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嬰兒的咿呀聲從院子外麵傳來,接著隨著一陣暗香浮動,幾個丫鬟婆子奶娘之類的人物,陪著傲雷一蘭抱著她的一對兒女,大好和小好走了進來。這對姐弟,姐姐乳名喚作大好,弟弟乳名則是小好。當日得知是一對雙胞胎後,守漢便為他們起了這樣的名字。女子為好,一子一女自然是一個好字。所以便有了這樣的乳名。


    為守漢添了一對龍鳳胎的傲雷一蘭,產後恢複的不錯,身材稍微有些豐腴,卻是少婦最為美好魅力最為強烈的一個階段。


    這一對姐弟,也許是因為身體裏流淌著一半的達斡爾人血液,生下來便是十分的健碩,精力旺盛,食量驚人,姐弟兩個倒是要四個奶娘輪番喂養。不過,不到一周歲的嬰孩,倒長得比起尋常南中人家一歲多的孩子還要大些。


    “見過七姨娘。”


    “給七夫人見禮。”


    見傲雷一蘭滿麵春風的帶著大好和小好進來,李華寶和徐宏祖立刻起身行禮。


    對於這一對姐弟,李華寶也是愛惜有加。玉雪可愛的一對弟妹,給這座碩大的伯爵府第增添了不少的生機。


    不過,在徐宏祖眼中,這卻是一個難題。


    “主公眼下春秋正盛,自然不成問題。然不早立嗣子,若是主公賓天之後,這偌大的一份基業將歸屬何人?”


    守漢兒子不少,不算這個還在奶娘懷裏吃奶的。已經出去**辦事的就有三個。很快還要有兒子到了可以獨自辦理差事的年紀。而禮部派人前來詢問寧遠伯世子的事情,卻被守漢婉言回絕了。“幾個犬子資曆人望尚淺,賢愚未辨。某家打算讓他們再曆練幾年,為朝廷立功之後再說此事。”


    “眼下幾位公子都是賣力辦事,未必沒有這個心思。”


    雖然說對於自然界的興趣要遠遠大於人與人之間的爭鬥,但是,人作為社會性的動物自然不能免俗。徐宏祖很悲哀的現,他就算想獨善其身也未必可以。作為李華寶的老師,他的頭頂上已經被有心人刻上了一個“寶”字。


    看著一雙小兒女在自己的桌上踉蹌著走了幾步,向父親展示今天的新成果。守漢不由得老懷大慰(嗯?這個詞有點過了吧?貌似豬腳現在也就四十歲。正是當打之年。)


    “振之兄,沒辦法,這一家老小,上下幾十口子。不努力賺點錢養活不起啊!”


    傲蕾一蘭帶著大好小好在守漢這裏展示了一番後。見相公這裏和二公子有事情談。便很是知趣帶著手下的丫鬟婆子轉身離去,走之前還讓大好同二哥打招呼,用肉乎乎的小手在李華寶的臉上撫摸了一番。


    聽得守漢叫苦。徐宏祖也是一臉無奈,“主公若是養家活口難了,那我們便是要飯都找不到門了。”


    幾句玩笑之後,三個人又開始剛才的話題。


    “振之兄,以你的高見,我南粵軍應該如何辦?”


    這就有點當麵問計的意思了!


    三顧茅廬、雪夜訪普,都是中國讀書人追求的君臣相得的最高境界,自然徐宏祖也是求之不得,但是他也是頗有自知之明,做不到王猛那種捫虱而談的風度。


    “主公,以我南粵軍的軍威,若是跨海西征,攻取北天竺,從莫臥兒王手中奪取此地,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以學生看來,此地眼下不宜以武力攻取。”


    “噫!卻是為何?”守漢饒有興趣的聽著這個在世界上都是排列前幾名的大旅行家的意見。


    “學生雖然在北天竺隻是走馬觀花,但是卻感覺到,莫臥兒王治下,人民種族分列,教派眾多。且莫臥兒王原本是元駙馬帖木兒之後裔,在北天竺人眼中也是外來之人,完全是以武力強力壓製方才不生變亂。若是我南粵軍去了,怕是攻取容易,治理難。主公,我們攻取北天竺的目的不過是為了獲取這一地區的小麥、棉花等物,通過通商來獲取利益。既然通過通商便可以獲得,那為何要老實遠征耗費心思?”


    守漢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看來,這個徐宏祖果然不是一個一般的書呆子,不會指責自己不行聖人之道,妄自倚仗強權兵勢,來開疆拓土。而是給自己做利害得失的分析。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了。在明末亂世之中能夠在江河山川之中遊曆,而沒有被人宰了吃了的人物,這點腦子再沒有,那就隻能說明,堂堂的一部煌煌巨著《徐霞客遊記》是別人偽作了。


    “那以先生之見,該如何呢?”


    “簡單得很!隻不過,學生這個法子,有違天和,主公是行大仁大義的陽謀,這種陰謀之道,主公自然是不屑的。”


    徐宏祖的方子其實守漢已經進行了多年。


    就是利用如今印度各地,莫臥兒帝國與各地蘇丹、土王之間連綿不斷的戰爭,進行武器和必需品貿易。不過,作為地理學家的他,在原先的貿易基礎上更加向前走了一步。


    “主公,以往我們與天竺各處王公貴族蘇丹賈吉爾的商貿往來,是與人為貿易對象。這樣一來,他們之間的戰事一起,先做的便是摧毀對方的農田,燒掉棉花和小麥。以學生之見,不如在契約上稍加調整,不再以某位王公為貿易對象,而是指定某塊土地上的某些農作物為交易對象。”


    “好!果然是讀書人!”


    “先生,這樣一來,不管是誰占據了那個土地,先要做的就是保護好這些農作物!”


    徐宏祖的這個建議無疑是在印度次大6的戰火上又澆了一桶猛火油。


    不管是統治這塊土地是誰,管你是信奉濕婆大神的還是信奉穆罕默德的。隻要你占據了這塊土地,那麽我就照著之前和這塊土地主人簽署的契約和你進行交易。


    火炮、火銃、長刀、盔甲,布匹,茶葉,食糖、絲綢、瓷器,隻要是南粵軍中出產的,一切都可以交易!


    而天竺諸王隻需要將小麥、棉花、種馬、人口、寶石、金銀等物大批量的裝上海船就可以了。


    徐宏祖的這個建議,很快便在印度次大6上得到了實際檢驗。


    各地的土王、蘇丹,包括莫臥兒帝國的皇帝,就如同一群在沙漠裏行走斷水多日的行者一般。麵對著一杯毒酒。喝下去。是死,不喝,會死的更快。


    原因就是這份契約的出現。各地各種勢力都開始了對外動戰事。


    打仗,就需要有軍事物資的投入。然而想獲得更多的物資。就需要更殘酷的壓榨那些低種姓的賤民。各種各樣的人頭稅、宗教稅如同毒蘑菇一樣湧現出來。各方領主們麵對著鄰居瘋狂的擴軍。都知道這是一條死路,但是,別人都在擴軍。大量的購買武器彈藥,誰也不敢冒險當一個和平主義者。


    打仗、擴軍是一條慢慢死去的路,但是這條路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到頭,誰也不曉得。但是不準備好打仗,不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死亡就在眼前。


    這就是一杯毒酒,喝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藥力作,但是不喝,會立刻死。


    於是,印度沿海各地的大小領主們,爭先恐後的開始飲下了這杯毒酒。之後利用自己的裝備優勢,開始向內地的領主們起進攻,以求獲得更大的地盤。


    這些事情暫且按下不表。


    守漢的書房內,主人對客人開始拋出了今天的目的。


    “振之兄,小兒華寶多次在我麵前提到了您對他的幫助指點,某家有一點私心。”


    “主公請講便是。”


    “以振之兄這般大才,單是在廣西一地築路,未免有些委屈。某家打算給振之兄安排一個差事,不知振之兄可否願意屈就?”


    在寧遠伯府上安排一個差事,徐宏祖登時有些頭暈目眩的感覺。在南粵軍的體製之中,有很多事情不是以你的官職來定的,而是根據分派給你的差使來決定的。這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當前南粵軍的官職製度、轄區還是以大明為旗號進行。而很多事情,卻是遠遠的將大明製度拋在了身後,所以,守漢從曆代官職製度之中偷來了一條,官職差使。官職可以按照大明朝廷的來,隻要品級不太過於僭越便可以。但是分管的差使嘛,就是大明朝廷管不到的了。


    不知道伯爺要給自己一個什麽差使?難道是要將整個南中、兩廣、福建築路事宜的山川踏勘之事都交給自己嗎?要是那樣的話,簡直就是南麵王不易之樂事了。


    事實證明,徐宏祖想得太簡單了。


    不僅僅是南粵軍當下控製的南中各地,從南中到呂宋、台灣,爪哇諸島,向東麵的日本,朝鮮,苦夷島,黑龍江索倫人居住的極北酷寒之地,還有更加遙遠的十州地方,以及再向東,山海經裏提到過的扶桑國度。


    向西,則是從印度到大食人居住的天方,以及各個紅毛夷人居住的葡萄牙、西班牙、法蘭西、英吉利等等諸多國度。


    看著那些被守漢一個個插在地圖上的小旗子,沒來由的,徐宏祖心中一陣陣的興奮,他感覺到口中有些幹燥,血管開始膨脹,周身的血液迅的循環起來。


    “古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振之兄有沒有興趣繼續行萬裏路呢?”


    “在有生之年踏遍青山,固然是學生的畢生所願。但是,主公,偌大的一片江山,隻怕某家兩條腿便是磨得禿了也未必能夠走得完。”徐宏祖看了看鋪在地上的巨大地圖,強自咽了一口口水,讓倍感幹燥的咽喉稍微的舒服一些。


    “做大事以找替手為第一。振之兄,哪個要你自己一步一步的去行走這許多的地方?本官有意借助你的大才,請你做我南粵軍之中關於踏勘山川形勝的總教頭,在南粵軍各軍各鎮。水師各艦隊,各處州府縣鎮之中選拔人才,做你的學生。由你給他們培訓一番之後,帶領他們往這地圖上的各處所在去。一切開銷費用,都是有我寧遠伯府中負擔。您便總理其事如何?”


    在一連串如同密集炮彈落下來的好消息,打得徐宏祖有些頭暈目眩。但是守漢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令他雄心百丈。


    “本伯要你做我的博望侯!為南粵軍百姓不隻是鑿穿西域,更是要打通東西兩洋大海商路!”


    “欲國家富強,不可置海洋於不顧。財富取之於海,危險亦來自海上。”


    這段出自三寶太監鄭和的話。不久之後被書寫在南中大學堂野外地理勘測學校的大門口。成為了這個學院的校訓。


    這所學校簡稱:中野學校。


    校長兼總教授便是徐宏祖。


    不過,很多的課程卻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完成的。


    這些來自南粵軍各部各處的學生,哪一個不是文能書寫三千字左右的文章,武能熟練操作使用各類南粵軍中裝備的武器。很多人還會駕駛船舶。至於說騎馬則是必須要掌握的科目。


    但是也有一些科目是不太能夠上得來台麵的。比如說由若水道長教授的這門如何在陌生的環境當中與當地土著人迅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俗話就是忽悠。)


    這位若水道長號稱是泰山三陽道觀的道長。最為拿手的卻是忽悠。當日在山東上船到順化時。號稱自己是三陽觀的道長。結果一查之下才知道這位仙長隻不過在三陽觀掛了幾個月的單而已,純粹就是個混吃混喝的江湖騙子。而且在去三陽觀的時候說自己是常熟真武觀的,然後忽悠了一大通之後騙吃騙喝。被揭破後又被攆了出來,在山東各地存身不住,索性便憑借著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上了海船,打算到萬裏之外的南中來闖蕩一番。


    結果在廣州稍事停留之際,便牛刀小試大顯神威的將一位西班牙來的傳教士愣是被他忽悠的信奉了道教,並且堅定的認為道教的昊天大帝才是真正的上帝。


    在廣州停留數日,除了將一個連漢字都認不得多少的西班牙佬變成了一名火居道人,若水道長更是到廣州的幾大禪林門前大放厥詞,聲言老子西行創立了佛教,這分明就是明著上門踢館嘛!


    雖然僧人們群情憤慨,無奈辯經數日,幾大禪林的高僧大德們輪番上陣,血管爆了好幾根,當場中風了好幾個。愣是沒說過舌燦蓮花的若水道長,最後,惱羞成怒,隻得使用武力,以歪理邪說為由將這位道長趕了出去,連事前說好的禮金也不曾給。


    不過說到底,他若水道長再牛,也不過是個冒牌的道士,隻能東一頓西一頓的蹭飯。隻是聽說南中富庶,就想到南中蹭兩天吃喝。不曾想,到了南中之後卻現,這裏因為信仰自由,他這種大忽悠反而如魚得水。隻不過南中信仰雖然自由,但是對騙子打擊亦是嚴厲,後來被人告招搖撞騙,被有司逮捕。但是在衙門裏,若水道長依然威風不減,愣是把幾個看守忽悠的雲裏霧裏,差點當場拜師。後來衙門覺著這人忽悠本事不錯,而且也沒幹啥太壞的事情,按律本當釋放。但是又害怕他這本事將來有什麽危害,就上報守漢請求定奪。


    聽聞治下有這等類似於傳銷講師的人物,守漢倒也是一時見獵心喜,命人調來他的卷宗觀看,卻現了他用來忽悠別人時的一些講稿和文字。最為神奇的是,這位爺居然把永信大師傅的龍骨文小考和殷紂王聯係到了一處。


    這樣的人才如何能夠放過?於是乎,在一番威脅利誘之下,若水道長到中野學校來給學生們授課。


    徐宏祖從守漢那裏領受到的任務要的便是要迅培訓一批能夠往扶桑國去的人手,這扶桑國可不是日本,而是在山海經之中便出現過的。


    “當年盤庚遷殷,武王伐紂,牧野一戰血流漂杵。大家都忘記了一點,那就是當年武王伐紂時,殷商的大軍到哪裏去了?根據貧道多年訪查,特別是近年來從河南流傳出的龍骨文小考一書,讓貧道頓時撥雲見日。自到順化以來,與往來於此的紅毛夷人攀談,更是印證了貧道的論證。”


    “扶桑國中土著,便是被紅毛夷人稱為印第安人之種族,實則便是當年那支殷商大軍。因為恥食周粟,不願意為周的臣民,便浮海東渡,一路便到了扶桑國。數千年來繁衍生息,便成就了今日之扶桑國。因為思念東土故裏,每日見麵之時便互相打招呼稱殷地安,大概便是家鄉好的意思。可惜這群紅毛夷人不懂得我中華上國語言文字之奧秘,便將他們稱為印第安人,實則大謬矣!”


    一位水師出身的學生有些不以為然,起身提問:“先生。”


    “要稱呼貧道的話,請叫我道長。”


    “道長,我在水師時,也曾經往來於各地海上,從苦夷島到日本都曾經去過。茫茫大海,便是我們行船都有些手足無措,那數千年前之人該如何渡過這數萬裏海疆?”


    “聖人雲,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間萬物本就不可思議。若不然,這位同學,請你來回答,是先有蛋還是先有雞?而且貧道又不曾說是一日便渡過茫茫大海,到達扶桑國,說不得是數十年、上百年方才完成此項事業?”


    經過一番詭辯加轉移話題之後,這群即將要搭乘海船趁著黑潮前往美洲的年輕人們,徹底的相信了那塊遼闊富饒的大地上,居住的土人是我們多年前的遠房親戚。


    我們這次去,便是要接引他們回來認祖歸宗的。


    那塊大地,自古以來便是我華夏的土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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