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聖武三年,天下初定,戰亂平後各地人民都在休養生息中。


    臘月初三,冰封河麵,千裏白雪茫茫。一條蜿蜒的小路自藥山村延伸至村外,那裏有一口供著全村上下三十多家的水井。一個瘦小嬌弱的身影提著一隻大木桶走來,即使隻是拎著空桶也似乎很吃力的樣子。


    水井邊兒有點滑,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井邊,打上來半桶水倒進自己的木桶之中。水麵映出一張有些陌生的臉,又乾又瘦,容貌生得還算是秀氣。雖然已經看了三天,但仍然有些陌生,這完全與以前的自己是兩種風格嘛,自己常念著減肥、減肥,這難道是她減肥的結果?


    正在發呆,後麵有個聲音道:「這不是春花嗎,已經能下床了嗎?」


    她現在在這個世界裏名為何春花,一個略帶惡感的名字。她一聽到這名字就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痛了,伸手摸了摸後腦被撞傷的地方,道:「嗯,好些了。」


    為什麽自己與那些穿越的前輩們不同呢,妥妥地比他們倒楣多了,自來到這裏後竟然發現她沒有半點原主的記憶。這樣做起事來就難免畏首畏尾,自來到現在連十句話都沒說上,遇到與她打招的人也不敢太過張揚,生怕露出破綻來。


    知道那婦人也是要打水的,何春花就連忙讓開,提著半桶水向回走。不過走時瞄了一眼那婦人,見她一身衣服也是打了幾處補丁的,容貌竟然生得不錯,一雙桃花眼更是讓人覺得她是個不安於室的人。


    「欸,別急著走啊,你相公好點兒沒?」婦人想起這個黑瘦女子的相公不由得心熱,那位可以說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但一想到他連走路都要搖三搖的虛弱勁兒便一顆心都冷了,光擺著好看,一點用也沒有,要來也沒什麽趣味。但仍免不了歎息起來,可惜那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男子,竟然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還是那樣。」何春花不敢多說就連忙走開了,可是走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木桶喘息,心裏怨念重生起來。


    想自己一個普通的藥店小職員為什麽上個夜班也能跑到古代來?跑來就跑來了,可為什麽還是個沒在中國曆史中的朝代;沒在中國曆史,不存在的朝代也可以,最多也就是不能做先知,可卻偏偏穿成了一個已婚婦人。


    穿成已婚婦也就算了,直接省略了戀愛那傷神的階段就可以過幸福生活,可是那個相公還是個病得快死的人,不但肩不能扛、手不能拎,還一身的臭脾氣,這還能不能讓人好好過日子了。


    遠遠地看到了那兩間小土房,無論那裏麵的人有多讓人討厭,但畢竟那是自己在這裏唯一的安身之地了。至於娘家什麽的想也不要想,何春花剛來那會兒他們正圍著那個男人要銀子呢,連她的「屍體」都不曾看上一眼,隻看著銀子,聽那意思是,之前這個何春花也是被他們以二兩銀子給賣給這男人做媳婦兒的。


    別小看二兩銀子,自從何春花來到這裏才知道這二兩銀子就等於現代的五千元,在一個農家,五千元可以夠一家人生活一年之久了。


    何春花提著水走進去,先奔去了廚房,將水倒進鍋裏,填了柴。這個家可真夠窮的,真不知道她沒嫁過來之前這個男人是怎麽過的。好不容易將水溫熱了就拿出了這個家裏唯一的木盆準備洗衣服,她才不用冷水洗,這個身體隻有十五歲,萬一用水太冷做出了病,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何春花將自己的兩件衣服搓洗完了才想起房間裏的那位,畢竟是同一個屋簷下的人,他將她當成移動布景,可是她不能總無視他啊。畢竟初來乍到的應該盡量與別人搞好關係,免得被瞧出什麽破綻將自己趕出去,真的要從這裏出去她可就沒有什麽地方可去了。


    何春花將衣服一摔,這憋屈的日子真是夠了!將自己那沒肉的臉頰向上推了一推,強做出個笑臉。這個時候還真懷念之前的肉肉呢,用那個做出職業性的笑臉真的很容易。


    何春花不情不願地走到那間光線有些暗的臥室,不到二十坪的小房間中隻有一扇窗,而那個修長的,看起來有些沉寂的身影就坐在窗邊,隔著並不是十分透明的、厚厚的窗紙向外看著。


    盡管房間昏暗,可仍擋不住他的驚人之姿,盡管粗布衣衫也難掩其貌美如花。總之看到他那張臉,何春花就受人類根深柢固的審美影響,整個腦子都有些發木,一定要過了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


    不過現在比三天前好了,至少不會呆呆地連口水流出來都不知道。麵對這樣的病態美人兒,她收了收心,然後才道:「你有什麽衣服要洗嗎?我在洗衣服。」


    對方似沒有聽到她講話一樣繼續看著窗外,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在眨,何春花幾乎就懷疑這個人已經成仙兒了。


    又被深深地無視了。身為一個知情達理的現代女子,她不會因為對方生得美貌如花就不氣,可是為了自己的容身之所就要考慮一下了。何春花微微一笑道:「那個,相公,我要洗衣服,你有什麽要洗的嗎?」


    「隨便。」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隻講了兩個字就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隨便,這個東西怎麽個洗法你倒是教一下我啊。但是何春花沒有講出來,隻是打開家裏唯一的櫃子翻找起來,最終找到了男人的一件髒衣服拿出來,看來這個家真是窮得可以了。不過裏麵還有件乾淨的,她拿出來交給窗前的男人道:「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應該髒了。」


    這個男人倒是極愛乾淨的,聽她這樣說就將頭轉了過來,接過衣服道:「你出去。」


    噗,不是夫妻嗎,為什麽還要講究這些?而且外麵那麽冷,他讓她出去等嗎,「我轉過去就可以了吧,外麵那麽冷,萬一凍傷了就沒有人照顧你了,相公。」何春花帶著些怨氣將頭轉過去,她才不會自虐地去受凍。


    男人不想與她爭辯。這個女人自撞到頭,醒來後似乎有些變了,本來好吃懶做,一天到晚隻知道要錢,現在倒是知道洗衣服、做飯了,隻是越來越無禮了,竟然讓她出去都不肯。


    他慢慢地將衣服換上,因為這個身體太虛弱,隻是換件衣服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男人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個身體果然已經熬不了多少日子了,又何必計較太多。換好了衣服,他虛弱地坐在椅子上,即使是再咳起來也是有氣無力的。


    何春花聽到他撕心裂肺的咳聲其實還是有些不忍心的,如果放在現代,治療肺結核的藥物很多,可在古代便隻能依靠中醫,偏偏她隻記得一些簡單的藥方,但是治療這種病的她是一張沒記住。


    何春花默默地拿了衣服去廚房洗,可是走出來的時候卻聽到房間裏麵傳出一陣陣沉悶的咳嗽聲,看來他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何春花身為一名護士專校畢業的人,這點見識還是有的。他這種病最怕身子著涼與心情壓抑,可是自她來後,到現在他一直坐在窗前吹著風,很少講話,從沒有見著他笑過,這樣下去真是不要命了。


    邊洗衣服,何春花邊覺得可惜,那樣一個人怎麽看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可是卻窩在這樣一個小村子裏等著死去,一定十分憋屈吧。可是她又有什麽辦法,這裏不是現代,否則回到她工作的那間小藥店,裏麵治療肺結核的藥就有好幾種,再加上些補身體的方子,相信應該可以治好他。


    何春花突然間有點想念她工作的那間小藥店了,因為開在鎮上,所以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各種藥物是應有盡有,齊全得很。


    何春花提著衣服,想擰乾了去外麵曬,因為是冬天,所以衣服晾出去很快會凍成冰塊,乾得比夏天慢很多。


    開了門,前麵的景物竟全變了,不是那個看起來有些荒涼的小院,而是她之前工作的那間小藥店。何春花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好疼,看來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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