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地下城尋求邂逅是否搞錯了什麽(期待在地下城邂逅有錯嗎) 作者:大森藤野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貝爾:
今天呢,來寫一寫卡璐的事哦。
卡璐是我的好péng you。
兩個人都有塊shi tou,hong hong的,看起來非常像喲!
卡璐比我更晚才yu dào裏德他們,一直都是gu ling ling一個人。
之前還說沒和貝爾你們見過麵很yi hàn呢。
還有哦?
在遇到wēi xiǎn的時候被mào xiǎn zhě救了,說是很gǎn xiè?的樣子!
那個人好像,耳朵xi xi的喲。
然後,穿著lu色的衣服,拿著一把木jiàn。
很piào liang,又很shuài qi,卡璐一直這麽說哦!
還說想再見一次呢!
雖然菲婭一直說『liàn ài!』啊『ài qing!』啊什麽的,不過那是什麽意思呢?
卡璐本身也是個非常可愛的nu hái,要是能見到那個人就好了呢!
然後呢,貝爾。
有件事誰也沒有gào su我,『bǎi hé』是什麽啊?
薇妮
2
「……沒有線索嗎」
蒙麵以隱蔽起真容的妖精那副樣貌倒映在藍色水晶上。
這裏是地下城18層,『迷宮樂園』。
仿佛菊花一般綻滿天頂的水晶靜默無聲,明明是地下迷宮卻正值『夜晚』降臨,而琉正在其中展開著『調查』。
地點在18層東部,大森林。
她一邊腳踹樹幹、踏著樹枝移動,一邊從腰包中取出一塊精製金屬。
「得到這個魔道具應該是在這附近沒錯……」
那是一個球體,材質看上去應是『秘銀』。
盡管由於淬火的高溫而多少留有一些熔化過的痕跡,但基本完好無損。同樣給人帶來衝擊的是,在那渾然一體的造型之下,內部卻填有一個極其令人不適的眼球一樣的物體。
其表麵刻有一個既非共通語也非神聖文字的『d』狀記號。
(已經是兩個多月之前的事了啊……)
得到這個詭異魔道具的經過既偶然又複雜。
那是在升上lv.2的貝爾於『中層』失去音訊,琉一行人作為搜索隊前往地下城時的事。貝爾誤入這18層的大森林——不知為何【洛基眷族】的【千之妖精】也一起——正被新型食人花襲擊時被琉出手救下了。在確保了貝爾他們的平安之後,琉便獨自去追蹤放出怪物的可疑二人組。
被抓到的那些人的真麵目是,暗派閥。準確來講是其『殘黨』。
是五年前為止琉她們【阿斯特莉亞眷族】所敵對著的邪神眷族餘孽,是她們因緣匪淺的對手。
雖然由於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態而沒能審問那些殘黨,但是琉卻成功回收了應是其所攜物品的這個魔道具。
「自那之後出於調查目的而來到18層也已經是第六次了……今天也要以撲空而告終嗎」
無法容忍暗派閥殘黨存在的琉獨自一人進行著調查。
實際上,盡管作為知己希爾伴侶的少年被卷入的戰爭遊戲以及與【伊斯塔眷族】之間的事件、還有在最大賭場的鬧劇等等的種種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過密集——基本上因為擔心少年貝爾而無法去到地下城——實在是擠不出時間去,不過自從身兼拉幾亞王國的【阿瑞斯眷族】與歐拉麗開戰那時以來,才總算是能認真起來了。
仗著上級冒險者的強韌性,她在酒館營業結束後,深更半夜離開床榻,像這樣來到了地下城。又不能將任何人牽扯進來,因而對蜜雅和希爾她們『豐饒的女主人』的眾人以及貝爾他們也都隻字未提。
然而對於獨自調查而言,18層太過廣闊了。
哪怕僅僅是發現了殘黨的這個大森林就已經存在著鬱鬱蔥蔥的樹木、爭相頂破地麵高低錯落的水晶群等等,總而言之就是充滿了極多的障礙物和遮蔽物。內部視野並不好,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很多。要揪出眼下連其規模都不得而知的組織的行跡,無異於大海撈針。甚至不惜變裝來到樓層西部的『瑞維拉之街』四處打探,卻仍然沒能得到什麽有力的情報。
琉的調查陷入了僵局正是如今的現狀。
(果然至少還是應該拜托安朵美達進行一下魔道具的解析嗎……)
本可以采取的手段有很多。
隻要向同為孽緣、在暗派閥猖獗的『黑暗時代』並肩作戰到最後的亞絲菲拜托的話,她一定會幫忙的吧。若是那樣做的話,或許如今已經有了什麽進展也說不定。
可是,琉並沒有付諸實踐。因為她覺得既然此物有與暗派閥相關的可能性,那麽亞絲菲大概就不會心甘情願將魔道具的解析結果和掌握到的情報告知自己。
五年前,為剿滅暗派閥做出了收尾的【疾風】在與『惡』勢力對峙之時一定無法保持冷靜。
交情匪淺的亞絲菲定會如此判斷,然後『一無所獲』這樣試圖搪塞過去吧。畢竟是時常裝作冷淡的樣子但實際上卻內心溫柔的她,想必會為失去多位友人和【眷族】的琉著想而感到不安,認為與暗派閥的接觸會有危險。
——並且,那便是『正確答案』。
如果琉將這個『魔道具』交給了亞絲菲的話,『命運』便會發生巨變了吧。
【萬能者】大概會對【疾風】隱瞞一切,然後聯絡主神暗中推動事態發展。
若是在會說話的怪物這一『炸彈』曝光之前局勢發生了變化的話,或許圍繞著都市的『命數』就不會變動了也說不定。或許那才真的會是本應攜手並進的人們分道揚鑣,激勵眾人的勇者依舊是人為鑄就,包括他在內的眾多冒險者都變成了魔城的供品也說不定。
就在妖精利昂無法幹涉的場所。
就在事件表麵上的當事者們赫斯緹雅眷族全然不知的地方。
並將事件幕後的當事者們洛基眷族牽連進去。
雖然這些全部都隻是假設而已。
但是卻可以斷言,最終會混沌至極點而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吧。
想不到,手握『鑰匙』的琉竟已站在了『分歧點』上。
「雖然已經調查過一次了……不過還是再去調查一下與食人花交戰的地方看看吧」
當然了,那是無法知曉『未來』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不被任何人打擾、也不將任何人卷入,追尋著暗派閥行蹤的琉擴大了搜索範圍。考慮到有看漏了線索的可能性而前往已經調查過一次的地方。
似曾相識的樹上枝葉漸漸稀薄起來的森林穹頂、仿佛環狀石陣一般的水晶之林——她來到曾經救下少年和少女的森林一角。
「……?」
果然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正當她如此想著,邁開步子走向了與大森林相反的方向時。
在隱約可以看到森林邊界那直衝天際的岩壁的樓層東端。
裝在腰包中的魔道具它,放出了熱量。
「這是……」
取出來放在手掌上後,發現它正發出如同脈搏一樣的反應。
看到那簡直像是在『共鳴』一般的狀態,琉陷入了沉默。然後像是探測器那樣地,將手臂伸直去試探反應的強弱。最終她被那逐漸增強的放熱引導至某個地方,並在這個乍看與周圍毫無區別的岩壁前方駐足。
「……【如今遠去的森林穹蒼。無窮夜天鑲嵌的無限星鬥】」
那幾乎是出於直覺的行為。
麵對阻擋在自己眼前的『牆』,琉吟唱起咒文。
「【光明之風】」
隨著輕巧的低吟,三顆纏繞著綠風的光玉被施放至了正前方。
限製了威力和規模的『魔法』喚起了破壞和衝擊。
岩壁伴著粉塵一同碎裂——在其內部,露出『一條通道』。
「……!」
暗自一驚的琉警戒四周,確認了沒有伏兵或是陷阱之類的東西後下定決心進入了『通道』。待琉邁步進入之後,背後的岩壁——地下城的組成部分轉眼間便再生了,魔法的痕跡變得無影無蹤。
這是一個使用了無數石材的大型橫穴,看起來大概並非天然地下城構造物而是人工產物。
在沿著通道前進所到達的地方,出現於琉眼前的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
「難道說……」
左右各率有一尊惡魔般雕像的那扇門的素材乃是『最硬金屬』,看破這一點的琉將手中的魔道具裝了上去。
很快,嵌在上麵的紅色寶玉作出呼應,『門』張開了它那巨大的下顎。
「是這麽回事啊……」
這個詭異的魔道具是為何物,琉總算是弄明白了。
它正是進入這個遠超常理的工事、與地下迷宮直連的這一『領域』所需的『鑰匙』。
「暗派閥的巢穴基地……或者是與之類似的東西」
雖然現階段還無法確定,但是可能性很高。
琉將別在腰間的木刀抽出,侵入了被幽暗包裹著的『迷宮』。
直行道隻有最開始的那一段。緊接著便顯露出了擁有眾多分岔路的『迷宮』的麵貌。
石板覆蓋著的地麵、牆壁、天花板。刻著的植物圖案浮雕。雖然發光量不足但等距擺放著的魔石燈。這裏正可謂人工的迷宮。琉至此已經遇到了數次死路,完全感覺不到在前進。
「……太過複雜離奇了」
每經過一次分岔路,琉都用小太刀在石壁上刻下了標記。如果不最大限度地活用冒險者經驗的話,她自己就要被迷宮所困而無法走出去了。
繼而一直注意著有沒有陷阱和其他人在,確認威脅的有無。
帶著自己是入侵者的自覺,屏住氣息小心謹慎地向前走去。
(縱然有阻止敵人入侵這一目的……可卻並不具備作為巢穴基地或堡壘的用途。仿佛另一個地下迷宮地下城一樣——)
一個極其高深莫測又詭異的、已然逐漸讓人窺見其『規模』一隅的謎之『迷宮』。
就在琉隱隱覺得心生寒意之時。
「!」
轟隆一聲,從迷宮深處傳來了有什麽東西開啟的聲音。
而且,不止一處。
那聲音與自己之前打開『最硬金屬門』的聲音酷似,琉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緊接著,
『嚇啊啊啊!』
不計其數的『目光』自黑暗深處浮現,數量恐怖的怪物蜂擁而至。
「怪物……!?不,是敵人放出的尖兵!」
自己的存在已經被捕捉到了?到底是在哪裏暴露的!
瞠目的琉被迫進入了戰鬥。
「『人造迷宮克諾索斯』的入侵者……什麽人」
琉的『不幸』之處在於,潛入後立刻就被人發現了。
以植物浮雕為首被安插在迷宮各處的『眼睛』,將她目前所在的位置乃至焦急的表情全部捕捉到了。
「並不是那幫暗派閥的殘黨。收拾掉……」
琉的『幸運』之處在於,發現她的僅僅隻有『一人』。
避諱日光甚至於有些病態的白色肌膚、白色頭發,並且左眼有一個『d』字的人類。
這個即便『未完成』卻也已經足以比肩地下城中層區域的過於龐大的迷宮,哪怕是『狩獵者』和『惡』之殘黨也無法全麵掌控。
事實上,『男人』之所以觀望這『眼睛』密布的迷宮光景是出於偶然。
『男人』隻是為了確認迷宮的『作業進度』才駐足觀瞧而已。
「隻有一個人……晶黽就足夠了吧」
琉最『僥幸』之處在於,『男人』是那個執念附體的『名匠一族』,危機意識比【暴蠻者】迪克斯·佩爾堤庫斯要遠遠低得多。
『他』是戰鬥方麵的外行,僅僅隻專注於『一件事』。
除了『迷宮』的完工之外,其餘一切都是些瑣事。
如果事先知道入侵者是如雷貫耳的第一級冒險者們的話,或許他就會拿出幹勁,用上一些相應的必殺陷阱去迎擊了吧。然而他既沒有空閑也沒有古怪到去謹小慎微地葬送一個亂入的妖精。
他一邊俯視著展開在底座上的水膜表麵所映出的冒險者身姿,一邊握住眼前的紅玉,遠距離操作打開多扇『門』,放出數不清的怪物。
帶有『d』字的左眼流露出昂揚意氣,『男人』轉過身,一邊從那裏離去一邊說道。
「哪怕在你這家夥身上多浪費1秒都覺得可惜。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橫屍路邊吧,妖精」
「呼!」
琉以木刀一閃將衝上來想要纏住自己的怪物一齊斬殺。
能打得過。但數量很多。不,數量太多了。
敵人的能力最多也不過『中層』水平,可即便弄清這一點,琉也沒能完全扼殺心中的動搖。
「水黽型怪物……!?是未被未確認的新型!」
從地上、牆上以及天花板上湧來大群新型敵人。
麵對這喚起生理厭惡的可怕光景,琉時而後退地進行著迎擊。
(這並不是以前在18層交戰過的怪物!雖然還算不上是與暗派閥殘黨有關的決定性證據——但是,很像!和那個食人花!)
盡管相似之處隻有黃綠色的外皮,卻有種既視感。雖說被想要探查其屍骸的衝動侵擾著,但冒險者的經驗告訴自己,多餘的思考是致命的。於是琉舍棄心中貪戀,選擇了立即撤退。縱然是低檔次的怪物,可是麵對這數量多得快要填滿整條通道的敵人,哪怕要是中了其中一隻的招,最終也會被貪求四肢,進而全身都被殘食殆盡。
她將怪物群置於身後,以不容追擊的速度疾馳,按著來時的路逆行——
「什麽!?」
然後被震驚了。
之前那些水黽也擠滿了眼前。
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它們像是要作廢琉刻下的『標記』一樣牢牢地粘在了牆麵上。
妖精受到的打擊還遠不止如此。即便她想辦法從敵人上方越過到達了記憶中的路線,然而本應毫無疑問至今為止都不存在於那裏的『門』卻將通道封堵住,分岔路變成了直行道,又或者單純的分岔路變成了十字路。變幻著的迷宮光景擾亂了琉勉強記得的『逃走路徑』的路線。
——這全部都是『男人』搞的鬼。正因為布下了足以致死的陣勢,所以『他』才輕易地結束了對琉的監視。
在這個『迷宮』中誕生的水黽被設定為要將入侵者的痕跡清除掉。即便戰鬥能力不強,可是在黑暗中蠢動的龐大群體也的確是『迷宮的尖兵』。
(有『鑰匙』在手,但是不知道『前進方向』!)
雖然已經試著胡亂開『門』遁逃,但這麽做的結果無外乎就是無法抵達出口的琉體力耗盡,或是被逼入死路迎接淒慘的末路這二者之一了吧。
即便要咒罵疏於製作地圖的自己,可誰又能想得到追尋著暗派閥的線索卻抵達了一處迷宮呢——要預先準備好製作地圖的裝備才更不現實——她的理性如此高喊著。
琉直覺到了。
真正的威脅並不是大群的怪物,而是『迷宮』本身。
察覺到這個領域是不可以嚐試單身赴陣的『魔窟』。
『嚇啊啊啊啊啊!』
躊躇之間,怪物眼看著就逼近過來了。
琉現在正身處一條十字路。在連方位都不明了的情況下,從三個方向湧出了怪物,而唯獨剩下的一個方向上,靜寂和幽暗正在蔓延。
要逃的話隻能向後者進發。但是,
(——很可疑)
琉嗅到了『陷阱』的氣息。
事實上,那是『男人』所設下的誘餌,正通往與出入口完全相反的迷宮深處。在那條道路的盡頭,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殘暴狩獵者們正聚集在那裏。
被迫要做出決斷的琉臉上滑過一絲汗水,緊接著,
『咕啾————!?』
「!」
從後方沒有水黽的幽暗深處,有什麽東西伴隨著可愛的叫聲一起跑了過來。
看到似乎是驚慌失措地衝到眼前的那東西,琉下意識地猛然將其抓住。
『啾!?』
「這是……『卡邦克爾』?」
抓著在其後頭部積蓄著的柔軟毛發,忘記眼下狀況投去了打量的視線。
蓬鬆的祖母綠色毛發,以及像是貓一樣的軀體。
從額頭上冒出的突起乃是一塊寶石,正充盈著美麗的紅色光澤。
這正是與那『獨角獸』並駕齊驅難得一遇的稀少種,『卡邦克爾』。
「……」
『……』
妖精與秘獸,二者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卡邦克爾渾身是傷。簡直像是避過殘酷看守的視線,從牢房裏強行逃出來的一樣。通紅渾圓的眸子淚眼朦朧,看起來仿佛在表達『救救我!』一樣……也並非不可能。盡管是身為人類之敵的怪物,卻讓人產生保護欲……也不是不可能。
在這一人與一隻之間,奇妙的時間正在流逝,然後,
「……之後再把魔石抽出來,拿走『掉落道具』好了」
『咕啾!?』
其額頭上那顆被稱為『卡邦克爾的秘晶』的石頭超稀少且超超超超高價。
四足獸怪物(看起來像是)腦中嗡!地一下受了打擊。
雖說隻是曾經做過,但琉果然也是個冒險者。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咕呀!?』
在這期間,水黽完成了近身。
琉猛然將手中抓著的卡邦克爾橫向甩了出去。這並不是出於保護。隻不過是她判斷在有一隻手被占用的情況下無法突破當下的局麵而已。
然而,那隻小獸卡邦克爾卻誤以為『她救了我!』而心生感激。
雖說已然展開著激烈戰鬥的琉並沒有餘裕去確認那稀奇的光景就是了。
(數量果然很多!能否突圍呢……!)
盡管她低聲私語般地將『咒文』附於唇間進行著『炮擊』的準備,但是縱然能擺脫眼下難關,能否脫離迷宮卻不一定。從各通道深處湧現的怪物數量如今也在持續增長著。麵對比地下迷宮地下城有過之無不及的『惡意』,琉焦躁不堪——而那成了她的『破綻』。
『噗呼嗚嗚嗚嗚嗚嗚!』
「!?」
溶解液——不,『毒液』!
後續跟上來的水黽一起將小小的口器打開,噴出詭異的紫色液體。
不行。躲不掉。毒液從前方和左右兩邊、除了後方以外的十字路上噴出,通道內的一切都在射程範圍之中。而且其威力甚至將在琉周圍的水黽一並卷入,發出慘叫陷入瀕死狀態。
琉麵露苦色,帶著中彈和負傷的覺悟準備拚死回避。
『——呼嗚嗚嗚嗚!!』
「!?」
就在那時。
本應被甩向一邊的卡邦克爾站到琉的麵前,令額頭的秘晶放出了光芒。
隨即展開的是一麵『光之壁』。
一麵包裹全方位的,祖母綠色的『障壁』。
(卡邦克爾的魔力壁——!!)
即便是在怪物當中,卡邦克爾也以擁有超群的『魔力』而著稱。
同時也是能夠以額頭上的秘晶為媒介操控『魔力壁』的為數不多的種族。其強度不亞於上位魔導師的『結界』。不單是絕對數量的稀少,其『魔力壁』的防禦力和機敏過人的潛在能力,也是其被稱作擊破數少得可憐的『秘獸』的來由。
(救了我?不,是生存本能……?隻不過我剛好在『障壁』的效果範圍內而已?)
半球形的『障壁』連同琉一起罩住,將『毒液』暴雨完全拒之門外。
光之飛沫火花和毒之煙霧激烈地奔湧而出,令不光是琉,就連水黽們也表現出了動搖。
而琉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卡邦克爾剛一解開『障壁』,她便化作旋風將迷宮的尖兵們吹飛。正當水黽被木刀的亂舞搗碎的最高潮之際,卡邦克爾竄來竄去地從數不清的腿中間跑過,向著琉右手邊的通道而去。
『咕啾!』
然後,又向這邊回過頭,高聲叫了出來。
簡直像是在『走這邊!』這樣呼喚著琉一般。
(這也是生存本能…………是生存本能、嗎?)
是為了自保才護衛了自己琉,不對,是想當作擋箭牌。
琉如此理解到。或者說,除了這樣理解之外別無他法。
畢竟,哪裏有會救助冒險者的怪物呢。
把希望寄托在吸著鼻子像是在嗅取外麵的味道的卡邦克爾身上,緊隨其後。將襲擊過來的水黽依次收拾掉,再打開擋住去路的『門』全速跑過。向導卡邦克爾加快了速度。想來是出口快到了。這是毫無疑問的最後衝刺。然而——
『啾!?』
在轉過彎的通道前方,闖入視野中的是一群又一群的水黽、水黽、水黽。
麵對這遠不止50的個數、終究不可能突圍的數量的敵牆,卡邦克爾發出奇聲,眼瞳中染上了絕望之色。
「——【蘊含群星光輝征討敵人】」
附於妖精唇間的『咒文』瞬間完成。
『並行詠唱』中的琉心如磐石。就在卡邦克爾還在因猛烈的魔力發散而驚愕時,她將那『炮擊』釋放了出去。
「【光明之風】!」
連續的大光玉炮擊將埋伏在此的大群水黽吞沒。甚至沒能發出臨終呼號之聲的尖兵們消失在光與風之中,為妖精和秘獸讓出了最後的通道。
看到那魔風的光輝與單手握持木刀指揮著炮擊的妖精那英氣凜然的身姿,卡邦克爾一時愣在原地,然後神魂顛倒地看入了迷。那眼瞳讓人誤以為是被比自己的秘晶更加美麗的寶物奪去了心神的王女,甚至是遇到了『命運的邂逅』的少女。
「出口就在這前邊嗎……!」
『哈!?』
看到立刻跑動起來的琉,猛地回過神來的卡邦克爾也趕快追到了她身旁。
現在也有數不清的水黽發出難聽的叫聲從背後追擊而來。
不一會兒,直行道深處顯現出琉也似曾相識的『最硬金屬』製的『門』。
她將單手握著的『鑰匙』探出,打開門,然後一口氣脫離迷宮。
接著,將留在手邊的最後一顆大光玉射出,破壞掉岩壁,奔向了18層。
「哈啊,哈啊……!」
『呼嗚,呼嗚……!』
從樓層東端進入大森林,確認沒有追兵之流後,才終於停下腳步。
在水晶之林的包圍下調整著呼吸的琉長歎道,「下一次的進攻就先暫時擱置了」。至少如果沒做好周密的準備,並湊齊能共享秘密又有實力的同伴隊伍的話,說不定會被那個『迷宮』反過來殺掉。被死裏逃生的安心感和敗陣的無力感所夾擊,低垂著雙眼的琉她……沒過多久,抬起了頭。
『咕啾……』
一起從迷宮中脫離出來的『卡邦克爾』不知為何並沒有逃走,而是窺視著這邊。
她用手摸向木刀,那小小的身體便被嚇得猛然一顫。
琉與那怪物的眼睛對視——然後再次歎息著,將手從木刀握柄上移開了。
「雖說是怪物,但總歸是被救了。盡管可能語言並不相通……你走吧」
琉一邊對紮根在自己身上的潔癖感到無奈,一邊決定放走眼前的小獸。
卡邦克爾的臉色一下子明朗起來。然後也不顧驚訝的琉,用臉蹭起她的長靴,並宛如『親密的證明』一般用舌頭舔了一下。
在『咕啾!』地叫了一聲之後,卡邦克爾這才消失在森林的深處。
一時陷入停滯的琉像是累了一般道出了私語。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在『武裝怪物』引發事件的短短十天前——少年與龍族少女邂逅時發生的事情。
今天呢,來寫一寫卡璐的事哦。
卡璐是我的好péng you。
兩個人都有塊shi tou,hong hong的,看起來非常像喲!
卡璐比我更晚才yu dào裏德他們,一直都是gu ling ling一個人。
之前還說沒和貝爾你們見過麵很yi hàn呢。
還有哦?
在遇到wēi xiǎn的時候被mào xiǎn zhě救了,說是很gǎn xiè?的樣子!
那個人好像,耳朵xi xi的喲。
然後,穿著lu色的衣服,拿著一把木jiàn。
很piào liang,又很shuài qi,卡璐一直這麽說哦!
還說想再見一次呢!
雖然菲婭一直說『liàn ài!』啊『ài qing!』啊什麽的,不過那是什麽意思呢?
卡璐本身也是個非常可愛的nu hái,要是能見到那個人就好了呢!
然後呢,貝爾。
有件事誰也沒有gào su我,『bǎi hé』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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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線索嗎」
蒙麵以隱蔽起真容的妖精那副樣貌倒映在藍色水晶上。
這裏是地下城18層,『迷宮樂園』。
仿佛菊花一般綻滿天頂的水晶靜默無聲,明明是地下迷宮卻正值『夜晚』降臨,而琉正在其中展開著『調查』。
地點在18層東部,大森林。
她一邊腳踹樹幹、踏著樹枝移動,一邊從腰包中取出一塊精製金屬。
「得到這個魔道具應該是在這附近沒錯……」
那是一個球體,材質看上去應是『秘銀』。
盡管由於淬火的高溫而多少留有一些熔化過的痕跡,但基本完好無損。同樣給人帶來衝擊的是,在那渾然一體的造型之下,內部卻填有一個極其令人不適的眼球一樣的物體。
其表麵刻有一個既非共通語也非神聖文字的『d』狀記號。
(已經是兩個多月之前的事了啊……)
得到這個詭異魔道具的經過既偶然又複雜。
那是在升上lv.2的貝爾於『中層』失去音訊,琉一行人作為搜索隊前往地下城時的事。貝爾誤入這18層的大森林——不知為何【洛基眷族】的【千之妖精】也一起——正被新型食人花襲擊時被琉出手救下了。在確保了貝爾他們的平安之後,琉便獨自去追蹤放出怪物的可疑二人組。
被抓到的那些人的真麵目是,暗派閥。準確來講是其『殘黨』。
是五年前為止琉她們【阿斯特莉亞眷族】所敵對著的邪神眷族餘孽,是她們因緣匪淺的對手。
雖然由於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態而沒能審問那些殘黨,但是琉卻成功回收了應是其所攜物品的這個魔道具。
「自那之後出於調查目的而來到18層也已經是第六次了……今天也要以撲空而告終嗎」
無法容忍暗派閥殘黨存在的琉獨自一人進行著調查。
實際上,盡管作為知己希爾伴侶的少年被卷入的戰爭遊戲以及與【伊斯塔眷族】之間的事件、還有在最大賭場的鬧劇等等的種種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過密集——基本上因為擔心少年貝爾而無法去到地下城——實在是擠不出時間去,不過自從身兼拉幾亞王國的【阿瑞斯眷族】與歐拉麗開戰那時以來,才總算是能認真起來了。
仗著上級冒險者的強韌性,她在酒館營業結束後,深更半夜離開床榻,像這樣來到了地下城。又不能將任何人牽扯進來,因而對蜜雅和希爾她們『豐饒的女主人』的眾人以及貝爾他們也都隻字未提。
然而對於獨自調查而言,18層太過廣闊了。
哪怕僅僅是發現了殘黨的這個大森林就已經存在著鬱鬱蔥蔥的樹木、爭相頂破地麵高低錯落的水晶群等等,總而言之就是充滿了極多的障礙物和遮蔽物。內部視野並不好,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很多。要揪出眼下連其規模都不得而知的組織的行跡,無異於大海撈針。甚至不惜變裝來到樓層西部的『瑞維拉之街』四處打探,卻仍然沒能得到什麽有力的情報。
琉的調查陷入了僵局正是如今的現狀。
(果然至少還是應該拜托安朵美達進行一下魔道具的解析嗎……)
本可以采取的手段有很多。
隻要向同為孽緣、在暗派閥猖獗的『黑暗時代』並肩作戰到最後的亞絲菲拜托的話,她一定會幫忙的吧。若是那樣做的話,或許如今已經有了什麽進展也說不定。
可是,琉並沒有付諸實踐。因為她覺得既然此物有與暗派閥相關的可能性,那麽亞絲菲大概就不會心甘情願將魔道具的解析結果和掌握到的情報告知自己。
五年前,為剿滅暗派閥做出了收尾的【疾風】在與『惡』勢力對峙之時一定無法保持冷靜。
交情匪淺的亞絲菲定會如此判斷,然後『一無所獲』這樣試圖搪塞過去吧。畢竟是時常裝作冷淡的樣子但實際上卻內心溫柔的她,想必會為失去多位友人和【眷族】的琉著想而感到不安,認為與暗派閥的接觸會有危險。
——並且,那便是『正確答案』。
如果琉將這個『魔道具』交給了亞絲菲的話,『命運』便會發生巨變了吧。
【萬能者】大概會對【疾風】隱瞞一切,然後聯絡主神暗中推動事態發展。
若是在會說話的怪物這一『炸彈』曝光之前局勢發生了變化的話,或許圍繞著都市的『命數』就不會變動了也說不定。或許那才真的會是本應攜手並進的人們分道揚鑣,激勵眾人的勇者依舊是人為鑄就,包括他在內的眾多冒險者都變成了魔城的供品也說不定。
就在妖精利昂無法幹涉的場所。
就在事件表麵上的當事者們赫斯緹雅眷族全然不知的地方。
並將事件幕後的當事者們洛基眷族牽連進去。
雖然這些全部都隻是假設而已。
但是卻可以斷言,最終會混沌至極點而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吧。
想不到,手握『鑰匙』的琉竟已站在了『分歧點』上。
「雖然已經調查過一次了……不過還是再去調查一下與食人花交戰的地方看看吧」
當然了,那是無法知曉『未來』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不被任何人打擾、也不將任何人卷入,追尋著暗派閥行蹤的琉擴大了搜索範圍。考慮到有看漏了線索的可能性而前往已經調查過一次的地方。
似曾相識的樹上枝葉漸漸稀薄起來的森林穹頂、仿佛環狀石陣一般的水晶之林——她來到曾經救下少年和少女的森林一角。
「……?」
果然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正當她如此想著,邁開步子走向了與大森林相反的方向時。
在隱約可以看到森林邊界那直衝天際的岩壁的樓層東端。
裝在腰包中的魔道具它,放出了熱量。
「這是……」
取出來放在手掌上後,發現它正發出如同脈搏一樣的反應。
看到那簡直像是在『共鳴』一般的狀態,琉陷入了沉默。然後像是探測器那樣地,將手臂伸直去試探反應的強弱。最終她被那逐漸增強的放熱引導至某個地方,並在這個乍看與周圍毫無區別的岩壁前方駐足。
「……【如今遠去的森林穹蒼。無窮夜天鑲嵌的無限星鬥】」
那幾乎是出於直覺的行為。
麵對阻擋在自己眼前的『牆』,琉吟唱起咒文。
「【光明之風】」
隨著輕巧的低吟,三顆纏繞著綠風的光玉被施放至了正前方。
限製了威力和規模的『魔法』喚起了破壞和衝擊。
岩壁伴著粉塵一同碎裂——在其內部,露出『一條通道』。
「……!」
暗自一驚的琉警戒四周,確認了沒有伏兵或是陷阱之類的東西後下定決心進入了『通道』。待琉邁步進入之後,背後的岩壁——地下城的組成部分轉眼間便再生了,魔法的痕跡變得無影無蹤。
這是一個使用了無數石材的大型橫穴,看起來大概並非天然地下城構造物而是人工產物。
在沿著通道前進所到達的地方,出現於琉眼前的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
「難道說……」
左右各率有一尊惡魔般雕像的那扇門的素材乃是『最硬金屬』,看破這一點的琉將手中的魔道具裝了上去。
很快,嵌在上麵的紅色寶玉作出呼應,『門』張開了它那巨大的下顎。
「是這麽回事啊……」
這個詭異的魔道具是為何物,琉總算是弄明白了。
它正是進入這個遠超常理的工事、與地下迷宮直連的這一『領域』所需的『鑰匙』。
「暗派閥的巢穴基地……或者是與之類似的東西」
雖然現階段還無法確定,但是可能性很高。
琉將別在腰間的木刀抽出,侵入了被幽暗包裹著的『迷宮』。
直行道隻有最開始的那一段。緊接著便顯露出了擁有眾多分岔路的『迷宮』的麵貌。
石板覆蓋著的地麵、牆壁、天花板。刻著的植物圖案浮雕。雖然發光量不足但等距擺放著的魔石燈。這裏正可謂人工的迷宮。琉至此已經遇到了數次死路,完全感覺不到在前進。
「……太過複雜離奇了」
每經過一次分岔路,琉都用小太刀在石壁上刻下了標記。如果不最大限度地活用冒險者經驗的話,她自己就要被迷宮所困而無法走出去了。
繼而一直注意著有沒有陷阱和其他人在,確認威脅的有無。
帶著自己是入侵者的自覺,屏住氣息小心謹慎地向前走去。
(縱然有阻止敵人入侵這一目的……可卻並不具備作為巢穴基地或堡壘的用途。仿佛另一個地下迷宮地下城一樣——)
一個極其高深莫測又詭異的、已然逐漸讓人窺見其『規模』一隅的謎之『迷宮』。
就在琉隱隱覺得心生寒意之時。
「!」
轟隆一聲,從迷宮深處傳來了有什麽東西開啟的聲音。
而且,不止一處。
那聲音與自己之前打開『最硬金屬門』的聲音酷似,琉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緊接著,
『嚇啊啊啊!』
不計其數的『目光』自黑暗深處浮現,數量恐怖的怪物蜂擁而至。
「怪物……!?不,是敵人放出的尖兵!」
自己的存在已經被捕捉到了?到底是在哪裏暴露的!
瞠目的琉被迫進入了戰鬥。
「『人造迷宮克諾索斯』的入侵者……什麽人」
琉的『不幸』之處在於,潛入後立刻就被人發現了。
以植物浮雕為首被安插在迷宮各處的『眼睛』,將她目前所在的位置乃至焦急的表情全部捕捉到了。
「並不是那幫暗派閥的殘黨。收拾掉……」
琉的『幸運』之處在於,發現她的僅僅隻有『一人』。
避諱日光甚至於有些病態的白色肌膚、白色頭發,並且左眼有一個『d』字的人類。
這個即便『未完成』卻也已經足以比肩地下城中層區域的過於龐大的迷宮,哪怕是『狩獵者』和『惡』之殘黨也無法全麵掌控。
事實上,『男人』之所以觀望這『眼睛』密布的迷宮光景是出於偶然。
『男人』隻是為了確認迷宮的『作業進度』才駐足觀瞧而已。
「隻有一個人……晶黽就足夠了吧」
琉最『僥幸』之處在於,『男人』是那個執念附體的『名匠一族』,危機意識比【暴蠻者】迪克斯·佩爾堤庫斯要遠遠低得多。
『他』是戰鬥方麵的外行,僅僅隻專注於『一件事』。
除了『迷宮』的完工之外,其餘一切都是些瑣事。
如果事先知道入侵者是如雷貫耳的第一級冒險者們的話,或許他就會拿出幹勁,用上一些相應的必殺陷阱去迎擊了吧。然而他既沒有空閑也沒有古怪到去謹小慎微地葬送一個亂入的妖精。
他一邊俯視著展開在底座上的水膜表麵所映出的冒險者身姿,一邊握住眼前的紅玉,遠距離操作打開多扇『門』,放出數不清的怪物。
帶有『d』字的左眼流露出昂揚意氣,『男人』轉過身,一邊從那裏離去一邊說道。
「哪怕在你這家夥身上多浪費1秒都覺得可惜。就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橫屍路邊吧,妖精」
「呼!」
琉以木刀一閃將衝上來想要纏住自己的怪物一齊斬殺。
能打得過。但數量很多。不,數量太多了。
敵人的能力最多也不過『中層』水平,可即便弄清這一點,琉也沒能完全扼殺心中的動搖。
「水黽型怪物……!?是未被未確認的新型!」
從地上、牆上以及天花板上湧來大群新型敵人。
麵對這喚起生理厭惡的可怕光景,琉時而後退地進行著迎擊。
(這並不是以前在18層交戰過的怪物!雖然還算不上是與暗派閥殘黨有關的決定性證據——但是,很像!和那個食人花!)
盡管相似之處隻有黃綠色的外皮,卻有種既視感。雖說被想要探查其屍骸的衝動侵擾著,但冒險者的經驗告訴自己,多餘的思考是致命的。於是琉舍棄心中貪戀,選擇了立即撤退。縱然是低檔次的怪物,可是麵對這數量多得快要填滿整條通道的敵人,哪怕要是中了其中一隻的招,最終也會被貪求四肢,進而全身都被殘食殆盡。
她將怪物群置於身後,以不容追擊的速度疾馳,按著來時的路逆行——
「什麽!?」
然後被震驚了。
之前那些水黽也擠滿了眼前。
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它們像是要作廢琉刻下的『標記』一樣牢牢地粘在了牆麵上。
妖精受到的打擊還遠不止如此。即便她想辦法從敵人上方越過到達了記憶中的路線,然而本應毫無疑問至今為止都不存在於那裏的『門』卻將通道封堵住,分岔路變成了直行道,又或者單純的分岔路變成了十字路。變幻著的迷宮光景擾亂了琉勉強記得的『逃走路徑』的路線。
——這全部都是『男人』搞的鬼。正因為布下了足以致死的陣勢,所以『他』才輕易地結束了對琉的監視。
在這個『迷宮』中誕生的水黽被設定為要將入侵者的痕跡清除掉。即便戰鬥能力不強,可是在黑暗中蠢動的龐大群體也的確是『迷宮的尖兵』。
(有『鑰匙』在手,但是不知道『前進方向』!)
雖然已經試著胡亂開『門』遁逃,但這麽做的結果無外乎就是無法抵達出口的琉體力耗盡,或是被逼入死路迎接淒慘的末路這二者之一了吧。
即便要咒罵疏於製作地圖的自己,可誰又能想得到追尋著暗派閥的線索卻抵達了一處迷宮呢——要預先準備好製作地圖的裝備才更不現實——她的理性如此高喊著。
琉直覺到了。
真正的威脅並不是大群的怪物,而是『迷宮』本身。
察覺到這個領域是不可以嚐試單身赴陣的『魔窟』。
『嚇啊啊啊啊啊!』
躊躇之間,怪物眼看著就逼近過來了。
琉現在正身處一條十字路。在連方位都不明了的情況下,從三個方向湧出了怪物,而唯獨剩下的一個方向上,靜寂和幽暗正在蔓延。
要逃的話隻能向後者進發。但是,
(——很可疑)
琉嗅到了『陷阱』的氣息。
事實上,那是『男人』所設下的誘餌,正通往與出入口完全相反的迷宮深處。在那條道路的盡頭,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殘暴狩獵者們正聚集在那裏。
被迫要做出決斷的琉臉上滑過一絲汗水,緊接著,
『咕啾————!?』
「!」
從後方沒有水黽的幽暗深處,有什麽東西伴隨著可愛的叫聲一起跑了過來。
看到似乎是驚慌失措地衝到眼前的那東西,琉下意識地猛然將其抓住。
『啾!?』
「這是……『卡邦克爾』?」
抓著在其後頭部積蓄著的柔軟毛發,忘記眼下狀況投去了打量的視線。
蓬鬆的祖母綠色毛發,以及像是貓一樣的軀體。
從額頭上冒出的突起乃是一塊寶石,正充盈著美麗的紅色光澤。
這正是與那『獨角獸』並駕齊驅難得一遇的稀少種,『卡邦克爾』。
「……」
『……』
妖精與秘獸,二者的視線交織在一起。
卡邦克爾渾身是傷。簡直像是避過殘酷看守的視線,從牢房裏強行逃出來的一樣。通紅渾圓的眸子淚眼朦朧,看起來仿佛在表達『救救我!』一樣……也並非不可能。盡管是身為人類之敵的怪物,卻讓人產生保護欲……也不是不可能。
在這一人與一隻之間,奇妙的時間正在流逝,然後,
「……之後再把魔石抽出來,拿走『掉落道具』好了」
『咕啾!?』
其額頭上那顆被稱為『卡邦克爾的秘晶』的石頭超稀少且超超超超高價。
四足獸怪物(看起來像是)腦中嗡!地一下受了打擊。
雖說隻是曾經做過,但琉果然也是個冒險者。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
『咕呀!?』
在這期間,水黽完成了近身。
琉猛然將手中抓著的卡邦克爾橫向甩了出去。這並不是出於保護。隻不過是她判斷在有一隻手被占用的情況下無法突破當下的局麵而已。
然而,那隻小獸卡邦克爾卻誤以為『她救了我!』而心生感激。
雖說已然展開著激烈戰鬥的琉並沒有餘裕去確認那稀奇的光景就是了。
(數量果然很多!能否突圍呢……!)
盡管她低聲私語般地將『咒文』附於唇間進行著『炮擊』的準備,但是縱然能擺脫眼下難關,能否脫離迷宮卻不一定。從各通道深處湧現的怪物數量如今也在持續增長著。麵對比地下迷宮地下城有過之無不及的『惡意』,琉焦躁不堪——而那成了她的『破綻』。
『噗呼嗚嗚嗚嗚嗚嗚!』
「!?」
溶解液——不,『毒液』!
後續跟上來的水黽一起將小小的口器打開,噴出詭異的紫色液體。
不行。躲不掉。毒液從前方和左右兩邊、除了後方以外的十字路上噴出,通道內的一切都在射程範圍之中。而且其威力甚至將在琉周圍的水黽一並卷入,發出慘叫陷入瀕死狀態。
琉麵露苦色,帶著中彈和負傷的覺悟準備拚死回避。
『——呼嗚嗚嗚嗚!!』
「!?」
就在那時。
本應被甩向一邊的卡邦克爾站到琉的麵前,令額頭的秘晶放出了光芒。
隨即展開的是一麵『光之壁』。
一麵包裹全方位的,祖母綠色的『障壁』。
(卡邦克爾的魔力壁——!!)
即便是在怪物當中,卡邦克爾也以擁有超群的『魔力』而著稱。
同時也是能夠以額頭上的秘晶為媒介操控『魔力壁』的為數不多的種族。其強度不亞於上位魔導師的『結界』。不單是絕對數量的稀少,其『魔力壁』的防禦力和機敏過人的潛在能力,也是其被稱作擊破數少得可憐的『秘獸』的來由。
(救了我?不,是生存本能……?隻不過我剛好在『障壁』的效果範圍內而已?)
半球形的『障壁』連同琉一起罩住,將『毒液』暴雨完全拒之門外。
光之飛沫火花和毒之煙霧激烈地奔湧而出,令不光是琉,就連水黽們也表現出了動搖。
而琉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卡邦克爾剛一解開『障壁』,她便化作旋風將迷宮的尖兵們吹飛。正當水黽被木刀的亂舞搗碎的最高潮之際,卡邦克爾竄來竄去地從數不清的腿中間跑過,向著琉右手邊的通道而去。
『咕啾!』
然後,又向這邊回過頭,高聲叫了出來。
簡直像是在『走這邊!』這樣呼喚著琉一般。
(這也是生存本能…………是生存本能、嗎?)
是為了自保才護衛了自己琉,不對,是想當作擋箭牌。
琉如此理解到。或者說,除了這樣理解之外別無他法。
畢竟,哪裏有會救助冒險者的怪物呢。
把希望寄托在吸著鼻子像是在嗅取外麵的味道的卡邦克爾身上,緊隨其後。將襲擊過來的水黽依次收拾掉,再打開擋住去路的『門』全速跑過。向導卡邦克爾加快了速度。想來是出口快到了。這是毫無疑問的最後衝刺。然而——
『啾!?』
在轉過彎的通道前方,闖入視野中的是一群又一群的水黽、水黽、水黽。
麵對這遠不止50的個數、終究不可能突圍的數量的敵牆,卡邦克爾發出奇聲,眼瞳中染上了絕望之色。
「——【蘊含群星光輝征討敵人】」
附於妖精唇間的『咒文』瞬間完成。
『並行詠唱』中的琉心如磐石。就在卡邦克爾還在因猛烈的魔力發散而驚愕時,她將那『炮擊』釋放了出去。
「【光明之風】!」
連續的大光玉炮擊將埋伏在此的大群水黽吞沒。甚至沒能發出臨終呼號之聲的尖兵們消失在光與風之中,為妖精和秘獸讓出了最後的通道。
看到那魔風的光輝與單手握持木刀指揮著炮擊的妖精那英氣凜然的身姿,卡邦克爾一時愣在原地,然後神魂顛倒地看入了迷。那眼瞳讓人誤以為是被比自己的秘晶更加美麗的寶物奪去了心神的王女,甚至是遇到了『命運的邂逅』的少女。
「出口就在這前邊嗎……!」
『哈!?』
看到立刻跑動起來的琉,猛地回過神來的卡邦克爾也趕快追到了她身旁。
現在也有數不清的水黽發出難聽的叫聲從背後追擊而來。
不一會兒,直行道深處顯現出琉也似曾相識的『最硬金屬』製的『門』。
她將單手握著的『鑰匙』探出,打開門,然後一口氣脫離迷宮。
接著,將留在手邊的最後一顆大光玉射出,破壞掉岩壁,奔向了18層。
「哈啊,哈啊……!」
『呼嗚,呼嗚……!』
從樓層東端進入大森林,確認沒有追兵之流後,才終於停下腳步。
在水晶之林的包圍下調整著呼吸的琉長歎道,「下一次的進攻就先暫時擱置了」。至少如果沒做好周密的準備,並湊齊能共享秘密又有實力的同伴隊伍的話,說不定會被那個『迷宮』反過來殺掉。被死裏逃生的安心感和敗陣的無力感所夾擊,低垂著雙眼的琉她……沒過多久,抬起了頭。
『咕啾……』
一起從迷宮中脫離出來的『卡邦克爾』不知為何並沒有逃走,而是窺視著這邊。
她用手摸向木刀,那小小的身體便被嚇得猛然一顫。
琉與那怪物的眼睛對視——然後再次歎息著,將手從木刀握柄上移開了。
「雖說是怪物,但總歸是被救了。盡管可能語言並不相通……你走吧」
琉一邊對紮根在自己身上的潔癖感到無奈,一邊決定放走眼前的小獸。
卡邦克爾的臉色一下子明朗起來。然後也不顧驚訝的琉,用臉蹭起她的長靴,並宛如『親密的證明』一般用舌頭舔了一下。
在『咕啾!』地叫了一聲之後,卡邦克爾這才消失在森林的深處。
一時陷入停滯的琉像是累了一般道出了私語。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是在『武裝怪物』引發事件的短短十天前——少年與龍族少女邂逅時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