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桔跟蔣嬤嬤正好從外間走了出來,與他迎麵撞上,趙沉腳步一頓,目光落在阿桔臉上便移不開了。


    燈光下,男人麵色微紅眸光清亮,怎麽看都不像是醉了,阿桔立即低下頭,手足無措。


    蔣嬤嬤不用趙沉吩咐,說了幾句討喜的話便知趣地告退了,跟翠玉一道回下人房,留綠雲守夜。


    「進屋去吧。」趙沉上前一步握住阿桔的手,先命綠雲去端盆熱水過來,這才牽著阿桔往裏走。


    十月的晚上已經很冷了,他手心卻熱乎乎的,比她的還暖。阿桔垂眸,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她是他的妻子了,他對自己做什麽都是他身為丈夫的權利,她再也沒有借口拒絕。


    一 進內室,趙沉便坐到炕上,將阿桔拉到自己懷裏,阿桔沒料到他會這麽急,回神時已經撲在了他身上。男人坐著,她站在他雙腿.中間臉正對他胸膛,阿桔緊張極 了,努力站直身子。趙沉沒有阻攔,隻是將她雙手抱在自己的手心,低頭問她:「手怎麽這麽冷?屋裏不暖和,還是穿的少了?」


    親昵的語氣,像阿桔曾經如此對弟弟。


    阿桔不太適應他的熟稔,扭頭道:「我不冷,隻是沒你手熱,就顯得我的涼了。你,聽說你在前麵喝了很多酒,要不我去給你叫碗醒酒湯?」


    趙沉一直在看她,看她簡單的發髻,看她羞紅的臉,看她身上的紅衣,再回到她唇上,笑道:「你看我像喝醉了嗎?」


    阿桔輕輕搖頭,想到他在自家醉倒那兩次,不知是裝的,還是今日趙家給他備的酒都摻了水。


    「你都沒看我,怎麽知道我沒醉?」趙沉鬆開一隻手,去抬她下巴,阿桔躲閃不及,被他扶著下巴與他正麵相對,長眉鳳目,俊朗不凡。阿桔的心跳更快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氣讓她有些發軟,趙沉從她顫抖的眼睫看出她要躲,又輕聲問了一遍,「你再看一次,看看我醉了嗎?」


    像是調.戲偏他問地專注認真,可醉沒醉他自己難道不知道,這樣逼她看他不是調.戲是什麽?


    阿桔別開眼,「沒……」


    剛說了一個字,趙沉眸光下移,輕輕的又飛快的在她微微張開的唇上香了一口。


    阿桔臉紅的不能再紅,使勁兒往回抽手。


    趙沉笑著放開她,脫了靴子將長腿搭在炕沿上,後背靠著炕頭牆壁,一手撫額,閉著眼睛道:「還是喝多了,有點頭疼,一會兒熱水來了阿桔你幫我擦擦手臉,我先歇一歇。」


    阿桔胡亂應了聲便逃去了外間。


    屋裏靜悄悄的,她腦海裏全是方才的輕輕一吻,如蜻蜓點水。其實這算是第三次被他親了,前兩次都是強迫,阿桔除了憎惡反感再沒有旁的感觸,可剛剛,他溫柔地看著她,突然親了一下,然後又得意又滿足還帶著幾分戲謔看著她,那樣的目光,她竟然生不出半點惱怒。


    或許,是因為兩人成了夫妻?她本就沒有理由生氣的。


    腳步聲響,綠雲端著水盆回來了。


    阿桔連忙收起胡思亂想,在外間打濕巾子,猶豫片刻,重新回了內室。


    男人後腦靠牆,頭朝外偏,下巴微抬,鳳眼閉著,俊美臉龐在燭光裏溫潤如玉,呼吸綿長。


    睡著了嗎?


    阿桔不太信,不過總是要幫他的,他真睡也好裝睡也好,這樣閉著眼睛,她多少自在些。


    巾子稍微有點燙,阿桔走到炕沿前,看看男人恬靜睡顏,慢慢湊了過去。才挨上,他眉頭蹙了蹙,轉瞬又舒展開來,靜靜地默許她繼續。阿桔照顧過弟弟妹妹,做這種活很熟練,動作輕柔很快就幫他擦完了臉,最初難免緊張,後來想到他應該早就習慣了這種侍奉,便平靜了下來。


    給他擦手的時候,男人含糊不清地喊水。


    阿 桔快速幫他擦完最後兩根手指頭,轉身去給他倒茶,回來時,發現趙沉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目光柔柔地看著她。阿桔垂下眼眸,將茶杯遞了過去,趙沉沒有接,凝視 著她道:「從我記事起,隻有我娘像你剛剛那樣照顧過我,阿桔,能娶到你真好。」溫柔細致,讓他從心底裏暖和起來。


    阿桔第一個念頭是不信,但她沒有多說什麽,隻低聲道:「喝吧,一會兒該涼了。」


    趙 沉本就是聰慧之人,幼時遭逢大變,少時在生意場上察言觀色,還要遠觀朝堂局勢,一雙眼睛早練得能洞察人心,豈會看不出妻子眼裏的懷疑和一絲諷刺?他很少哄 人,說句甜言蜜語也是沉思一番才敢出口的,她不感動反而懷疑,他當然懊惱。不過日思夜想的人嬌嬌俏俏站在自己麵前,馬上就要睡一個被窩了,他決定忘掉那一 點點不快,畢竟,她認識他時間太短,又是被他強娶回來的,不信也情有可原。


    隻是讓她喂他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他臉皮沒那麽厚,在她麵前已是再三破例。


    接過茶杯咕咚咚幾口一仰而盡,趙沉將茶杯還給她,卻在阿桔轉身時抓住她手腕,低聲道:「放回去就把多餘的燈熄了吧,天色不早,你我該睡了。」說著,好像沒察覺姑娘忽然輕輕顫抖的手,慢悠悠開始解衣裳。


    阿桔迅速轉身,隻是朝桌子走去時,腳步緩慢,雙腿像灌了鉛,又好像沒了力氣。


    但她並沒有遲疑太久,早在定親那一日,就知道會有今天不是嗎?


    放下茶杯,關了屋門,阿桔一盞一盞地吹燈,最後隻剩龍鳳雙燭,堪堪照亮周圍一圈,因為中間還隔著屏風,炕沿那邊就隻能勉強看清五官了,朦朦朧朧的。


    趙沉已經進了被窩,一身喜袍被他甩到了炕另一頭,不是疊起來也不是扔在近前,丟得那麽遠,他甩的時候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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