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追奏 二
在地下城尋求邂逅是否搞錯了什麽(期待在地下城邂逅有錯嗎) 作者:大森藤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堪稱藝術的操舵手法之下,『學區』通過了湖峽,回到了三年不見的——也是當時的蕾菲亞初次看見的『港口鎮梅連』。
「『學區』回來啦啊啊啊啊啊啊———!!」
「歡迎回來!」
「這次又經曆了怎樣的冒險啊—!」
入港的時候,蕾菲亞不禁感慨萬分。
港灣沿岸,許多人揮著手或是旗幟,甚至還有人吹著樂器迎接『學區』的歸來。
就連迷宮都市都有好多人湧來觀看這一景象,『學區回港』可以算是港口鎮的一個大事件(活動)。不隻是港口,高台之上、建築屋頂也有人們拿著橫幅蹦來蹦去,甚至還有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們跟著船奔跑,朝這邊揮手。
『誕生的故鄉』正像是歡迎歸家的孩子一樣,為載著孩子們環遊世界的『學區』歸來感到喜悅,送上讚揚。
「好厲害,好厲害啊,亞裏紗!雖然之前停泊的城鎮也受到過歡迎,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擠在一起!簡直像故事中的凱旋遊行一樣!」
「嗯,是啊。我加入『學區』也是在上次離開歐拉麗之後了……所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
學院層邊緣,湊在護欄前的學生中,蕾菲亞和亞裏紗都十分興奮。她們心中甚至期待地想著‘會不會有什麽活動?’。
「雖然在『實習』開始前還不能進入迷宮都市(歐拉麗)。但從今天起,各位就可以去港口鎮(梅連)了。還請盡情享受久違的陸地——不過。」
「曆年來,一直有很多歐拉麗一側的派閥等不及『眷族招募』,打算在港口鎮裏接觸學生,發出邀請。氣氛這麽熱烈,各位難免會心浮氣躁。如果是諸位學生自己選擇的出路,那教師們(吾等)也不會多言。隻是,請唯獨不要僅憑一時衝動就毀掉自身——」
『學區回港』果然是個很特殊的事情,『學區』甚至召開了一場在其他國家和城鎮停留時從未有過的全校大會,校長巴德爾和首席教師雷昂講述了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聯絡事項。
蕾菲亞先是因存在著能停泊『學區』的港口本身大吃一驚,又對港口鎮全體表示歡迎的樣子萬分感激,但聽完這番話後,她也收起了內心的浮躁——後來她才知道在受到歡迎的同時也有國籍不一的船隻發出猛烈的抱怨,臉龐不住抽搐。
「好嘞,來場歐拉麗前夜祭吧,讓我們大幹一場!港口鎮似乎也有娼館啊!」
「你要是敢去我可真和你絕交了,巴汀。」
「好、好可怕,你已經嚇人到不開玩笑的程度了亞裏紗!不要用這種看髒東西的眼神開發我的新性癖!我可是對歐派一心一意的!」
「蕾菲亞,借我錢。研究花了我太多錢了。」
「可以是可以……納森你要去哪裏?」
「『梅連拉~麵』。」
「拉、拉~麵?」
「不對。是『梅連拉~麵』。那是個極其歪門邪道的店麵,明明是港口鎮,招牌菜品卻不是海鮮而是豬骨。但是很好吃。好吃得無話可說。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攝取不健康的東西……可身體還是在渴求……渴求那份油脂……」
「哈、哈啊……。說到底,『拉~麵』是什麽東西?」
「我隻能說那是以湯為主,同時也放入了其他素材的麵類。麵類的菜品在全世界數不勝數,卻沒有一種擁有如此強烈的成癮性。我也是在上次回港時成為了那裏的俘虜。」
「喔喔……等等,誒!?納森三年前就在『學區』了嗎!?難道說你頂著這麽可愛的臉,歲數居然比我大!?」
「管誰叫年下純潔正太呢你這混蛋。當心我戳你屁股哦。」
「噫!?」
麵對直衝天際的白堊巨塔,學生們一邊急不可待,一邊帶著巴汀所說的『前夜祭』的心境在商業街中轉悠(蕾菲亞也是從這時開始逐漸熟悉了港口鎮的各家商店)。
在造船廠進行徹底檢修的『學區』會在港口鎮停留很長時間。
這段時間隻能用『很長』來形容,並沒有明確的期限。
有時候半年就完事,有的時候也會花費一年。
畢竟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可沒辦法環遊世界整整三年,萬一途中動彈不得,沉入海中就太悲慘了(這一年是『停泊』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一年半。而蕾菲亞就是在停泊中加入的【洛基眷族】)。
因此,希望入學的人會選擇在『學區』滯留最久的這個時期湧入港口鎮(梅連)以及迷宮都市(歐拉麗),這也算是慣例了。實際上,『學區』裏出身於港口鎮或是迷宮都市的學生是最多的。回港之時會有那麽多人前來迎接,其中的一個理由就是那裏真的有他們的孩子。回到港口鎮的老家,和家人一起度過這陣『前夜祭』的學生絕不算少數。
某種意義上,『學區回港』這件事情算是一個階段。
不斷向歐拉麗輸送冒險者的『學區』舉行名為『畢業典禮』的活動——準確來說是個全校學生的慶典(all·ss·party),同時慶祝蕾菲亞這樣的中途入學者和畢業之人——也是在這個時期。
而這個『畢業典禮』是在迷宮都市(歐拉麗)中的『特殊實習』結束後舉行。
也就是地下城。
「大家注意不要打亂隊列。謹慎前進——巴汀,納森!我剛剛說完,你們在擅自幹什麽呢!」
「你太神經質了,亞裏紗!就當是普通的野外調查,往前走就對了!畢竟現在剛『上層』啊!」
「我上一次也來過這裏。這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土壤,是牆壁,是獲得地下城的構成物。之前收集的分量已經全用在實驗裏了。這次我一定要親自弄清這荒唐迷宮的真麵目……」
「納森!怪物來了啊—!?」
限製解除,進入歐拉麗後,蕾菲亞四人立刻向地下城發起了進攻。
地下城。
在『維榭之森』中蕾菲亞也經常會聽到這個地方。在『古代』被稱為『大洞』,是險些滅絕人類的『怪物坩堝』,以及『魔窟』。
第一次探索的時候,那可是非常緊張。
然後——立刻就習慣了。
不僅怪物真的從牆裏誕生的景象嚇了她一跳,甚至還遭到過數次奇襲,但她隻用一擊就打倒了低級怪物『哥布林』和『狗頭人』。它們確實比地麵上的同族(怪物)更強,但環遊世界的過程中,蕾菲亞她們是一路和更加棘手的怪物戰鬥過來的。
果然,【升級】過後的lv. 2就是超人。
其他國家、其他都市的人都會另眼相待,眾多危險地帶也可以順利突破。即使是『世界三大秘境』之一的地下城也並不例外。
在『上層』狩獵『哥布林』和『狗頭人』的時候,蕾菲亞她們對地下城的認知也變成了『就這種程度』。
「但是,路過的冒險者和我們之間,總覺得不太一樣。很抱歉我沒辦法說得很明白,該說是『效率』嗎……」
「啊啊,而且冒險者們的歐派很大啊。哪怕不是巨乳,美乳也有很多……」
「和歐派沒有關係。但是,我能明白亞裏紗的意思。包含等級在內的基礎能力是我們更加優秀,可一去換錢處就會發現,有些低級冒險者的隊伍反而賺得更多。」
「首先『前提』就不一樣,我指的是從怪物屍體中抽取『魔石』後收起這個行為。地麵上的怪物在繁殖了無數代之後,胸口的『魔石』變得很小。小到將身體剖開都幾乎看不到。但直接從地下城誕生的原初個體,哪怕上層怪物也至少有1c到1.5c長,有指甲那麽大了。畢竟這是收入的直接來源,所以他們必須要提高『效率』。支援者這種『文化』也一定是來源於此。雖然專職的支援者被人看不起,但在推進地下城探索進度時其實是很有用的——」
「所以說你的話太長啦,納森!」
大概一名正常發揮的牛人暫且不論,結束地下城探索後,亞裏紗她們在宿舍食堂中一次又一次地展開討論。同時也不忘與其他『小隊』積極地交流意見。
正如納森逐一解析、分析的那樣,地下城的生態以及那『修複地形,從牆壁中誕生怪物』的構造也令人產生極大的興趣。越向下深入越能看到不同的景色,這超越人智的地下迷宮令蕾菲亞每次更新到達樓層時都會感受到心髒在興奮地跳動。
另外,蕾菲亞在地下城內可以說是大展身手。
趁此良機,足以被稱作『炮台』的火力發揮出了凶猛的威力。『第七小隊』的連攜十分出色,再加上雖然隻是lv. 1卻擁有優秀的洞察眼的納森的指示,蕾菲亞的魔法火力徹底將怪物壓製。
這就是萬能感,或者說是全能感。
感受到自己在世界無人不知的地下城中比任何人都要活躍這一事實,要保持冷靜,不因此興奮對蕾菲亞還是太難了一些。
「蕾菲亞,你好厲害!那麽一大群『半獸人』竟然一發就解決了!」
「都、都是多虧有亞裏紗和納森的指示……在前衛那裏大鬧的巴汀比我厲害多了。」
「才沒有這回事!巴汀也說正是有蕾菲亞的援護,他才能放心進攻!」
考慮到地下城的構造,他們必須明確將職責分成『前衛』與『後衛』。
蕾菲亞擁有的『魔力』在當時的『學區』中也是異於常人,某種意義上,她在戰場上引人注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亞裏紗一臉興奮地如此說道。
「你應該很適合當冒險者吧?」
她的這句話,或許正是令蕾菲亞開始意識到『冒險者』這一職業的契機。
那一天,一股和回到港口鎮(梅連)時相差無幾的興奮幾乎要籠罩整個『學區』。
「哎,是不是那個馬車!」
看到馬車停在『學區』麵前,從中走下兩名貓人和妖精的女性冒險者,依然湊在護欄前的學生們發出震天的歡呼。
「是【洛基眷族】!」
「黑發的貓人和蜜糖色頭發的妖精……是【貴婦貓】和【純潔庭園】!?」
「沒有第一級冒險者的幹部嗎?」
「蠢貨,她們都是lv. 4啊!」
「lv. 4都當不上幹部也太離譜了……」
「【洛基眷族】真不得了—!!」
前來進行『眷族招募』的【洛基眷族】令『學區』的學生們陷入了狂熱。
安娜琪蒂她們仿佛在苦笑,但她們一揮手回應,無論男女全都會大喊大叫。說到有多厲害,假如巴汀稱讚道「那名妖精的歐派真是美妙!我很清楚!她脫了一定會更厲害!」,那麽亞裏紗她們一定會說「你真的去死好嗎巴汀!!」「說真的給我去死巴汀!!」「你絕對不許接近姐姐大人們巴汀!!」,真的將他大卸八塊。蕾菲亞也確實見到了這一場麵,嚇得臉色鐵青。
【洛基眷族】的名聲大到蕾菲亞都有所耳聞,雖然她沒有和周圍的人一樣興奮地尖叫,但還是悄悄地興奮起來。
有人說他們是『繼男神(宙斯)與女神(赫拉)之後出現的嶄新希望』。
有人說他們是『迷宮攻略的最前線』。
有人說他們是『小人族勇者、妖精王族,以及矮人大戰士統領的大派閥』。
全世界都如此歌頌著他們,是歐拉麗的最大派閥。
由於這也是尊敬的崇高王族所屬的【眷族】,所以要說根本不關注那一定是假的。
「雖然我們前來進行眷族招募,但是……正如各位所知,我們【洛基眷族】是第一次參加。如果我們哪裏做得不好,還請多多包涵。」
「當然,既然來到了這裏,我們一定會認真對待。我真心希望能在你們之中找到與我們並肩而行的眷族。」
安娜琪蒂與艾麗西亞包下整個教室舉行了宣講會,哪怕蕾菲亞看來,這兩個人也十分美麗,給她一種所謂的『女強人』的印象,是同性不可避免會心生憧憬的存在。
與巴德爾關係不好的洛基不接收『學區』的畢業生這件事十分有名,這次的『眷族招募』似乎也是費了千辛萬苦才得以實現。據說是被公會屢次拜托,實在無可奈何才會這樣,安娜琪蒂她們造訪了『學區』的時間也確實比當初的預定要晚上許多。
即便如此,住進這裏、先於其他派閥召開宣講會的安娜琪蒂和艾麗西亞身後也經常有人追隨。那些都是滿心想要交談或是詢問的學生們。在麵對戰技學科的人召開的宣講會上舉辦了場簡易『模擬戰』後,跟在身後的人數又迎來了爆發性的增長。許多人都成為了安娜琪蒂的劍技,或是艾麗西亞的魔法與弓術的俘虜。
看來想單獨談話是很困難了。蕾菲亞如此想到,然而,
「你好,同胞之人。」
「誒…………誒誒誒誒!?艾、艾麗西亞大人,還有安娜琪蒂大人!?」
「大人就免了。我們冒險者可不是那種禮儀端正的人。」
那一天,她剛好一個人在書庫中做著課題,令人意外的是,同樣湊巧造訪書庫的兩人竟向她搭話。似乎艾麗西亞她們進行『眷族招募』的一個條件就是允許她們使用以及參觀書庫等『學區』的設施。
說不定是覺得陷入超級混亂的蕾菲亞相當有趣,艾麗西亞她們將她帶了出來,來到空無一人的『神殿塔』陽台,三人展開了交流。
「喔喔,原來你就是被稱作『精英部隊』的『第七小隊』的一員?」
「沒、沒有啦,哪裏是精英,就是個問題兒童的集團……!經常會打破規矩,小隊沒能解散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呼呼,冒險者其實也差不多。就像剛才安琪說的,裏麵幾乎沒有守規矩的人。」
整個學院層一覽無餘,頭發被微風戲弄的蕾菲亞一開始非常緊張,隨即想到這恐怕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於是鼓起勇氣詢問對方:
「那個,艾麗西亞小姐,安娜琪蒂小姐。為什麽歐拉麗的冒險者隻是努力去探索迷宮呢?」
「這個問題可真是奇怪。你想聽的答案應該不是‘因為是冒險者’對吧?這是什麽意思?」
「嗯……『公會』在收集地下城相關的情報這點我能明白。還有為了維持都市運營的魔石製品貿易讓冒險者們收集大量『魔石』這個意圖我也能理解。即便如此,麵對地下城這種程度的秘境,卻沒有出現太大的研究成果,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
對於在『學區』成為『未知』俘虜的蕾菲亞來說,歐拉麗的冒險者『非常不合常理』。
明明超越人智的『未知之物』就在眼前,卻沒有任何人想要探究真相。
不對,說不定也在研究,但看著並不積極。
至於冒險者,為了賺錢而探索地下城的人更是壓倒性地多。
蕾菲亞也很清楚【眷族】的構造。為了生活,主神會授予『恩惠』,讓眷族去賺錢。她很清楚『學區』這種框架反而十分特殊。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能理解為什麽能夠對那麽神秘的『未知』集合體不管不顧。
納森雖然因太忠實於求知欲引發了各種問題,但他想要弄清地下城的真相,在蕾菲亞看來,他就正常得多。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麽冒險者不想解開地下城的謎團呢。」
莫非這就是歐拉麗的方針嗎。
還是說,這是眾神的神意,認為沒有必要弄清?
蕾菲亞說了很多。其中緊張和興奮起到了很大作用,但另一部分的原因在於她果然也是一名『學區』的學生。
艾麗西亞慈愛地眺望著蕾菲亞,回答道:
「因為這不是我們背負著的期待。」
「誒?」
說完,她露出安靜的笑容,繼續說了下去。
「你的想法是對的,大部分冒險者僅僅為了維持每天的生活就已經精疲力盡。財富與榮耀,或者是夢想與野心,尋求這些的人們大部分都在拚命對抗著現實。」
「……」
「但是,一部分人……包含我等【洛基眷族】在內的上位派閥所肩負著的最大的期待,就是『強大』。」
「強大……?」
「沒錯。尋求這一點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所有理由都會歸結於一處,那就是達成『世界的悲願』。」
「!!」
聽到這裏,蕾菲亞恍然大悟。
「全世界都在渴求的『三大冒險者委托』。如今男神(宙斯)和女神(赫拉)已經消失,因此必須有其他人去做。而這個其他人,當然就是歐拉麗的冒險者。」
蕾菲亞承認自己忘了這一點。
正如艾麗西亞所說,如今人們希望歐拉麗去做的事情就是打倒『活著的終末』。從千年前就是如此。
尋求財富、名聲以及野心,當然每個人心中也會有這種理由。但被譽為都市最大派閥的【洛基眷族】和【芙蕾雅眷族】之所以一直在攻略地下城,根本的理由就在此處。
「我也是這樣,我出身於靠近『龍之穀』的北方大地中的村落。可恨的龍威脅著近鄰村落和森林,為了將其驅逐,我才來到了歐拉麗。就像一族的聖女(塞爾蒂亞)大人那樣……這麽說可能有些不知分寸,但我確實是被憤怒與使命驅使著成為了冒險者。」
艾麗西亞講述了自己作為冒險者戰鬥的一部分動機,然後綻放出笑容,說道「現在能夠在和聖女(塞爾蒂亞)大人一樣是王族的血脈,裏維莉亞大人的麾下戰鬥,實在是太光榮了」。
「我不會說所有人都在為拯救世界而戰鬥。不過,我們自認為還是很清楚自身的『職責』。」
「『職責』……」
「而且,或許冒險者本能地理解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到達遙遠的『最深處』之時,地下城的謎團就會解開。」
就像是地下城還被叫做『大洞』的時代,傭兵和探索者們一邊建起人類的城寨,一邊不斷挑戰『未知』那樣。
艾麗西亞如此總結,對蕾菲亞的疑問給出了她自己的回答。
蕾菲亞愣了一下,然後說著「非、非常感謝!」,表達了謝意。
這個時候,蕾菲亞不知為何心髒跳得特別快。說不定她是因為接觸到了【洛基眷族】的團員而感到十分興奮,畢竟在冒險者之中,【洛基眷族】一定是十分高尚,十分耀眼。
於是,蕾菲亞一時衝動,又問了一個問題。
「那、那個!兩位覺得我以冒險者為目標……那個,呃,會很奇怪嗎?該怎麽說,就是作為一個出路……當、當然不是隨便決定的,也不是有著什麽不純的動機!」
一個理由是亞裏紗誇她『很適合』。
大概,接觸到燦爛的艾麗西亞她們也是一個理由。
她並不是希望對方回答她‘這不是挺好的’,表示讚同。隻是她被感化,想著‘自己能否也成為眼前這種耀眼的事物’,才如此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這次是安娜琪蒂擺出有些嚴肅的表情說道:
「……畢竟是來進行『眷族招募』,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麽說,但是……我不推薦你這麽做。」
「誒……」
「我並不是神明,所以無法斷定,但既然艾麗西亞很看好你,說明你應該是一名很有潛力的妖精。但如果隻是因為別人這麽說就想成為冒險者,那麽不要這樣。」
自己的內心似乎被看穿,蕾菲亞肚子附近帶上了熱度。
安娜琪蒂絕不是在責備,而是用『忠告』之聲對她說道:
「冒險者可不是什麽華麗的職業。痛苦的事情也一樣……不對,痛苦的事情才是占了大多數。所以我無法推薦如今的你選擇這條道路。」
「至少,隻要不是你自己決定如此,我都不會推薦。」聽到她這麽說,蕾菲亞感覺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安娜琪蒂這帶著切身體會的話語十分正確,蕾菲亞的動機過於膚淺。羞恥的心情折磨著妖精的耳朵,令她湧起想找個洞鑽進去的衝動。
接著,大概是徹底掌握了蕾菲亞的這種內心活動吧。
艾麗西亞一隻手按了下安娜琪蒂的肩膀,來到蕾菲亞麵前,對她說道:
「不要緊的。」
「……?」
「產生了興趣並不是丟人的事情。而如果那是『憧憬』,就更要加以珍惜了。重要的是在了解現實之後,不要隻停留在興趣或憧憬,而是要思考,並且行動。為了想要的事物,為了要去實現的目的……或者是為了找到目標。」
艾麗西亞拿起蕾菲亞的手,然後另一隻手也包了上來,露出了微笑。
像是看著妹妹的姐姐。如同一名人生的前輩。
「所以如果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闖進來試試吧。然後盡情去犯錯吧。犯錯是年輕人的特權。」
「隻是,要在能夠挽回的範圍之內。」這時艾麗西亞第一次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看到她——妖精前輩教導著雙眼大睜的蕾菲亞的身姿,安娜琪蒂聳了聳肩,露出了笑容。
「如果你將來選擇的地方能夠聽到我的聲音。那時我會一遍一遍地說服你,糾正你。」
蕾菲亞現在還記得這句話。
說不定,蕾菲亞第一名憧憬的冒險者,就是艾麗西亞。
蕾菲亞的手被她包裹著,從那天起,她開始認真考慮起自身的出路。
和艾麗西亞她們交流之後,她依然過著為了獲得學分而潛入地下城的每一天。
在感受著類似冒險者的經驗的同時,她考慮了很多,卻依然沒有得出答案。
『是冒險者,還是冒險者以外的職業』。蕾菲亞已經被迷宮都市(歐拉麗)深深地影響,產生了這種極端的思考。
「維爾哥哥!好久不見!」
「你好呀,蕾菲亞。果然來了啊。自從收到你母親(拉菲)的信,說你進入『學區』之後,我就想著你早晚會像這樣來到這裏了。」
那天,蕾菲亞一個人造訪了某家咖啡館。
這家店建在歐拉麗西南部的一條小路前方,名為『維榭』。
很明顯,是和蕾菲亞同鄉的妖精在迷宮都市中開的一家咖啡館。
聽到這和故鄉一模一樣的名字的時候,蕾菲亞差點一口水噴出,但心裏確實也很開心。村落的同胞和店裏那和遠方的故鄉類似的樣子令她沉浸在思鄉之情中,同時也令寂寞的情緒得到了緩解。歸根結底,她來這家店就是想找知曉年幼自己的人請教一下出路的事情。
然而,
「——維爾,你的親戚?」
「不是啦,赫定。是村落的同胞。我朋友的女兒。」
「想來也是。長得並不像你。」
那天店裏隻有一名客人。
和店主一樣,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同胞(妖精)。
金色的長發十分美麗,白皙的皮膚也很光滑,令異性(蕾菲亞)都羨慕不已。
甚至令她不經意間入迷地觀察起那盡管是男性、卻可以稱為絕世美貌的外表。
……等等,咦?赫定?
正當她因這個名字歪起腦袋的時候,他合上在看的書本,竟然離開席位,走了過來。
「是『學區』的學生啊。目標是冒險者?」
「誒?誒?」
「如果還沒決定出路,就將我的【眷族】列入備選。」
「等一下,赫定。要是蕾菲亞自己決定的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不是,那我反對這孩子加入你的【芙蕾雅眷族】。畢竟你的派閥各方麵都很危險啊。」
「歐拉麗哪有不危險的冒險者集團(眷族)。而且我並不是在說服她。隻是告訴她還有這種選擇。」
被他搭話,眼睛翻白的蕾菲亞聽到他和店主的交談,不知說什麽才好。
(誒~~~!?都市最大派閥(芙蕾雅眷族)的赫定,難道是赫定·塞爾蘭德!?別名是【白妖魔杖】的第一級冒險者!和那位裏維莉亞大人一樣,最有名的妖精之一!!)
她沒有當場喊出來,隻能說是一個奇跡。
與『歐拉麗最強戰力的一角』的出人意料的邂逅令蕾菲亞變成了石像。
或許這份衝擊比遇到艾麗西亞她們那次還要強烈。
話說這位店主在村落的時候就是個像山羊一樣安穩度日的大哥哥,到底是經曆了什麽事情才讓他和第一級冒險者這麽親近?正當蕾菲亞如此想著,在各種意義上陷入混亂之時,赫定看著嚇了一跳的蕾菲亞說道:
「你的魔力很不錯。感興趣的話就過來。我等的主人一定很喜歡你。……雖然隻是我的直覺。」
隨後他在櫃台放下金幣,離開了店裏。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蕾菲亞也依然愣愣地眺望著大門。
店主則是說著「好久沒見了。讓我好好招待下你。」,悠閑地泡好了紅茶。
蕾菲亞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是真實的事情。
同時,她做夢也沒想到此時遇見的他(赫定)將來會作為敵對派閥的幹部與她對立。也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我被第一級冒險者……邀、邀請了?」
對蕾菲亞來說,這就是歐拉麗中遇到的,值得紀念的第一次邀請。
無論如何,這下蕾菲亞不得不去關注『冒險者』這一存在了。
「真少見啊,蕾菲亞竟然會一個人造訪本人的教員室(房間)。那麽,你想說什麽?」
「那個……是關於出路的……」
數天後。
蕾菲亞的大腦終於不堪重負,於是決定和雷昂商量一下。
對方察覺到她的想法,於是選擇在教員室裏兩人獨處。蕾菲亞在他提供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並攏,笨拙地講述著。
被亞裏紗推薦。
被安娜琪蒂提醒。
憧憬著艾麗西亞。
被赫定直接邀請。
『冒險者』這個詞語如今正在折磨著蕾菲亞。
被他人誇獎,自己產生興趣,產生些許誤解,嚐試了一下,然後決定是進是退。
恐怕大多數的孩子都是這種情況。也或者是雖然實際情況和想象的不一樣,但豁出去嚐試了一下之後,發現竟然可行。
說不定蕾菲亞隻是想得太多了。
但對找不到『想成為的自己』和『目標』的蕾菲亞來說,她實在無法踏出腳步。
「原來如此……。首先,很多學生也有著和蕾菲亞一樣的煩惱。」
「……」
「而至於你,看來你周圍的人都對你放心不下啊。而這也成了你迷茫的次要原因。」
「怎、怎麽這樣!」
苦笑著的雷昂一邊仔細聽著蕾菲亞的話語,同時給出了各種各樣的選擇。如今在港口鎮(梅連)和迷宮都市(歐拉麗)中,可以進行派閥體驗(實習)的地方,『學區』畢業生選擇的無數出路,他將大型資料集在桌上攤開,指著上麵的無數情報。
猶豫不決的蕾菲亞發出『獨角兔』一樣的低吟,還是找不到自身的答案。
即便如此,雷昂還是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依然和蕾菲亞討論著出路的事情。
他雙腳沒有搭起,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抵住下巴。僅僅是這種思考的姿勢,都讓用腦過度、精神恍惚的蕾菲亞湧起「越看越帥啊~」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
他的臉龐十分英俊,但又和經常被比喻成『冰』的妖精不同。精悍的同時又很凜然。難怪亞裏紗她們會這麽著迷,她產生了這種奇妙的認同。
雷昂的人氣之中,有一項是『騎士風範』這種形容。
如果說主神巴德爾是神明的理想形象,那麽他可以說是展現了何為『騎士』。那美麗的姿態本身就足以令人傾心。
雷昂本人僅僅在是規範著作為教師的榜樣、作為『引導者』的自己,但結果就是特別像樣。甚至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教師』形象,令人聯係到『騎士』這個詞語。
他這種真誠地對待任何人的態度,沒錯,十分接近『騎士』的守則。
「蕾菲亞。把這個喝了吧。」
「誒……?雷、雷昂老師,這不是……」
「要保密哦?」
兩人說了很久,夜色已深的時候。
雷昂一根手指豎在嘴邊,將溫葡萄酒遞給了她,蕾菲亞現在都無法忘記那杯酒帶來的溫暖。
要不是亞裏紗就在她身邊謳歌著戀愛的少女,令她敬而遠之。
蕾菲亞的初戀——一定就是雷昂了吧。
「蕾菲亞。『我』覺得,自己的道路就是要一直煩惱才行。就像你現在這樣。」
「誒?」
「所以你完全沒有做錯。盡情去煩惱,去迷茫吧。隻是,千萬不要讓它變成惰性。」
雷昂站著靠在牆邊,自己也喝著冒出熱氣的溫葡萄酒,說出了並非『教師』,而是自己的話語。
「煩惱後經曆的失敗會令你更加聰明。但沒有經曆煩惱的失敗,在大多數場合,都不會變成你的財產。」
「雷昂老師……」
「所以,你要去思考。如果得不到答案,那就考慮得更久,更深。正如巴德爾大人也說過的那樣。」
「然後」,他說道。
將如今他自身能夠傳達的思緒展現在蕾菲亞的麵前。
「等到心靈被打動的時候,聽從自己的內心。」
「『心靈被打動的時候』……?」
「沒錯。我就是在那時,心靈無可抑製地震顫著的時候,發誓要成為教師。」
獅金色的眼睛溫柔地俯視著蕾菲亞,那是一雙大人的眼瞳。
明明如此,那深處卻還藏著孩童的眼睛才能放出的光芒。
將來,自己決定要成為什麽的時候。
想要問一問雷昂為什麽想成為教師。
這個時候,蕾菲亞確實如此想過。
聽完雷昂的話語,蕾菲亞決定要繼續思考。
決定更加深刻地麵對自己的內心。因為她知道了這並不是錯誤之事。
「蕾菲亞,我們去18層!」
「好……呃,誒誒!?你在說什麽呢,巴汀!『學區』的學生最多隻能到15層為止啊!?」
「我實在是想親眼看一看『迷宮樂園』!納森已經被我拉攏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夥伴,誰都不能阻止我們的冒險之心!」
「不、不行啊!唯獨不能違背地下城的禁止事項,雷昂老師他們不是說了那麽多次嗎!」
「校規和教師的教導就是為了打破而存在的!」
「絕對不是這樣!呃,巴汀!已經走了……啊~真是的,亞裏紗~!快幫幫我—!」
於是,在『特殊(地下城)實習』也漸入佳境之時。
蕾菲亞深刻地了解到『冒險者』到底是什麽。
「『學區』回來啦啊啊啊啊啊啊———!!」
「歡迎回來!」
「這次又經曆了怎樣的冒險啊—!」
入港的時候,蕾菲亞不禁感慨萬分。
港灣沿岸,許多人揮著手或是旗幟,甚至還有人吹著樂器迎接『學區』的歸來。
就連迷宮都市都有好多人湧來觀看這一景象,『學區回港』可以算是港口鎮的一個大事件(活動)。不隻是港口,高台之上、建築屋頂也有人們拿著橫幅蹦來蹦去,甚至還有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們跟著船奔跑,朝這邊揮手。
『誕生的故鄉』正像是歡迎歸家的孩子一樣,為載著孩子們環遊世界的『學區』歸來感到喜悅,送上讚揚。
「好厲害,好厲害啊,亞裏紗!雖然之前停泊的城鎮也受到過歡迎,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擠在一起!簡直像故事中的凱旋遊行一樣!」
「嗯,是啊。我加入『學區』也是在上次離開歐拉麗之後了……所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
學院層邊緣,湊在護欄前的學生中,蕾菲亞和亞裏紗都十分興奮。她們心中甚至期待地想著‘會不會有什麽活動?’。
「雖然在『實習』開始前還不能進入迷宮都市(歐拉麗)。但從今天起,各位就可以去港口鎮(梅連)了。還請盡情享受久違的陸地——不過。」
「曆年來,一直有很多歐拉麗一側的派閥等不及『眷族招募』,打算在港口鎮裏接觸學生,發出邀請。氣氛這麽熱烈,各位難免會心浮氣躁。如果是諸位學生自己選擇的出路,那教師們(吾等)也不會多言。隻是,請唯獨不要僅憑一時衝動就毀掉自身——」
『學區回港』果然是個很特殊的事情,『學區』甚至召開了一場在其他國家和城鎮停留時從未有過的全校大會,校長巴德爾和首席教師雷昂講述了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聯絡事項。
蕾菲亞先是因存在著能停泊『學區』的港口本身大吃一驚,又對港口鎮全體表示歡迎的樣子萬分感激,但聽完這番話後,她也收起了內心的浮躁——後來她才知道在受到歡迎的同時也有國籍不一的船隻發出猛烈的抱怨,臉龐不住抽搐。
「好嘞,來場歐拉麗前夜祭吧,讓我們大幹一場!港口鎮似乎也有娼館啊!」
「你要是敢去我可真和你絕交了,巴汀。」
「好、好可怕,你已經嚇人到不開玩笑的程度了亞裏紗!不要用這種看髒東西的眼神開發我的新性癖!我可是對歐派一心一意的!」
「蕾菲亞,借我錢。研究花了我太多錢了。」
「可以是可以……納森你要去哪裏?」
「『梅連拉~麵』。」
「拉、拉~麵?」
「不對。是『梅連拉~麵』。那是個極其歪門邪道的店麵,明明是港口鎮,招牌菜品卻不是海鮮而是豬骨。但是很好吃。好吃得無話可說。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攝取不健康的東西……可身體還是在渴求……渴求那份油脂……」
「哈、哈啊……。說到底,『拉~麵』是什麽東西?」
「我隻能說那是以湯為主,同時也放入了其他素材的麵類。麵類的菜品在全世界數不勝數,卻沒有一種擁有如此強烈的成癮性。我也是在上次回港時成為了那裏的俘虜。」
「喔喔……等等,誒!?納森三年前就在『學區』了嗎!?難道說你頂著這麽可愛的臉,歲數居然比我大!?」
「管誰叫年下純潔正太呢你這混蛋。當心我戳你屁股哦。」
「噫!?」
麵對直衝天際的白堊巨塔,學生們一邊急不可待,一邊帶著巴汀所說的『前夜祭』的心境在商業街中轉悠(蕾菲亞也是從這時開始逐漸熟悉了港口鎮的各家商店)。
在造船廠進行徹底檢修的『學區』會在港口鎮停留很長時間。
這段時間隻能用『很長』來形容,並沒有明確的期限。
有時候半年就完事,有的時候也會花費一年。
畢竟不做好充分的準備可沒辦法環遊世界整整三年,萬一途中動彈不得,沉入海中就太悲慘了(這一年是『停泊』最久的一次,足足有一年半。而蕾菲亞就是在停泊中加入的【洛基眷族】)。
因此,希望入學的人會選擇在『學區』滯留最久的這個時期湧入港口鎮(梅連)以及迷宮都市(歐拉麗),這也算是慣例了。實際上,『學區』裏出身於港口鎮或是迷宮都市的學生是最多的。回港之時會有那麽多人前來迎接,其中的一個理由就是那裏真的有他們的孩子。回到港口鎮的老家,和家人一起度過這陣『前夜祭』的學生絕不算少數。
某種意義上,『學區回港』這件事情算是一個階段。
不斷向歐拉麗輸送冒險者的『學區』舉行名為『畢業典禮』的活動——準確來說是個全校學生的慶典(all·ss·party),同時慶祝蕾菲亞這樣的中途入學者和畢業之人——也是在這個時期。
而這個『畢業典禮』是在迷宮都市(歐拉麗)中的『特殊實習』結束後舉行。
也就是地下城。
「大家注意不要打亂隊列。謹慎前進——巴汀,納森!我剛剛說完,你們在擅自幹什麽呢!」
「你太神經質了,亞裏紗!就當是普通的野外調查,往前走就對了!畢竟現在剛『上層』啊!」
「我上一次也來過這裏。這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土壤,是牆壁,是獲得地下城的構成物。之前收集的分量已經全用在實驗裏了。這次我一定要親自弄清這荒唐迷宮的真麵目……」
「納森!怪物來了啊—!?」
限製解除,進入歐拉麗後,蕾菲亞四人立刻向地下城發起了進攻。
地下城。
在『維榭之森』中蕾菲亞也經常會聽到這個地方。在『古代』被稱為『大洞』,是險些滅絕人類的『怪物坩堝』,以及『魔窟』。
第一次探索的時候,那可是非常緊張。
然後——立刻就習慣了。
不僅怪物真的從牆裏誕生的景象嚇了她一跳,甚至還遭到過數次奇襲,但她隻用一擊就打倒了低級怪物『哥布林』和『狗頭人』。它們確實比地麵上的同族(怪物)更強,但環遊世界的過程中,蕾菲亞她們是一路和更加棘手的怪物戰鬥過來的。
果然,【升級】過後的lv. 2就是超人。
其他國家、其他都市的人都會另眼相待,眾多危險地帶也可以順利突破。即使是『世界三大秘境』之一的地下城也並不例外。
在『上層』狩獵『哥布林』和『狗頭人』的時候,蕾菲亞她們對地下城的認知也變成了『就這種程度』。
「但是,路過的冒險者和我們之間,總覺得不太一樣。很抱歉我沒辦法說得很明白,該說是『效率』嗎……」
「啊啊,而且冒險者們的歐派很大啊。哪怕不是巨乳,美乳也有很多……」
「和歐派沒有關係。但是,我能明白亞裏紗的意思。包含等級在內的基礎能力是我們更加優秀,可一去換錢處就會發現,有些低級冒險者的隊伍反而賺得更多。」
「首先『前提』就不一樣,我指的是從怪物屍體中抽取『魔石』後收起這個行為。地麵上的怪物在繁殖了無數代之後,胸口的『魔石』變得很小。小到將身體剖開都幾乎看不到。但直接從地下城誕生的原初個體,哪怕上層怪物也至少有1c到1.5c長,有指甲那麽大了。畢竟這是收入的直接來源,所以他們必須要提高『效率』。支援者這種『文化』也一定是來源於此。雖然專職的支援者被人看不起,但在推進地下城探索進度時其實是很有用的——」
「所以說你的話太長啦,納森!」
大概一名正常發揮的牛人暫且不論,結束地下城探索後,亞裏紗她們在宿舍食堂中一次又一次地展開討論。同時也不忘與其他『小隊』積極地交流意見。
正如納森逐一解析、分析的那樣,地下城的生態以及那『修複地形,從牆壁中誕生怪物』的構造也令人產生極大的興趣。越向下深入越能看到不同的景色,這超越人智的地下迷宮令蕾菲亞每次更新到達樓層時都會感受到心髒在興奮地跳動。
另外,蕾菲亞在地下城內可以說是大展身手。
趁此良機,足以被稱作『炮台』的火力發揮出了凶猛的威力。『第七小隊』的連攜十分出色,再加上雖然隻是lv. 1卻擁有優秀的洞察眼的納森的指示,蕾菲亞的魔法火力徹底將怪物壓製。
這就是萬能感,或者說是全能感。
感受到自己在世界無人不知的地下城中比任何人都要活躍這一事實,要保持冷靜,不因此興奮對蕾菲亞還是太難了一些。
「蕾菲亞,你好厲害!那麽一大群『半獸人』竟然一發就解決了!」
「都、都是多虧有亞裏紗和納森的指示……在前衛那裏大鬧的巴汀比我厲害多了。」
「才沒有這回事!巴汀也說正是有蕾菲亞的援護,他才能放心進攻!」
考慮到地下城的構造,他們必須明確將職責分成『前衛』與『後衛』。
蕾菲亞擁有的『魔力』在當時的『學區』中也是異於常人,某種意義上,她在戰場上引人注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亞裏紗一臉興奮地如此說道。
「你應該很適合當冒險者吧?」
她的這句話,或許正是令蕾菲亞開始意識到『冒險者』這一職業的契機。
那一天,一股和回到港口鎮(梅連)時相差無幾的興奮幾乎要籠罩整個『學區』。
「哎,是不是那個馬車!」
看到馬車停在『學區』麵前,從中走下兩名貓人和妖精的女性冒險者,依然湊在護欄前的學生們發出震天的歡呼。
「是【洛基眷族】!」
「黑發的貓人和蜜糖色頭發的妖精……是【貴婦貓】和【純潔庭園】!?」
「沒有第一級冒險者的幹部嗎?」
「蠢貨,她們都是lv. 4啊!」
「lv. 4都當不上幹部也太離譜了……」
「【洛基眷族】真不得了—!!」
前來進行『眷族招募』的【洛基眷族】令『學區』的學生們陷入了狂熱。
安娜琪蒂她們仿佛在苦笑,但她們一揮手回應,無論男女全都會大喊大叫。說到有多厲害,假如巴汀稱讚道「那名妖精的歐派真是美妙!我很清楚!她脫了一定會更厲害!」,那麽亞裏紗她們一定會說「你真的去死好嗎巴汀!!」「說真的給我去死巴汀!!」「你絕對不許接近姐姐大人們巴汀!!」,真的將他大卸八塊。蕾菲亞也確實見到了這一場麵,嚇得臉色鐵青。
【洛基眷族】的名聲大到蕾菲亞都有所耳聞,雖然她沒有和周圍的人一樣興奮地尖叫,但還是悄悄地興奮起來。
有人說他們是『繼男神(宙斯)與女神(赫拉)之後出現的嶄新希望』。
有人說他們是『迷宮攻略的最前線』。
有人說他們是『小人族勇者、妖精王族,以及矮人大戰士統領的大派閥』。
全世界都如此歌頌著他們,是歐拉麗的最大派閥。
由於這也是尊敬的崇高王族所屬的【眷族】,所以要說根本不關注那一定是假的。
「雖然我們前來進行眷族招募,但是……正如各位所知,我們【洛基眷族】是第一次參加。如果我們哪裏做得不好,還請多多包涵。」
「當然,既然來到了這裏,我們一定會認真對待。我真心希望能在你們之中找到與我們並肩而行的眷族。」
安娜琪蒂與艾麗西亞包下整個教室舉行了宣講會,哪怕蕾菲亞看來,這兩個人也十分美麗,給她一種所謂的『女強人』的印象,是同性不可避免會心生憧憬的存在。
與巴德爾關係不好的洛基不接收『學區』的畢業生這件事十分有名,這次的『眷族招募』似乎也是費了千辛萬苦才得以實現。據說是被公會屢次拜托,實在無可奈何才會這樣,安娜琪蒂她們造訪了『學區』的時間也確實比當初的預定要晚上許多。
即便如此,住進這裏、先於其他派閥召開宣講會的安娜琪蒂和艾麗西亞身後也經常有人追隨。那些都是滿心想要交談或是詢問的學生們。在麵對戰技學科的人召開的宣講會上舉辦了場簡易『模擬戰』後,跟在身後的人數又迎來了爆發性的增長。許多人都成為了安娜琪蒂的劍技,或是艾麗西亞的魔法與弓術的俘虜。
看來想單獨談話是很困難了。蕾菲亞如此想到,然而,
「你好,同胞之人。」
「誒…………誒誒誒誒!?艾、艾麗西亞大人,還有安娜琪蒂大人!?」
「大人就免了。我們冒險者可不是那種禮儀端正的人。」
那一天,她剛好一個人在書庫中做著課題,令人意外的是,同樣湊巧造訪書庫的兩人竟向她搭話。似乎艾麗西亞她們進行『眷族招募』的一個條件就是允許她們使用以及參觀書庫等『學區』的設施。
說不定是覺得陷入超級混亂的蕾菲亞相當有趣,艾麗西亞她們將她帶了出來,來到空無一人的『神殿塔』陽台,三人展開了交流。
「喔喔,原來你就是被稱作『精英部隊』的『第七小隊』的一員?」
「沒、沒有啦,哪裏是精英,就是個問題兒童的集團……!經常會打破規矩,小隊沒能解散實在是很不可思議……!」
「呼呼,冒險者其實也差不多。就像剛才安琪說的,裏麵幾乎沒有守規矩的人。」
整個學院層一覽無餘,頭發被微風戲弄的蕾菲亞一開始非常緊張,隨即想到這恐怕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於是鼓起勇氣詢問對方:
「那個,艾麗西亞小姐,安娜琪蒂小姐。為什麽歐拉麗的冒險者隻是努力去探索迷宮呢?」
「這個問題可真是奇怪。你想聽的答案應該不是‘因為是冒險者’對吧?這是什麽意思?」
「嗯……『公會』在收集地下城相關的情報這點我能明白。還有為了維持都市運營的魔石製品貿易讓冒險者們收集大量『魔石』這個意圖我也能理解。即便如此,麵對地下城這種程度的秘境,卻沒有出現太大的研究成果,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
對於在『學區』成為『未知』俘虜的蕾菲亞來說,歐拉麗的冒險者『非常不合常理』。
明明超越人智的『未知之物』就在眼前,卻沒有任何人想要探究真相。
不對,說不定也在研究,但看著並不積極。
至於冒險者,為了賺錢而探索地下城的人更是壓倒性地多。
蕾菲亞也很清楚【眷族】的構造。為了生活,主神會授予『恩惠』,讓眷族去賺錢。她很清楚『學區』這種框架反而十分特殊。但即便如此,她依然不能理解為什麽能夠對那麽神秘的『未知』集合體不管不顧。
納森雖然因太忠實於求知欲引發了各種問題,但他想要弄清地下城的真相,在蕾菲亞看來,他就正常得多。
「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為什麽冒險者不想解開地下城的謎團呢。」
莫非這就是歐拉麗的方針嗎。
還是說,這是眾神的神意,認為沒有必要弄清?
蕾菲亞說了很多。其中緊張和興奮起到了很大作用,但另一部分的原因在於她果然也是一名『學區』的學生。
艾麗西亞慈愛地眺望著蕾菲亞,回答道:
「因為這不是我們背負著的期待。」
「誒?」
說完,她露出安靜的笑容,繼續說了下去。
「你的想法是對的,大部分冒險者僅僅為了維持每天的生活就已經精疲力盡。財富與榮耀,或者是夢想與野心,尋求這些的人們大部分都在拚命對抗著現實。」
「……」
「但是,一部分人……包含我等【洛基眷族】在內的上位派閥所肩負著的最大的期待,就是『強大』。」
「強大……?」
「沒錯。尋求這一點的理由有很多,但是——所有理由都會歸結於一處,那就是達成『世界的悲願』。」
「!!」
聽到這裏,蕾菲亞恍然大悟。
「全世界都在渴求的『三大冒險者委托』。如今男神(宙斯)和女神(赫拉)已經消失,因此必須有其他人去做。而這個其他人,當然就是歐拉麗的冒險者。」
蕾菲亞承認自己忘了這一點。
正如艾麗西亞所說,如今人們希望歐拉麗去做的事情就是打倒『活著的終末』。從千年前就是如此。
尋求財富、名聲以及野心,當然每個人心中也會有這種理由。但被譽為都市最大派閥的【洛基眷族】和【芙蕾雅眷族】之所以一直在攻略地下城,根本的理由就在此處。
「我也是這樣,我出身於靠近『龍之穀』的北方大地中的村落。可恨的龍威脅著近鄰村落和森林,為了將其驅逐,我才來到了歐拉麗。就像一族的聖女(塞爾蒂亞)大人那樣……這麽說可能有些不知分寸,但我確實是被憤怒與使命驅使著成為了冒險者。」
艾麗西亞講述了自己作為冒險者戰鬥的一部分動機,然後綻放出笑容,說道「現在能夠在和聖女(塞爾蒂亞)大人一樣是王族的血脈,裏維莉亞大人的麾下戰鬥,實在是太光榮了」。
「我不會說所有人都在為拯救世界而戰鬥。不過,我們自認為還是很清楚自身的『職責』。」
「『職責』……」
「而且,或許冒險者本能地理解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到達遙遠的『最深處』之時,地下城的謎團就會解開。」
就像是地下城還被叫做『大洞』的時代,傭兵和探索者們一邊建起人類的城寨,一邊不斷挑戰『未知』那樣。
艾麗西亞如此總結,對蕾菲亞的疑問給出了她自己的回答。
蕾菲亞愣了一下,然後說著「非、非常感謝!」,表達了謝意。
這個時候,蕾菲亞不知為何心髒跳得特別快。說不定她是因為接觸到了【洛基眷族】的團員而感到十分興奮,畢竟在冒險者之中,【洛基眷族】一定是十分高尚,十分耀眼。
於是,蕾菲亞一時衝動,又問了一個問題。
「那、那個!兩位覺得我以冒險者為目標……那個,呃,會很奇怪嗎?該怎麽說,就是作為一個出路……當、當然不是隨便決定的,也不是有著什麽不純的動機!」
一個理由是亞裏紗誇她『很適合』。
大概,接觸到燦爛的艾麗西亞她們也是一個理由。
她並不是希望對方回答她‘這不是挺好的’,表示讚同。隻是她被感化,想著‘自己能否也成為眼前這種耀眼的事物’,才如此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這次是安娜琪蒂擺出有些嚴肅的表情說道:
「……畢竟是來進行『眷族招募』,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這麽說,但是……我不推薦你這麽做。」
「誒……」
「我並不是神明,所以無法斷定,但既然艾麗西亞很看好你,說明你應該是一名很有潛力的妖精。但如果隻是因為別人這麽說就想成為冒險者,那麽不要這樣。」
自己的內心似乎被看穿,蕾菲亞肚子附近帶上了熱度。
安娜琪蒂絕不是在責備,而是用『忠告』之聲對她說道:
「冒險者可不是什麽華麗的職業。痛苦的事情也一樣……不對,痛苦的事情才是占了大多數。所以我無法推薦如今的你選擇這條道路。」
「至少,隻要不是你自己決定如此,我都不會推薦。」聽到她這麽說,蕾菲亞感覺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安娜琪蒂這帶著切身體會的話語十分正確,蕾菲亞的動機過於膚淺。羞恥的心情折磨著妖精的耳朵,令她湧起想找個洞鑽進去的衝動。
接著,大概是徹底掌握了蕾菲亞的這種內心活動吧。
艾麗西亞一隻手按了下安娜琪蒂的肩膀,來到蕾菲亞麵前,對她說道:
「不要緊的。」
「……?」
「產生了興趣並不是丟人的事情。而如果那是『憧憬』,就更要加以珍惜了。重要的是在了解現實之後,不要隻停留在興趣或憧憬,而是要思考,並且行動。為了想要的事物,為了要去實現的目的……或者是為了找到目標。」
艾麗西亞拿起蕾菲亞的手,然後另一隻手也包了上來,露出了微笑。
像是看著妹妹的姐姐。如同一名人生的前輩。
「所以如果到了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闖進來試試吧。然後盡情去犯錯吧。犯錯是年輕人的特權。」
「隻是,要在能夠挽回的範圍之內。」這時艾麗西亞第一次露出了調皮的笑容。
看到她——妖精前輩教導著雙眼大睜的蕾菲亞的身姿,安娜琪蒂聳了聳肩,露出了笑容。
「如果你將來選擇的地方能夠聽到我的聲音。那時我會一遍一遍地說服你,糾正你。」
蕾菲亞現在還記得這句話。
說不定,蕾菲亞第一名憧憬的冒險者,就是艾麗西亞。
蕾菲亞的手被她包裹著,從那天起,她開始認真考慮起自身的出路。
和艾麗西亞她們交流之後,她依然過著為了獲得學分而潛入地下城的每一天。
在感受著類似冒險者的經驗的同時,她考慮了很多,卻依然沒有得出答案。
『是冒險者,還是冒險者以外的職業』。蕾菲亞已經被迷宮都市(歐拉麗)深深地影響,產生了這種極端的思考。
「維爾哥哥!好久不見!」
「你好呀,蕾菲亞。果然來了啊。自從收到你母親(拉菲)的信,說你進入『學區』之後,我就想著你早晚會像這樣來到這裏了。」
那天,蕾菲亞一個人造訪了某家咖啡館。
這家店建在歐拉麗西南部的一條小路前方,名為『維榭』。
很明顯,是和蕾菲亞同鄉的妖精在迷宮都市中開的一家咖啡館。
聽到這和故鄉一模一樣的名字的時候,蕾菲亞差點一口水噴出,但心裏確實也很開心。村落的同胞和店裏那和遠方的故鄉類似的樣子令她沉浸在思鄉之情中,同時也令寂寞的情緒得到了緩解。歸根結底,她來這家店就是想找知曉年幼自己的人請教一下出路的事情。
然而,
「——維爾,你的親戚?」
「不是啦,赫定。是村落的同胞。我朋友的女兒。」
「想來也是。長得並不像你。」
那天店裏隻有一名客人。
和店主一樣,是一位戴著眼鏡的同胞(妖精)。
金色的長發十分美麗,白皙的皮膚也很光滑,令異性(蕾菲亞)都羨慕不已。
甚至令她不經意間入迷地觀察起那盡管是男性、卻可以稱為絕世美貌的外表。
……等等,咦?赫定?
正當她因這個名字歪起腦袋的時候,他合上在看的書本,竟然離開席位,走了過來。
「是『學區』的學生啊。目標是冒險者?」
「誒?誒?」
「如果還沒決定出路,就將我的【眷族】列入備選。」
「等一下,赫定。要是蕾菲亞自己決定的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不是,那我反對這孩子加入你的【芙蕾雅眷族】。畢竟你的派閥各方麵都很危險啊。」
「歐拉麗哪有不危險的冒險者集團(眷族)。而且我並不是在說服她。隻是告訴她還有這種選擇。」
被他搭話,眼睛翻白的蕾菲亞聽到他和店主的交談,不知說什麽才好。
(誒~~~!?都市最大派閥(芙蕾雅眷族)的赫定,難道是赫定·塞爾蘭德!?別名是【白妖魔杖】的第一級冒險者!和那位裏維莉亞大人一樣,最有名的妖精之一!!)
她沒有當場喊出來,隻能說是一個奇跡。
與『歐拉麗最強戰力的一角』的出人意料的邂逅令蕾菲亞變成了石像。
或許這份衝擊比遇到艾麗西亞她們那次還要強烈。
話說這位店主在村落的時候就是個像山羊一樣安穩度日的大哥哥,到底是經曆了什麽事情才讓他和第一級冒險者這麽親近?正當蕾菲亞如此想著,在各種意義上陷入混亂之時,赫定看著嚇了一跳的蕾菲亞說道:
「你的魔力很不錯。感興趣的話就過來。我等的主人一定很喜歡你。……雖然隻是我的直覺。」
隨後他在櫃台放下金幣,離開了店裏。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蕾菲亞也依然愣愣地眺望著大門。
店主則是說著「好久沒見了。讓我好好招待下你。」,悠閑地泡好了紅茶。
蕾菲亞無法相信剛才發生的是真實的事情。
同時,她做夢也沒想到此時遇見的他(赫定)將來會作為敵對派閥的幹部與她對立。也根本不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我被第一級冒險者……邀、邀請了?」
對蕾菲亞來說,這就是歐拉麗中遇到的,值得紀念的第一次邀請。
無論如何,這下蕾菲亞不得不去關注『冒險者』這一存在了。
「真少見啊,蕾菲亞竟然會一個人造訪本人的教員室(房間)。那麽,你想說什麽?」
「那個……是關於出路的……」
數天後。
蕾菲亞的大腦終於不堪重負,於是決定和雷昂商量一下。
對方察覺到她的想法,於是選擇在教員室裏兩人獨處。蕾菲亞在他提供的椅子上坐下,雙手並攏,笨拙地講述著。
被亞裏紗推薦。
被安娜琪蒂提醒。
憧憬著艾麗西亞。
被赫定直接邀請。
『冒險者』這個詞語如今正在折磨著蕾菲亞。
被他人誇獎,自己產生興趣,產生些許誤解,嚐試了一下,然後決定是進是退。
恐怕大多數的孩子都是這種情況。也或者是雖然實際情況和想象的不一樣,但豁出去嚐試了一下之後,發現竟然可行。
說不定蕾菲亞隻是想得太多了。
但對找不到『想成為的自己』和『目標』的蕾菲亞來說,她實在無法踏出腳步。
「原來如此……。首先,很多學生也有著和蕾菲亞一樣的煩惱。」
「……」
「而至於你,看來你周圍的人都對你放心不下啊。而這也成了你迷茫的次要原因。」
「怎、怎麽這樣!」
苦笑著的雷昂一邊仔細聽著蕾菲亞的話語,同時給出了各種各樣的選擇。如今在港口鎮(梅連)和迷宮都市(歐拉麗)中,可以進行派閥體驗(實習)的地方,『學區』畢業生選擇的無數出路,他將大型資料集在桌上攤開,指著上麵的無數情報。
猶豫不決的蕾菲亞發出『獨角兔』一樣的低吟,還是找不到自身的答案。
即便如此,雷昂還是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依然和蕾菲亞討論著出路的事情。
他雙腳沒有搭起,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抵住下巴。僅僅是這種思考的姿勢,都讓用腦過度、精神恍惚的蕾菲亞湧起「越看越帥啊~」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
他的臉龐十分英俊,但又和經常被比喻成『冰』的妖精不同。精悍的同時又很凜然。難怪亞裏紗她們會這麽著迷,她產生了這種奇妙的認同。
雷昂的人氣之中,有一項是『騎士風範』這種形容。
如果說主神巴德爾是神明的理想形象,那麽他可以說是展現了何為『騎士』。那美麗的姿態本身就足以令人傾心。
雷昂本人僅僅在是規範著作為教師的榜樣、作為『引導者』的自己,但結果就是特別像樣。甚至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教師』形象,令人聯係到『騎士』這個詞語。
他這種真誠地對待任何人的態度,沒錯,十分接近『騎士』的守則。
「蕾菲亞。把這個喝了吧。」
「誒……?雷、雷昂老師,這不是……」
「要保密哦?」
兩人說了很久,夜色已深的時候。
雷昂一根手指豎在嘴邊,將溫葡萄酒遞給了她,蕾菲亞現在都無法忘記那杯酒帶來的溫暖。
要不是亞裏紗就在她身邊謳歌著戀愛的少女,令她敬而遠之。
蕾菲亞的初戀——一定就是雷昂了吧。
「蕾菲亞。『我』覺得,自己的道路就是要一直煩惱才行。就像你現在這樣。」
「誒?」
「所以你完全沒有做錯。盡情去煩惱,去迷茫吧。隻是,千萬不要讓它變成惰性。」
雷昂站著靠在牆邊,自己也喝著冒出熱氣的溫葡萄酒,說出了並非『教師』,而是自己的話語。
「煩惱後經曆的失敗會令你更加聰明。但沒有經曆煩惱的失敗,在大多數場合,都不會變成你的財產。」
「雷昂老師……」
「所以,你要去思考。如果得不到答案,那就考慮得更久,更深。正如巴德爾大人也說過的那樣。」
「然後」,他說道。
將如今他自身能夠傳達的思緒展現在蕾菲亞的麵前。
「等到心靈被打動的時候,聽從自己的內心。」
「『心靈被打動的時候』……?」
「沒錯。我就是在那時,心靈無可抑製地震顫著的時候,發誓要成為教師。」
獅金色的眼睛溫柔地俯視著蕾菲亞,那是一雙大人的眼瞳。
明明如此,那深處卻還藏著孩童的眼睛才能放出的光芒。
將來,自己決定要成為什麽的時候。
想要問一問雷昂為什麽想成為教師。
這個時候,蕾菲亞確實如此想過。
聽完雷昂的話語,蕾菲亞決定要繼續思考。
決定更加深刻地麵對自己的內心。因為她知道了這並不是錯誤之事。
「蕾菲亞,我們去18層!」
「好……呃,誒誒!?你在說什麽呢,巴汀!『學區』的學生最多隻能到15層為止啊!?」
「我實在是想親眼看一看『迷宮樂園』!納森已經被我拉攏了!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夥伴,誰都不能阻止我們的冒險之心!」
「不、不行啊!唯獨不能違背地下城的禁止事項,雷昂老師他們不是說了那麽多次嗎!」
「校規和教師的教導就是為了打破而存在的!」
「絕對不是這樣!呃,巴汀!已經走了……啊~真是的,亞裏紗~!快幫幫我—!」
於是,在『特殊(地下城)實習』也漸入佳境之時。
蕾菲亞深刻地了解到『冒險者』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