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d6 矮人的征途 下
在地下城尋求邂逅是否搞錯了什麽(期待在地下城邂逅有錯嗎) 作者:大森藤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竹九
「真是,搞什麽,小人族和女神那幫家夥!」
在矮人族地下聚落『倫薩』的其中一家酒館裏,格瑞斯所帶領的一眾年輕矮人礦工們正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醉醺醺的吵嚷著。
「雖然也見過不少【眷族】了,但那麽煩人的卻從沒遇到過!」
「竟然想拉攏格瑞斯大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們的抱怨對象是芬恩他們【洛基眷族】。明明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卻還是好幾次跑來勸誘格瑞斯。
正當格瑞斯本人將小弟們的吵嚷置之不理,默默地喝著酒的時候——
「唔呼呼……你們叫咱嘛~?」
「「唔噢!?」」
突然出現的紅發女神令矮人們嚇得身體後仰。
「你、你這家夥,來做什麽!?」
「來酒館的理由就隻有一個叭!來喝酒的哩!」
「這家夥,厚顏無恥地……!?」
像是在宣稱自己作為客人沒道理被說三道四一樣,洛基一轉眼就喝起了酒。
麵對這位光明正大地坐到桌旁的女神,矮人們頭上暴起了青筋。
「哎哎,要不來個拚酒比賽~唄?」
「少胡扯了,跟那大言不慚的!就算是女神也不可原諒!」
「啊~,是嘛,怕了呀~。怕被咱喝趴下~。那就沒辦法了呀~」
「「你說啥!?」」
輕易就受到挑釁的單細胞矮人們激動地喊著「正合我意!」「比就比!」。格瑞斯盯著竊喜的洛基,想著『事有蹊蹺啊』而露出懷疑的目光。包含他在內都是酒豪的矮人們對自己的勝利確信無疑。
接著,在拚酒開始的幾個小時後。
除了格瑞斯之外的矮人們全滅了。
「哎喲,這就結束了嘛?你這些小弟,隻有嘴上功夫了得呀」
「……原來不是女神,而是蟒蛇海量嗎」
(注:女神megami,蟒蛇uwabami,諧音梗。同時uwabami在日語裏也有海量的意思。)
在「唔」、「嗚呃呃……」這樣呻吟著倒在地上的矮人們邊上,洛基彎著雙唇。甚至連端酒出來的店主也嚇得戰戰兢兢的。
將杯子送到嘴邊的格瑞斯瞪著麵前的她。那雙眼睛帶著醉意,略顯沉著。
「不過,你倒是很厲害呀。竟然能和咱一爭高下」
「哼,我可沒有纖弱到這種程度就忍不住叫嚷」
繼續喝著酒的二人的臉理所當然地變紅了。
而一旦醉意上湧,判斷力自然會降低。至今為止都毫無交涉餘地的格瑞斯,變得開始與洛基正常對話了。
「咱覺得既然要創建【眷族】的話,不登上首位就沒有意義。要做就得做到最好!目標是世界的中心,迷宮都市的第一位哩!」
「要做就得做到最好,理所當然啊。我也會那樣去做。……不過,迷宮都市,嗎」
他前半像是表示讚同,後半似是帶著羨慕地小聲說到。
格瑞斯望了望遠方,很快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整了表情。
「也就是說為了那個強大的【眷族】,我是必需的嗎。那樣的話,你還能喝嗎?」
雖然醉意正濃,且已有半分逞強,但是格瑞斯卻來了興致。
正當他不經意之間翹起嘴角時,
「嗯~……今天就,先回去了哇」
「什麽……?就已經放棄了嗎?」
洛基回過來的那句話裏卻已沒了興致。
「醉得很舒服啊……而且即便咱這次贏了,卻不能使你信服地加入【眷族】的話,也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呀」
「……」
「況且,你即使喝醉了,卻似乎也沒有向咱敞開心扉呀」
在默不作聲的格瑞斯麵前起身的女神站在那裏笑了。
「呼呼呼。咱隻不過是第一個刺客而已」
「……?」
「你就洗好脖子等著叭,頑固的矮人。絕對會把你攻略下來的」
喝醉後瘮人地左搖右晃著的女神一臉得意地宣稱到。
「就用『三娘之禮』把你給拉攏過來!」
洛基亂入酒館之後的第二天。
煤礦放假了。因為除了格瑞斯以外的礦工全都由於宿醉而無法工作。
作業中止雖然令人困擾,但能夠悠閑獨處的時間也的確是久違了。
格瑞斯於入夜後離開聚落,移步至後山的一處風景絕佳的懸崖邊。
「沒想到,因為那些家夥的關係而得以放鬆了啊……」
微明的月夜之下,森林被寂靜所籠罩。
他眺望著蒼茫的夜色,獨自一人潛心於賞月飲酒。
「明明拒絕了那麽多次,真是一群搞不懂的家夥啊……【洛基眷族】嗎」
格瑞斯仰望著月亮不由地自言自語著,隨後注意到了走近過來的氣息。
「矮人競然也有享受風趣的感性啊」
來者是裏維莉亞。
從樹木的蔭影之中出現的高等妖精說著惹人厭的話語向格瑞斯身旁走來。
「……是來打擾我喝酒的嗎,傲慢的高等妖精」
格瑞斯以冷淡的表情如此一回話,裏維莉亞就突然變得舉止可疑起來。
格瑞斯心生懷疑而眉頭緊皺。裏維莉亞那白皙的肌膚染上了紅暈,然後開口道。
「……我是來撤回侮辱你們村落的話的」
這句話令格瑞斯雙目大張。
「你們的聚落,是個好地方。至少比起我住過的高等妖精村落,要溫馨得多」
「你……」
「矮人們絕不都是野蠻的……來到這裏後,我才第一次如此覺得」
裏維莉亞以前曾在格瑞斯麵前有過貶低矮人和聚落倫薩的發言。那雖然是因為感情用事而一時口快說出的話,但同時也有出於她自身想法的部分吧。
她對親近身為妖精的自己的兩姐妹、對欣然與自己來往的矮人村民們感覺到了些什麽,因而對自己感到羞愧了。
裏維莉亞到此處並不是為了進行【眷族】勸誘——雖說她自己絕對不會承認——而是為了向被侮辱的格瑞斯謝罪。
格瑞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絕不與自己對上視線、隻是注視著夜景的側臉。
「……我聽說高等妖精是一群不會從村落踏出一步的家夥」
「?」
「為什麽,你離開了你的村落?」
這次換格瑞斯開口了。
格瑞斯所了解的妖精是帶有偏見、令人生厭且注重繁文縟節的種族。
那樣的種族的王女為何會在這裏。格瑞斯回過神時已然向那側臉拋去了疑問。
「為了親眼見識尚未見過的世界」
對於格瑞斯的問題,裏維莉亞幹脆地回答到。
「我沒有欺騙自己的內心。所以才打破常規,離開了村落。」
「……!」
「我所做的事作為王族來講或許是不負責任的。可是,被他人強迫、不斷欺騙自己、被謊言所束縛的人生之流……與籠中之鳥無異」
妖精的翡翠色眼瞳率真地閃耀著光輝,甚至不輸於那月光。
格瑞斯對此所抱持著的,是劣等感。
他第一次將妖精視作了耀眼之物,對那樣的自己感到非常羞愧。
然後,對連發脾氣都做不到的自己深感不甘。
「我有一個夢想。如今總算是開始向著那個夢想邁出步伐了」
將視線移回景色之中,一臉暢快的裏維莉亞靜靜地如此總結到。
果然是因為她的關係,月下斟飲的酒變得完全品不出味道了。
「夢想……」
「?」
「你覺得在追逐夢想這件事上,有沒有已經太晚了的說法?」
保持著視線相錯的狀態,格瑞斯小聲說道了這樣的話語。
不久,翡翠色的長發隨風飄搖,美麗妖精的聲音傳入夜色之中。
「要追逐夢想,根本不分早晚的吧」
高等妖精的王女露出了甚至有些厭惡的無奈表情。
「可惡,頭疼……」
「嗚呃呃……」
裏維莉亞到訪之後的第二天。
醉酒後遺症仍未完全消除的小弟們和結束了今天工作的格瑞斯一起來到了聚落倫薩中的唯一一家桑拿浴室。那是男性工匠們謹製的靠熔岩製熱的狹窄石室。
矮人們赤身裸體地擠在一起,從肌肉發達且體毛濃密的身體上流出大量的汗水。若是被某位謳歌美女美少女的樂園的女神看到,毫無疑問會吐出來吧,實在是幅邋遢的景象。
「俺們準備出去了,格瑞斯大哥你怎麽打算?」
「……我再呆會兒」
把浴巾纏在腰上的格瑞斯閉著眼睛對小弟尤格爾說到。一個人坐在桑拿室裏的他雙臂抱在胸前陷入了思考。
(那個女神,似乎說了『三娘之禮』……。不是三顧,而是三娘……?是指會有三個女孩子來找我嗎……?)
他回想起昨天和前天的事情。
如果把洛基也算上的話,再加上裏維莉亞到今天為止就是兩人。也就是說,還會有一個『刺客』來襲。
(那個高等妖精好像還有一個侍從來的……記得是,被叫做愛娜……)
那麽她就是第三個人,正當如此預想的格瑞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而頻頻搖頭時——
「——打擾了」
一名可愛的金發少女,不對,『幼女』進入了桑拿室。
「嗚噢!?」
就連那個格瑞斯也因此大吃一驚。
及腰的長發、楚楚可憐的相貌。那水嫩的肌膚之上已經浮起薄汗。裹著剛好將全身遮住的浴巾,從瞠目的格瑞斯麵前輕盈走過,落座於對麵的長椅上。
「矮人小哥,能否請你聽聽我的請求呢?」
「噢、噢……?你、你說說看……」
這裏是男子專用的桑拿室。是矮人汗水浸染的很那啥的地方。
異種族的女孩子是有什麽奇怪的文化嗎?正當陷入混亂的格瑞斯迷茫地思考著時,眼前的幼女莞爾一笑。
「可否請您加入【洛基眷族】呢?」
這名操持假聲的楚楚可憐的幼女,不對,小人族使格瑞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你,該不會……」
「沒錯。我是芬恩·迪姆那」
即是如此。
格瑞斯的臉頰微微抽搐。
「……你,為何女裝」
「主神指示的。『三娘之禮』,即性格各異的女性進行波狀攻擊的話,你便會陷落」
「你不是個男的麽。別說陷落了,直接萎了好吧!那個說話方式也省省吧,那種腦子有病的【眷族】我可不想加入!」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芬恩幹脆地將聲音複原,然後摘下帶著的長發套。
把裹在身上的長浴巾也散開,折成圍在腰上的浴裙。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格瑞斯如此確信到。
「那麽請讓我重申一次。希望你加入我們的【眷族】」
芬恩首先端正了姿勢,然後真誠地傳達了自己的意願。
看到那雙仿佛湖水一般的深色碧眼就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玩笑或胡話。
格瑞斯歎了口氣。
「為何不惜如此也要執著於我?要說矮人的話,多到爛掉吧」
「但是如你這般的傑出人才卻不多。更不用說還是沒有入籍【眷族】的、無所屬的矮人了」
(說是傑出人才啊……)
聽到這個詞,格瑞斯閉著眼笑了笑。
「雖然聽起來像異想天開,不過我們是以最強派閥為目標的。為此——」
「那個我已經從你的主神那裏聽說了。想知道的不是這些,而是你的肺腑」
用你自己的話來講。
格瑞斯以眼神示意後,芬恩一度閉口不語,然後再次開始述說。
「我有個夙願。所謂種族複興的這樣一個願望」
「種族?」
「就是指相貌名字全然不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小人族!」
格瑞斯一下子睜大了雙眼。
「如今的小人族需要『光』。需要舊時女神菲亞娜的榮光……不,是需要超越其上的希望。我,會成為全部同胞的『英雄』給人們看」
從那『英雄』一詞之中,流露出了覺悟。
「要成為種族的『光』需要無可估量的名譽和實績,而不單是個人的勇武。比如說,對了,也要有能夠統率強大眷屬的器量」
「……所以,選了迷宮都市歐拉麗?」
「對。在被稱作『世界的中心』的那個地方登頂君臨天下。那樣才來的最快」
「……」
「因此人才是必不可少的。需要值得被我統率的同伴……比我還要強的眷屬」
那是遠超格瑞斯所設想規模的、壯大的『野心』。
眼前的少年若無其事地娓娓道來,連心中算計也全盤托出,全然沒有慚愧感那樣的東西。其決心之大可見一斑。
少年那理應人盡嘲之的荒唐野心,格瑞斯非但沒有嘲笑,還因此產生了『與眼前毫無顧忌地述說野心的小人族比起來,如今的自己是何等渺小的存在啊』這樣的錯覺。
「……我,不能離開這個村子」
注意到的時候,格瑞斯也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來到這裏,你感受到了什麽?」
「村民堅強地生活著。但是,並不富裕」
「沒錯。周邊的礦脈已經幾乎都被挖空了。要想養活村裏人,隻能是我和年輕人們出遠門工作,任商人宰割」
因為地處偏僻,所以也不存在由行商們帶動的人口流動。哪怕是為了眾多像親近裏維莉亞的矮人兩姐妹那樣的小孩子,也不得不拚命工作。
「我是被這個村子養大的。從小就總是給大家添麻煩,仗著一身蠻力而忘乎所以。然後某一天,自不量力頂撞了某個國家,進而使村子的糧食資助被撤銷了」
「……」
「為了困窘的村子,父親他們拚了命地到煤礦去開采……結果因為事故喪了命。村子如今的窘境都是我的責任」
熱氣湧動,肆虐著格瑞斯蓄著胡子的臉。
想要說些什麽的芬恩把話聽到最後,脫力地笑了。
「已經在村裏聽說過你的英勇事跡了。你所追求的東西是什麽?」
在山裏東奔西走退治怪物的童年時代。
在頂撞過的那個國家所舉辦的武鬥大會多次優勝的青年時期。
回想起這些的格瑞斯回以笑容。
「進行火熱的戰鬥」
道出了與少年的野心比起來過於簡單又純粹的願望。
「血在躁動,想投身到那份火熱之中……想見比我還要強的家夥。僅此而已」
以那句話作結,格瑞斯閉上了嘴。
片刻的寂靜到訪。
「果然,你應該和我們一起走」
「或許吧。但是,不行的」
格瑞斯像是斬斷留戀一般地斷言到。
搖了搖頭的他,看著整張臉上汗水橫流而在擦著汗的芬恩,像是要拂去這與自己不相稱的氣氛一樣,輕輕地彎起了雙唇。
「況且。因為這種程度的桑拿浴就受不了的貧瘠之輩的【眷族】,我死也不願加入」
聽聞此言,芬恩的碧眼緩緩地眯細。
「……原來如此,那麽隻要我贏得這場毅力比拚的話,就能獲得讓你入團的資格了啊」
「那可真是小事一樁呢」,他故意一臉輕鬆地這樣說到。
格瑞斯則露出了勇猛的笑容。
本性不服輸的兩人之間,迸發出名為火花的開戰之音。
「還是不要強忍了吧?」
「你才是」
「你都快幹癟了」
「你的身體好像變細了呢?是不是連肌肉和脂肪都變成汗了啊?」
二人你來我往,產生激烈的目光衝突。汗如雨下的格瑞斯和芬恩相互露出無畏的笑容。
繼而聲勢再漲,仿佛要把人蒸熟一般的熱氣籠罩著眼睛充血的小人族和矮人。
幾個小時後。
失去意識倒下去的二人被無語的裏維莉亞和嘎嘎大笑的洛基帶回,這場比試最終以打平收尾。
第二天。伴隨著些許暈眩,格瑞斯帶著工具趕到了某個煤礦。
可惡,那個該死的小人族。他一邊這樣在心中抱怨,一邊引領著小弟們。
「……?喂尤格爾,你怎麽了?」
「……」
看到往常那個做事考慮不周、一直吵吵鬧鬧的麻煩製造者小弟今天格外的安靜,格瑞斯很是納悶。
尚且是個15歲年輕人的尤格爾剛剛還默不作聲,突然卻又一下子卯足了勁。
「好,今天一定要挖他個礦脈銀脈寶山出來!絕不借助格瑞斯大哥之力」
「喂、喂?」
看著他帶上魔石燈和鶴嘴鋤向煤礦深處跑去的背影,格瑞斯愈發困惑了。
『到底怎麽回事』,他一邊皺著眉頭這樣想著,一邊點亮了自己一直在用的魔石燈。
「不過,不會出問題嗎?最近,附近的坑道好像經常發生崩塌啊」
「什麽……?真的嗎?」
「是啊。說是別家的礦工有好幾個沒回來。這裏的工作也是,似乎是因為人手不足才把我們找來的」
聽了小弟們的閑談,格瑞斯一臉嚴肅地命令道,「……去把尤格爾那家夥帶回來」
以他多年經驗來看,這裏並不是會發生坍塌的場所,但格瑞斯還是決定慎重地進行作業。他一邊環視被幽暗所包圍的洞窟,一邊揮動了鶴嘴鋤。
(……可惡,無法集中。都是那幫家夥的錯……)
往常都能心無旁騖地揮動的鶴嘴鋤如今卻亂了節奏。平時一片死寂的內心現在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都是芬恩他們的錯。因為他們肆意妄為地說著什麽『夢想』和『野心』,所以本應已經燃盡的內心又開始冒起青煙,想要取回些什麽。
咂了下嘴的格瑞斯像是要排除雜念一般,粗暴地將手中的工具揮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那時。
去把前往深處的尤格爾叫回來的矮人急急忙忙地逃了回來。
在他背後的黑暗之中,有什麽巨大的東西蠢動著。
「什——!?」
然後,格瑞斯他們所在的洞窟,崩塌了。
「他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化解現狀的方法也是有的,功到自然成」
在倫薩的地下聚落,芬恩對洛基她們說到。
他一麵體會到『三娘之禮』的成效,另一麵卻陰沉著臉。
「隻不過,我覺得似乎會相當費時費力……」
「結果還是那個矮人的心理問題,你是想這麽說叭?」
「沒錯。不管我們做多少工作,最後還是要看他能否自我突破啊」
正當洛基點了點頭,陷入思考之時——聚落突然騷動了起來。
「怎麽了……?」
「從外麵回來的矮人似乎在喊著什麽……」
「喂——,大叔——!發生啥事了嘛——!?」
裏維莉亞和愛娜正困惑著,洛基將慌張地跑過來的矮人叫住。
「不、不好啦,女神大人!?說是格瑞斯他們開采的煤礦崩塌了……!」
「「!!」」
聽到那個消息,芬恩他們互看了一眼。
然後馬上問出他們的情報,從那裏跑了出去。
「真慘烈啊……」
那個煤礦在距離地下聚落倫薩約半日路程的的地方。在廣大的礦山地帶,乍看上去有點像是峽穀的地形於周圍延伸開來。抵達此地的芬恩他們看到的是膨大的沙塵和完全坍塌的洞窟入口。商人們發出悲鳴,以矮人為首的礦工們也呆立著。其中不知是不是拚死才逃出來,身受重傷而躺倒在地的人也有很多。
「其他的入口也有煙塵冒出來……所有的線路都坍塌了嘛?事態可不一般吖」
「比起那種事……意思是他們被困在那裏麵了嗎!?」
正當裏維莉亞在略微睜開眼的洛基身旁感到愕然之時,被人從下方拽了衣角。
「格瑞斯小哥兒他們……會死嗎?」「……嗎——?」
「……!」
已和裏維莉亞他們熟絡起來的矮人兩姐妹正眼角噙著淚水。
趕到的其他村民雙膝跪地,陷入絕望。裏維莉亞見狀,握緊了雙手。
「……洛基,之前那個【能力值】的情報確切無誤嗎?」
「雖然也混入了咱的預想,不過應該沒錯哩。而且也稍微試過一下了呀。要用嘛?」
其間,冷靜地看清了狀況的芬恩運轉大腦,說著「是啊」向洛基點了點頭。
當所有人都沉浸於悲歎之中時,他獨自一人徑直向高等妖精走去。
「裏維莉亞,到你出場了」
「誒?」
小人族的少年對處於驚愕之中的裏維莉亞宣告道,
「由你,來救出矮人們」
「咕……!?」
「格瑞斯大哥!?」
快要壞掉而閃爍著的魔石燈光照亮了渾身是血的格瑞斯的身姿。
身受重傷的其他矮人動彈不得,望著眼前的那個存在戰栗著。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怪物有著起伏的長軀和深青色的外皮。浮現於黑暗之中的琥珀色複眼炯炯蠢動,嘴邊長有九個坑窪。生出銳利尖牙的嘴大到可以將格瑞斯他們這樣的矮人一口吞下。
那是『大蛇怪物』。
「這個怪物就是崩塌的原因嗎……!?」
麵對這個從未見過也不知其名的怪物,格瑞斯滿是血汙的臉扭曲了。
這個大蛇怪物會在地下鑽洞。每次移動都會留下一個大洞,因而煤礦變得千瘡百孔,最終失衡,才發生了像這次一樣的大規模崩塌吧。附近頻發的崩塌事故毫無疑問也是這個怪物搞的鬼。
『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哦哦哦哦哦!?」
隻是擦到了一下。僅此而已,格瑞斯的身體就被掀飛,噴出血來。
格瑞斯已經滿身瘡痍了。崩塌發生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期間他一直都暴露在怪物的攻擊之中。
矮人們直到現在還沒被吞入怪物的胃袋之中純粹是仰仗格瑞斯的活躍。
「但是,已經快到極限了……!眼睛有些看不清……!」
格瑞斯從顫抖著的手中丟掉壞了的鶴嘴鋤,怒視眼前的大蛇。
縱使能從怪物手中逃掉,能否歸還卻令人絕望。如此大規模的崩塌之中,外部的人想要找到格瑞斯他們十分困難。而且也已經有出現脫水症狀的小弟了。
(這樣的地方,就是我的葬身之處嗎……!)
被自己內心的留戀懷抱著,他咬緊了牙關——就在那時。
「——這是!」
從腳邊浮現出了『翡翠色的光輝』。
格瑞斯察覺到初次見到的東西是為何物。那複雜的紋樣——是魔法陣。
它從崩落下來的岩石前方逐漸擴大開來,將受驚的尤格爾圈在了裏麵。然後轉眼間,就像如魚得水一般不停地擴大。
翡翠色的光輝一掃黑暗,充盈著洞窟。『魔法陣』逐漸擴大到動搖著的大蛇身旁。
下個瞬間,從怪物正下方爆發出了可怕的火柱。
『————————————————————啊啊啊啊!?』
被紅蓮之炎包圍的怪物使格瑞斯他們大吃一驚。
同時不斷響起著的是岩石被敲碎的聲音。回過頭,許多身影從碎裂的岩石對麵蜂擁而來。
「格瑞斯、臭小子們!還好嗎!?」
「似乎是趕上了呢」
從那裏現身的是拿著工具的矮人們,以及一名小人族。
注意到呆住的格瑞斯的視線,芬恩回頭看向後方,向其投去笑容。
「要謝就謝裏維莉亞吧,是她的『魔法』找到了你們的所在地」
氣喘籲籲、晚了一步才出現的正是手持長杖的裏維莉亞。
第二位階攻擊魔法【高等·勝利之劍】。
這以驚人射程著稱的廣域殲滅魔法不論對象有沒有『魔導』,隻要在魔法陣射程範圍內都可以將其識別出來。裏維莉亞犧牲大量精神力連續驅使『魔法』,從而『探知』到了遇難的格瑞斯他們的所在地。
「你……」
「哼……樣子真是淒慘啊」
大汗淋漓的裏維莉亞來到睜大眼睛的格瑞斯身旁,哼出了鼻音。
「不堪入目。所以,你們就在後方歇著吧。剩下的我們來解決」
然後,以一點也坦率不起來的表情從格瑞斯麵前走過,定睛看向了前方。在那裏的是依舊熊熊燃燒著,並發出憤怒咆哮的大蛇的身姿。
「要動手了,裏維莉亞!援護拜托你了!」
「我知道!」
正當聚落倫薩的矮人們對超大型級怪物不寒而栗時,芬恩和裏維莉亞為了保護他們而跑了起來。
特別是裏維莉亞,她對自己為了救格瑞斯他們而過度驅使的身體再次加鞭。
(——啊啊)
看到向熊熊燃燒著的大蛇勇敢地刺出槍擊的芬恩那份身姿。
看到用顫抖著的手臂架起長杖,編織出美麗歌聲,放出暴風雪的裏維莉亞那份身姿。
(——好熱)
格瑞斯他,亢奮了起來。
身體好熱。胸口在燃燒。全身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第一次見到了身心如此強大的異種族之人。
第一次遇到了如此渴望與之戰鬥——同時又想與他們並肩前行的人。
格瑞斯封存於內心深處的留戀,格瑞斯所渴求的願望,再一次蘇醒。
「——進行火熱的戰鬥」
皮膚之下流淌的熱血之中,生起了烈火。
「上啊——————!格瑞斯大哥——————!」
仿佛被那小弟的聲音推動著一樣,他跑了起來。
「唔哦我哦我哦我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邊在滿是血汙的臉上刻上笑容,邊奔向那渴望已久的戰場。經過錯愕的裏維莉亞身邊,跳過一驚的芬恩頭頂,向熊熊燃燒著的大蛇連續不斷地轟出了拳頭。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大蛇的長軀被轟飛,煤礦整體都在搖晃。
「怎麽能輸給讓人討厭的妖精和狂妄的小人族!也加我一個!」
「……真是的,你這野蠻的矮人」
「哈哈哈哈!好啊,來戰鬥吧!就我們三人!」
矮人激奮,妖精抱怨,小人族大笑。
麵對發出怒號的怪物,三位亞人以整齊的動作,飛奔而去。
引發礦山崩塌的怪物經芬恩、裏維莉亞、格瑞斯的活躍而被討伐了。衰弱的礦工們也被救出,大家都保住了性命。聚落倫薩的村民們稱讚芬恩他們是同胞的救命恩人,甚至開了一場持續三天三夜的宴會。在滿麵愁容的格瑞斯身旁,洛基帶著一名留著胡子的小個子少女不停地喝著酒,愛娜雖然慌張但也樂在其中,裏維莉亞紅著臉驚慌失措,芬恩則笑意連連。
然後,時間來到那場宴會結束的第二天早上。
「姐姐們,要走了嗎?」「嗎——?」
「抱歉,我還有想要實現的夢想」
在與地表相連的洞窟前,聚落倫薩的村民們全體出動為芬恩他們踐行。裏維莉亞一邊撫摸著依依不舍的矮人姐妹的頭發,一邊送上溫柔的笑容。
「……妖精也好小人族也好,都讓我刮目相看了。真的幫了大忙,謝了」
「格瑞斯,你……」
「我……不會走的」
在芬恩他們麵前,格瑞斯用比相遇時更加暖昧的口吻如此宣告到。
看到他那副樣子,小弟尤格爾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挺身而出。
「格瑞斯大哥,你就跟這些家夥一起走吧!去踏上旅途吧!」
那句話和塞滿旅行行李的背包一起被推了過來,格瑞斯因而睜大了眼睛。
「俺,聽到了啊,大哥在桑拿室說的話!大哥竟然一直在思考著那樣的事情,俺腦子不好使,所以都沒注意到!」
「尤格爾……你」
「就算大哥不在這裏了,從今往後俺們也會想辦法搞定。所以大哥,去實現夢想吧!完成比那邊那個妖精和小人族更偉大的事,成為俺們的驕傲吧!」
以那個尤格爾的激勵為開端,聚落倫薩的村民們也開始呼喊起來。
對啊!去吧!別再少年老成地在那自責了!我們支持你啊!
深知一直以來不辭辛勞的格瑞斯而敬仰他的所有矮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
一瞬間語塞的格瑞斯,緊接著搖了搖頭。
「混賬東西們,看看現實吧……這個村子的問題可不是靠氣勢就能……」
「啊~……關於這個叭」
洛基插話到。
「在之前那個煤礦那裏……發現了一個地精靈gnome誒?」
「「「「「「哈啊!?」」」」」」
矮人們大叫到。
「宴、宴會的時候開始就在想,這到底是把哪裏的孩子給帶過來了……」
「哎呀,好像是為了找格瑞斯他們,裏維莉亞一直連續發動的魔法陣把這孩子吸引過來的呀。我還在想怎麽了,結果『呼咕』地一下收集了寶石過來,就把她一起帶來了哩」
「其實,我曾經想過用同樣的方法到黑暗石礦脈附近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的……你應該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吧,幫大忙了」
『gnome』是大地的『精靈』。喜歡礦石和寶石,其中又以以稀有金屬為首。可以探索到礦脈,甚至傳說如果能得到其加護的話,就可以獲得巨大的財富。
「哎,地精靈炭?能不能請你幫幫這個村子嘞?」
「呼咕!呼咕,呼咕!呼咕!!」
「說是食物很好吃,大家都很溫柔,所以沒問題」
麵對將搖著胡子呼咕呼咕說出的精靈之語翻譯出來的洛基,矮人們鴉雀無聲。
接著,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瑞斯大笑了起來。緊隨其後地,聚落的村民們發出了歡呼。
「輸了輸了,是我輸了!」
「格瑞斯,那麽」
「噢噢!我加入你們的【眷族】!陪你們到天涯海角!」
周圍熱鬧非凡。被眯細眼睛的洛基守望著,芬恩伸出手——然而,格瑞斯卻沒有握住它的意思。
「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這個人,都到這一步了——」
「和我一決高下吧」
將身體探了出去的裏維莉亞與芬恩他們一起驚呆了。
「我對自己的欲望十分忠誠。但是,卻沒有要給你們的野心什麽的所利用的道理!要是想讓我乖乖聽話,就試著贏過我吧!」
被直勾勾地盯著,原本呆立著的芬恩揚起了嘴角。
取回了心願的矮人,轉眼就開始尋求熱血沸騰的戰鬥。
「先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喲?」
「廢話!要是那麽做了,就把你揍飛到地平線的另一邊去!」
「上啊,大哥——!」「小哥兒,加油——!」「油——!」「呼咕!」
轉眼間,餞別之地就變成了人牆圍出的圓形打架場地。血氣方剛的矮人們揚起拳頭,趁機胡鬧的洛基也叫起了好。在驚呆的裏維莉亞和苦笑著的愛娜視線前方,格瑞斯和芬恩互換了無畏的笑容。
隨後,二人徒手撲向彼此。
「來吧——進行火熱的戰鬥!」
矮人以那一戰為契機,踏上了英勇的征途。
翻譯:竹九
「真是,搞什麽,小人族和女神那幫家夥!」
在矮人族地下聚落『倫薩』的其中一家酒館裏,格瑞斯所帶領的一眾年輕矮人礦工們正一邊大口喝著酒,一邊醉醺醺的吵嚷著。
「雖然也見過不少【眷族】了,但那麽煩人的卻從沒遇到過!」
「竟然想拉攏格瑞斯大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他們的抱怨對象是芬恩他們【洛基眷族】。明明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卻還是好幾次跑來勸誘格瑞斯。
正當格瑞斯本人將小弟們的吵嚷置之不理,默默地喝著酒的時候——
「唔呼呼……你們叫咱嘛~?」
「「唔噢!?」」
突然出現的紅發女神令矮人們嚇得身體後仰。
「你、你這家夥,來做什麽!?」
「來酒館的理由就隻有一個叭!來喝酒的哩!」
「這家夥,厚顏無恥地……!?」
像是在宣稱自己作為客人沒道理被說三道四一樣,洛基一轉眼就喝起了酒。
麵對這位光明正大地坐到桌旁的女神,矮人們頭上暴起了青筋。
「哎哎,要不來個拚酒比賽~唄?」
「少胡扯了,跟那大言不慚的!就算是女神也不可原諒!」
「啊~,是嘛,怕了呀~。怕被咱喝趴下~。那就沒辦法了呀~」
「「你說啥!?」」
輕易就受到挑釁的單細胞矮人們激動地喊著「正合我意!」「比就比!」。格瑞斯盯著竊喜的洛基,想著『事有蹊蹺啊』而露出懷疑的目光。包含他在內都是酒豪的矮人們對自己的勝利確信無疑。
接著,在拚酒開始的幾個小時後。
除了格瑞斯之外的矮人們全滅了。
「哎喲,這就結束了嘛?你這些小弟,隻有嘴上功夫了得呀」
「……原來不是女神,而是蟒蛇海量嗎」
(注:女神megami,蟒蛇uwabami,諧音梗。同時uwabami在日語裏也有海量的意思。)
在「唔」、「嗚呃呃……」這樣呻吟著倒在地上的矮人們邊上,洛基彎著雙唇。甚至連端酒出來的店主也嚇得戰戰兢兢的。
將杯子送到嘴邊的格瑞斯瞪著麵前的她。那雙眼睛帶著醉意,略顯沉著。
「不過,你倒是很厲害呀。竟然能和咱一爭高下」
「哼,我可沒有纖弱到這種程度就忍不住叫嚷」
繼續喝著酒的二人的臉理所當然地變紅了。
而一旦醉意上湧,判斷力自然會降低。至今為止都毫無交涉餘地的格瑞斯,變得開始與洛基正常對話了。
「咱覺得既然要創建【眷族】的話,不登上首位就沒有意義。要做就得做到最好!目標是世界的中心,迷宮都市的第一位哩!」
「要做就得做到最好,理所當然啊。我也會那樣去做。……不過,迷宮都市,嗎」
他前半像是表示讚同,後半似是帶著羨慕地小聲說到。
格瑞斯望了望遠方,很快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整了表情。
「也就是說為了那個強大的【眷族】,我是必需的嗎。那樣的話,你還能喝嗎?」
雖然醉意正濃,且已有半分逞強,但是格瑞斯卻來了興致。
正當他不經意之間翹起嘴角時,
「嗯~……今天就,先回去了哇」
「什麽……?就已經放棄了嗎?」
洛基回過來的那句話裏卻已沒了興致。
「醉得很舒服啊……而且即便咱這次贏了,卻不能使你信服地加入【眷族】的話,也一~點兒意義都沒有呀」
「……」
「況且,你即使喝醉了,卻似乎也沒有向咱敞開心扉呀」
在默不作聲的格瑞斯麵前起身的女神站在那裏笑了。
「呼呼呼。咱隻不過是第一個刺客而已」
「……?」
「你就洗好脖子等著叭,頑固的矮人。絕對會把你攻略下來的」
喝醉後瘮人地左搖右晃著的女神一臉得意地宣稱到。
「就用『三娘之禮』把你給拉攏過來!」
洛基亂入酒館之後的第二天。
煤礦放假了。因為除了格瑞斯以外的礦工全都由於宿醉而無法工作。
作業中止雖然令人困擾,但能夠悠閑獨處的時間也的確是久違了。
格瑞斯於入夜後離開聚落,移步至後山的一處風景絕佳的懸崖邊。
「沒想到,因為那些家夥的關係而得以放鬆了啊……」
微明的月夜之下,森林被寂靜所籠罩。
他眺望著蒼茫的夜色,獨自一人潛心於賞月飲酒。
「明明拒絕了那麽多次,真是一群搞不懂的家夥啊……【洛基眷族】嗎」
格瑞斯仰望著月亮不由地自言自語著,隨後注意到了走近過來的氣息。
「矮人競然也有享受風趣的感性啊」
來者是裏維莉亞。
從樹木的蔭影之中出現的高等妖精說著惹人厭的話語向格瑞斯身旁走來。
「……是來打擾我喝酒的嗎,傲慢的高等妖精」
格瑞斯以冷淡的表情如此一回話,裏維莉亞就突然變得舉止可疑起來。
格瑞斯心生懷疑而眉頭緊皺。裏維莉亞那白皙的肌膚染上了紅暈,然後開口道。
「……我是來撤回侮辱你們村落的話的」
這句話令格瑞斯雙目大張。
「你們的聚落,是個好地方。至少比起我住過的高等妖精村落,要溫馨得多」
「你……」
「矮人們絕不都是野蠻的……來到這裏後,我才第一次如此覺得」
裏維莉亞以前曾在格瑞斯麵前有過貶低矮人和聚落倫薩的發言。那雖然是因為感情用事而一時口快說出的話,但同時也有出於她自身想法的部分吧。
她對親近身為妖精的自己的兩姐妹、對欣然與自己來往的矮人村民們感覺到了些什麽,因而對自己感到羞愧了。
裏維莉亞到此處並不是為了進行【眷族】勸誘——雖說她自己絕對不會承認——而是為了向被侮辱的格瑞斯謝罪。
格瑞斯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絕不與自己對上視線、隻是注視著夜景的側臉。
「……我聽說高等妖精是一群不會從村落踏出一步的家夥」
「?」
「為什麽,你離開了你的村落?」
這次換格瑞斯開口了。
格瑞斯所了解的妖精是帶有偏見、令人生厭且注重繁文縟節的種族。
那樣的種族的王女為何會在這裏。格瑞斯回過神時已然向那側臉拋去了疑問。
「為了親眼見識尚未見過的世界」
對於格瑞斯的問題,裏維莉亞幹脆地回答到。
「我沒有欺騙自己的內心。所以才打破常規,離開了村落。」
「……!」
「我所做的事作為王族來講或許是不負責任的。可是,被他人強迫、不斷欺騙自己、被謊言所束縛的人生之流……與籠中之鳥無異」
妖精的翡翠色眼瞳率真地閃耀著光輝,甚至不輸於那月光。
格瑞斯對此所抱持著的,是劣等感。
他第一次將妖精視作了耀眼之物,對那樣的自己感到非常羞愧。
然後,對連發脾氣都做不到的自己深感不甘。
「我有一個夢想。如今總算是開始向著那個夢想邁出步伐了」
將視線移回景色之中,一臉暢快的裏維莉亞靜靜地如此總結到。
果然是因為她的關係,月下斟飲的酒變得完全品不出味道了。
「夢想……」
「?」
「你覺得在追逐夢想這件事上,有沒有已經太晚了的說法?」
保持著視線相錯的狀態,格瑞斯小聲說道了這樣的話語。
不久,翡翠色的長發隨風飄搖,美麗妖精的聲音傳入夜色之中。
「要追逐夢想,根本不分早晚的吧」
高等妖精的王女露出了甚至有些厭惡的無奈表情。
「可惡,頭疼……」
「嗚呃呃……」
裏維莉亞到訪之後的第二天。
醉酒後遺症仍未完全消除的小弟們和結束了今天工作的格瑞斯一起來到了聚落倫薩中的唯一一家桑拿浴室。那是男性工匠們謹製的靠熔岩製熱的狹窄石室。
矮人們赤身裸體地擠在一起,從肌肉發達且體毛濃密的身體上流出大量的汗水。若是被某位謳歌美女美少女的樂園的女神看到,毫無疑問會吐出來吧,實在是幅邋遢的景象。
「俺們準備出去了,格瑞斯大哥你怎麽打算?」
「……我再呆會兒」
把浴巾纏在腰上的格瑞斯閉著眼睛對小弟尤格爾說到。一個人坐在桑拿室裏的他雙臂抱在胸前陷入了思考。
(那個女神,似乎說了『三娘之禮』……。不是三顧,而是三娘……?是指會有三個女孩子來找我嗎……?)
他回想起昨天和前天的事情。
如果把洛基也算上的話,再加上裏維莉亞到今天為止就是兩人。也就是說,還會有一個『刺客』來襲。
(那個高等妖精好像還有一個侍從來的……記得是,被叫做愛娜……)
那麽她就是第三個人,正當如此預想的格瑞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而頻頻搖頭時——
「——打擾了」
一名可愛的金發少女,不對,『幼女』進入了桑拿室。
「嗚噢!?」
就連那個格瑞斯也因此大吃一驚。
及腰的長發、楚楚可憐的相貌。那水嫩的肌膚之上已經浮起薄汗。裹著剛好將全身遮住的浴巾,從瞠目的格瑞斯麵前輕盈走過,落座於對麵的長椅上。
「矮人小哥,能否請你聽聽我的請求呢?」
「噢、噢……?你、你說說看……」
這裏是男子專用的桑拿室。是矮人汗水浸染的很那啥的地方。
異種族的女孩子是有什麽奇怪的文化嗎?正當陷入混亂的格瑞斯迷茫地思考著時,眼前的幼女莞爾一笑。
「可否請您加入【洛基眷族】呢?」
這名操持假聲的楚楚可憐的幼女,不對,小人族使格瑞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你,該不會……」
「沒錯。我是芬恩·迪姆那」
即是如此。
格瑞斯的臉頰微微抽搐。
「……你,為何女裝」
「主神指示的。『三娘之禮』,即性格各異的女性進行波狀攻擊的話,你便會陷落」
「你不是個男的麽。別說陷落了,直接萎了好吧!那個說話方式也省省吧,那種腦子有病的【眷族】我可不想加入!」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芬恩幹脆地將聲音複原,然後摘下帶著的長發套。
把裹在身上的長浴巾也散開,折成圍在腰上的浴裙。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格瑞斯如此確信到。
「那麽請讓我重申一次。希望你加入我們的【眷族】」
芬恩首先端正了姿勢,然後真誠地傳達了自己的意願。
看到那雙仿佛湖水一般的深色碧眼就清楚地知道,那絕不是玩笑或胡話。
格瑞斯歎了口氣。
「為何不惜如此也要執著於我?要說矮人的話,多到爛掉吧」
「但是如你這般的傑出人才卻不多。更不用說還是沒有入籍【眷族】的、無所屬的矮人了」
(說是傑出人才啊……)
聽到這個詞,格瑞斯閉著眼笑了笑。
「雖然聽起來像異想天開,不過我們是以最強派閥為目標的。為此——」
「那個我已經從你的主神那裏聽說了。想知道的不是這些,而是你的肺腑」
用你自己的話來講。
格瑞斯以眼神示意後,芬恩一度閉口不語,然後再次開始述說。
「我有個夙願。所謂種族複興的這樣一個願望」
「種族?」
「就是指相貌名字全然不知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小人族!」
格瑞斯一下子睜大了雙眼。
「如今的小人族需要『光』。需要舊時女神菲亞娜的榮光……不,是需要超越其上的希望。我,會成為全部同胞的『英雄』給人們看」
從那『英雄』一詞之中,流露出了覺悟。
「要成為種族的『光』需要無可估量的名譽和實績,而不單是個人的勇武。比如說,對了,也要有能夠統率強大眷屬的器量」
「……所以,選了迷宮都市歐拉麗?」
「對。在被稱作『世界的中心』的那個地方登頂君臨天下。那樣才來的最快」
「……」
「因此人才是必不可少的。需要值得被我統率的同伴……比我還要強的眷屬」
那是遠超格瑞斯所設想規模的、壯大的『野心』。
眼前的少年若無其事地娓娓道來,連心中算計也全盤托出,全然沒有慚愧感那樣的東西。其決心之大可見一斑。
少年那理應人盡嘲之的荒唐野心,格瑞斯非但沒有嘲笑,還因此產生了『與眼前毫無顧忌地述說野心的小人族比起來,如今的自己是何等渺小的存在啊』這樣的錯覺。
「……我,不能離開這個村子」
注意到的時候,格瑞斯也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來到這裏,你感受到了什麽?」
「村民堅強地生活著。但是,並不富裕」
「沒錯。周邊的礦脈已經幾乎都被挖空了。要想養活村裏人,隻能是我和年輕人們出遠門工作,任商人宰割」
因為地處偏僻,所以也不存在由行商們帶動的人口流動。哪怕是為了眾多像親近裏維莉亞的矮人兩姐妹那樣的小孩子,也不得不拚命工作。
「我是被這個村子養大的。從小就總是給大家添麻煩,仗著一身蠻力而忘乎所以。然後某一天,自不量力頂撞了某個國家,進而使村子的糧食資助被撤銷了」
「……」
「為了困窘的村子,父親他們拚了命地到煤礦去開采……結果因為事故喪了命。村子如今的窘境都是我的責任」
熱氣湧動,肆虐著格瑞斯蓄著胡子的臉。
想要說些什麽的芬恩把話聽到最後,脫力地笑了。
「已經在村裏聽說過你的英勇事跡了。你所追求的東西是什麽?」
在山裏東奔西走退治怪物的童年時代。
在頂撞過的那個國家所舉辦的武鬥大會多次優勝的青年時期。
回想起這些的格瑞斯回以笑容。
「進行火熱的戰鬥」
道出了與少年的野心比起來過於簡單又純粹的願望。
「血在躁動,想投身到那份火熱之中……想見比我還要強的家夥。僅此而已」
以那句話作結,格瑞斯閉上了嘴。
片刻的寂靜到訪。
「果然,你應該和我們一起走」
「或許吧。但是,不行的」
格瑞斯像是斬斷留戀一般地斷言到。
搖了搖頭的他,看著整張臉上汗水橫流而在擦著汗的芬恩,像是要拂去這與自己不相稱的氣氛一樣,輕輕地彎起了雙唇。
「況且。因為這種程度的桑拿浴就受不了的貧瘠之輩的【眷族】,我死也不願加入」
聽聞此言,芬恩的碧眼緩緩地眯細。
「……原來如此,那麽隻要我贏得這場毅力比拚的話,就能獲得讓你入團的資格了啊」
「那可真是小事一樁呢」,他故意一臉輕鬆地這樣說到。
格瑞斯則露出了勇猛的笑容。
本性不服輸的兩人之間,迸發出名為火花的開戰之音。
「還是不要強忍了吧?」
「你才是」
「你都快幹癟了」
「你的身體好像變細了呢?是不是連肌肉和脂肪都變成汗了啊?」
二人你來我往,產生激烈的目光衝突。汗如雨下的格瑞斯和芬恩相互露出無畏的笑容。
繼而聲勢再漲,仿佛要把人蒸熟一般的熱氣籠罩著眼睛充血的小人族和矮人。
幾個小時後。
失去意識倒下去的二人被無語的裏維莉亞和嘎嘎大笑的洛基帶回,這場比試最終以打平收尾。
第二天。伴隨著些許暈眩,格瑞斯帶著工具趕到了某個煤礦。
可惡,那個該死的小人族。他一邊這樣在心中抱怨,一邊引領著小弟們。
「……?喂尤格爾,你怎麽了?」
「……」
看到往常那個做事考慮不周、一直吵吵鬧鬧的麻煩製造者小弟今天格外的安靜,格瑞斯很是納悶。
尚且是個15歲年輕人的尤格爾剛剛還默不作聲,突然卻又一下子卯足了勁。
「好,今天一定要挖他個礦脈銀脈寶山出來!絕不借助格瑞斯大哥之力」
「喂、喂?」
看著他帶上魔石燈和鶴嘴鋤向煤礦深處跑去的背影,格瑞斯愈發困惑了。
『到底怎麽回事』,他一邊皺著眉頭這樣想著,一邊點亮了自己一直在用的魔石燈。
「不過,不會出問題嗎?最近,附近的坑道好像經常發生崩塌啊」
「什麽……?真的嗎?」
「是啊。說是別家的礦工有好幾個沒回來。這裏的工作也是,似乎是因為人手不足才把我們找來的」
聽了小弟們的閑談,格瑞斯一臉嚴肅地命令道,「……去把尤格爾那家夥帶回來」
以他多年經驗來看,這裏並不是會發生坍塌的場所,但格瑞斯還是決定慎重地進行作業。他一邊環視被幽暗所包圍的洞窟,一邊揮動了鶴嘴鋤。
(……可惡,無法集中。都是那幫家夥的錯……)
往常都能心無旁騖地揮動的鶴嘴鋤如今卻亂了節奏。平時一片死寂的內心現在卻怎麽也靜不下來。
都是芬恩他們的錯。因為他們肆意妄為地說著什麽『夢想』和『野心』,所以本應已經燃盡的內心又開始冒起青煙,想要取回些什麽。
咂了下嘴的格瑞斯像是要排除雜念一般,粗暴地將手中的工具揮了下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那時。
去把前往深處的尤格爾叫回來的矮人急急忙忙地逃了回來。
在他背後的黑暗之中,有什麽巨大的東西蠢動著。
「什——!?」
然後,格瑞斯他們所在的洞窟,崩塌了。
「他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化解現狀的方法也是有的,功到自然成」
在倫薩的地下聚落,芬恩對洛基她們說到。
他一麵體會到『三娘之禮』的成效,另一麵卻陰沉著臉。
「隻不過,我覺得似乎會相當費時費力……」
「結果還是那個矮人的心理問題,你是想這麽說叭?」
「沒錯。不管我們做多少工作,最後還是要看他能否自我突破啊」
正當洛基點了點頭,陷入思考之時——聚落突然騷動了起來。
「怎麽了……?」
「從外麵回來的矮人似乎在喊著什麽……」
「喂——,大叔——!發生啥事了嘛——!?」
裏維莉亞和愛娜正困惑著,洛基將慌張地跑過來的矮人叫住。
「不、不好啦,女神大人!?說是格瑞斯他們開采的煤礦崩塌了……!」
「「!!」」
聽到那個消息,芬恩他們互看了一眼。
然後馬上問出他們的情報,從那裏跑了出去。
「真慘烈啊……」
那個煤礦在距離地下聚落倫薩約半日路程的的地方。在廣大的礦山地帶,乍看上去有點像是峽穀的地形於周圍延伸開來。抵達此地的芬恩他們看到的是膨大的沙塵和完全坍塌的洞窟入口。商人們發出悲鳴,以矮人為首的礦工們也呆立著。其中不知是不是拚死才逃出來,身受重傷而躺倒在地的人也有很多。
「其他的入口也有煙塵冒出來……所有的線路都坍塌了嘛?事態可不一般吖」
「比起那種事……意思是他們被困在那裏麵了嗎!?」
正當裏維莉亞在略微睜開眼的洛基身旁感到愕然之時,被人從下方拽了衣角。
「格瑞斯小哥兒他們……會死嗎?」「……嗎——?」
「……!」
已和裏維莉亞他們熟絡起來的矮人兩姐妹正眼角噙著淚水。
趕到的其他村民雙膝跪地,陷入絕望。裏維莉亞見狀,握緊了雙手。
「……洛基,之前那個【能力值】的情報確切無誤嗎?」
「雖然也混入了咱的預想,不過應該沒錯哩。而且也稍微試過一下了呀。要用嘛?」
其間,冷靜地看清了狀況的芬恩運轉大腦,說著「是啊」向洛基點了點頭。
當所有人都沉浸於悲歎之中時,他獨自一人徑直向高等妖精走去。
「裏維莉亞,到你出場了」
「誒?」
小人族的少年對處於驚愕之中的裏維莉亞宣告道,
「由你,來救出矮人們」
「咕……!?」
「格瑞斯大哥!?」
快要壞掉而閃爍著的魔石燈光照亮了渾身是血的格瑞斯的身姿。
身受重傷的其他矮人動彈不得,望著眼前的那個存在戰栗著。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怪物有著起伏的長軀和深青色的外皮。浮現於黑暗之中的琥珀色複眼炯炯蠢動,嘴邊長有九個坑窪。生出銳利尖牙的嘴大到可以將格瑞斯他們這樣的矮人一口吞下。
那是『大蛇怪物』。
「這個怪物就是崩塌的原因嗎……!?」
麵對這個從未見過也不知其名的怪物,格瑞斯滿是血汙的臉扭曲了。
這個大蛇怪物會在地下鑽洞。每次移動都會留下一個大洞,因而煤礦變得千瘡百孔,最終失衡,才發生了像這次一樣的大規模崩塌吧。附近頻發的崩塌事故毫無疑問也是這個怪物搞的鬼。
『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哦哦哦哦哦!?」
隻是擦到了一下。僅此而已,格瑞斯的身體就被掀飛,噴出血來。
格瑞斯已經滿身瘡痍了。崩塌發生之後已經過去了一天的時間,期間他一直都暴露在怪物的攻擊之中。
矮人們直到現在還沒被吞入怪物的胃袋之中純粹是仰仗格瑞斯的活躍。
「但是,已經快到極限了……!眼睛有些看不清……!」
格瑞斯從顫抖著的手中丟掉壞了的鶴嘴鋤,怒視眼前的大蛇。
縱使能從怪物手中逃掉,能否歸還卻令人絕望。如此大規模的崩塌之中,外部的人想要找到格瑞斯他們十分困難。而且也已經有出現脫水症狀的小弟了。
(這樣的地方,就是我的葬身之處嗎……!)
被自己內心的留戀懷抱著,他咬緊了牙關——就在那時。
「——這是!」
從腳邊浮現出了『翡翠色的光輝』。
格瑞斯察覺到初次見到的東西是為何物。那複雜的紋樣——是魔法陣。
它從崩落下來的岩石前方逐漸擴大開來,將受驚的尤格爾圈在了裏麵。然後轉眼間,就像如魚得水一般不停地擴大。
翡翠色的光輝一掃黑暗,充盈著洞窟。『魔法陣』逐漸擴大到動搖著的大蛇身旁。
下個瞬間,從怪物正下方爆發出了可怕的火柱。
『————————————————————啊啊啊啊!?』
被紅蓮之炎包圍的怪物使格瑞斯他們大吃一驚。
同時不斷響起著的是岩石被敲碎的聲音。回過頭,許多身影從碎裂的岩石對麵蜂擁而來。
「格瑞斯、臭小子們!還好嗎!?」
「似乎是趕上了呢」
從那裏現身的是拿著工具的矮人們,以及一名小人族。
注意到呆住的格瑞斯的視線,芬恩回頭看向後方,向其投去笑容。
「要謝就謝裏維莉亞吧,是她的『魔法』找到了你們的所在地」
氣喘籲籲、晚了一步才出現的正是手持長杖的裏維莉亞。
第二位階攻擊魔法【高等·勝利之劍】。
這以驚人射程著稱的廣域殲滅魔法不論對象有沒有『魔導』,隻要在魔法陣射程範圍內都可以將其識別出來。裏維莉亞犧牲大量精神力連續驅使『魔法』,從而『探知』到了遇難的格瑞斯他們的所在地。
「你……」
「哼……樣子真是淒慘啊」
大汗淋漓的裏維莉亞來到睜大眼睛的格瑞斯身旁,哼出了鼻音。
「不堪入目。所以,你們就在後方歇著吧。剩下的我們來解決」
然後,以一點也坦率不起來的表情從格瑞斯麵前走過,定睛看向了前方。在那裏的是依舊熊熊燃燒著,並發出憤怒咆哮的大蛇的身姿。
「要動手了,裏維莉亞!援護拜托你了!」
「我知道!」
正當聚落倫薩的矮人們對超大型級怪物不寒而栗時,芬恩和裏維莉亞為了保護他們而跑了起來。
特別是裏維莉亞,她對自己為了救格瑞斯他們而過度驅使的身體再次加鞭。
(——啊啊)
看到向熊熊燃燒著的大蛇勇敢地刺出槍擊的芬恩那份身姿。
看到用顫抖著的手臂架起長杖,編織出美麗歌聲,放出暴風雪的裏維莉亞那份身姿。
(——好熱)
格瑞斯他,亢奮了起來。
身體好熱。胸口在燃燒。全身都在抑製不住地顫抖著。
第一次見到了身心如此強大的異種族之人。
第一次遇到了如此渴望與之戰鬥——同時又想與他們並肩前行的人。
格瑞斯封存於內心深處的留戀,格瑞斯所渴求的願望,再一次蘇醒。
「——進行火熱的戰鬥」
皮膚之下流淌的熱血之中,生起了烈火。
「上啊——————!格瑞斯大哥——————!」
仿佛被那小弟的聲音推動著一樣,他跑了起來。
「唔哦我哦我哦我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邊在滿是血汙的臉上刻上笑容,邊奔向那渴望已久的戰場。經過錯愕的裏維莉亞身邊,跳過一驚的芬恩頭頂,向熊熊燃燒著的大蛇連續不斷地轟出了拳頭。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大蛇的長軀被轟飛,煤礦整體都在搖晃。
「怎麽能輸給讓人討厭的妖精和狂妄的小人族!也加我一個!」
「……真是的,你這野蠻的矮人」
「哈哈哈哈!好啊,來戰鬥吧!就我們三人!」
矮人激奮,妖精抱怨,小人族大笑。
麵對發出怒號的怪物,三位亞人以整齊的動作,飛奔而去。
引發礦山崩塌的怪物經芬恩、裏維莉亞、格瑞斯的活躍而被討伐了。衰弱的礦工們也被救出,大家都保住了性命。聚落倫薩的村民們稱讚芬恩他們是同胞的救命恩人,甚至開了一場持續三天三夜的宴會。在滿麵愁容的格瑞斯身旁,洛基帶著一名留著胡子的小個子少女不停地喝著酒,愛娜雖然慌張但也樂在其中,裏維莉亞紅著臉驚慌失措,芬恩則笑意連連。
然後,時間來到那場宴會結束的第二天早上。
「姐姐們,要走了嗎?」「嗎——?」
「抱歉,我還有想要實現的夢想」
在與地表相連的洞窟前,聚落倫薩的村民們全體出動為芬恩他們踐行。裏維莉亞一邊撫摸著依依不舍的矮人姐妹的頭發,一邊送上溫柔的笑容。
「……妖精也好小人族也好,都讓我刮目相看了。真的幫了大忙,謝了」
「格瑞斯,你……」
「我……不會走的」
在芬恩他們麵前,格瑞斯用比相遇時更加暖昧的口吻如此宣告到。
看到他那副樣子,小弟尤格爾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挺身而出。
「格瑞斯大哥,你就跟這些家夥一起走吧!去踏上旅途吧!」
那句話和塞滿旅行行李的背包一起被推了過來,格瑞斯因而睜大了眼睛。
「俺,聽到了啊,大哥在桑拿室說的話!大哥竟然一直在思考著那樣的事情,俺腦子不好使,所以都沒注意到!」
「尤格爾……你」
「就算大哥不在這裏了,從今往後俺們也會想辦法搞定。所以大哥,去實現夢想吧!完成比那邊那個妖精和小人族更偉大的事,成為俺們的驕傲吧!」
以那個尤格爾的激勵為開端,聚落倫薩的村民們也開始呼喊起來。
對啊!去吧!別再少年老成地在那自責了!我們支持你啊!
深知一直以來不辭辛勞的格瑞斯而敬仰他的所有矮人,在背後推了他一把。
一瞬間語塞的格瑞斯,緊接著搖了搖頭。
「混賬東西們,看看現實吧……這個村子的問題可不是靠氣勢就能……」
「啊~……關於這個叭」
洛基插話到。
「在之前那個煤礦那裏……發現了一個地精靈gnome誒?」
「「「「「「哈啊!?」」」」」」
矮人們大叫到。
「宴、宴會的時候開始就在想,這到底是把哪裏的孩子給帶過來了……」
「哎呀,好像是為了找格瑞斯他們,裏維莉亞一直連續發動的魔法陣把這孩子吸引過來的呀。我還在想怎麽了,結果『呼咕』地一下收集了寶石過來,就把她一起帶來了哩」
「其實,我曾經想過用同樣的方法到黑暗石礦脈附近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的……你應該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吧,幫大忙了」
『gnome』是大地的『精靈』。喜歡礦石和寶石,其中又以以稀有金屬為首。可以探索到礦脈,甚至傳說如果能得到其加護的話,就可以獲得巨大的財富。
「哎,地精靈炭?能不能請你幫幫這個村子嘞?」
「呼咕!呼咕,呼咕!呼咕!!」
「說是食物很好吃,大家都很溫柔,所以沒問題」
麵對將搖著胡子呼咕呼咕說出的精靈之語翻譯出來的洛基,矮人們鴉雀無聲。
接著,
「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瑞斯大笑了起來。緊隨其後地,聚落的村民們發出了歡呼。
「輸了輸了,是我輸了!」
「格瑞斯,那麽」
「噢噢!我加入你們的【眷族】!陪你們到天涯海角!」
周圍熱鬧非凡。被眯細眼睛的洛基守望著,芬恩伸出手——然而,格瑞斯卻沒有握住它的意思。
「但是,有一個條件」
「你這個人,都到這一步了——」
「和我一決高下吧」
將身體探了出去的裏維莉亞與芬恩他們一起驚呆了。
「我對自己的欲望十分忠誠。但是,卻沒有要給你們的野心什麽的所利用的道理!要是想讓我乖乖聽話,就試著贏過我吧!」
被直勾勾地盯著,原本呆立著的芬恩揚起了嘴角。
取回了心願的矮人,轉眼就開始尋求熱血沸騰的戰鬥。
「先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喲?」
「廢話!要是那麽做了,就把你揍飛到地平線的另一邊去!」
「上啊,大哥——!」「小哥兒,加油——!」「油——!」「呼咕!」
轉眼間,餞別之地就變成了人牆圍出的圓形打架場地。血氣方剛的矮人們揚起拳頭,趁機胡鬧的洛基也叫起了好。在驚呆的裏維莉亞和苦笑著的愛娜視線前方,格瑞斯和芬恩互換了無畏的笑容。
隨後,二人徒手撲向彼此。
「來吧——進行火熱的戰鬥!」
矮人以那一戰為契機,踏上了英勇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