「接下來你也得幫忙啊。我們得打獵采集食物,還有其他一大堆事得做,人手再多也不夠用。」


    「我知道我知道。」


    加賀不耐煩地揮揮手。


    「哎呀,你幹嘛啊你,自以為是領袖了嗎?」


    「我倒沒這個意思,再說我們也就三個人,哪來什麽領不領袖的。」


    「一點也沒錯。」


    加賀嘿嘿笑了幾聲,隨後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彈了個響指。


    「對了,我有件得先告訴你不可的事。」


    「得先告訴我不可?那是什麽事?」


    「就是……」


    加賀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般,擺出左思右想的模樣。


    「在這之前……能先讓水島同學先回洞窟去嗎?」


    「為什麽?」


    「這算是男人之間的秘密。你懂我的意思吧?」


    ……這小子在胡說些什麽。


    正當我如此想著,加賀朝我踏出半步,靠過來壓低聲量並說了.


    「也就是有關遠征隊的消息啦。」


    「遠征隊?」


    我也配合著他低聲問道。


    「對啊,就是有關他們何時會回來……或者說,他們還會不會回來的事。這你應該有興趣吧?」


    若他真的知道些什麽,那麽我不能不聽聽看。


    雖然我不太懂,為何他要拒絕水島美穗在場旁聽。


    不過由加賀的態度來看,他似乎是不打算在這一點上讓步。


    我心想沒辦法,隻好對『水島美穗』說了。


    「好吧,我知道了。『水島同學』你應該也不介意吧?你自己先回洞窟,我們隨後就過去。」


    「嗯,好吧。」


    莉莉很聽話,點個頭就轉身離去。


    看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洞窟裏,我轉過身麵對加賀。


    「所以,你剛說關於遠征隊的消息是……?」


    「噓!水島她搞不好還聽得見我們。」


    才說到一半,我就被加賀給打斷了話。


    「這話題有點刺激,被水島聽見就不好了,我們到遠一點的地方去。」


    不等我回話,加賀就踏出腳步先行離去。


    看到那不由分說的舉止,我先是重歎一聲,接著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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