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園篇 第二年
看來我的身體天下無敵呢 作者:ちゃつふさ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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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二年
進入學園就讀後,雖然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我決定重新整理心情,迎接第二年的學園生活。
大家好,我是梅雅莉雷葛利亞,今年十一歲。
我穿上提提拿給我的自費訂製新製服。從今天起我不再隸屬於索爾歐司,而是亞雷伊歐司,所以我決定更改製服的樣式,把西裝外套製服改成了水手服款式。純白襯衫的領子是水手服特有的三角領,白色基底上以深藍色邊條做點綴。我在三角形領子的尖端,也就是胸前別上蝴蝶結畫龍點睛。接著在襯衫底下穿上束腰裙,確認袖子上有縫好學園和所屬班級的徽章。換好衣服後,我在穿衣鏡前左右轉身,檢查穿著舒適度以及整體外觀。
「嗯,大小剛剛好。」
「之前的製服太小,已經穿不下了呢。」
提提聽到我表示滿意的話語,一邊進行接下來的作業,一邊附和我。正如剛剛提到的,看來這個世界的人成長得比我想像中還快,衣服尺寸也要經常更新,實在很麻煩。大家肯定不覺得哪裏奇怪吧,但我身為日本人的記憶幹擾著我,在我眼中,包括自己在內,大家看起來都像背著小學書包上學的國中生,有時不管怎麽樣,心裏就是難以釋懷。
說個題外話,聽說之前的西裝外套製服在我母親的提議下,開始隻在雷葛利亞公爵領地的服裝店販售,然後今年家裏有新生要入學的貴族們聽聞「穿上這套服裝的千金,成績名列前茅」,因此很多人爭相購買,希望能求個好兆頭。而且每間店好像都可以做些不同的巧妙微調,比方更改班級徽章等等,總之就是很努力在做生意。
我直接坐在鏡子前的椅子上,讓提提幫我梳頭、整理發型。
「大小姐,即將迎接令人心神一振,嶄新的學園生活了呢。」
「是啊,我會參考去年的經驗好好反省,這次我一定要成功,過上路人角色的人生!」
「路、路人角色嗎?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我也會幫忙您的。」
我們確認了我今年的目標,整理好服裝儀容離開房間,坐上馬車朝熟悉的學園奔去。
回到剛剛的話題,我答應學園長的提案後,開始一邊學習索爾歐司的課程,一邊進修魔法相關的基礎知識。但自從我在佛利德老師麵前使出我目前會的二階級魔法magic arrow後,進修魔法的課程就突然少了很多,我也順利地完成了兩邊的學業。
不過,在我瞭解魔法的相關知識後,突然變得非常期待。
原因在於這個世界的魔法,不會因使用者而產生差異。意思是擁有龐大魔力的我所施展的magic arrow,和其他人施展的magic arrow,全都有著同等的效果與威力,不會因持有的魔力產生差異,我也就不需要再去控製力道。對於時常和控製力道苦戰的我而言,是個非常美好的消息。
而且亞雷伊歐司沒有索爾歐司那樣的武術大會,也是我滿懷期待的主因。魔術師之間沒有對戰比輸裸的概念。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魔法威力沒有個別差異,但這也意味著階級魔法間有絕對的強度差別。不管有多少會使用二階級魔法的魔術師一起進攻,都絕對裸不了會三階級魔法的魔術師。不同階級造成的落差之大,導致不必比賽,雙方能使用多強的魔法就已經決定輸贏了。此外,就讀亞雷伊歐司想成為魔術師的人數,遠遠比別的班級想成為其他職業的人少。學園也不希望因莫名的競爭失去貴重人才吧。
總而言之,在亞雷伊歐司沒有需要互相競爭、會害我失手變醒目的活動,使用魔法也不會有個別差異。在這個班級,非常有機會能實現我向往的學園生活。
(不過我之所以會這麽想,全都是因為我在索爾歐司犯下的錯造成的。)
我一邊在心中盤算,一邊呆呆地從馬車木窗往外眺望,欣賞朝學園移動時的沿途風景。沒多久後,已經看了整整一年的紅磚校門映入眼簾,嶄新的學園生活令我愈來愈緊張。
我們像往常那樣將馬車停在停放處,我從提提為我打開的車門走下馬車,做了一次深呼吸,抬頭仰望校舍。
「話說回來,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在哪?」
雖說有提提跟在我身邊,但我竟然連去過好幾次的新談話室,都完全忘記該怎麽走。盡管被自己的不中用程度深深震撼,心裏卻仍想著反正有提提在就可以安心了,讓自己沒用的程度更上一層樓。
站在身後的提提以動作回答我的問題。她不發一語地走到我前麵,邁開步伐為我帶路,於是我緊跟在後。當我們走進寬廣的校舍,漫步於走廊上時,走廊另一端出現了某個小小的物體朝這邊跑來。
「梅雅莉大小姐──!」
「哎呀,薩菲納。你好……唔!」
我拎起自己的裙襬,像一名淑女般和她打招呼,可是薩菲納完全沒在管我的動作,直接撲向我懷裏,給我一記擒抱,雖然我沒有受到傷害,仍反射性地把話吞了回去。薩菲納身穿和我一樣的全新製服,十分惹人憐愛,她不斷地用臉頰磨蹭我的腹部。這個場景簡直就像是害怕寂寞的小狗在撒嬌。
「真是的,薩菲納小姐,身為淑女怎麽能做出那樣的舉動?」
我沉浸在溫馨氣氛中,撫摸著薩菲納柔軟的栗色頭發,此時,和我穿著同款製服的瑪基路卡帶著傻眼的表情,從薩菲納突襲過來的方向走近我。
「……好大……」
「什麽?」
盯著走近的瑪基路卡身上某處後,我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接著瞄向自己的胸前。本來還很有自信最近有長大,但我突然心中一陣刺痛,有種自尊心被刺傷的感覺。我太大意了。回想起來,這種製服的設計,某處特別豐滿的人穿上後,那裏好像會特別顯眼。
「呼~……啊,梅雅莉大小姐,你好。」
暫時蹭我蹭到滿意的薩菲納放開大受打擊的我,直到現在才用燦爛的笑容和我打招呼。
(可惡,她真的是太可愛了啦!)
她的行為舉止,完全符合我心目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有的可愛,我拚命壓抑住自己想衝上去抱緊她的衝動。順道一提,薩菲納的某處相當平坦。
「從今天開始,梅雅莉大小姐就是亞雷伊歐司的學生了呢。果然會覺得很寂寞。」
薩菲納一臉失落,我摸了摸她的頭,回憶起和索爾歐司的同學們提到自己要轉班時的情景。
那時當我說明完之後,不知為何大家都一副很能諒解的樣子。
「這樣說不定是最好的安排呢。」
「果然是到極限了吧。」
「如果這樣你能活久一點,也是好事。」
每個人都嘴裏這麽說,自顧自地接受了這個改變。
最受到打擊且為此感到難過的,大概就隻有薩菲納吧。不過她被大家帶到一旁,一群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後,她也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我轉班的事實。他們到底講了什麽啊……
「真的是很可惜。結果梅雅莉大小姐贏了之後人就跑了。」
薩赫雙手抱在後腦勺,說著破壞悲傷氣氛的挑釁發言走到我們身旁,我保持微笑輕踹他的脛骨,讓他閉嘴。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我們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見麵,而且隻要大家把時間空下來聚一聚,就不用擔心見不到了。」
我刻意不看蜷縮在一旁的薩赫,對薩菲納如此提議,她馬上精神百倍地表示讚同。
「再說索爾歐司從第二年開始也要學習魔法,應該會有機會一起上課。」
瑪基路卡一臉無奈地瞥了眼仍縮在旁邊的薩赫,接在我之後說出鼓勵薩菲納的話。
「說的也是。啊,那我去上課囉!」
薩菲納這麽說完後,便微笑敬禮,轉身直接朝索爾歐司的談話室跑去。我和瑪基路卡都一臉溫馨的表情,目送她離開。
「你呢,你不去嗎?」
「我要去啊!話說你們最近對我態度很差喔!」
薩赫大概是腳終於不痛了,看向用漠不關心態度和他說話的我們,眼泛淚光表示抗議。
「比起這件事,你要好好保護薩菲納,不要讓那些蒼蠅有機會接近她。」
我冷冷地對靠過來的薩赫揮手要他快走,同時擔心起怕寂寞又膽小的薩菲納,於是任命薩赫擔任她的護衛。
「哦!那樣好像騎士喔!好,交給我吧!」
薩赫將剛剛的抗議拋諸腦後,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朝薩菲納離開的方向奔去。
「梅雅莉大小姐,我們也去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吧。」
「好……」
看到我目送兩位好朋友離開,陷入有點感傷的氣氛中,瑪基路卡體貼地提醒我。我點點頭,重新打起精神後邁出步伐。
02 妙計
我在亞雷伊歐司的學園生活,難以置信地和平。
既不用一開學就在鬥技場和學長對戰,也不用笨手笨腳地拿著武器醜態百出,我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很滿意。
身為轉班生,一開始難免會稍微受到大家的關注,但接下來隻要在上課時順利完成魔法實技,等我在索爾歐司的傳聞慢慢沉澱後,大家對我的評價就會降至普通程度了吧?
(太棒了,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我今天也一如往常,一邊在亞雷伊歐司談話室品嚐提提為我準備的紅茶,一邊在心中興奮地自言自語。
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和其他班級的談話室差不多,寬廣的空間中有許多隔間,裏麵擺放著簡約的木製桌椅和沙發。自從瑪基路卡告訴我最角落處是日照良好的好地方,我隻要有空就會坐在那裏。現在,我正和瑪基路卡坐在圍著圓形桌子擺放的四腳椅上。
「明天的魔法實技是什麽係的魔法?」
「是火係喔。」
我喝了一口紅茶,享受著紅茶的香氣,同時向瑪基路卡這麽問道。她也做出和我相似的動作品嚐紅茶,同時回答我的問題。
「是火啊,真令人期待。」
要是一放鬆,我肯定會開心到不小心露出奇怪的笑容,所以我刻意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前世絕對不可能使用的魔法,在這裏可是能正常地使用喔。和能自由自在地活動身體不同的喜悅一湧而上,我的嘴角忍不住要上揚啦!)
我並沒有說出口,隻是默默在心中如此解釋,並回顧起最近在做的攻擊魔法訓練。
一言以蔽之,上起課來超開心。
隻要舉起手來,就能從自己的手中變出火啊、冰啊,能理所當然地變出那些前世時隻屬於幻想的產物,也難怪心裏會興奮到不能自已。更不用說以後能用的種類還會一天比一天多,實在令我難掩笑意。
「話說回來,真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新生會用的魔法學了將近一半。不論是老師還是學長姊,所有的新生以及同屆學生,都很佩服你的學習速度。」
「咦?真的假的?這下糟糕了。」
「糟糕了?」
「沒事,沒什麽。我在自言自語。」
我不小心說溜了嘴,瑪基路卡露出疑惑的表情反問我,我連忙笑著帶過。
察覺到自己可能會重蹈覆轍,像去年那樣一時玩得太開心而不小心失敗,我在心中暗自決定以後要更加謹慎。雖然我本來想再多學一些來用的……
「梅雅莉大小姐──!」
我在腦海中反覆默念「謹慎」這兩個字,直到這兩個字深深烙印進心裏時,我聽見了從談話室門口朝這邊跑過來的薩菲納的聲音。那一瞬間,我心中的「謹慎」兩字馬上煙消雲散。
我朝她的方向望去,她身後還跟著一臉悠哉走過來的薩赫。多虧他們兩個,亞雷伊歐司學生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我們這了。
(算了,會這樣也很正常。索爾歐司的學生竟然出現在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而且來訪的還是小有名氣的薩菲納和薩赫。)
大概是因為兩人老早在第一年就能使用魔法,所以在亞雷伊歐司也滿有名的。而瑪基路卡除了家庭背景外,去年還是亞雷伊歐司成績名列前茅的優等生,這樣的人才聚集在同個地方,自然會很醒目吧。每次隻要所有人聚在一起,來自周遭好奇的視線就會讓我很難放鬆,這也是我目前最大的煩惱。
「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好地方可以去。」
「什麽意思?」
我一個人喃喃自語,坐在旁邊的薩菲納聽到後,納悶地向我問道。
「就是……我們不是有點引人注目嗎?我很難不去在意旁人的視線,所以才在想,有沒有能讓大家安心聚會的地方。」
「的確是,我也會在意其他班級同學的目光,感覺怪緊張的。」
我把心裏想的話直接說出來後,薩菲納也不斷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是這樣,那就去和老師申請,借間空教室來用不就好了?」
「咦咦!可以這樣嗎?」
瑪基路卡聽到我和薩菲納的對話,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出了驚人的提案。我也因此不小心發出驚呼,再次被眾人所矚目。我尷尬地低下頭,回避掉那些視線。
「如你們所見,這座學園大到不像話,八成有很多沒在用的教室吧。話雖如此,要借的話也要拿出能說服老師們的使用理由才行,而且使用人數一定要有五人以上。」
(原來如此,如果成立像研究會或愛好會之類的社團活動,學校就會願意借教室給我們了嗎?)
「我和薩菲納、薩赫先生,再加上瑪基路卡……啊,還有提提,這樣就剛好五個人。」
「很遺憾,必須是本校學生才能算數。」
我聽完瑪基路卡的說明後,想盡辦法要湊足人數,強行滿足基本標準,但卻被她否決了,我失望地垂下肩膀。
「那我們去拜托王子,這樣就有五個人了。」
到剛剛為止都還興趣缺缺、隻是在旁邊聽著的薩赫,突然一臉得意地說出不得了的提案,我、瑪基路卡與薩菲納突然都愣住了。
「然後呢,借用的理由要說什麽?該不會要跟學校說,我們想要邊喝紅茶邊聊天,所以請借我們教室?」
這個神經有夠大條的家夥完全沒有察覺我們三人間的氣氛變化,又接著繼續說下去。
「這樣學校不可能會受理吧?就算說是要討論事情,也沒有正當的理由。」
「不然這樣好了。這次我們讓雷佛斯大人也加入,說是三個班級的學生要借場地交流資訊如何?」
因薩赫的發言而愣住的瑪基路卡回過神來說道,我停擺的思考也受她影響重新運轉,提出了感覺相當牽強的妙計。
「我懂你的意思了,索爾歐司、亞雷伊歐司、拉拉伊歐司這三個班級的學生聚在一起做些什麽,這提案確實是史無前例。這樣一來,老師們也會同意吧。」
瑪基路卡輕輕拍了一下手,表示讚同我的提案。
「好,既然決定了,就開始行動吧。」
我緩緩站起身來,盡管還不知道要到哪去才好,我仍朝著談話室出口的方向前進。
「話說,誰要負責去和殿下提這件事?」
起身準備追上我的薩菲納,突然意識到最重要的問題,臉色鐵青地喃喃說道,我聽見也立刻停下了腳步。
「那當然是瑪基──」
「當然是提案的梅雅莉大小姐要負起責任去說服殿下啊?對吧,梅雅莉大小姐?」
在我開口推托責任之前,瑪基路卡就一口氣把話搶先說完,然後便喜孜孜地迅速收拾好東西,站起來離開座位。
「那麽,我去和老師詢問申請手續該怎處理,剩下的就麻煩你們囉。」
瑪基路卡說完後,飛也似地離開了談話室。麵對她一連串無懈可擊的行動,我完全反應不及,幾秒鍾後,隻能雙手撐著桌子低下頭,感歎自己被擺了一道。
「怎麽了?你不是要去王子那裏嗎?」
隨後,完全不覺得有一絲壓力的薩赫,再自然也不過地走到談話室的門口,還催促我要我快點跟上。我大大地歎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打起精神抬起頭。
(這全都是為了將可以安靜休息的地方得到手!梅雅莉!)
盡管要用如此不正當的理由讓王子加入壓力很大,我仍在心中抱持著小小的期待,心想如果是王子,肯定會笑著答應我們,就這麽強行勾住不斷搖頭的薩菲納向前走。
***
「嗯,好喔。」
幾分鍾後,在做好覺悟、心裏滿是不安的我們麵前,王子麵帶爽朗笑容,乾脆地答應了我們。
「我正好也在想,不知道有沒有地方能和其他班級的人交流意見。比起自己調查光在拉拉伊歐司學習,無法理解的魔法和武力知識,還是詢問擅長此道的人最好。隻要想到以成績優秀的你們為首,未來將會有各式各樣的人前來交流,就讓人覺得這是個非常有魅力的提案。真不愧是梅雅莉小姐,不僅眼光長遠,也很有行動力,我真心感到佩服。」
「沒、沒有……這回事,雷佛斯大人。」
王子用一臉打從心底佩服的表情,說出我連一丁點都沒考慮過的事,我也隻能流著冷汗勉強撐起笑容回答。順道一提,周遭隱約傳來「哦~」的驚歎聲,以及表示欽佩的評論,但我現在沒有任何餘裕去否認。
(天啊,希望我的評價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莫名其妙地提升了。)
我保持著僵硬的笑容,在心中拚命地向神祈禱。
「這樣一來,就會需要像大禮堂那樣,可以聚集人群的寬廣空間了。」
「不、不用。恕我冒昧,由於才剛開始,那個……我想說先小規模舉辦就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試圖修正王子思考的方向,總覺得事情進展和我原先的目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趕快行動吧。你說瑪基路卡已經在做申請的準備了?」
王子完全不瞭解我的心情,突然充滿幹勁地開始行動,薩赫也立刻跟上。我望著兩人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並摸摸從頭到尾緊緊抓著我、拚命忍耐不要昏倒的薩菲納的頭,肯定她的努力。
03 會出現喔
「咦?沒有空教室了?」
這是我和王子他們在走廊上與瑪基路卡會合後說出的台詞。
「沒錯。我們學生本來可以借用的舊校舍,從很早之前就被禁止使用了。」
「舊校舍?有那樣的建築物嗎?」
我眺望走廊外的風景,開始尋找她口中的舊校舍,但從這邊好像看不見。進入校門後經過中央大道,以時鍾塔為中心點延伸出去的四個方向都是新校舍,再更外圍則是多功能設施、鬥技場、訓練所、實驗所、運動場等,舊校舍應該也是在新校舍外圍吧。
「禁止使用舊校舍?是因為太老舊嗎?」
「不是,雖然還不至於那麽老舊,隻是……」
對於王子的疑問,瑪基路卡回答得不清不楚,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開始思考要不要乾脆就這樣放棄。
「好像會出現。」
「出現什麽?」
瑪基路卡一臉神秘地說道,我忍不住反問她。
「幽靈。」
聽到瑪基路卡說的話,王子和薩赫都咕嘟地吞了口口水,薩菲納和提提則是發出驚呼,臉色鐵青地緊緊抱住我,至於我則因期待而眼神發亮。
「不會吧,真的有嗎?我好想親眼看一下。」
「「「咦咦!」」」
我開心地這麽說道,周遭的人卻一起發出驚歎聲。
「奇怪?梅雅莉大小姐,你對這種事情免疫嗎?」
瑪基路卡原本認定我會怕,一臉訝異地看著我,我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向她,接連點頭。
「畢竟是幽靈啊。我一次都沒遇過,很想親眼看看呢。」
我興奮地對她這麽說道。我們說的可是幽靈耶。在我前世的世界裏,那是隻有特定人士才看得見,連存在與否都無法確定、真相不明的恐怖存在,但如果是在這個奇幻世界,那應該會被歸類於不死族怪物,不隻大家都看得見,而且也打得倒。沒錯,就和動物之類的差不多,是即使存在也不足為奇的怪物,所以我自然不會害怕幽靈。
「就、就算是這樣,因為幽靈出沒就禁止使用舊校舍,實在有點奇怪。」
王子被我激動的情緒嚇到,回頭繼續談起原本的話題。
「確實是呢,隻不過是幽靈,老師們大可把它們消滅掉。」
這個世界好像也有所謂的神聖魔法,身為資深魔術師的老師們三兩下就除靈成功也不奇怪。王子的話點醒了我,正如他所說,禁止學生進入舊校舍,又放著這件事不管,肯定事有蹊蹺,於是我附和起王子的說法。
「你們覺得呢?要不要稍微去看一下?」
薩赫帶著一副好像很好奇的表情如此說道,我心裏也愈來愈期待,連忙點頭。可想而知,薩菲納和提提仍然臉色蒼白地緊緊抱著我,拚命左右搖頭。
「唔嗯~如果不想辦法處理舊校舍的問題,就不會有空教室可用,確實可以考慮過去看一看。」
王子臉上浮現像在看什麽有趣事物的表情,看向興致高昂的我和薩赫,接著一臉正經地讚同我們的提案。基於以上原因,被持反對意見的兩人包夾的我,就這樣朝目的地舊校舍前進。
***
我們來到了舊校舍,那裏與平時利用的校舍有好一段距離,幾乎沒有人煙,或者該說完全不見人影。微微傾斜的斜坡上頭,可以看見有兩層樓高,相當具有現代感,用紅磚建成的舊校舍。
舊校舍周遭比想像中來得開闊,外圍還種植著許多樹木,將舊校舍圍繞在其中,那裏陽光充足,是個彷佛被隔絕於喧囂學園之外,感覺十分舒適的靜謐場所。
(很好,我一定要在這邊悠哉地好好休息。)
和眼神充滿期待的我不同,薩菲納和提提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麽可怕東西,王子和瑪基路卡則顯得有點緊張,至於薩赫大概是因為這裏比他想像中還大很多,正望著舊校舍驚訝地發出「哦~」的聲音感歎著。
我們來到設置於建築物中央的木製對開大門前,佇立原地環視校舍整體。這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廢墟,感覺被打掃得很乾淨,完全浪費了原先營造出的恐怖感。不過我們選在傍晚的時候來,也很不是時候啦。
「看完了,可、可以回去了吧,梅雅莉大小姐?」
薩菲納緊緊抓住我的衣服,一邊左右張望觀察周遭,一邊這麽說道。
「哦?門沒鎖喔。」
薩赫無情地推開大門,硬生生地讓怕成那樣的薩菲納提案作廢。
「真奇怪。明明禁止進入,管理上卻很隨便。祖父他……咳咳,學園長到底在想什麽?」
瑪基路卡跟在薩赫之後走近大門,對於這裏沒有任何防備措施感到匪夷所思。
「該不會連有幽靈出沒也是假消息吧?」
大概是因為期待落空了,薩赫不再感到緊張,隻見他放開門把,準備關上微微開啟的門。
「呀!」
緊接著,躲在最後麵的提提發出像是受到驚嚇的慘叫,我們反射性地回頭看向她。
「發、發生什麽事了,提提?」
「剛、剛剛那邊有個人影……」
提提用顫抖的手指向離我們有段距離、位於建築物角落的教室。
從我們的位置看不太到裏麵,但如果是站在後方的提提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們回去吧,梅雅莉大小姐?」
「我們走吧,幽靈、幽靈」
我和薩菲納同時開口,接著我勾起一臉不情願的薩菲納的手,並讓薩赫把門打開,直接走了進去。
裏麵光線昏暗,整個空間被寂靜占據,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受到氣氛影響,我也開始有點緊張,不禁將手伸向帶來護身用的傳說之劍(笑)。
位於中央大廳的入口十分寬廣,采用涵括一樓和二樓的挑高設計,夕陽照射在以十字方向延伸出去的石磚地板上,被打磨過的石磚隱約反射出餘暉。雖然從建築物外觀也大致看得出來,不過天花板真的相當高,此外在中央大廳入口處還有扇巨大天窗,光線從窗戶直接灑落至屋內,隻有這一區就算不開燈,也不會給人昏暗的感覺。
「這裏還滿大的,感覺也有不少間教室呢。」
我環視周遭,朝大廳中央走去,身後跟著緊緊黏著我的薩菲納和提提。
「提提看到的教室在哪裏?」
「咦?大小姐,您要去那間教室嗎?」
「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了,我一定要親眼看看名為幽靈的不死族怪物。再說要是有個萬一,我們這麽多人,應該可以打倒它吧?」
我走在大家的前麵,試圖幫害怕的提提打氣,但就在我若無其事回過頭,胸有成竹地說完這句話後,大家全都啞口無言。
「梅雅莉小姐,幽靈和不死族的怪物不一樣喔。你說的不死族是指骷髏或僵屍,這類有實體的怪物,像幽靈那樣沒有實體的類型,並不是怪物的一種。而且現在的我們應該打不倒它,也碰不到它喔。」
王子帶著非常抱歉的表情對我說道,這時我才驚覺自己照著rpg的思考模式,將幽靈當成不死族的怪物,誤以為它們和其他怪物一樣看得見、摸得到,還可以打倒。
換句話說,幽靈在這個世界一樣是來曆不明的存在。而且大家都看得見,甚至還會造成損害,比前世世界中的幽靈更加不妙。
(難怪大家會害怕!糟糕,我也開始害怕了。)
事到如今再來發抖,也已經太遲了,大家傻眼的表情當下變得一片慘白。
我隱約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正看向我後方的走廊,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去,發現走廊前方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轉角附近,有個朦朧的白色物體,而且我很確定那東西正看著我們這裏。不知為何,那東西周圍讓人感覺有點冷,有種被凍結的感覺。
(這個世界的幽靈,連傍晚也會出現嗎──!不要過來啊啊啊,如果不是怪物,那到底是什麽啊!好恐怖,太可怕了!)
接著那東西反覆出現和消失,毫無疑問地一步步朝我們靠近,我陷入了恐慌狀態,自暴自棄地拔出腰間的傳說之劍(笑)準備迎戰。
「放馬過來,你這怪物──!」
「大小姐,就跟您說了那不是怪物!我們快逃吧!」
提提看到我站在原地,立刻從後麵把我拉走,但是老實說,我是因為腳軟走不動了,對不起。
「各位,把眼睛閉上!」
這時某個人從我們後麵跑來,舉起杖擋在幽靈前麵。
「light!」
從聲音可以聽出對方是女性,彷佛在呼應她強而有力的話語,杖的前端亮起魔法產生的光芒,幽靈疑似因討厭亮光而轉身逃走了。
那名女子轉過身來,掀開拉低到遮住眼睛的鬥篷帽子,對暫時還沒回過神來的我們露出微笑。
「大家都沒事吧?」
「班、班級長!」
瑪基路卡一看到她的笑容,便立刻出聲呼喊,我這時才理解,原來這個人就是亞雷伊歐司的班級長。
04 又出問題了
遇到幽靈已經是幾十分鍾前的事了,我們來到了新校舍和舊校舍之間的露天咖啡店。
我、薩菲納、提提、瑪基路卡、薩赫和王子圍坐在桌邊,大家全都看向某個人。
「大家好,抱歉這麽晚才打招呼。我是擔任亞雷伊歐司班級長的『艾莉絲歐露迪爾』。」
艾莉絲學姊掀開遮住眼睛的鬥篷帽子點頭行禮,又長又直的美麗金發從肩膀柔順地流泄而下。她溫文儒雅的臉龐戴著圓形的銀框眼鏡,她透過鏡片,以閃閃發光的藍色眼眸溫柔地望著我們。艾莉絲學姊乍看之下感覺很文靜,但她在剛剛的事件中一個人擊退了幽靈,還擔任班級長,想必在學園中很活躍吧。此外,她那連長袍都遮不住、相當豐滿且不斷晃動的兩處突起,連身為同性的我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怎麽回事……難道亞雷伊歐司的女性胸前都會變得雄偉嗎?如果可以變成那樣,我也想要。)
我對此感到無法釋懷,同時瞄了眼自己的胸部,接著回到原先的話題。
「那個,初次見麵,我是──」
「啊,不用自我介紹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幾位是誰。嗬嗬,畢竟你們還滿有名的,我沒說錯吧,白色公主?」
當我正要報上名字時,艾莉絲學姊對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話說回來,沒想到真的有幽靈,而且你居然能擊退它,實在太令我驚訝了。」
「那時我擅自跑到殿下麵前插手此事,真的是非常抱歉。」
王子感歎地回憶起幾十分鍾前發生的事,艾莉絲學姊則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低頭道歉。
「不用道歉,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不過,那是神聖魔法嗎?」
「不是的,殿下。那並非神聖魔法,我隻是利用魔法產生光而已。幽靈們不喜歡魔法產生的光,所以很適合用來擊退它們喔。」
艾莉絲學姊隔著桌子坐在王子正對麵,用簡單明瞭的方式向他說明,我一邊聽,一邊說著「是喔~」,連連點頭。
「也就是說,光靠剛剛那樣,並沒有真正消滅它們囉?」
「很遺憾,正是如此。」
瑪基路卡也加入了討論。
「不過是一隻幽靈,老師們難道沒辦法處理嗎?」
「很不湊巧,學園裏目前沒有會使用神聖魔法的老師。」
我也加入他們的對話,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艾莉絲學姊接著說出了驚人的事實。
「咦?是這樣嗎?這個世界上會使用神聖魔法的人很少嗎?」
「不是,雖然那些人幾乎都隸屬於教會,但人數很多喔。以前教會曾經派遣過一次老師,不過當時學園內好像出了什麽麻煩,牽連到那名老師,教會因此不再提供協助。這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無法斷定真偽,可是從那之後,教會沒有再派遣老師過來,如今學習神聖魔法的機會也大為減少。所幸我們得知幽靈不會從那棟舊校舍出來,目前就由我定期巡邏,確認有沒有人因為覺得有趣而跑進去,所以沒有演變成重大事件。」
我不敢直視在大家麵前露出困擾表情的艾莉絲學姊,將臉轉向一旁。
(對不起,學姊。我就是那個因為覺得有趣而跑進去的家夥。)
我在心中向學姊道歉。
「艾莉絲學姊很瞭解幽靈呢。也知道擊退的方法,難道說你是教會的……」
「不是,我和教會沒有關係喔。與其說是瞭解幽靈,其實隻是因為我專門研究不死族,才會比大家更清楚這些事。」
(看起來如此文靜的學姊,竟然專門研究不死族……這樣想想也滿驚人的。)
我看向小心翼翼回答我問題的艾莉絲學姊,又再次在心中和她道歉,理由是我擅自從她的外表和氣質,認定她會喜歡毛絨絨的可愛事物。
「所以,請問幽靈的事情最後會怎麽處理呢?」
至今一直沉默不語的薩赫,用別扭的敬語向艾莉絲學姊詢問後,學姊看向薩赫,臉上浮現略為感到困擾的表情回答:
「宗師的指示是維持現狀。不過我猜想校方也有為了不和教會產生摩擦,透過曾經隸屬於教會的人,去找會使用神聖魔法的人,由於一直沒能順利找到,舊校舍才會至今都處於禁止使用的狀態。」
(神聖魔法啊……隻要有人稍微教我一下,我說不定也會用喔。不知道哪裏有人願意教我?算了,如果有可以教我的人出現,直接讓那個人去除靈就好了吧。)
我思索著能迅速解決眼前問題的對策,但進展卻不順利,我為此歎了口氣。
(不對,等一下,我的四階級魔法也不是別人教我的啊。沒錯,白銀騎士的故事說不定有寫。)
一想到這點,我先在現場乖乖把話聽完,接著和艾莉絲學姊道別。她最後又再三叮囑我們不要接近那棟舊校舍,不過……
***
我們和艾莉絲學姊分開後,無精打采地走向新校舍。
「隻要事件不解決,就沒辦法使用舊校舍呢。我去一趟學園長那裏瞭解現況。」
瑪基路卡不想輕易放棄,抬起頭來,表示接下來要去時鍾塔,接著就和大家道別,往時鍾塔的方向離開了。
「我也一起去,我想知道詳細狀況。也有點在意艾莉絲小姐說的和教會有關的事件。」
王子也跟著瑪基路卡離開,和我們分頭行動。現場隻剩下我,還有提提、薩赫跟薩菲納這幾個調皮三人組(?)的原班人馬。
「接下來呢,梅雅莉大小姐?」
目送兩人離去後,薩菲納用困惑的表情偷瞄我。
「嗯……我改變一下話題,白銀騎士大人會使用神聖魔法嗎?」
由於話題跳太遠了,他們全都愣了一下,無法瞭解我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我想想喔……據說白銀騎士大人幾乎能使用所有的四階級魔法,所以應該也會一些神聖魔法吧?」
唯一明白我在想什麽的提提,從身後對我這麽說道。
「這樣啊。那我想去看一下關於這部分的書,說不定會找到什麽靈感。」
我看向提提,在沒有明確說明的情況下繼續說道,仍然沒跟上話題的兩人顯得愈來愈困惑。
「如、如果是這樣,要不要去圖書館?我想那邊應該有收藏一些相關的書。」
或許是不打算再想下去了,薩菲納盡管滿臉疑惑,仍回應我突如其來的話題,薩赫也跟著放棄思考,頻頻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吧。」
(然後我要三兩下把這種事件給解決掉,盡情地在那個舒適的空間享受悠哉生活。)
我站到最前麵,興致高昂地向前走──
「大小姐,圖書館不在那邊。」
「…………」
──然後就聽到後方傳來提提語帶歉意的提醒,我立刻麵紅耳赤地轉過身去,朝提提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幾天後──
我們如今正坐在亞雷伊歐司談話室的一角,被竊竊私語的眾人視線圍繞。
(嗚哇……我們好醒目、好顯眼啊!實在有夠引人注目。)
我整個人處於難以靜下心的狀態,努力試著參與大家的討論。
周遭的人會這樣盯著我們看,也不是沒有原因。兩名索爾歐司的學生出現在這裏已經夠特別了,這次甚至連拉拉伊歐司的學生都來了,而且還是王子本人,根本不可能不去注意。
(啊啊,好想趕快有個不用在意他人目光,能好好放鬆的空間。)
隻有我一個人心不在焉,大家的匯報──或者該說瑪基路卡他們的討論開始了。
他們向學園長打聽來的消息,幾乎和艾莉絲學姊說的一樣,學園目前正在尋找可以使用神聖魔法的人士。然後王子也問了那件他有點在意的事,也就是教會不再提供協助的詳細經過,但學園長他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照他們的說法,疑似是當時那名老師和學生之間引發了騷動。
「然後,當時和教會派遣的老師引發騷動的,好像是名剛入學的新生──菲爾迪德雷葛利亞……也就是梅雅莉小姐的父親。」
聽到王子欲言又止說出的那段話,大家全用五味雜陳的表情望向傻眼的我。
(父親大人……您到底做了什麽啊?)
05 各式各樣的猜測
我現在正在家裏的餐廳與父母一起享用晚餐。然而我的腦海中,全都是今天在談話室聊到的話題。
根據王子的說法,當時和教會派遣的老師引發騷動的人,正是父親。雖然我認為可能就是那件事導致教會不再提供協助,但也指出已經過了這麽久的時間,不管原因為何,也差不多可以妥協了吧?王子說,他也有提出這個問題,可是學園長的反應卻不乾不脆,或者該說讓人覺得學園方麵有所隱瞞。
瑪基路卡表示,與其說是教會不願提供協助,更像是學園在警戒教會。甚至懷疑教會是覺得既然學園沒有提出申請,覺得「那就算了吧」,才會不再派遣老師。
所以從現狀看來,知道當時發生什麽事的,就隻有當事人和學園長而已。這麽一來,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詢問眼前正在享用餐後紅茶的父親──菲爾迪德了。
「父親大人,我有些事想問您。」
「嗯?什麽事,梅雅莉?」
我神情緊張地對父親發問後,他一臉開心地看向我,將手上的杯子放回盤子上。
「我在學園聽到了一點傳聞,說父親大人入學時,那個……該怎麽說,就是您和教會派遣來的老師……好像引起了什麽騷動?」
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支支吾吾地向父親問道。
這說不定是他不願提及的往事,按情節輕重,父親可能又會勃然大怒,跑去和校方理論。
「我入學的時候?和老師引發騷動?什麽意思?」
由於年代久遠,父親一下子回想不起來,他用手抵著下巴,用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望著天花板。
父親不斷發出「唔嗯~唔嗯~」的低吟,過了幾分鍾後,像是想起了什麽,敲了一下手。
「啊啊,那件事啊!我把老師痛扁一頓,打到他不成人形的那件事嗎?」
(喂!父親大人,您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啊!)
大概是很高興能回想起來吧,父親眉飛色舞地說出很危險的發言,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
「您、您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嗯~為什麽呢?我記得當時是在比較遠的校舍,就是梅雅莉你們現在所說的舊校舍吧?我在那邊找到了適合睡午覺的好地方,睡得正舒服時,有個家夥不知道在校舍的哪裏吵吵鬧鬧,因為實在太吵了,所以我就把他找出來,用物理的手段讓他安靜,之後才發現他是老師……差不多是這樣吧?」
(父親大人,您真的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啊!)
聽完更讓人無語的證言後,我已經不隻是驚訝,甚至是用有點傻眼的心情在吐槽。
(不過,如果父親所言屬實,感覺這無法構成之前王子他們推測,學園長可能在警戒教會的理由。如果是老師被學生痛揍一頓的教會防著學園,這倒可以理解。)
父親講到以前的事顯得心情很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講自己過去的英勇事跡,不過那些事他本來就常常掛在嘴邊,所以我漫不經心地聽著,思考起其他事。
(算了,就算不解決這件事,隻要用在圖書館找到的白銀騎士故事裏出現的神聖魔法,馬上就能結案了。幸好故事裏提到的是二階級魔法,用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回憶起前幾天,四個人一起去圖書館時的事。
采用現代風格設計的寬敞館內,一排又一排的書架讓步道感覺十分狹窄,架上也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藏書。甚至有部分藏書塞不進書架,一疊疊直接堆在書架前。
或許是因為圖書館隨興的館藏體製,藏書並沒有被妥善地管理,盡管對於幾乎沒有人確定哪些書架上有什麽書一事感到吃驚,我們四人仍分頭去尋找白銀騎士的故事書,幾小時後,總算是成功地找到了其中幾本,我向其他人道謝過後,快速地翻起了書本。
所幸在那之中,我順利找到一段關於騎士淨化幽靈的描述,而且那一段的描述和我在遊戲中用過的魔法很像,確定我應該也能學得來後,我們就離開了圖書館。
(不過該怎麽做才好?告訴大家父親大人做過的好事真的好嗎?不對,家醜不可外揚,還是不要說比較好。就說因為某些原因讓對方受傷就好了。)
我做好決定後,在父親講到一個段落時結束話題,回到了房間去。
隻不過談話打住後,父親的表情感覺非常落寞。
幾天後──
我把父親的故事包裝了一下,在所有人集合時向大家說明。
順道一提,我們現在位於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我還是一樣很在意眾人的視線。
「嗯~我不認為雷葛利亞卿會毫無理由,隨意使用暴力。我想那時應該有發生什麽事吧。」
「就是說啊,說不定那和這次的幽靈事件有關係。」
王子和瑪基路卡一臉正經,針對那段我傻眼到說不出話的故事表達自身想法。
(看來我身邊盡是些很容易誤會別人的人呢,父親以前明明那麽調皮。)
我回憶起父親說過的英勇事跡,驚覺大多是些讓人聽了會覺得很無聊的理由。身為他的女兒,把這些事講出來實在很丟人,所以我都沒和大家提過。
「關於這件事,我也讓王宮的人徹底調查了一下,聽說當時好像也和現在一樣,學園裏發生了幽靈出沒的騷動,或有類似這樣的傳聞。」
「咦?真的嗎?」
聽到王子的報告,我不禁發出驚歎,周遭的視線聚集到我身上,我慌忙低頭用兩手摀住嘴。
「這樣看來,果然和這次的幽靈事件有關聯吧?」
「要說有關可能還太早了,至少可以確定有什麽隱情。」
王子用謹慎的態度回答瑪基路卡的疑問。
(總覺得事情變得愈來愈複雜了。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該跳出來說我會用神聖魔法,所以趕緊讓我三兩下收拾掉幽靈,把事情解決呢?)
大家一臉嚴肅地討論,我一邊覺得不好意思潑大家冷水,一邊準備坦白魔法的事,就在我開口之前,有道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你們大家聚在一起,是又在討論舊校舍的事嗎?」
大家一起看向聲音來源,身穿長袍的艾莉絲學姊畢恭畢敬地敬禮,然後看著我們。
「如果是幽靈出沒的事,請問可以讓我加入嗎?我正好也想要收集能解決問題的情報。」
我個人並不反對讓臉上掛著溫柔微笑的艾莉絲學姊加入。我看了看王子,隻見他對我點點頭,於是我請提提再拉一張椅子,讓學姊也能參與我們的討論。
「最近我發現了一件事,就是舊校舍其實設有廣域結界。但我推測那不是近期設置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有了。」
艾莉絲學姊坐下後,我們和她分享目前收集到的情報,她也接著提供了自己知道的情報。
「那該不會是把幽靈關在裏麵的結界吧?」
聽到艾莉絲學姊的話,瑪基路卡好奇地問道。
「不,我想應該沒有那種結界。那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結界,幽靈很有可能是被那個吸引過來的。」
「如果是這樣,隻要破壞掉那個結界,幽靈就不會聚集在舊校舍了吧?」
「我也是這麽想,可是不論我在舊校舍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個結界的中心。那麽大的廣域結界,一般都需要進行儀式之類的,應該很好找才是。」
兩人停止對話,沉默了好一陣子。
「那個……有件事,我有點在意……」
一直都沒參與討論的薩菲納,怯生生地勉強發出聲音說道。
而她注視的對象,正是王子。
王子注意到薩菲納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徵求發言許可,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薩菲納雖然沒有昏倒,但她為了避免說出會冒犯到王子的話,一直都沒有參與討論。
(看到她終於慢慢習慣王子,我也覺得很高興。嗯,反正隨著時間流逝,總是會改善的,我隻要靜下心默默看著就好。)
「歸根究柢,為什麽要在舊校舍施展那種結界呢?」
「那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結界,所以當然是為了把不死族……」
聽到薩菲納的話,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答她,同時也察覺到那個可能性,因而臉色鐵青。
「也就是說,有不死族怪物躲在那間舊校舍裏麵囉?」
薩赫毫不猶豫地將我心中所想的事說出口,周遭豎起耳朵偷聽我們談話的人頓時一陣嘩然。我本來慌慌張張地看向薩赫準備讓他閉嘴,卻發現他已經趴倒在桌上,整個人不停地顫抖。仔細一看,坐在他旁邊的瑪基路卡正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
(不愧是瑪基路卡,動作真快。)
「現在還沒有證據,不該靠推測來做判斷,看來我們該再去一趟舊校舍,首先專心找出結界的所在地應該會比較好。」
王子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不讓外人聽見自己的意見,我們一行人都默默地點頭。順道一提,薩菲納和提提兩人臉色慘白,卻不敢拒絕王子的這番話,隻能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06 發現了
我們再次來到映照著夕陽餘暉的舊校舍,那份靜謐感助長了潛入裏麵的恐怖程度。
我們決定兵分兩路,更加仔細地探索舊校舍內部,分別是薩赫、瑪基路卡、王子一組,我和薩菲納、提提一組。我之所以和她們兩個一組,理由單純是因為她們不願離開我身邊。
艾莉絲學姊則和王子他們一起行動,好確保王子的人身安全,我們負責一樓,而王子他們去調查二樓。
(我已經學會了light的魔法,要是有個萬一還能用神聖魔法,沒問題,一點都不可怕。)
心裏想著像是在立死旗般的事,我們一起走進了舊校舍。裏麵還是一樣安靜,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隨著太陽西下,室內也變得昏暗,我腦內的可怕想像不由自主地愈來愈鮮明,有點難以保持冷靜。
(要是在半夜來,我一定早就投降了。)
我在心裏感謝至少能趁天色還亮時探索校舍,同時三人一起在走廊上移動。
(話雖如此,都沒看到有什麽像是可疑儀式的東西。果然不能隻看走廊,也要找一下教
室。)我隨手將附近的門一開,轉向室內想看看裏麵的狀態時,一張蒼白的臉從天花板上落下。
身形朦朧、彷佛可以看到物體後方景色的「那個」,用凹陷的漆黑眼睛凝視我們,以頭上腳下的姿勢,呼呼呼地對我發出不知道是在吐氣還是怎樣的聲音。
「嗚啊啊啊──────!」
腦袋終於掌握狀況,我發出奇怪的尖叫聲,用像是要緊貼後麵牆壁一般的姿勢往後跳。
「大小姐!」
「梅雅莉大小姐!」
我迅速閃躲的舉動嚇到一旁的兩人,她們看到我的反應後,順其自然地往室內看去,兩人臉色唰地變得一片慘白,退到了和我同樣的位置。
「lig!lilili、light!」
我將劍從劍鞘拔出代替法杖,詠唱光魔法。
劍尖亮起魔法的光芒,射入門扉大敞的教室裏,幽靈發出「吼──」的一聲,不知所雲的呻吟,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嚇……嚇了我一跳。」
大概是剛剛被嚇到閉著氣的關係,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確認眼前的幽靈消失無蹤後,明白我們已經度過危機,我鬆了口氣,靠到身後的牆壁上。
啪嚓!
就在我碰到牆壁的瞬間,傳出了東西碎裂的聲音。不對,正確來說是我感覺到自己的攻擊魔法無效化技能發動了。同一時間,牆壁原本應該撐住我的堅硬觸感從背後消失,我直接向後倒去。
「咦?呀啊──!」
「梅雅莉大小姐!」
我發出慘叫的同時,掉入了一個黑暗的空間,就在我即將跌到地麵前,某人抓住了我在半空中揮舞的手,讓我勉強撐住,沒有直接跌下去。
「啊~啊……對不起!一隻手實在拉不住!」
本來抓住我的薩菲納發出沒用的叫聲,和我一起失去平衡往下摔。
「大小姐!薩菲納大人!」
提提緊接著抓住差點掉下去的薩菲納的手,拉著我們。
「好重!」
「「不準說重(請不要這麽說)!」」
聽到提提嘶啞地說出極為失禮的話,我和薩菲納都反射性地反駁。也因為我們這樣的反應,讓提提不小心鬆懈了一下,結果我們三人便相親相愛地一同掉入黑暗之中。
我們三人從樓梯滾落,我護著另外兩人的身體,睜開閉緊的眼睛。
雖然事出突然,還好樓梯並不長,四周相當昏暗,不過也不至於什麽都看不見。為了掌握現況,我拚了命地動腦思考。
(這是……暗門吧?而且處於隨時發動幻影及幹擾認知魔法的狀態。就過去都沒人發現這點看來,可能是相當高階的魔法。構成的魔法碰巧被歸類在攻擊魔法,所以才會在我碰到時,暫時失去效力吧。恐怕就是在那時,用來當作牆壁的障壁魔法也一並粉碎了。)
當我粗淺地瞭解這個狀況時,躺在狹小樓梯底部的我身上的兩人,開始嚐試移動身體。
「梅、梅雅莉大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沒有怎麽樣。」
多虧了物理攻擊無效化的技能,我毫發無傷,知道這件事的提提依然擔心了一下,不過聽到我這麽說,便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我讓薩菲納站好後,自己也接著站起,看向提提。
「話說提提,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很重之類,讓人不能當作沒聽到的話?」
我重新提起身為女孩子絕不能接受的重要問題,眯起眼睛看向提提,她冷汗直流地別過臉,逃避我的視線。
「大、大小姐,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這應該是暗門吧?啊,我去叫大家過來喔!」
語畢,提提便慌忙爬上剛剛摔下來的樓梯。看到她跑上去後,薩菲納心有餘悸地開始確認周遭狀況。
「她說的對……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用的?看起來像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總之,在大家來之前,我們不要再繼續往裏麵走了。走吧,回去、回去囉。」
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假裝沒看到裏麵的那扇門,推著薩菲納的背回到原處。
***
「沒想到這種地方有隱藏的樓梯……我完全沒注意到呢。」
前往二樓的隊伍被提提帶了過來。一聽到事情經過,艾莉絲學姊便用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牆壁看。八成是效果回複了,現在那裏隻看得到牆。
「真虧你能找到這種機關耶,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
「你能找到這個,真的是很不簡單呢。你是用什麽方法找到的?之前明明都沒人發現。」
「呃~那個,就是……碰巧啦、碰巧。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隻是巧合啦,嗬嗬嗬!」
我露出僵硬的笑容,回答薩赫和艾莉絲學姊語帶佩服的提問,然後更加努力地強調隻是偶然,微笑帶過我找到的方法。
薩赫大概是瞭解沒辦法從我這邊獲得明確的答案,於是不再追問,轉而將手放到眼前的牆上,而他的手隨即伸進了牆壁中。不對,應該說隻是看起來像。
(障壁魔法好像被徹底粉碎了。說出來會很麻煩,還是不要多做解釋吧。)
「要是有舊校舍的平麵圖,早就能發現這種地方了吧。這麽久以來,曆經多次改建和重新裝潢,導致嚴重疏於管理,才會根本沒有人知道哪裏有些什麽,造成這麽大的問題。」
瑪基路卡一臉懊悔地說道,王子接著安慰她,要她別放在心上。
「然後哩?接下來該怎麽做?要叫老師來嗎?」
薩赫收回手之後,對大家問起之後要采取的行動。
「可以的話,我想去一趟地下室。我已經做好對付結界的準備了,再說要是太過依賴宗師,有損我身為班級長的名譽。」
艾莉絲學姊使勁調整好背在肩上的皮袋,站到牆壁前。
「不過,到底是誰設下了這種機關啊?」
氣氛一觸即發,薩菲納指出盲點,打斷了潛入的準備。
「從梅雅莉小姐你們的說明聽起來,前往地下室的樓梯有經過鋪裝、蓋得很穩固,我想那應該是舊校舍本來就有的設備。隻是,到底是誰用這種方式把它給隱藏起來呢……?」
王子雖然回答了薩菲納的問題,但最後並沒有做出明確的結論。由於薩菲納其實沒有詢問王子的意思,她慌忙地向王子低頭以示不該僭越後,王子回以有點困擾的笑容。
「這種高等的魔法設備,我不認為學生做得出來。難道是……學園裏的老師?」
瑪基路卡多少也覺得自己的推理有點牽強,不敢把話說得太肯定。
「這麽說來,是教會派遣來的那個老師?按照梅雅莉大小姐的說法,雷葛利亞卿是在這間舊校舍和老師起爭執的吧。說不定和這件事有關?」
聽到薩赫若有所思地說出這句話,王子和瑪基路卡都用驚訝的表情看向他。
(隻有像他這種什麽都沒在想的類型,才會在關鍵時刻說出一些感覺可信度很高的話。)
薩赫用像在說「咦?什麽?」的表情望向眾人,我有點訝異地看著他。
「說的也是,我也聽說當時管理這間舊校舍的老師中,包含了被派遣來的老師。」
接著艾莉絲學姊像是想起了什麽,丟下了震撼彈。
「總之,我會下去確認。各位要是有什麽閃失就不好了,請待在這裏等我。」
艾莉絲學姊把皮袋調回原位打斷對話,重新準備采取行動。
(總覺得她看起來很急,是我的錯覺嗎?)
看著艾莉絲學姊,我不知為何有了這樣的想法。不過我擅自在心中替她解釋,認為是身為班級長的職責壓力,讓她急著想把問題解決,便沒有深入追究。
在我思考這些時,艾莉絲學姊站到牆壁前,開始調查周遭。幾分鍾後她似乎發現了什麽,小聲地吟唱某種咒文後,牆壁瞬間消失,出現了前往地下室的入口。
「隻要知道地點,要解除就簡單了。」
艾莉絲學姊這麽說完,毫不猶豫地走下了樓梯。
07 真不愧是白色公主?
「怎麽辦?我們也一起跟下去吧?」
艾莉絲學姊一個人走進地下室,又過了幾分鍾後,瑪基路卡一臉擔憂地轉頭詢問大家。
「我們就算去了,也幫不上忙吧。」
「不是啦,那個……我想說去觀摩一下,當作以後的參考。」
聽到我的回答,瑪基路卡坦承了自己的求知欲。
「嗯,我也覺得都來到這了,全都交給別人處理有點過意不去。總之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雖然我沒什麽興趣,但既然王子都這麽說了,我也無法否決,隻好回答「說的也是」然後走下去。
保險起見,我們把提提留在上麵,請她去叫老師來。
以薩赫打頭陣,後麵依序跟著瑪基路卡、王子、薩菲納,最後則是我負責殿後,我們以此隊形走下通往地下室的石製樓梯,沒多久後,在昏暗的深處找到了大門。
「奇怪?打不開耶?」
走在最前麵的薩赫停在門前,一邊喀鏘喀鏘地把門又推又拉,一邊這麽說道。
「是不是上鎖了?可是為什麽要鎖起來?」
瑪基路卡走到薩赫身旁,望著鐵製的門把,跟在後麵的我們也全都湊上去旁觀。
沙沙……
我感覺到後方有人在玩我頭發。
「我說提提,可以不要玩我的頭發嗎?」
我緊盯門的狀況,不疑有他地警告應該在我身後的女仆,聽到我這麽說,薩菲納轉過頭來,接著一臉驚恐地看向我這邊。
「嗯?怎麽了,薩菲納?」
薩菲納維持著轉過頭來的姿勢沉默不語,就那樣僵在原地。在我詢問她發生什麽事後,又再次感覺到身後的女仆輕觸我的頭發。
「提提,不要再鬧了。話說你不是去叫老師了……嗎?」
我說著說著,驚覺了一件事。
(這麽說來,提提去找老師了,她現在應該不在我後麵才對。那我身後的是誰?)
雖然不願意去想這件事,但當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眼前的景象和想像中最糟的狀況樣,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的幽靈,正伸手準備摸我的頭發。
「嗚啊啊──────!」
我發出嚇壞的慘叫衝到前方。大家被我的聲音嚇到,紛紛往左右閃開,不知道該說我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在上鎖的門前苦戰的薩赫受到我的牽連,我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背。
就在我的手碰到門的瞬間,立刻感受到了像剛剛那樣解除某種魔法的感覺,木製的大門隨即敞開,我和薩赫倒向門另一邊的地上摔成一團。
「好……好重……」
「你說什麽!」
薩赫宛如被壓扁的青蛙一般被我壓在底下,一聽到他勉強從喉隴擠出的話,我馬上有了反應,用如同化身惡鬼的表情狠狠瞪著他。
「我騙人的,您好輕喔!」
薩赫感受到我那股接近殺氣的怒火,不敢正眼看我,不知為何客氣地修正說詞,於是我心滿意足地從他身上離開。
我再次確認房內的狀況,這裏是用石材打造的地下室,天花板比想像中還高,空間相當寬廣。
我現在站的地方就在門旁邊。從這邊沿著牆壁,還設置了另一道樓梯能往下走,從我站的位置能清楚看見房間全貌。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上,大大地畫著可疑度破表的複雜魔法陣,而站在魔法陣外圍的艾莉絲學姊正一臉訝異地看向我們。
「我明明上了鎖,還施展了簡易的障壁魔法,你竟然還能這麽輕易地闖入……難道說你早就預料到會這樣,所以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嗯?」
盡管艾莉絲學姊用驚訝的表情質問走下樓梯的我,可是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反射性地回以問句。
「嗬嗬嗬,我想也是。我本來以為我掩飾得很好呢,果然還是瞞不過白色公主。」
艾莉絲學姊聳聳肩,露出自嘲的笑容。看來她把我的話聽成肯定句了。
「你從什麽時候察覺的?」
「咦?沒有啊,我從一開始就……」
(我從一開始就聽不懂學姊你在說什麽啊?)
我臉上掛著不明所以的表情,毫不猶豫地順著問題回答後,艾莉絲學姊彷佛受到重大打擊一般,往後倒退一步。
「真有你的……白色公主。」
接著她自顧自地做出了結論。就在這段期間,其他人也走下樓梯來到我旁邊。大家都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用相當疑惑的神情來回看著我和艾莉絲學姊。
「不過,一切都太遲了!我已經完成了儀式的最後階段。這麽一來,終於能夙願以償了!」
原本像是聽到晴天霹靂消息的艾莉絲學姊臉色一變,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一個人情緒高昂地發表宣言。
(所以說,我真的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梅雅莉小姐,現在是什麽情況?」
連王子也注意到艾莉絲學姊狀況不太對勁,低聲向我詢問。
「可能直接問她本人會比較好。」
由於我也一頭霧水,於是建議王子直接問情緒高昂的艾莉絲學姊會比較恰當。
「哎呀?還給我時間說明,你很有把握嘛。還是說這也在你的計算之內?」
大概是聽到我說的話了,艾莉絲學姊望著我們,燈光照射在她的眼鏡上,發出詭異的亮光。而我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依然當著旁觀者。
「那麽,就讓你們親眼見識一下吧!召喚魔法!」
艾莉絲學姊轉過身去,任由長袍翻飛,在發出微微亮光的魔法陣前攤開雙手,說出了感覺很不妙的話。
(咦?那不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魔法陣嗎?說到這個,這裏又沒有不死族。咦,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隻是一味呆愣在原地,默默觀察艾莉絲學姊的一舉一動。
「初級不死族召喚魔法,發動!summon,undead warrior!」
與艾莉絲學姊帶有力量的話語相互呼應,房間中央的魔法陣發出光芒,某種物體從那道光芒中緩緩地爬出。
看到那副軀體,大家全都啞口無言。
它拖行著腐敗的肉體,身上套著滿是傷痕的老舊鎧甲,有氣無力地撐起兩公尺以上的巨大身軀站了起來。
「吼吼────!」
它嘴邊的肉一片片剝落,露出向外突出的牙齒,接著把嘴張大到讓人以為它下巴要脫臼一般,發出活像是在放聲吶喊,令人不快的吼叫聲。曾是人類的戰士身上飄出腐臭味,站在魔法陣的中央,它重新舉起手上劍刃已嚴重耗損的劍,以及四處布滿裂痕的鐵盾。它凹進去的眼睛裏沒有眼球,某種發出紅光的物體取代了眼球,瞪著我們。
「竟、竟然是召喚不死族!」
瑪基路卡最先理解現況,盡管一臉焦急,她仍站到王子麵前做好戰鬥準備,薩赫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行動,挺身站到王子前方。而王子剛剛站到我旁邊和我說話,所以兩人現在同時也保護著我。
「嗬嗬嗬!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爺爺!我終於完成夙願了!」
艾莉絲學姊無視我們的緊張,以打從心底感到喜悅的表情喊道。
「艾莉絲學姊!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好事嗎!」
「是啊,我很清楚,瑪基路卡小姐。」
「原來這裏是不死族召喚魔法的儀式場嗎?看起來你好像早就知道有這種東西呢?」
「您說的沒錯,殿下。」
艾莉絲學姊對瑪基路卡投以遊刃有餘的笑容,又禮貌地向王子屈膝行禮,看起心情相當愉悅。由於事情進展得太快,我的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總之先試著統整一下狀況吧。
(我想想,意思是這裏不是禁錮不死族的地方,而是用來召喚不死族的地方嗎?唔嗯……等一下,說到底,為什麽舊校舍會有這種地方啊?)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開始想放棄思考了。
(這麽說來,艾莉絲學姊剛剛說了什麽完成夙願,然後……)
「爺爺……」
我不禁輕聲脫口說出心裏想到的事,艾莉絲學姊立刻笑盈盈地接話。
「答對了,真不愧是白色公主。真的是什麽都被你看穿了呢。沒錯,告訴我這個地方,以及打造出這個地方的人,都是我的爺爺。不過,稱呼他為教會派遣來的老師,你們應該比較明白我在說誰吧。」
我明明從頭到尾全不知情,艾莉絲學姊卻自己說個不停坦承一切,雖然心裏大感震驚,但在大家的注視下,也不好做出丟人現眼的反應,所以我展現出冷靜的態度。
(嗯,沒錯,我稍微虛張聲勢了一下。)
在那之後,事情朝遠遠超乎我理解的方向發展下去。
08 問題解決了?
「你是那名引起騷動的老師的親人?」
「騷動講起來多難聽。我爺爺其實也沒想要引起什麽大問題。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心一意都隻是為了完成他的理想。」
瑪基路卡聽完艾莉絲學姊驚人的證言後,向學姊發問,而學姊冷冷地回答瑪基路卡。
「理想?你說這個儀式嗎?」
「是的。不過這也隻是實現理想的手段而已,殿下。」
王子瞪著站在魔法陣中央的不死族提出疑問,艾莉絲學姊則從容不迫地微笑以對,接著唰地翻起長袍,高舉起雙手。
「這全都是為了實現理想!沒錯,被不死族們團團圍繞,露出幸福笑容的理想生活!」
「「「…………」」」
或許是興奮到了極點,艾莉絲學姊用響徹整間地下室的音量,開始高聲談論她的理想。而我們則是思路暫時停擺,現場氣氛降至冰點。
「什麽?你剛剛說了什麽?」
最先回複思考能力的瑪基路卡,難以置信地問道。
「嗬嗬嗬,我爺爺的……不對,現在是我的夙願,就是過上被不死族們團團圍繞,每天笑嗬嗬的頹廢生活!」
艾莉絲學姊呼地大力從鼻孔噴氣,再次發表宣言,內容真是讓人覺得……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啊~……經她這麽一提,她曾說過自己專門研究不死族呢。沒想到她會希望和那些惡心的生物一起生活……)
一想到這個家族為了那種事情把學園卷進去,我就覺得頭好痛。
「爺爺的野心,就是讓不死族隨侍在身旁。但他隸屬於教會,很遺憾地必須淨化不死生物,更別說是在教會裏麵實行召喚不死族的儀式了。所以爺爺他藉由來學園工作的機會,打算在學園裏打造一個理想的空間。」
艾莉絲學姊難以壓抑興奮之情,一個人口若懸河講個不停。
「首先,為了準備好施展大規模魔法術式的地點及人員,他假借名目,招募那些研究神秘學或不死族,甚至是擁有反社會思考模式,或讚同末世論等特質的學生。不知不覺中,周遭有人開始說他們是邪教,隻是這些小事都沒辦法阻止爺爺的野心。」
(不管是假借名目還是邪教,這些都不妥吧?學園之所以會保持警戒,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吧?要是再有人創造出什麽奇怪的宗教團體,那就傷腦筋了。)
「然後,爺爺眼看終於快要完成這個儀式,沉浸在興奮及喜悅的心情中時,那個男人卻跑來攪局。」
艾莉絲學姊這麽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並用手指著我。
「菲爾迪德雷葛利亞!他突然出現,把計畫給毀了!爺爺總是語帶悔恨地說,聽聞有騷動而前來的老師們出現得太剛好,他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勉強把執行儀式的地點藏了起來。爺爺還說現在回想起來,那都是學園長的陰謀,把當時還是新生而沒有被爺爺鎖定的那個男人派來當刺客。」
(學姊你誤會了,父親他不過是剛好在睡午覺,然後覺得吵就去把別人痛扁一頓而已。趕來的老師八成也隻是來找蹺課的父親而已。)
聽到艾莉絲學姊和事實相距甚遠的推測,我在心中喃喃說出事情真相,歎了一口氣。
「然後,果不其然,雷葛利亞家的人又再次想插手這件事。我把爺爺的悔恨作為前車之鑒,假裝成你們的同伴,反過來監視你們的行動。多虧你們,我才能找到舉行儀式的地點。」
由於動機看似很壯烈,但又好像沒有,說到底最終目的根本莫名其妙,所以我們的反應不太熱烈。相較之下,艾莉絲學姊倒是一個人激動到不行。
「不管是那時候或是現在,幽靈之所以會出現,都是因為這個魔法陣吧。」
「沒錯,它們受到這個魔法術式中數人份的大量魔力,以及與不死族相關的物品吸引,紛紛聚集到了這裏。而且這個術式,隻會對爺爺的血脈產生反應。從爺爺離開這座學園,到我來到這座舊校舍為止,這段期間什麽事都沒發生。然而在魔法陣對我產生反應,開始再次啟動並吸引幽靈們聚集後,我就確信這座舊校舍的某處一定有舉行儀式的地點。」
艾莉絲學姊再次回答瑪基路卡的疑問。
「你難道都沒想過,在這種地方召喚出不死族,要是它們跑出去危害學生,會造成很嚴重的問題嗎?」
聽到王子如此肯定的發言,艾莉絲學姊臉上浮現「你說什麽傻話?」的驚訝表情。
「這麽可愛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危害我們,對吧?」
碰────!
艾莉絲學姊一臉陶醉地走進魔法陣中,準備伸手觸碰不死族戰士,卻被它的盾毫不留情地彈飛,狠狠撞上了牆壁。現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隻有眼神緊跟著她。艾莉絲學姊咚的一聲摔落地麵後,在原地抽動顫抖了一陣子,接著突然撐起了上半身。
「討厭~你就是這麽害羞。」
(……這個學姊沒救了……)
艾莉絲學姊盡管被盾打中,銀框眼鏡也出現了裂痕,仍然如癡如醉地望著不死族戰士。
「吼吼────!」
大概是因為有活人靠近,不死族戰士吶喊出聲,完全蘇醒了,和剛剛呆站在原地的狀況相比,很明顯進入了戰鬥狀態。
「它要過來了!怎麽辦?要逃嗎?」
薩赫拔出劍、擋在大家麵前如此說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讓它跑到外麵太危險了。有辦法在老師來之前將它擋在這裏嗎?」
王子神情緊張地這麽說道,隻見薩赫和瑪基路卡一臉為難地沉默不語。
由於它不是幽靈,物理、魔法攻擊應該都有效,但他們可能沒有那個自信,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對付它。
「我會想辦法處理,你們先拖住它。雷佛斯大人請先退下。」
聽到我說的話,比起大感吃驚,大家的表情更像是鬆了一口氣。
(咦?大家是在期待什麽?)
我歪頭感到不解,隻見前方的巨人踏出沉重步伐朝我們逼近,高舉起手中的劍揮了過來。
「薩赫先生!防禦!」
「哦!」
薩赫聽從我的指令,站到前麵架起劍。我接下來要發動的魔法是座標固定型,要是它一直移動會很麻煩,必須停住它的腳步才行。
「瑪基路卡,防禦和強化魔法。」
「交給我吧!」
巨人在這段時間縮短了和我們之間的距離,揮下鏽跡斑斑的劍,薩赫獲得防禦與身體強化魔法的加持,用劍擋下了那一擊。
隨著驚人的撞擊聲響起,周遭的氣氛一觸即發。
「薩菲納!砍它的腳!」
「好、好的!」
不死族大概沒想到這一擊會被接下,又或者它的思考沒那麽靈活,揮下劍後就一直維持著兩刃相交的姿勢。我看向動也不動的不死族,下令要薩菲納瞄準它的腳。
「拔刀、連擊!」
薩菲納盡管心裏害怕,仍一口氣拉近距離,在加速魔法的加持下,瞬間發動兩次攻擊,而且都砍在同一個位置上,從大腿的部分砍斷不死族一隻腐敗的腳。
我現在才注意到,兩人從升上二年級後,好像都會隨身攜帶真的刀劍。
失去單腳的不死族直接重摔在地。果然有大家在身邊,就是讓人很放心,我心裏盡管焦急,卻沒有因此失去冷靜。雖說我全程幾乎都算是個旁觀者啦。
「二階級神聖魔法!」
我背對退下的薩赫和薩菲納走向前喊道,聲音響徹整間地下室。
「汝,被那道光所環繞,化為灰燼!」
順道一提,說出這段話不是基於我的本意。我隻是像之前一樣,念出故事裏麵白銀騎士的台詞而已。上次的魔法也是說完台詞之後就發動了,這次不說總覺得不太放心,所以就說出來了。我再強調一次,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turn undead!」
隨著蘊含力量的話語,我同時將手對準不死族,光的魔法陣在倒下的不死族周圍展開,光芒宛如間歇泉般從地麵噴發。
「吼哇────!」
沐浴在光中的不死族發出慘叫般的吶喊,聲音回蕩於整間地下室。
「結束了。」
我放下伸出的手,平靜地說道。
我帶著難為情的心情地站在原地,而在我麵前被光芒包圍的不死族,則是嘩啦嘩啦地像細沙般崩解、消失殆盡。
光柱消失的瞬間,現場空無一物,很難想像那裏曾經存在一個龐然大物。周遭陷入一片寂靜。
「啊啊……我的茱莉安娜啊──」
幫那個惡心生物取了個可愛名字的艾莉絲學姊,失落不已地垂下頭,整個人失去了活力。
「好……好厲害……」
薩赫低聲脫口說出的話,在這種時候反而聽得非常清楚。
「居、居然是……神聖魔法……」
瑪基路卡不知為何渾身顫抖地接著說道。
「太厲害了!真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
薩菲納朝我飛撲過來,音量大到幾乎要蓋過另外兩人的聲音。
「沒有很厲害啦。隻不過是二階級魔法。」
我剝開粘在我身上薩菲納,先把狀況說明清楚,好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你在說什麽,梅雅莉大小姐!這無庸置疑很厲害啊!」
「咦?」
瑪基路卡高聲表示不讚同我的自謙之詞。
「學習神聖魔法相當困難,據說連想要掌握二階級魔法,都得花上漫長的歲月!你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學會,而且還是自學!」
聽完瑪基路卡一氣嗬成的解釋後,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
(咦?照這樣看來,該不會情、況、不、妙?)
雖然我有在注意階級,但沒想到還需要留意學習所需的時間。
我完全沒考慮到在短時間內學會使用這個魔法,會被當作特例,有別於剛剛的沉著冷靜,我現在整個人冷汗流個不停。
(不對,不用擔心。這裏隻有我們幾個,隻要拜托他們別說出去,就不會造成奇怪的誤會……)
「大……大小姐……」
就在我想到這個好點子時,我身後傳來了不應該在場的女仆的聲音,我動作僵硬地慢慢轉過頭去,地下室入口被我破壞的門旁,正站著硬是撐起嘴角保持笑容的提提,以及臉上完美表現出錯愕兩個字的宗師等人。
(這下完蛋啦──────!)
我的慘叫在心中不斷回蕩。
09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不死族事件結束後又,過了幾天。
現在舊校舍拆除那個魔法陣的工程已完成,幽靈出沒的騷動也畫下了休止符。
身為事件當事者的艾莉絲學姊得到休學處分,也剝奪了她班級長的地位,由於事發突然,暫時先由瑪基路卡擔任代理班級長。亞雷伊歐司中沒有人對此有怨言,一如往常地過著學園生活。
然後,至於我的部分……
「這時跳出來的人就是梅雅莉大小姐,挺身擋在不死族麵前的她,不僅英姿煥發,還非常可愛。」
「「「呀啊──!」」」
在寧靜的舊校舍二樓中,較為寬廣的談話室裏,坐在白色桌椅上的千金小姐們的尖叫聲,隨著薩菲納忘我的說明響徹雲霄。我乾笑著當作耳邊風,喝起提提幫我泡的紅茶。
(哈哈哈……饒了我吧。)
這不知道是我第幾次看到薩菲納在講述不死族事件了。
她會變得這麽健談是有理由的。因為我那時,做出了她和崇拜的白銀騎士一模一樣的舉動。
「然後,梅雅莉大小姐用彷佛白銀騎士大人的姿態,昂首說道:『汝,被那道光所環繞,化為灰燼!』」
「「「呀啊────!」」」
薩菲納手舞足蹈,模仿起我那時的動作,再次引起一連串尖叫聲。
(哈哈哈……別再說了……)
「緊接著,她平靜地凝視漸漸消失的不死族,說出了白銀騎士大人的經典台詞……」
「「「呀啊────!」」」
薩菲納和千金小姐們望向天花板,露出陶醉神情,八成是在腦海中想像那時的情景吧。
「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不僅在索爾歐司的武鬥大會完美地獲得第一名,轉到亞雷伊歐司後,也擁有能在短時間內幾乎學會所有魔法的本領。」
「而且還一下子就靠自學學會了那麽難的神聖魔法,難怪大家會說你是學園首屈一指的天才魔術師。」
「你居然能自然而然做出有如白銀騎士大人的舉止,白色公主,不對,應該稱呼你白銀公主比較好吧?」
由於千金小姐們興奮地對我送上讚美,我也隻能掛著僵硬的微笑,大致應付一下。
(糟糕……狀況非常不妙。我本來以為就算被老師們看到,也不至於會整個傳開,是我太天真了。萬萬沒想到,我身邊就有會大肆宣傳的人存在。)
薩菲納健談的行為不僅止於在這間談話室,就連索爾歐司的學生也都聽說了這件事。不僅如此,更糟的是連瑪基路卡也興致高昂地逢人就說,讓我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麽說來,瑪基路卡平時沒表現出來,但她也是白銀騎士的粉絲呢。)
午後的陽光從枝葉間灑落,穿過現代風格的木窗照進室內,我「唉~」地歎了口氣,一副已經看開的表情,或者該說是已經放棄的表情,坐在原處眺望著窗外。
這時,代表午休結束的鍾聲響起,意猶未盡的千金小姐們互相道別後,起身離去。我麵帶笑容目送她們離開,現場隻剩下我和薩菲納,我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人家都說傳言很快就會被遺忘,過陣子就沒事了吧,應該啦。在那之前要忍耐啊,忍耐。在傳言被淡忘為止,必須安分一點,我得保持低調才行。)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轉換心情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接著再次環視自己贏來的舒適空間。
舊校舍的事件解決後,王子指出老師們的管理太鬆散,並要求改善現況,因此現在這間舊校舍的管理責任有一半交給學生負責。班級長們協議的結果,決定由王子來接手這個職務,目前王子、瑪基路卡、薩赫以及班級長們正在隔壁的房間裏,審核舊校舍的使用者與使用目的。這間房間和大家所在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中間隔著一道門。那邊是接待室,而這邊則是用來當休息室。
(我不會再自找麻煩了。我要在這裏享受和大家一起悠閑喝茶、吃點心的學園生活。no event,good life!突發事件全no thank you!)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在心中鬧脾氣。
***
「發生問題了。」
瑪基路卡一臉疲憊地從隔壁房間走進來,她嘴上這麽說,同時我彷佛聽見,那名為決心的高牆,很快地發出了疑似崩裂的聲音。
「怎麽了?」
雖然不太想問,但朋友正在煩惱,怎麽可能不聞不問。希望不要又是什麽奇怪的事件。
「從以前就有在使用舊校舍的學生們,不滿現在要再次提出申請書和接受審查,拒絕提出申請。」
「舊校舍從以前就沒什麽在管理,根本不知道有誰在使用這個環境的哪些地方,我們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從頭整頓一番,但好像沒辦法進行得那麽順利。」
繼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的瑪基路卡之後,愁眉不展的王子也來到這邊的房間。
「畢竟是試圖改變學園的體製,難免會引起某些衝突。要是能彼此溝通一下,解決這些問題就好了。」
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喝了口紅茶。
「說的也是,我會想辦法試試看的。」
看到王子對說風涼話的我微笑,說出如此可靠台詞後,我開始有種自己也必須做些什麽的感覺。
(不行、不行,這種時候就要忍耐。冷靜,保持冷靜。)
我把視線從王子身上移開,卻不小心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疲憊不堪的瑪基路卡,又升起了必須幫忙的念頭,視線不斷遊移。
隔天──
事態突然急轉直下。
反對的學生竟然集結起來占據舊校舍,封鎖出入口。
(goddamn!我休息的地方!)
我直視著眼前在舊校舍入口設置路障的集團,在心中放聲吶喊。
「我們全都來自眾多學長姊辛苦成立的集會!為什麽我們這些集會,現在還必須提出申請書!為什麽還得接受審查!這是對我們以及過去學長姊的侮~辱!」
「就是說啊!我們堅決反對!」
(嫌疑犯們陳述著莫名其妙的意見……新聞裏的畫麵就是這種感覺吧,明明隻是再辦一次手續而已,有需要引起這樣的騷動嗎?倒不如把這種行動力用在提出申請書上,一切不都解決了?)
我手扶著額頭大大地歎了口氣。總覺得最近老是在哀聲歎氣。瑪基路卡和其他班級長也努力在現場說服他們,但對話完全無法成立,那些人隻是一味地高喊反對而已。
「還是讓我也和他們談談吧。」
「怎麽能讓雷佛斯大人和那些人扯上關係?那些人是恐怖份子,恐怖份子喔。我們不可以屈服於恐怖份子。」
聽著他們沒有任何意義的發言,我開始覺得這一切很荒謬,也感受到自己的煩躁程度快到極限了。
「這不隻是我們的想法,應該也是學園所有學生的共識!我們絕對不會屈服,會堅持戰鬥到底!」
「沒錯!說的對!」
「輕忽學生應有的自由,屈服於權力的愚蠢家夥!你就被水淋一淋,好好反省吧!water!」
「呀!」
其中一名得寸進尺的學生,朝瑪基路卡施展了水魔法。瑪基路卡勉強避開了沒有殺傷能力、隻是會淋濕對手的魔法,之後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
當我聽見對麵傳來好幾句「真難看」、「有夠笨」等嘲笑她跌倒樣子的聲音,我的怒氣終於到達了頂點。
如果隻是討論也罷了,但他們竟然使用魔法,就算不會造成傷害也不該這麽做,甚至於還嘲笑我的朋友,實在令人忍無可忍。
「梅雅莉小姐?」
王子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變化,擔心地看著我。
「雷佛斯大人請在這邊等著。我會盡快把那些恐怖份子趕走。」
我用平靜的聲音對王子說完,看向一旁的薩赫和薩菲納。
「你們兩個,要上囉。提提去待在雷佛斯大人的身邊。」
「遵命,大小姐。請您注意安全。」
「好、好喔……要做什麽?」
「梅雅莉大小姐變得好可怕。」
站在我身後的提提深深鞠躬敬禮,另外兩個跟著我的人則和提提形成對比,疑似是被我的氣勢震懾,有點嚇到的樣子。我露出燦爛笑容,對他們說明。
「使用暴力喔」
基於以上原因,擋在入口的集團和我們這些管理者,即將爆發一場武力衝突。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我才說,要先坐下來好好談談。」
瑪基路卡額頭浮現青筋,勉強撐起笑容試圖解決現況。我擋在應對成熟的她麵前,準備用幼稚的方法來應對現況。我一站到最前麵,原本吵個不停的集團便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們聽好了,好話不說第二遍。請立刻停止你們荒唐的行為,離開舊校舍。」
我冷冷地這麽宣布後,周遭耳語開始此起彼落。「是白色公主耶」「聽說她很有可能是白銀騎士的後裔?」「和一擊收拾掉不死族的天才魔術師為敵,真的沒問題嗎?」
(總覺得傳聞實在變得有點離譜!後裔是怎樣?雷葛利亞和白銀騎士一點關係都沒有喔!)
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覺得很無奈。
「如、如果我們不聽的話……您打算怎樣?」
擋路集團的領導者剛剛的氣勢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不知為何說話變得畢恭畢敬,我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明。
「使用暴力喔」
「「「真的非常抱歉──!」」」
我一說完,整個集團立刻拉開嗓門道歉,手忙腳亂地開始行動。
(喂,你們為什麽怕成那樣啊?這不是在少女麵前應有的反應吧!)
看著慌忙撤去路障的那群人,我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當我在原地氣到微微顫抖時,聽見周遭傳來各式話語:「白色公主太厲害了」、「真不愧是王子的心腹」、「因為與她為敵,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不過我的少女心正遭受打擊,完全聽不進去。
就這樣,一群笨蛋引發的騷動,在我的介入之下順利解決了。隻是關於我的傳聞不要說平息,反而還加進了值得敬畏的要素,評價變得更好了。
10 好像不太對勁
舊校舍的使用問題圓滿落幕,體製也運轉得很順暢,此時此刻,我人正在安靜的談話室裏度過悠閑時光。
「啊啊,真是太棒了,悠哉的生活放學後的紅茶讓人好平靜啊~」
「就是說啊~」
我和薩菲納麵對麵坐著,請提提幫忙衝泡薩菲納帶來的新紅茶,並一起享用。
叩、叩!
提提一聽到有人輕輕敲門,立刻快步移動到門前迎接訪客。
「大小姐,需要提出申請書的人想見您。」
「……這樣啊,讓他進來。」
我放下紅茶的茶杯,維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允許訪客進入後,提提打開門,就見到一名神情相當緊張的索爾歐司男學生正呆站在那。
「打、打擾了。」
男學生用幾乎同手同腳的僵硬姿勢走進室內,直接走向我坐的地方。
「這、這、這是申請書。麻煩您了。」
「好的,我看一下。」
我接過他顫抖雙手遞上來的申請書。
(說起來,事情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呢?確實在占據舊校舍的騷動後,那些人各自都交出了申請書,隻不過……)
我回憶起幾天前發生的事。
***
事情要從王子和瑪基路卡看完大家交出的申請書後,筋疲力盡地走進我們這邊的房間時說起。
「又有問題了。」
「這次是怎麽了?」
瑪基路卡坐到我這桌後,就虛弱地趴在桌上,不發一語拿著好幾張紙在我麵前甩動,我拿起來看過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字好醜!」
可以說是亂寫一通的潦草文字擠滿了整張紙,文筆和內容也都亂七八糟,或者該說就算看完了,也看不懂對方想表達什麽。
「這是什麽啊?」
我沒有打擾感覺連回答都提不起力氣的瑪基路卡,轉而問向苦笑著入座的王子。
「對方寫的應該是申請書喔。」
「這個是申請書?」
我試著再看一次這鬼畫符般的文章。
(嗯,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在寫什麽。)
我把手上其他張紙大致瀏覽過後,發現除了亂寫一通,這次變成太過簡潔,簡潔到根本看不懂,還有些根本連要申請什麽都沒寫清楚。總之就是一團亂又缺乏一致性,完全沒寫到我方想知道的資訊的慘況。
我以前不知看過多少連醫院診斷書或問診記錄都寫得非常整齊的日本文件,對我來說,這些文件糟糕得讓人忍不住想撕碎丟掉。
「難道沒有申請書的範本嗎?這些都太隨興了吧?」
「雖然我不太理解什麽是範本,但目前沒有明訂書寫的格式。不知道該說這也是管理鬆散所導致的問題,還是該說也難怪老師們會不想管理,哈哈哈……」
我來回看著露出乾笑的王子和趴在桌上的瑪基路卡,手貼著額頭苦惱地陷入沉思。
「我提議統一申請書的格式,請他隻在申請書寫上我們需要的資訊。」
「就算你這麽說,我們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啊。」
我請提提幫我拿紙跟筆來,她很快地便將兩樣工具放到我的桌上。
我在最上方寫上申請書這個標題,並寫下代表人的名字、團體名、內容、其他成員的名字等項目,一條條羅列出來,設計成能讓申請者依序填寫的格式後,拿給王子看。
「像這樣子,讓他們隻能寫我們指定的內容,您覺得如何呢?」
(沒想到連前世習以為常的文件填寫方式,在這裏也不是常識,我其實也覺得很訝異。)
過去的文件我全都交給父母或提提代為處理,所以完全沒發現這裏的文件竟然如此缺乏一致性。王子凝視著我交出去的文件草稿,不知何時複活的瑪基路卡也一起湊上來看。
「這個好,這樣不僅方便管理,我們審查起來也比較輕鬆。居然能把我所想的事情,用這麽具體的方式解決,真不愧是梅雅莉小姐。」
「您說的沒錯,殿下。我們立刻以這個為基礎,讓大家重新填寫申請書吧。以後就隻接受用這種格式提出申請。」
兩人的表情變得開朗,起身離開了剛坐熱的椅子回到隔壁房間,決定馬上采取行動。
(能幫上朋友的忙真是太好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助兩人一臂之力後,我也露出滿足的笑容,繼續享受悠閑的時光──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不知為何,從隔天開始,就陸續有學生拿著新的申請書請我過目。
看來這份文件的草稿出自我手一事,好像已經透過王子他們傳開了。算了,其實關於這件事,我早就想過可能會發展成這樣,所以也不太意外。大概是他們不想在王子麵前出醜,想先請我幫忙確認有沒有闕漏,或者是否有需要改正的地方吧。
這還沒什麽關係。但是,對於那些還是沒辦法正確填寫,或是根本不肯寫的人,尤其是索爾歐司那些頭腦簡單的家夥,讓我實在難掩驚訝。我必須老實說,那些接連被我要求重寫好幾次,最後甚至開始向我撒嬌耍賴的家夥,差點讓我失去了理智。
不對,我說謊了,我是真的發飆了。
雖然我盡量不想和這些事扯上關係,畢竟是我提出的想法,要是讓王子看到這種慘狀,總覺得會連我也一起被貼上無能的標簽。身為雷葛利亞公爵家女兒,我的自尊心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我在此承認,我教唆薩菲納和薩赫使用暴力,威脅他們乖乖聽話,讓對方在我們的監修之下,確實填寫好申請書。這麽處理後,我交出了好幾份像樣的申請書給王子。
***
(啊,該不會是這個原因?)
我瞄了一眼現在還是緊張得不停發抖的男學生。
「那個……」
「請、請、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聽到我開口說話,男學生嚇得跳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裏,你沒有寫到。」
「真的非常抱歉──!拜托,請不要處罰我──!」
(他說處罰……?使用暴力強迫他們好好寫申請書的事,竟然生出了這種傳聞……)
「你隻是漏寫而已,不用那麽慌。把它寫好就可以了,不需要那麽緊張喔。」
為了消除他的緊張,我微微歪頭友善地露出職業笑容。
「大小姐,您那種沒有溫度的笑容,可能會造成反效果。」
站在我身後的提提,在我耳邊說了如此失禮的悄悄話,讓我上揚的嘴角不自覺抽動了一下。
「我、我我馬上去改!我先告辭了──!」
男學生像是在領獎狀一樣,用很誇張的方式收下我遞出的文件,飛也似地離開房間。我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目送他離去。
(不對勁……有什麽地方不太對,總覺得我現在的立場有點奇怪。)
「梅雅莉大小姐徹底變成幕後的統治者了呢。」
薩赫完全像個局外人,從頭到尾都靠在窗邊曬太陽旁觀,他隨口說出了極為失禮的感想,甚至可以說是誤會的發言,於是我維持著同樣的表情,用沒有溫度的笑容望著他。
「咦?你說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對不起。」
薩赫被我無聲的氣勢壓製,畢恭畢敬地道歉。
「太棒了,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如果你是統治者的話,我願意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至於一臉陶醉地盯著我和薩赫鬥嘴的薩菲納,這次就先無視她說的話吧。
就在我忙著處理這些事時,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周遭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當時,我也差不多開始意識到自己快升上三年級了。
「我明年確定會正式成為亞雷伊歐司的班級長了。」
當我們一如往常在談話室喝茶時,瑪基路卡像是突然想起這件事般說道。
「哎呀,真是個令人高興的消息,恭喜你。」
我對這段發言的反應相當平淡,開口祝賀她。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二年級時她一直都在代理這個職務。學園有著從三年級開始擔任班級長的傳統,很容易想像會有這樣的發展。
「說到這個,我也成為拉拉伊歐司的班級長了喔。」
「哎呀,恭喜您,雷佛斯大人。」
聽到這裏,我也沒有顯得太訝異,隨即對王子獻上祝賀。王子在拉拉伊歐司評價很好,還有著成為班級長也不足為奇的實質貢獻。特別是他最近經常擔任三個班級間的溝通橋梁,處理班級間的問題與體製一類的事項。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我也會利用前世記憶,針對學園的體製提供一些建議。
(嗯?等一下,也就是說從明年開始,我身邊會有兩名班級長囉?)
預感到三年級會有不少風波,我硬是把這個想法藏到心底深處。
「啊,如果是這件事,我也是、我也是喔」
薩赫高高舉起手引起大家注意,開心地說道。
「哎呀,這樣啊,恭喜你……咦咦咦──!」
這次就真的讓我震驚到沒辦法再客套下去,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大聲驚呼。不過我意識到王子還在旁邊,慌忙用手摀住嘴掩飾。
「咦?薩赫先、咦?你說你也是?咦?該不會是說班級?咦?」
回過神來,由於腦袋還一團混亂,我夾雜著疑問句,脫口而出不完整的語句。
「沒錯,明年起我就是索爾歐司的班級長了。」
盡管如此,我想說的話好像還是傳達出去了,看著薩赫一臉得意挺起胸膛,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突然無力地低下頭。
(這、這個男人竟然當上了班級長,索爾歐司的膽子真的很大呢……難道說,大家想毀掉整個班級嗎?選薩菲納還比較可靠吧?)
「那個,就是……索爾歐司一直以來,都有讓武術最強的人擔任班級長的傳統。」
我低著頭,嘴裏喃喃有詞,薩菲納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異狀,接著補充道。
(原來如此,雖然他是個笨蛋,武術方麵確實無人能出其右呢~)
明白這點後我抬起頭,用關懷的眼神望著薩赫。
「照這個情況,這裏從明年開始,就會有各班級的班級長齊聚一堂。感覺明年又可以更進一步地改革,順利解決更多問題呢。」
王子滿心歡喜地這麽說道,聽完他擺明就是想掀起風浪的發言,我終於注意到眼前這個最糟的狀況。
(必須調停班級一切事務的班級長們全都在這……這裏不再隻是普通的談話室了,像這種情形就是大家常說的那個……沒錯!就像學生會一樣不是嗎?我能安靜休息的地方、可以悠閑度日的空間就要消失啦──!)
為了避免對充滿幹勁的大家潑冷水,我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笑容,隻是心中卻一點都不平靜,而且還冷汗流個不停。
(神啊,希望能不要出任何問題,讓一切安穩地進行。可以的話,就算發生什麽事,但願也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解決,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就這樣,我準備迎接第三年的學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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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第二年
進入學園就讀後,雖然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但我決定重新整理心情,迎接第二年的學園生活。
大家好,我是梅雅莉雷葛利亞,今年十一歲。
我穿上提提拿給我的自費訂製新製服。從今天起我不再隸屬於索爾歐司,而是亞雷伊歐司,所以我決定更改製服的樣式,把西裝外套製服改成了水手服款式。純白襯衫的領子是水手服特有的三角領,白色基底上以深藍色邊條做點綴。我在三角形領子的尖端,也就是胸前別上蝴蝶結畫龍點睛。接著在襯衫底下穿上束腰裙,確認袖子上有縫好學園和所屬班級的徽章。換好衣服後,我在穿衣鏡前左右轉身,檢查穿著舒適度以及整體外觀。
「嗯,大小剛剛好。」
「之前的製服太小,已經穿不下了呢。」
提提聽到我表示滿意的話語,一邊進行接下來的作業,一邊附和我。正如剛剛提到的,看來這個世界的人成長得比我想像中還快,衣服尺寸也要經常更新,實在很麻煩。大家肯定不覺得哪裏奇怪吧,但我身為日本人的記憶幹擾著我,在我眼中,包括自己在內,大家看起來都像背著小學書包上學的國中生,有時不管怎麽樣,心裏就是難以釋懷。
說個題外話,聽說之前的西裝外套製服在我母親的提議下,開始隻在雷葛利亞公爵領地的服裝店販售,然後今年家裏有新生要入學的貴族們聽聞「穿上這套服裝的千金,成績名列前茅」,因此很多人爭相購買,希望能求個好兆頭。而且每間店好像都可以做些不同的巧妙微調,比方更改班級徽章等等,總之就是很努力在做生意。
我直接坐在鏡子前的椅子上,讓提提幫我梳頭、整理發型。
「大小姐,即將迎接令人心神一振,嶄新的學園生活了呢。」
「是啊,我會參考去年的經驗好好反省,這次我一定要成功,過上路人角色的人生!」
「路、路人角色嗎?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我也會幫忙您的。」
我們確認了我今年的目標,整理好服裝儀容離開房間,坐上馬車朝熟悉的學園奔去。
回到剛剛的話題,我答應學園長的提案後,開始一邊學習索爾歐司的課程,一邊進修魔法相關的基礎知識。但自從我在佛利德老師麵前使出我目前會的二階級魔法magic arrow後,進修魔法的課程就突然少了很多,我也順利地完成了兩邊的學業。
不過,在我瞭解魔法的相關知識後,突然變得非常期待。
原因在於這個世界的魔法,不會因使用者而產生差異。意思是擁有龐大魔力的我所施展的magic arrow,和其他人施展的magic arrow,全都有著同等的效果與威力,不會因持有的魔力產生差異,我也就不需要再去控製力道。對於時常和控製力道苦戰的我而言,是個非常美好的消息。
而且亞雷伊歐司沒有索爾歐司那樣的武術大會,也是我滿懷期待的主因。魔術師之間沒有對戰比輸裸的概念。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魔法威力沒有個別差異,但這也意味著階級魔法間有絕對的強度差別。不管有多少會使用二階級魔法的魔術師一起進攻,都絕對裸不了會三階級魔法的魔術師。不同階級造成的落差之大,導致不必比賽,雙方能使用多強的魔法就已經決定輸贏了。此外,就讀亞雷伊歐司想成為魔術師的人數,遠遠比別的班級想成為其他職業的人少。學園也不希望因莫名的競爭失去貴重人才吧。
總而言之,在亞雷伊歐司沒有需要互相競爭、會害我失手變醒目的活動,使用魔法也不會有個別差異。在這個班級,非常有機會能實現我向往的學園生活。
(不過我之所以會這麽想,全都是因為我在索爾歐司犯下的錯造成的。)
我一邊在心中盤算,一邊呆呆地從馬車木窗往外眺望,欣賞朝學園移動時的沿途風景。沒多久後,已經看了整整一年的紅磚校門映入眼簾,嶄新的學園生活令我愈來愈緊張。
我們像往常那樣將馬車停在停放處,我從提提為我打開的車門走下馬車,做了一次深呼吸,抬頭仰望校舍。
「話說回來,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在哪?」
雖說有提提跟在我身邊,但我竟然連去過好幾次的新談話室,都完全忘記該怎麽走。盡管被自己的不中用程度深深震撼,心裏卻仍想著反正有提提在就可以安心了,讓自己沒用的程度更上一層樓。
站在身後的提提以動作回答我的問題。她不發一語地走到我前麵,邁開步伐為我帶路,於是我緊跟在後。當我們走進寬廣的校舍,漫步於走廊上時,走廊另一端出現了某個小小的物體朝這邊跑來。
「梅雅莉大小姐──!」
「哎呀,薩菲納。你好……唔!」
我拎起自己的裙襬,像一名淑女般和她打招呼,可是薩菲納完全沒在管我的動作,直接撲向我懷裏,給我一記擒抱,雖然我沒有受到傷害,仍反射性地把話吞了回去。薩菲納身穿和我一樣的全新製服,十分惹人憐愛,她不斷地用臉頰磨蹭我的腹部。這個場景簡直就像是害怕寂寞的小狗在撒嬌。
「真是的,薩菲納小姐,身為淑女怎麽能做出那樣的舉動?」
我沉浸在溫馨氣氛中,撫摸著薩菲納柔軟的栗色頭發,此時,和我穿著同款製服的瑪基路卡帶著傻眼的表情,從薩菲納突襲過來的方向走近我。
「……好大……」
「什麽?」
盯著走近的瑪基路卡身上某處後,我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接著瞄向自己的胸前。本來還很有自信最近有長大,但我突然心中一陣刺痛,有種自尊心被刺傷的感覺。我太大意了。回想起來,這種製服的設計,某處特別豐滿的人穿上後,那裏好像會特別顯眼。
「呼~……啊,梅雅莉大小姐,你好。」
暫時蹭我蹭到滿意的薩菲納放開大受打擊的我,直到現在才用燦爛的笑容和我打招呼。
(可惡,她真的是太可愛了啦!)
她的行為舉止,完全符合我心目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有的可愛,我拚命壓抑住自己想衝上去抱緊她的衝動。順道一提,薩菲納的某處相當平坦。
「從今天開始,梅雅莉大小姐就是亞雷伊歐司的學生了呢。果然會覺得很寂寞。」
薩菲納一臉失落,我摸了摸她的頭,回憶起和索爾歐司的同學們提到自己要轉班時的情景。
那時當我說明完之後,不知為何大家都一副很能諒解的樣子。
「這樣說不定是最好的安排呢。」
「果然是到極限了吧。」
「如果這樣你能活久一點,也是好事。」
每個人都嘴裏這麽說,自顧自地接受了這個改變。
最受到打擊且為此感到難過的,大概就隻有薩菲納吧。不過她被大家帶到一旁,一群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後,她也心不甘情不願地接受了我轉班的事實。他們到底講了什麽啊……
「真的是很可惜。結果梅雅莉大小姐贏了之後人就跑了。」
薩赫雙手抱在後腦勺,說著破壞悲傷氣氛的挑釁發言走到我們身旁,我保持微笑輕踹他的脛骨,讓他閉嘴。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我們還是可以像現在這樣見麵,而且隻要大家把時間空下來聚一聚,就不用擔心見不到了。」
我刻意不看蜷縮在一旁的薩赫,對薩菲納如此提議,她馬上精神百倍地表示讚同。
「再說索爾歐司從第二年開始也要學習魔法,應該會有機會一起上課。」
瑪基路卡一臉無奈地瞥了眼仍縮在旁邊的薩赫,接在我之後說出鼓勵薩菲納的話。
「說的也是。啊,那我去上課囉!」
薩菲納這麽說完後,便微笑敬禮,轉身直接朝索爾歐司的談話室跑去。我和瑪基路卡都一臉溫馨的表情,目送她離開。
「你呢,你不去嗎?」
「我要去啊!話說你們最近對我態度很差喔!」
薩赫大概是腳終於不痛了,看向用漠不關心態度和他說話的我們,眼泛淚光表示抗議。
「比起這件事,你要好好保護薩菲納,不要讓那些蒼蠅有機會接近她。」
我冷冷地對靠過來的薩赫揮手要他快走,同時擔心起怕寂寞又膽小的薩菲納,於是任命薩赫擔任她的護衛。
「哦!那樣好像騎士喔!好,交給我吧!」
薩赫將剛剛的抗議拋諸腦後,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朝薩菲納離開的方向奔去。
「梅雅莉大小姐,我們也去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吧。」
「好……」
看到我目送兩位好朋友離開,陷入有點感傷的氣氛中,瑪基路卡體貼地提醒我。我點點頭,重新打起精神後邁出步伐。
02 妙計
我在亞雷伊歐司的學園生活,難以置信地和平。
既不用一開學就在鬥技場和學長對戰,也不用笨手笨腳地拿著武器醜態百出,我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很滿意。
身為轉班生,一開始難免會稍微受到大家的關注,但接下來隻要在上課時順利完成魔法實技,等我在索爾歐司的傳聞慢慢沉澱後,大家對我的評價就會降至普通程度了吧?
(太棒了,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我今天也一如往常,一邊在亞雷伊歐司談話室品嚐提提為我準備的紅茶,一邊在心中興奮地自言自語。
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和其他班級的談話室差不多,寬廣的空間中有許多隔間,裏麵擺放著簡約的木製桌椅和沙發。自從瑪基路卡告訴我最角落處是日照良好的好地方,我隻要有空就會坐在那裏。現在,我正和瑪基路卡坐在圍著圓形桌子擺放的四腳椅上。
「明天的魔法實技是什麽係的魔法?」
「是火係喔。」
我喝了一口紅茶,享受著紅茶的香氣,同時向瑪基路卡這麽問道。她也做出和我相似的動作品嚐紅茶,同時回答我的問題。
「是火啊,真令人期待。」
要是一放鬆,我肯定會開心到不小心露出奇怪的笑容,所以我刻意做出一本正經的表情。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前世絕對不可能使用的魔法,在這裏可是能正常地使用喔。和能自由自在地活動身體不同的喜悅一湧而上,我的嘴角忍不住要上揚啦!)
我並沒有說出口,隻是默默在心中如此解釋,並回顧起最近在做的攻擊魔法訓練。
一言以蔽之,上起課來超開心。
隻要舉起手來,就能從自己的手中變出火啊、冰啊,能理所當然地變出那些前世時隻屬於幻想的產物,也難怪心裏會興奮到不能自已。更不用說以後能用的種類還會一天比一天多,實在令我難掩笑意。
「話說回來,真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竟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新生會用的魔法學了將近一半。不論是老師還是學長姊,所有的新生以及同屆學生,都很佩服你的學習速度。」
「咦?真的假的?這下糟糕了。」
「糟糕了?」
「沒事,沒什麽。我在自言自語。」
我不小心說溜了嘴,瑪基路卡露出疑惑的表情反問我,我連忙笑著帶過。
察覺到自己可能會重蹈覆轍,像去年那樣一時玩得太開心而不小心失敗,我在心中暗自決定以後要更加謹慎。雖然我本來想再多學一些來用的……
「梅雅莉大小姐──!」
我在腦海中反覆默念「謹慎」這兩個字,直到這兩個字深深烙印進心裏時,我聽見了從談話室門口朝這邊跑過來的薩菲納的聲音。那一瞬間,我心中的「謹慎」兩字馬上煙消雲散。
我朝她的方向望去,她身後還跟著一臉悠哉走過來的薩赫。多虧他們兩個,亞雷伊歐司學生的目光全都集中到我們這了。
(算了,會這樣也很正常。索爾歐司的學生竟然出現在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而且來訪的還是小有名氣的薩菲納和薩赫。)
大概是因為兩人老早在第一年就能使用魔法,所以在亞雷伊歐司也滿有名的。而瑪基路卡除了家庭背景外,去年還是亞雷伊歐司成績名列前茅的優等生,這樣的人才聚集在同個地方,自然會很醒目吧。每次隻要所有人聚在一起,來自周遭好奇的視線就會讓我很難放鬆,這也是我目前最大的煩惱。
「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好地方可以去。」
「什麽意思?」
我一個人喃喃自語,坐在旁邊的薩菲納聽到後,納悶地向我問道。
「就是……我們不是有點引人注目嗎?我很難不去在意旁人的視線,所以才在想,有沒有能讓大家安心聚會的地方。」
「的確是,我也會在意其他班級同學的目光,感覺怪緊張的。」
我把心裏想的話直接說出來後,薩菲納也不斷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是這樣,那就去和老師申請,借間空教室來用不就好了?」
「咦咦!可以這樣嗎?」
瑪基路卡聽到我和薩菲納的對話,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出了驚人的提案。我也因此不小心發出驚呼,再次被眾人所矚目。我尷尬地低下頭,回避掉那些視線。
「如你們所見,這座學園大到不像話,八成有很多沒在用的教室吧。話雖如此,要借的話也要拿出能說服老師們的使用理由才行,而且使用人數一定要有五人以上。」
(原來如此,如果成立像研究會或愛好會之類的社團活動,學校就會願意借教室給我們了嗎?)
「我和薩菲納、薩赫先生,再加上瑪基路卡……啊,還有提提,這樣就剛好五個人。」
「很遺憾,必須是本校學生才能算數。」
我聽完瑪基路卡的說明後,想盡辦法要湊足人數,強行滿足基本標準,但卻被她否決了,我失望地垂下肩膀。
「那我們去拜托王子,這樣就有五個人了。」
到剛剛為止都還興趣缺缺、隻是在旁邊聽著的薩赫,突然一臉得意地說出不得了的提案,我、瑪基路卡與薩菲納突然都愣住了。
「然後呢,借用的理由要說什麽?該不會要跟學校說,我們想要邊喝紅茶邊聊天,所以請借我們教室?」
這個神經有夠大條的家夥完全沒有察覺我們三人間的氣氛變化,又接著繼續說下去。
「這樣學校不可能會受理吧?就算說是要討論事情,也沒有正當的理由。」
「不然這樣好了。這次我們讓雷佛斯大人也加入,說是三個班級的學生要借場地交流資訊如何?」
因薩赫的發言而愣住的瑪基路卡回過神來說道,我停擺的思考也受她影響重新運轉,提出了感覺相當牽強的妙計。
「我懂你的意思了,索爾歐司、亞雷伊歐司、拉拉伊歐司這三個班級的學生聚在一起做些什麽,這提案確實是史無前例。這樣一來,老師們也會同意吧。」
瑪基路卡輕輕拍了一下手,表示讚同我的提案。
「好,既然決定了,就開始行動吧。」
我緩緩站起身來,盡管還不知道要到哪去才好,我仍朝著談話室出口的方向前進。
「話說,誰要負責去和殿下提這件事?」
起身準備追上我的薩菲納,突然意識到最重要的問題,臉色鐵青地喃喃說道,我聽見也立刻停下了腳步。
「那當然是瑪基──」
「當然是提案的梅雅莉大小姐要負起責任去說服殿下啊?對吧,梅雅莉大小姐?」
在我開口推托責任之前,瑪基路卡就一口氣把話搶先說完,然後便喜孜孜地迅速收拾好東西,站起來離開座位。
「那麽,我去和老師詢問申請手續該怎處理,剩下的就麻煩你們囉。」
瑪基路卡說完後,飛也似地離開了談話室。麵對她一連串無懈可擊的行動,我完全反應不及,幾秒鍾後,隻能雙手撐著桌子低下頭,感歎自己被擺了一道。
「怎麽了?你不是要去王子那裏嗎?」
隨後,完全不覺得有一絲壓力的薩赫,再自然也不過地走到談話室的門口,還催促我要我快點跟上。我大大地歎了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打起精神抬起頭。
(這全都是為了將可以安靜休息的地方得到手!梅雅莉!)
盡管要用如此不正當的理由讓王子加入壓力很大,我仍在心中抱持著小小的期待,心想如果是王子,肯定會笑著答應我們,就這麽強行勾住不斷搖頭的薩菲納向前走。
***
「嗯,好喔。」
幾分鍾後,在做好覺悟、心裏滿是不安的我們麵前,王子麵帶爽朗笑容,乾脆地答應了我們。
「我正好也在想,不知道有沒有地方能和其他班級的人交流意見。比起自己調查光在拉拉伊歐司學習,無法理解的魔法和武力知識,還是詢問擅長此道的人最好。隻要想到以成績優秀的你們為首,未來將會有各式各樣的人前來交流,就讓人覺得這是個非常有魅力的提案。真不愧是梅雅莉小姐,不僅眼光長遠,也很有行動力,我真心感到佩服。」
「沒、沒有……這回事,雷佛斯大人。」
王子用一臉打從心底佩服的表情,說出我連一丁點都沒考慮過的事,我也隻能流著冷汗勉強撐起笑容回答。順道一提,周遭隱約傳來「哦~」的驚歎聲,以及表示欽佩的評論,但我現在沒有任何餘裕去否認。
(天啊,希望我的評價不要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莫名其妙地提升了。)
我保持著僵硬的笑容,在心中拚命地向神祈禱。
「這樣一來,就會需要像大禮堂那樣,可以聚集人群的寬廣空間了。」
「不、不用。恕我冒昧,由於才剛開始,那個……我想說先小規模舉辦就好了。」
我小心翼翼地試圖修正王子思考的方向,總覺得事情進展和我原先的目的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趕快行動吧。你說瑪基路卡已經在做申請的準備了?」
王子完全不瞭解我的心情,突然充滿幹勁地開始行動,薩赫也立刻跟上。我望著兩人的背影,深深地歎了口氣,並摸摸從頭到尾緊緊抓著我、拚命忍耐不要昏倒的薩菲納的頭,肯定她的努力。
03 會出現喔
「咦?沒有空教室了?」
這是我和王子他們在走廊上與瑪基路卡會合後說出的台詞。
「沒錯。我們學生本來可以借用的舊校舍,從很早之前就被禁止使用了。」
「舊校舍?有那樣的建築物嗎?」
我眺望走廊外的風景,開始尋找她口中的舊校舍,但從這邊好像看不見。進入校門後經過中央大道,以時鍾塔為中心點延伸出去的四個方向都是新校舍,再更外圍則是多功能設施、鬥技場、訓練所、實驗所、運動場等,舊校舍應該也是在新校舍外圍吧。
「禁止使用舊校舍?是因為太老舊嗎?」
「不是,雖然還不至於那麽老舊,隻是……」
對於王子的疑問,瑪基路卡回答得不清不楚,讓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開始思考要不要乾脆就這樣放棄。
「好像會出現。」
「出現什麽?」
瑪基路卡一臉神秘地說道,我忍不住反問她。
「幽靈。」
聽到瑪基路卡說的話,王子和薩赫都咕嘟地吞了口口水,薩菲納和提提則是發出驚呼,臉色鐵青地緊緊抱住我,至於我則因期待而眼神發亮。
「不會吧,真的有嗎?我好想親眼看一下。」
「「「咦咦!」」」
我開心地這麽說道,周遭的人卻一起發出驚歎聲。
「奇怪?梅雅莉大小姐,你對這種事情免疫嗎?」
瑪基路卡原本認定我會怕,一臉訝異地看著我,我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看向她,接連點頭。
「畢竟是幽靈啊。我一次都沒遇過,很想親眼看看呢。」
我興奮地對她這麽說道。我們說的可是幽靈耶。在我前世的世界裏,那是隻有特定人士才看得見,連存在與否都無法確定、真相不明的恐怖存在,但如果是在這個奇幻世界,那應該會被歸類於不死族怪物,不隻大家都看得見,而且也打得倒。沒錯,就和動物之類的差不多,是即使存在也不足為奇的怪物,所以我自然不會害怕幽靈。
「就、就算是這樣,因為幽靈出沒就禁止使用舊校舍,實在有點奇怪。」
王子被我激動的情緒嚇到,回頭繼續談起原本的話題。
「確實是呢,隻不過是幽靈,老師們大可把它們消滅掉。」
這個世界好像也有所謂的神聖魔法,身為資深魔術師的老師們三兩下就除靈成功也不奇怪。王子的話點醒了我,正如他所說,禁止學生進入舊校舍,又放著這件事不管,肯定事有蹊蹺,於是我附和起王子的說法。
「你們覺得呢?要不要稍微去看一下?」
薩赫帶著一副好像很好奇的表情如此說道,我心裏也愈來愈期待,連忙點頭。可想而知,薩菲納和提提仍然臉色蒼白地緊緊抱著我,拚命左右搖頭。
「唔嗯~如果不想辦法處理舊校舍的問題,就不會有空教室可用,確實可以考慮過去看一看。」
王子臉上浮現像在看什麽有趣事物的表情,看向興致高昂的我和薩赫,接著一臉正經地讚同我們的提案。基於以上原因,被持反對意見的兩人包夾的我,就這樣朝目的地舊校舍前進。
***
我們來到了舊校舍,那裏與平時利用的校舍有好一段距離,幾乎沒有人煙,或者該說完全不見人影。微微傾斜的斜坡上頭,可以看見有兩層樓高,相當具有現代感,用紅磚建成的舊校舍。
舊校舍周遭比想像中來得開闊,外圍還種植著許多樹木,將舊校舍圍繞在其中,那裏陽光充足,是個彷佛被隔絕於喧囂學園之外,感覺十分舒適的靜謐場所。
(很好,我一定要在這邊悠哉地好好休息。)
和眼神充滿期待的我不同,薩菲納和提提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麽可怕東西,王子和瑪基路卡則顯得有點緊張,至於薩赫大概是因為這裏比他想像中還大很多,正望著舊校舍驚訝地發出「哦~」的聲音感歎著。
我們來到設置於建築物中央的木製對開大門前,佇立原地環視校舍整體。這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廢墟,感覺被打掃得很乾淨,完全浪費了原先營造出的恐怖感。不過我們選在傍晚的時候來,也很不是時候啦。
「看完了,可、可以回去了吧,梅雅莉大小姐?」
薩菲納緊緊抓住我的衣服,一邊左右張望觀察周遭,一邊這麽說道。
「哦?門沒鎖喔。」
薩赫無情地推開大門,硬生生地讓怕成那樣的薩菲納提案作廢。
「真奇怪。明明禁止進入,管理上卻很隨便。祖父他……咳咳,學園長到底在想什麽?」
瑪基路卡跟在薩赫之後走近大門,對於這裏沒有任何防備措施感到匪夷所思。
「該不會連有幽靈出沒也是假消息吧?」
大概是因為期待落空了,薩赫不再感到緊張,隻見他放開門把,準備關上微微開啟的門。
「呀!」
緊接著,躲在最後麵的提提發出像是受到驚嚇的慘叫,我們反射性地回頭看向她。
「發、發生什麽事了,提提?」
「剛、剛剛那邊有個人影……」
提提用顫抖的手指向離我們有段距離、位於建築物角落的教室。
從我們的位置看不太到裏麵,但如果是站在後方的提提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我們回去吧,梅雅莉大小姐?」
「我們走吧,幽靈、幽靈」
我和薩菲納同時開口,接著我勾起一臉不情願的薩菲納的手,並讓薩赫把門打開,直接走了進去。
裏麵光線昏暗,整個空間被寂靜占據,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受到氣氛影響,我也開始有點緊張,不禁將手伸向帶來護身用的傳說之劍(笑)。
位於中央大廳的入口十分寬廣,采用涵括一樓和二樓的挑高設計,夕陽照射在以十字方向延伸出去的石磚地板上,被打磨過的石磚隱約反射出餘暉。雖然從建築物外觀也大致看得出來,不過天花板真的相當高,此外在中央大廳入口處還有扇巨大天窗,光線從窗戶直接灑落至屋內,隻有這一區就算不開燈,也不會給人昏暗的感覺。
「這裏還滿大的,感覺也有不少間教室呢。」
我環視周遭,朝大廳中央走去,身後跟著緊緊黏著我的薩菲納和提提。
「提提看到的教室在哪裏?」
「咦?大小姐,您要去那間教室嗎?」
「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了,我一定要親眼看看名為幽靈的不死族怪物。再說要是有個萬一,我們這麽多人,應該可以打倒它吧?」
我走在大家的前麵,試圖幫害怕的提提打氣,但就在我若無其事回過頭,胸有成竹地說完這句話後,大家全都啞口無言。
「梅雅莉小姐,幽靈和不死族的怪物不一樣喔。你說的不死族是指骷髏或僵屍,這類有實體的怪物,像幽靈那樣沒有實體的類型,並不是怪物的一種。而且現在的我們應該打不倒它,也碰不到它喔。」
王子帶著非常抱歉的表情對我說道,這時我才驚覺自己照著rpg的思考模式,將幽靈當成不死族的怪物,誤以為它們和其他怪物一樣看得見、摸得到,還可以打倒。
換句話說,幽靈在這個世界一樣是來曆不明的存在。而且大家都看得見,甚至還會造成損害,比前世世界中的幽靈更加不妙。
(難怪大家會害怕!糟糕,我也開始害怕了。)
事到如今再來發抖,也已經太遲了,大家傻眼的表情當下變得一片慘白。
我隱約察覺到他們的視線正看向我後方的走廊,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去,發現走廊前方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轉角附近,有個朦朧的白色物體,而且我很確定那東西正看著我們這裏。不知為何,那東西周圍讓人感覺有點冷,有種被凍結的感覺。
(這個世界的幽靈,連傍晚也會出現嗎──!不要過來啊啊啊,如果不是怪物,那到底是什麽啊!好恐怖,太可怕了!)
接著那東西反覆出現和消失,毫無疑問地一步步朝我們靠近,我陷入了恐慌狀態,自暴自棄地拔出腰間的傳說之劍(笑)準備迎戰。
「放馬過來,你這怪物──!」
「大小姐,就跟您說了那不是怪物!我們快逃吧!」
提提看到我站在原地,立刻從後麵把我拉走,但是老實說,我是因為腳軟走不動了,對不起。
「各位,把眼睛閉上!」
這時某個人從我們後麵跑來,舉起杖擋在幽靈前麵。
「light!」
從聲音可以聽出對方是女性,彷佛在呼應她強而有力的話語,杖的前端亮起魔法產生的光芒,幽靈疑似因討厭亮光而轉身逃走了。
那名女子轉過身來,掀開拉低到遮住眼睛的鬥篷帽子,對暫時還沒回過神來的我們露出微笑。
「大家都沒事吧?」
「班、班級長!」
瑪基路卡一看到她的笑容,便立刻出聲呼喊,我這時才理解,原來這個人就是亞雷伊歐司的班級長。
04 又出問題了
遇到幽靈已經是幾十分鍾前的事了,我們來到了新校舍和舊校舍之間的露天咖啡店。
我、薩菲納、提提、瑪基路卡、薩赫和王子圍坐在桌邊,大家全都看向某個人。
「大家好,抱歉這麽晚才打招呼。我是擔任亞雷伊歐司班級長的『艾莉絲歐露迪爾』。」
艾莉絲學姊掀開遮住眼睛的鬥篷帽子點頭行禮,又長又直的美麗金發從肩膀柔順地流泄而下。她溫文儒雅的臉龐戴著圓形的銀框眼鏡,她透過鏡片,以閃閃發光的藍色眼眸溫柔地望著我們。艾莉絲學姊乍看之下感覺很文靜,但她在剛剛的事件中一個人擊退了幽靈,還擔任班級長,想必在學園中很活躍吧。此外,她那連長袍都遮不住、相當豐滿且不斷晃動的兩處突起,連身為同性的我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怎麽回事……難道亞雷伊歐司的女性胸前都會變得雄偉嗎?如果可以變成那樣,我也想要。)
我對此感到無法釋懷,同時瞄了眼自己的胸部,接著回到原先的話題。
「那個,初次見麵,我是──」
「啊,不用自我介紹沒關係。我知道你們幾位是誰。嗬嗬,畢竟你們還滿有名的,我沒說錯吧,白色公主?」
當我正要報上名字時,艾莉絲學姊對我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話說回來,沒想到真的有幽靈,而且你居然能擊退它,實在太令我驚訝了。」
「那時我擅自跑到殿下麵前插手此事,真的是非常抱歉。」
王子感歎地回憶起幾十分鍾前發生的事,艾莉絲學姊則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低頭道歉。
「不用道歉,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不過,那是神聖魔法嗎?」
「不是的,殿下。那並非神聖魔法,我隻是利用魔法產生光而已。幽靈們不喜歡魔法產生的光,所以很適合用來擊退它們喔。」
艾莉絲學姊隔著桌子坐在王子正對麵,用簡單明瞭的方式向他說明,我一邊聽,一邊說著「是喔~」,連連點頭。
「也就是說,光靠剛剛那樣,並沒有真正消滅它們囉?」
「很遺憾,正是如此。」
瑪基路卡也加入了討論。
「不過是一隻幽靈,老師們難道沒辦法處理嗎?」
「很不湊巧,學園裏目前沒有會使用神聖魔法的老師。」
我也加入他們的對話,提出一個簡單的問題,艾莉絲學姊接著說出了驚人的事實。
「咦?是這樣嗎?這個世界上會使用神聖魔法的人很少嗎?」
「不是,雖然那些人幾乎都隸屬於教會,但人數很多喔。以前教會曾經派遣過一次老師,不過當時學園內好像出了什麽麻煩,牽連到那名老師,教會因此不再提供協助。這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無法斷定真偽,可是從那之後,教會沒有再派遣老師過來,如今學習神聖魔法的機會也大為減少。所幸我們得知幽靈不會從那棟舊校舍出來,目前就由我定期巡邏,確認有沒有人因為覺得有趣而跑進去,所以沒有演變成重大事件。」
我不敢直視在大家麵前露出困擾表情的艾莉絲學姊,將臉轉向一旁。
(對不起,學姊。我就是那個因為覺得有趣而跑進去的家夥。)
我在心中向學姊道歉。
「艾莉絲學姊很瞭解幽靈呢。也知道擊退的方法,難道說你是教會的……」
「不是,我和教會沒有關係喔。與其說是瞭解幽靈,其實隻是因為我專門研究不死族,才會比大家更清楚這些事。」
(看起來如此文靜的學姊,竟然專門研究不死族……這樣想想也滿驚人的。)
我看向小心翼翼回答我問題的艾莉絲學姊,又再次在心中和她道歉,理由是我擅自從她的外表和氣質,認定她會喜歡毛絨絨的可愛事物。
「所以,請問幽靈的事情最後會怎麽處理呢?」
至今一直沉默不語的薩赫,用別扭的敬語向艾莉絲學姊詢問後,學姊看向薩赫,臉上浮現略為感到困擾的表情回答:
「宗師的指示是維持現狀。不過我猜想校方也有為了不和教會產生摩擦,透過曾經隸屬於教會的人,去找會使用神聖魔法的人,由於一直沒能順利找到,舊校舍才會至今都處於禁止使用的狀態。」
(神聖魔法啊……隻要有人稍微教我一下,我說不定也會用喔。不知道哪裏有人願意教我?算了,如果有可以教我的人出現,直接讓那個人去除靈就好了吧。)
我思索著能迅速解決眼前問題的對策,但進展卻不順利,我為此歎了口氣。
(不對,等一下,我的四階級魔法也不是別人教我的啊。沒錯,白銀騎士的故事說不定有寫。)
一想到這點,我先在現場乖乖把話聽完,接著和艾莉絲學姊道別。她最後又再三叮囑我們不要接近那棟舊校舍,不過……
***
我們和艾莉絲學姊分開後,無精打采地走向新校舍。
「隻要事件不解決,就沒辦法使用舊校舍呢。我去一趟學園長那裏瞭解現況。」
瑪基路卡不想輕易放棄,抬起頭來,表示接下來要去時鍾塔,接著就和大家道別,往時鍾塔的方向離開了。
「我也一起去,我想知道詳細狀況。也有點在意艾莉絲小姐說的和教會有關的事件。」
王子也跟著瑪基路卡離開,和我們分頭行動。現場隻剩下我,還有提提、薩赫跟薩菲納這幾個調皮三人組(?)的原班人馬。
「接下來呢,梅雅莉大小姐?」
目送兩人離去後,薩菲納用困惑的表情偷瞄我。
「嗯……我改變一下話題,白銀騎士大人會使用神聖魔法嗎?」
由於話題跳太遠了,他們全都愣了一下,無法瞭解我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我想想喔……據說白銀騎士大人幾乎能使用所有的四階級魔法,所以應該也會一些神聖魔法吧?」
唯一明白我在想什麽的提提,從身後對我這麽說道。
「這樣啊。那我想去看一下關於這部分的書,說不定會找到什麽靈感。」
我看向提提,在沒有明確說明的情況下繼續說道,仍然沒跟上話題的兩人顯得愈來愈困惑。
「如、如果是這樣,要不要去圖書館?我想那邊應該有收藏一些相關的書。」
或許是不打算再想下去了,薩菲納盡管滿臉疑惑,仍回應我突如其來的話題,薩赫也跟著放棄思考,頻頻點頭。
「那我們一起去圖書館吧。」
(然後我要三兩下把這種事件給解決掉,盡情地在那個舒適的空間享受悠哉生活。)
我站到最前麵,興致高昂地向前走──
「大小姐,圖書館不在那邊。」
「…………」
──然後就聽到後方傳來提提語帶歉意的提醒,我立刻麵紅耳赤地轉過身去,朝提提手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幾天後──
我們如今正坐在亞雷伊歐司談話室的一角,被竊竊私語的眾人視線圍繞。
(嗚哇……我們好醒目、好顯眼啊!實在有夠引人注目。)
我整個人處於難以靜下心的狀態,努力試著參與大家的討論。
周遭的人會這樣盯著我們看,也不是沒有原因。兩名索爾歐司的學生出現在這裏已經夠特別了,這次甚至連拉拉伊歐司的學生都來了,而且還是王子本人,根本不可能不去注意。
(啊啊,好想趕快有個不用在意他人目光,能好好放鬆的空間。)
隻有我一個人心不在焉,大家的匯報──或者該說瑪基路卡他們的討論開始了。
他們向學園長打聽來的消息,幾乎和艾莉絲學姊說的一樣,學園目前正在尋找可以使用神聖魔法的人士。然後王子也問了那件他有點在意的事,也就是教會不再提供協助的詳細經過,但學園長他們也不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照他們的說法,疑似是當時那名老師和學生之間引發了騷動。
「然後,當時和教會派遣的老師引發騷動的,好像是名剛入學的新生──菲爾迪德雷葛利亞……也就是梅雅莉小姐的父親。」
聽到王子欲言又止說出的那段話,大家全用五味雜陳的表情望向傻眼的我。
(父親大人……您到底做了什麽啊?)
05 各式各樣的猜測
我現在正在家裏的餐廳與父母一起享用晚餐。然而我的腦海中,全都是今天在談話室聊到的話題。
根據王子的說法,當時和教會派遣的老師引發騷動的人,正是父親。雖然我認為可能就是那件事導致教會不再提供協助,但也指出已經過了這麽久的時間,不管原因為何,也差不多可以妥協了吧?王子說,他也有提出這個問題,可是學園長的反應卻不乾不脆,或者該說讓人覺得學園方麵有所隱瞞。
瑪基路卡表示,與其說是教會不願提供協助,更像是學園在警戒教會。甚至懷疑教會是覺得既然學園沒有提出申請,覺得「那就算了吧」,才會不再派遣老師。
所以從現狀看來,知道當時發生什麽事的,就隻有當事人和學園長而已。這麽一來,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詢問眼前正在享用餐後紅茶的父親──菲爾迪德了。
「父親大人,我有些事想問您。」
「嗯?什麽事,梅雅莉?」
我神情緊張地對父親發問後,他一臉開心地看向我,將手上的杯子放回盤子上。
「我在學園聽到了一點傳聞,說父親大人入學時,那個……該怎麽說,就是您和教會派遣來的老師……好像引起了什麽騷動?」
我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支支吾吾地向父親問道。
這說不定是他不願提及的往事,按情節輕重,父親可能又會勃然大怒,跑去和校方理論。
「我入學的時候?和老師引發騷動?什麽意思?」
由於年代久遠,父親一下子回想不起來,他用手抵著下巴,用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望著天花板。
父親不斷發出「唔嗯~唔嗯~」的低吟,過了幾分鍾後,像是想起了什麽,敲了一下手。
「啊啊,那件事啊!我把老師痛扁一頓,打到他不成人形的那件事嗎?」
(喂!父親大人,您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啊!)
大概是很高興能回想起來吧,父親眉飛色舞地說出很危險的發言,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他。
「您、您為什麽要那麽做呢?」
「嗯~為什麽呢?我記得當時是在比較遠的校舍,就是梅雅莉你們現在所說的舊校舍吧?我在那邊找到了適合睡午覺的好地方,睡得正舒服時,有個家夥不知道在校舍的哪裏吵吵鬧鬧,因為實在太吵了,所以我就把他找出來,用物理的手段讓他安靜,之後才發現他是老師……差不多是這樣吧?」
(父親大人,您真的都做了些什麽好事啊!)
聽完更讓人無語的證言後,我已經不隻是驚訝,甚至是用有點傻眼的心情在吐槽。
(不過,如果父親所言屬實,感覺這無法構成之前王子他們推測,學園長可能在警戒教會的理由。如果是老師被學生痛揍一頓的教會防著學園,這倒可以理解。)
父親講到以前的事顯得心情很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講自己過去的英勇事跡,不過那些事他本來就常常掛在嘴邊,所以我漫不經心地聽著,思考起其他事。
(算了,就算不解決這件事,隻要用在圖書館找到的白銀騎士故事裏出現的神聖魔法,馬上就能結案了。幸好故事裏提到的是二階級魔法,用一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我回憶起前幾天,四個人一起去圖書館時的事。
采用現代風格設計的寬敞館內,一排又一排的書架讓步道感覺十分狹窄,架上也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藏書。甚至有部分藏書塞不進書架,一疊疊直接堆在書架前。
或許是因為圖書館隨興的館藏體製,藏書並沒有被妥善地管理,盡管對於幾乎沒有人確定哪些書架上有什麽書一事感到吃驚,我們四人仍分頭去尋找白銀騎士的故事書,幾小時後,總算是成功地找到了其中幾本,我向其他人道謝過後,快速地翻起了書本。
所幸在那之中,我順利找到一段關於騎士淨化幽靈的描述,而且那一段的描述和我在遊戲中用過的魔法很像,確定我應該也能學得來後,我們就離開了圖書館。
(不過該怎麽做才好?告訴大家父親大人做過的好事真的好嗎?不對,家醜不可外揚,還是不要說比較好。就說因為某些原因讓對方受傷就好了。)
我做好決定後,在父親講到一個段落時結束話題,回到了房間去。
隻不過談話打住後,父親的表情感覺非常落寞。
幾天後──
我把父親的故事包裝了一下,在所有人集合時向大家說明。
順道一提,我們現在位於亞雷伊歐司的談話室,我還是一樣很在意眾人的視線。
「嗯~我不認為雷葛利亞卿會毫無理由,隨意使用暴力。我想那時應該有發生什麽事吧。」
「就是說啊,說不定那和這次的幽靈事件有關係。」
王子和瑪基路卡一臉正經,針對那段我傻眼到說不出話的故事表達自身想法。
(看來我身邊盡是些很容易誤會別人的人呢,父親以前明明那麽調皮。)
我回憶起父親說過的英勇事跡,驚覺大多是些讓人聽了會覺得很無聊的理由。身為他的女兒,把這些事講出來實在很丟人,所以我都沒和大家提過。
「關於這件事,我也讓王宮的人徹底調查了一下,聽說當時好像也和現在一樣,學園裏發生了幽靈出沒的騷動,或有類似這樣的傳聞。」
「咦?真的嗎?」
聽到王子的報告,我不禁發出驚歎,周遭的視線聚集到我身上,我慌忙低頭用兩手摀住嘴。
「這樣看來,果然和這次的幽靈事件有關聯吧?」
「要說有關可能還太早了,至少可以確定有什麽隱情。」
王子用謹慎的態度回答瑪基路卡的疑問。
(總覺得事情變得愈來愈複雜了。這種時候,我是不是該跳出來說我會用神聖魔法,所以趕緊讓我三兩下收拾掉幽靈,把事情解決呢?)
大家一臉嚴肅地討論,我一邊覺得不好意思潑大家冷水,一邊準備坦白魔法的事,就在我開口之前,有道聲音從後方傳了過來。
「你們大家聚在一起,是又在討論舊校舍的事嗎?」
大家一起看向聲音來源,身穿長袍的艾莉絲學姊畢恭畢敬地敬禮,然後看著我們。
「如果是幽靈出沒的事,請問可以讓我加入嗎?我正好也想要收集能解決問題的情報。」
我個人並不反對讓臉上掛著溫柔微笑的艾莉絲學姊加入。我看了看王子,隻見他對我點點頭,於是我請提提再拉一張椅子,讓學姊也能參與我們的討論。
「最近我發現了一件事,就是舊校舍其實設有廣域結界。但我推測那不是近期設置的,而是很久以前就有了。」
艾莉絲學姊坐下後,我們和她分享目前收集到的情報,她也接著提供了自己知道的情報。
「那該不會是把幽靈關在裏麵的結界吧?」
聽到艾莉絲學姊的話,瑪基路卡好奇地問道。
「不,我想應該沒有那種結界。那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結界,幽靈很有可能是被那個吸引過來的。」
「如果是這樣,隻要破壞掉那個結界,幽靈就不會聚集在舊校舍了吧?」
「我也是這麽想,可是不論我在舊校舍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個結界的中心。那麽大的廣域結界,一般都需要進行儀式之類的,應該很好找才是。」
兩人停止對話,沉默了好一陣子。
「那個……有件事,我有點在意……」
一直都沒參與討論的薩菲納,怯生生地勉強發出聲音說道。
而她注視的對象,正是王子。
王子注意到薩菲納看著自己,似乎是在徵求發言許可,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薩菲納雖然沒有昏倒,但她為了避免說出會冒犯到王子的話,一直都沒有參與討論。
(看到她終於慢慢習慣王子,我也覺得很高興。嗯,反正隨著時間流逝,總是會改善的,我隻要靜下心默默看著就好。)
「歸根究柢,為什麽要在舊校舍施展那種結界呢?」
「那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結界,所以當然是為了把不死族……」
聽到薩菲納的話,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答她,同時也察覺到那個可能性,因而臉色鐵青。
「也就是說,有不死族怪物躲在那間舊校舍裏麵囉?」
薩赫毫不猶豫地將我心中所想的事說出口,周遭豎起耳朵偷聽我們談話的人頓時一陣嘩然。我本來慌慌張張地看向薩赫準備讓他閉嘴,卻發現他已經趴倒在桌上,整個人不停地顫抖。仔細一看,坐在他旁邊的瑪基路卡正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他。
(不愧是瑪基路卡,動作真快。)
「現在還沒有證據,不該靠推測來做判斷,看來我們該再去一趟舊校舍,首先專心找出結界的所在地應該會比較好。」
王子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不讓外人聽見自己的意見,我們一行人都默默地點頭。順道一提,薩菲納和提提兩人臉色慘白,卻不敢拒絕王子的這番話,隻能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06 發現了
我們再次來到映照著夕陽餘暉的舊校舍,那份靜謐感助長了潛入裏麵的恐怖程度。
我們決定兵分兩路,更加仔細地探索舊校舍內部,分別是薩赫、瑪基路卡、王子一組,我和薩菲納、提提一組。我之所以和她們兩個一組,理由單純是因為她們不願離開我身邊。
艾莉絲學姊則和王子他們一起行動,好確保王子的人身安全,我們負責一樓,而王子他們去調查二樓。
(我已經學會了light的魔法,要是有個萬一還能用神聖魔法,沒問題,一點都不可怕。)
心裏想著像是在立死旗般的事,我們一起走進了舊校舍。裏麵還是一樣安靜,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隨著太陽西下,室內也變得昏暗,我腦內的可怕想像不由自主地愈來愈鮮明,有點難以保持冷靜。
(要是在半夜來,我一定早就投降了。)
我在心裏感謝至少能趁天色還亮時探索校舍,同時三人一起在走廊上移動。
(話雖如此,都沒看到有什麽像是可疑儀式的東西。果然不能隻看走廊,也要找一下教
室。)我隨手將附近的門一開,轉向室內想看看裏麵的狀態時,一張蒼白的臉從天花板上落下。
身形朦朧、彷佛可以看到物體後方景色的「那個」,用凹陷的漆黑眼睛凝視我們,以頭上腳下的姿勢,呼呼呼地對我發出不知道是在吐氣還是怎樣的聲音。
「嗚啊啊啊──────!」
腦袋終於掌握狀況,我發出奇怪的尖叫聲,用像是要緊貼後麵牆壁一般的姿勢往後跳。
「大小姐!」
「梅雅莉大小姐!」
我迅速閃躲的舉動嚇到一旁的兩人,她們看到我的反應後,順其自然地往室內看去,兩人臉色唰地變得一片慘白,退到了和我同樣的位置。
「lig!lilili、light!」
我將劍從劍鞘拔出代替法杖,詠唱光魔法。
劍尖亮起魔法的光芒,射入門扉大敞的教室裏,幽靈發出「吼──」的一聲,不知所雲的呻吟,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嚇……嚇了我一跳。」
大概是剛剛被嚇到閉著氣的關係,我大大地吐了一口氣,確認眼前的幽靈消失無蹤後,明白我們已經度過危機,我鬆了口氣,靠到身後的牆壁上。
啪嚓!
就在我碰到牆壁的瞬間,傳出了東西碎裂的聲音。不對,正確來說是我感覺到自己的攻擊魔法無效化技能發動了。同一時間,牆壁原本應該撐住我的堅硬觸感從背後消失,我直接向後倒去。
「咦?呀啊──!」
「梅雅莉大小姐!」
我發出慘叫的同時,掉入了一個黑暗的空間,就在我即將跌到地麵前,某人抓住了我在半空中揮舞的手,讓我勉強撐住,沒有直接跌下去。
「啊~啊……對不起!一隻手實在拉不住!」
本來抓住我的薩菲納發出沒用的叫聲,和我一起失去平衡往下摔。
「大小姐!薩菲納大人!」
提提緊接著抓住差點掉下去的薩菲納的手,拉著我們。
「好重!」
「「不準說重(請不要這麽說)!」」
聽到提提嘶啞地說出極為失禮的話,我和薩菲納都反射性地反駁。也因為我們這樣的反應,讓提提不小心鬆懈了一下,結果我們三人便相親相愛地一同掉入黑暗之中。
我們三人從樓梯滾落,我護著另外兩人的身體,睜開閉緊的眼睛。
雖然事出突然,還好樓梯並不長,四周相當昏暗,不過也不至於什麽都看不見。為了掌握現況,我拚了命地動腦思考。
(這是……暗門吧?而且處於隨時發動幻影及幹擾認知魔法的狀態。就過去都沒人發現這點看來,可能是相當高階的魔法。構成的魔法碰巧被歸類在攻擊魔法,所以才會在我碰到時,暫時失去效力吧。恐怕就是在那時,用來當作牆壁的障壁魔法也一並粉碎了。)
當我粗淺地瞭解這個狀況時,躺在狹小樓梯底部的我身上的兩人,開始嚐試移動身體。
「梅、梅雅莉大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我沒有怎麽樣。」
多虧了物理攻擊無效化的技能,我毫發無傷,知道這件事的提提依然擔心了一下,不過聽到我這麽說,便如釋重負地站起身來。我讓薩菲納站好後,自己也接著站起,看向提提。
「話說提提,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很重之類,讓人不能當作沒聽到的話?」
我重新提起身為女孩子絕不能接受的重要問題,眯起眼睛看向提提,她冷汗直流地別過臉,逃避我的視線。
「大、大小姐,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啊?這應該是暗門吧?啊,我去叫大家過來喔!」
語畢,提提便慌忙爬上剛剛摔下來的樓梯。看到她跑上去後,薩菲納心有餘悸地開始確認周遭狀況。
「她說的對……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用的?看起來像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總之,在大家來之前,我們不要再繼續往裏麵走了。走吧,回去、回去囉。」
俗話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假裝沒看到裏麵的那扇門,推著薩菲納的背回到原處。
***
「沒想到這種地方有隱藏的樓梯……我完全沒注意到呢。」
前往二樓的隊伍被提提帶了過來。一聽到事情經過,艾莉絲學姊便用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盯著牆壁看。八成是效果回複了,現在那裏隻看得到牆。
「真虧你能找到這種機關耶,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
「你能找到這個,真的是很不簡單呢。你是用什麽方法找到的?之前明明都沒人發現。」
「呃~那個,就是……碰巧啦、碰巧。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隻是巧合啦,嗬嗬嗬!」
我露出僵硬的笑容,回答薩赫和艾莉絲學姊語帶佩服的提問,然後更加努力地強調隻是偶然,微笑帶過我找到的方法。
薩赫大概是瞭解沒辦法從我這邊獲得明確的答案,於是不再追問,轉而將手放到眼前的牆上,而他的手隨即伸進了牆壁中。不對,應該說隻是看起來像。
(障壁魔法好像被徹底粉碎了。說出來會很麻煩,還是不要多做解釋吧。)
「要是有舊校舍的平麵圖,早就能發現這種地方了吧。這麽久以來,曆經多次改建和重新裝潢,導致嚴重疏於管理,才會根本沒有人知道哪裏有些什麽,造成這麽大的問題。」
瑪基路卡一臉懊悔地說道,王子接著安慰她,要她別放在心上。
「然後哩?接下來該怎麽做?要叫老師來嗎?」
薩赫收回手之後,對大家問起之後要采取的行動。
「可以的話,我想去一趟地下室。我已經做好對付結界的準備了,再說要是太過依賴宗師,有損我身為班級長的名譽。」
艾莉絲學姊使勁調整好背在肩上的皮袋,站到牆壁前。
「不過,到底是誰設下了這種機關啊?」
氣氛一觸即發,薩菲納指出盲點,打斷了潛入的準備。
「從梅雅莉小姐你們的說明聽起來,前往地下室的樓梯有經過鋪裝、蓋得很穩固,我想那應該是舊校舍本來就有的設備。隻是,到底是誰用這種方式把它給隱藏起來呢……?」
王子雖然回答了薩菲納的問題,但最後並沒有做出明確的結論。由於薩菲納其實沒有詢問王子的意思,她慌忙地向王子低頭以示不該僭越後,王子回以有點困擾的笑容。
「這種高等的魔法設備,我不認為學生做得出來。難道是……學園裏的老師?」
瑪基路卡多少也覺得自己的推理有點牽強,不敢把話說得太肯定。
「這麽說來,是教會派遣來的那個老師?按照梅雅莉大小姐的說法,雷葛利亞卿是在這間舊校舍和老師起爭執的吧。說不定和這件事有關?」
聽到薩赫若有所思地說出這句話,王子和瑪基路卡都用驚訝的表情看向他。
(隻有像他這種什麽都沒在想的類型,才會在關鍵時刻說出一些感覺可信度很高的話。)
薩赫用像在說「咦?什麽?」的表情望向眾人,我有點訝異地看著他。
「說的也是,我也聽說當時管理這間舊校舍的老師中,包含了被派遣來的老師。」
接著艾莉絲學姊像是想起了什麽,丟下了震撼彈。
「總之,我會下去確認。各位要是有什麽閃失就不好了,請待在這裏等我。」
艾莉絲學姊把皮袋調回原位打斷對話,重新準備采取行動。
(總覺得她看起來很急,是我的錯覺嗎?)
看著艾莉絲學姊,我不知為何有了這樣的想法。不過我擅自在心中替她解釋,認為是身為班級長的職責壓力,讓她急著想把問題解決,便沒有深入追究。
在我思考這些時,艾莉絲學姊站到牆壁前,開始調查周遭。幾分鍾後她似乎發現了什麽,小聲地吟唱某種咒文後,牆壁瞬間消失,出現了前往地下室的入口。
「隻要知道地點,要解除就簡單了。」
艾莉絲學姊這麽說完,毫不猶豫地走下了樓梯。
07 真不愧是白色公主?
「怎麽辦?我們也一起跟下去吧?」
艾莉絲學姊一個人走進地下室,又過了幾分鍾後,瑪基路卡一臉擔憂地轉頭詢問大家。
「我們就算去了,也幫不上忙吧。」
「不是啦,那個……我想說去觀摩一下,當作以後的參考。」
聽到我的回答,瑪基路卡坦承了自己的求知欲。
「嗯,我也覺得都來到這了,全都交給別人處理有點過意不去。總之我們去看看吧,說不定能幫上什麽忙。」
雖然我沒什麽興趣,但既然王子都這麽說了,我也無法否決,隻好回答「說的也是」然後走下去。
保險起見,我們把提提留在上麵,請她去叫老師來。
以薩赫打頭陣,後麵依序跟著瑪基路卡、王子、薩菲納,最後則是我負責殿後,我們以此隊形走下通往地下室的石製樓梯,沒多久後,在昏暗的深處找到了大門。
「奇怪?打不開耶?」
走在最前麵的薩赫停在門前,一邊喀鏘喀鏘地把門又推又拉,一邊這麽說道。
「是不是上鎖了?可是為什麽要鎖起來?」
瑪基路卡走到薩赫身旁,望著鐵製的門把,跟在後麵的我們也全都湊上去旁觀。
沙沙……
我感覺到後方有人在玩我頭發。
「我說提提,可以不要玩我的頭發嗎?」
我緊盯門的狀況,不疑有他地警告應該在我身後的女仆,聽到我這麽說,薩菲納轉過頭來,接著一臉驚恐地看向我這邊。
「嗯?怎麽了,薩菲納?」
薩菲納維持著轉過頭來的姿勢沉默不語,就那樣僵在原地。在我詢問她發生什麽事後,又再次感覺到身後的女仆輕觸我的頭發。
「提提,不要再鬧了。話說你不是去叫老師了……嗎?」
我說著說著,驚覺了一件事。
(這麽說來,提提去找老師了,她現在應該不在我後麵才對。那我身後的是誰?)
雖然不願意去想這件事,但當我戰戰兢兢地回過頭,眼前的景象和想像中最糟的狀況樣,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的幽靈,正伸手準備摸我的頭發。
「嗚啊啊──────!」
我發出嚇壞的慘叫衝到前方。大家被我的聲音嚇到,紛紛往左右閃開,不知道該說我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在上鎖的門前苦戰的薩赫受到我的牽連,我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背。
就在我的手碰到門的瞬間,立刻感受到了像剛剛那樣解除某種魔法的感覺,木製的大門隨即敞開,我和薩赫倒向門另一邊的地上摔成一團。
「好……好重……」
「你說什麽!」
薩赫宛如被壓扁的青蛙一般被我壓在底下,一聽到他勉強從喉隴擠出的話,我馬上有了反應,用如同化身惡鬼的表情狠狠瞪著他。
「我騙人的,您好輕喔!」
薩赫感受到我那股接近殺氣的怒火,不敢正眼看我,不知為何客氣地修正說詞,於是我心滿意足地從他身上離開。
我再次確認房內的狀況,這裏是用石材打造的地下室,天花板比想像中還高,空間相當寬廣。
我現在站的地方就在門旁邊。從這邊沿著牆壁,還設置了另一道樓梯能往下走,從我站的位置能清楚看見房間全貌。房間正中央的地板上,大大地畫著可疑度破表的複雜魔法陣,而站在魔法陣外圍的艾莉絲學姊正一臉訝異地看向我們。
「我明明上了鎖,還施展了簡易的障壁魔法,你竟然還能這麽輕易地闖入……難道說你早就預料到會這樣,所以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嗯?」
盡管艾莉絲學姊用驚訝的表情質問走下樓梯的我,可是我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反射性地回以問句。
「嗬嗬嗬,我想也是。我本來以為我掩飾得很好呢,果然還是瞞不過白色公主。」
艾莉絲學姊聳聳肩,露出自嘲的笑容。看來她把我的話聽成肯定句了。
「你從什麽時候察覺的?」
「咦?沒有啊,我從一開始就……」
(我從一開始就聽不懂學姊你在說什麽啊?)
我臉上掛著不明所以的表情,毫不猶豫地順著問題回答後,艾莉絲學姊彷佛受到重大打擊一般,往後倒退一步。
「真有你的……白色公主。」
接著她自顧自地做出了結論。就在這段期間,其他人也走下樓梯來到我旁邊。大家都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用相當疑惑的神情來回看著我和艾莉絲學姊。
「不過,一切都太遲了!我已經完成了儀式的最後階段。這麽一來,終於能夙願以償了!」
原本像是聽到晴天霹靂消息的艾莉絲學姊臉色一變,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一個人情緒高昂地發表宣言。
(所以說,我真的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啊。)
「梅雅莉小姐,現在是什麽情況?」
連王子也注意到艾莉絲學姊狀況不太對勁,低聲向我詢問。
「可能直接問她本人會比較好。」
由於我也一頭霧水,於是建議王子直接問情緒高昂的艾莉絲學姊會比較恰當。
「哎呀?還給我時間說明,你很有把握嘛。還是說這也在你的計算之內?」
大概是聽到我說的話了,艾莉絲學姊望著我們,燈光照射在她的眼鏡上,發出詭異的亮光。而我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依然當著旁觀者。
「那麽,就讓你們親眼見識一下吧!召喚魔法!」
艾莉絲學姊轉過身去,任由長袍翻飛,在發出微微亮光的魔法陣前攤開雙手,說出了感覺很不妙的話。
(咦?那不是用來禁錮不死族的魔法陣嗎?說到這個,這裏又沒有不死族。咦,這是怎麽回事?)
我們完全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隻是一味呆愣在原地,默默觀察艾莉絲學姊的一舉一動。
「初級不死族召喚魔法,發動!summon,undead warrior!」
與艾莉絲學姊帶有力量的話語相互呼應,房間中央的魔法陣發出光芒,某種物體從那道光芒中緩緩地爬出。
看到那副軀體,大家全都啞口無言。
它拖行著腐敗的肉體,身上套著滿是傷痕的老舊鎧甲,有氣無力地撐起兩公尺以上的巨大身軀站了起來。
「吼吼────!」
它嘴邊的肉一片片剝落,露出向外突出的牙齒,接著把嘴張大到讓人以為它下巴要脫臼一般,發出活像是在放聲吶喊,令人不快的吼叫聲。曾是人類的戰士身上飄出腐臭味,站在魔法陣的中央,它重新舉起手上劍刃已嚴重耗損的劍,以及四處布滿裂痕的鐵盾。它凹進去的眼睛裏沒有眼球,某種發出紅光的物體取代了眼球,瞪著我們。
「竟、竟然是召喚不死族!」
瑪基路卡最先理解現況,盡管一臉焦急,她仍站到王子麵前做好戰鬥準備,薩赫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行動,挺身站到王子前方。而王子剛剛站到我旁邊和我說話,所以兩人現在同時也保護著我。
「嗬嗬嗬!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爺爺!我終於完成夙願了!」
艾莉絲學姊無視我們的緊張,以打從心底感到喜悅的表情喊道。
「艾莉絲學姊!你真的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好事嗎!」
「是啊,我很清楚,瑪基路卡小姐。」
「原來這裏是不死族召喚魔法的儀式場嗎?看起來你好像早就知道有這種東西呢?」
「您說的沒錯,殿下。」
艾莉絲學姊對瑪基路卡投以遊刃有餘的笑容,又禮貌地向王子屈膝行禮,看起心情相當愉悅。由於事情進展得太快,我的腦袋一時還轉不過來,總之先試著統整一下狀況吧。
(我想想,意思是這裏不是禁錮不死族的地方,而是用來召喚不死族的地方嗎?唔嗯……等一下,說到底,為什麽舊校舍會有這種地方啊?)
我的腦袋一片混亂,開始想放棄思考了。
(這麽說來,艾莉絲學姊剛剛說了什麽完成夙願,然後……)
「爺爺……」
我不禁輕聲脫口說出心裏想到的事,艾莉絲學姊立刻笑盈盈地接話。
「答對了,真不愧是白色公主。真的是什麽都被你看穿了呢。沒錯,告訴我這個地方,以及打造出這個地方的人,都是我的爺爺。不過,稱呼他為教會派遣來的老師,你們應該比較明白我在說誰吧。」
我明明從頭到尾全不知情,艾莉絲學姊卻自己說個不停坦承一切,雖然心裏大感震驚,但在大家的注視下,也不好做出丟人現眼的反應,所以我展現出冷靜的態度。
(嗯,沒錯,我稍微虛張聲勢了一下。)
在那之後,事情朝遠遠超乎我理解的方向發展下去。
08 問題解決了?
「你是那名引起騷動的老師的親人?」
「騷動講起來多難聽。我爺爺其實也沒想要引起什麽大問題。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心一意都隻是為了完成他的理想。」
瑪基路卡聽完艾莉絲學姊驚人的證言後,向學姊發問,而學姊冷冷地回答瑪基路卡。
「理想?你說這個儀式嗎?」
「是的。不過這也隻是實現理想的手段而已,殿下。」
王子瞪著站在魔法陣中央的不死族提出疑問,艾莉絲學姊則從容不迫地微笑以對,接著唰地翻起長袍,高舉起雙手。
「這全都是為了實現理想!沒錯,被不死族們團團圍繞,露出幸福笑容的理想生活!」
「「「…………」」」
或許是興奮到了極點,艾莉絲學姊用響徹整間地下室的音量,開始高聲談論她的理想。而我們則是思路暫時停擺,現場氣氛降至冰點。
「什麽?你剛剛說了什麽?」
最先回複思考能力的瑪基路卡,難以置信地問道。
「嗬嗬嗬,我爺爺的……不對,現在是我的夙願,就是過上被不死族們團團圍繞,每天笑嗬嗬的頹廢生活!」
艾莉絲學姊呼地大力從鼻孔噴氣,再次發表宣言,內容真是讓人覺得……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啊~……經她這麽一提,她曾說過自己專門研究不死族呢。沒想到她會希望和那些惡心的生物一起生活……)
一想到這個家族為了那種事情把學園卷進去,我就覺得頭好痛。
「爺爺的野心,就是讓不死族隨侍在身旁。但他隸屬於教會,很遺憾地必須淨化不死生物,更別說是在教會裏麵實行召喚不死族的儀式了。所以爺爺他藉由來學園工作的機會,打算在學園裏打造一個理想的空間。」
艾莉絲學姊難以壓抑興奮之情,一個人口若懸河講個不停。
「首先,為了準備好施展大規模魔法術式的地點及人員,他假借名目,招募那些研究神秘學或不死族,甚至是擁有反社會思考模式,或讚同末世論等特質的學生。不知不覺中,周遭有人開始說他們是邪教,隻是這些小事都沒辦法阻止爺爺的野心。」
(不管是假借名目還是邪教,這些都不妥吧?學園之所以會保持警戒,應該也是這個原因吧?要是再有人創造出什麽奇怪的宗教團體,那就傷腦筋了。)
「然後,爺爺眼看終於快要完成這個儀式,沉浸在興奮及喜悅的心情中時,那個男人卻跑來攪局。」
艾莉絲學姊這麽說完,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並用手指著我。
「菲爾迪德雷葛利亞!他突然出現,把計畫給毀了!爺爺總是語帶悔恨地說,聽聞有騷動而前來的老師們出現得太剛好,他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勉強把執行儀式的地點藏了起來。爺爺還說現在回想起來,那都是學園長的陰謀,把當時還是新生而沒有被爺爺鎖定的那個男人派來當刺客。」
(學姊你誤會了,父親他不過是剛好在睡午覺,然後覺得吵就去把別人痛扁一頓而已。趕來的老師八成也隻是來找蹺課的父親而已。)
聽到艾莉絲學姊和事實相距甚遠的推測,我在心中喃喃說出事情真相,歎了一口氣。
「然後,果不其然,雷葛利亞家的人又再次想插手這件事。我把爺爺的悔恨作為前車之鑒,假裝成你們的同伴,反過來監視你們的行動。多虧你們,我才能找到舉行儀式的地點。」
由於動機看似很壯烈,但又好像沒有,說到底最終目的根本莫名其妙,所以我們的反應不太熱烈。相較之下,艾莉絲學姊倒是一個人激動到不行。
「不管是那時候或是現在,幽靈之所以會出現,都是因為這個魔法陣吧。」
「沒錯,它們受到這個魔法術式中數人份的大量魔力,以及與不死族相關的物品吸引,紛紛聚集到了這裏。而且這個術式,隻會對爺爺的血脈產生反應。從爺爺離開這座學園,到我來到這座舊校舍為止,這段期間什麽事都沒發生。然而在魔法陣對我產生反應,開始再次啟動並吸引幽靈們聚集後,我就確信這座舊校舍的某處一定有舉行儀式的地點。」
艾莉絲學姊再次回答瑪基路卡的疑問。
「你難道都沒想過,在這種地方召喚出不死族,要是它們跑出去危害學生,會造成很嚴重的問題嗎?」
聽到王子如此肯定的發言,艾莉絲學姊臉上浮現「你說什麽傻話?」的驚訝表情。
「這麽可愛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危害我們,對吧?」
碰────!
艾莉絲學姊一臉陶醉地走進魔法陣中,準備伸手觸碰不死族戰士,卻被它的盾毫不留情地彈飛,狠狠撞上了牆壁。現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隻有眼神緊跟著她。艾莉絲學姊咚的一聲摔落地麵後,在原地抽動顫抖了一陣子,接著突然撐起了上半身。
「討厭~你就是這麽害羞。」
(……這個學姊沒救了……)
艾莉絲學姊盡管被盾打中,銀框眼鏡也出現了裂痕,仍然如癡如醉地望著不死族戰士。
「吼吼────!」
大概是因為有活人靠近,不死族戰士吶喊出聲,完全蘇醒了,和剛剛呆站在原地的狀況相比,很明顯進入了戰鬥狀態。
「它要過來了!怎麽辦?要逃嗎?」
薩赫拔出劍、擋在大家麵前如此說道,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
「讓它跑到外麵太危險了。有辦法在老師來之前將它擋在這裏嗎?」
王子神情緊張地這麽說道,隻見薩赫和瑪基路卡一臉為難地沉默不語。
由於它不是幽靈,物理、魔法攻擊應該都有效,但他們可能沒有那個自信,不確定現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對付它。
「我會想辦法處理,你們先拖住它。雷佛斯大人請先退下。」
聽到我說的話,比起大感吃驚,大家的表情更像是鬆了一口氣。
(咦?大家是在期待什麽?)
我歪頭感到不解,隻見前方的巨人踏出沉重步伐朝我們逼近,高舉起手中的劍揮了過來。
「薩赫先生!防禦!」
「哦!」
薩赫聽從我的指令,站到前麵架起劍。我接下來要發動的魔法是座標固定型,要是它一直移動會很麻煩,必須停住它的腳步才行。
「瑪基路卡,防禦和強化魔法。」
「交給我吧!」
巨人在這段時間縮短了和我們之間的距離,揮下鏽跡斑斑的劍,薩赫獲得防禦與身體強化魔法的加持,用劍擋下了那一擊。
隨著驚人的撞擊聲響起,周遭的氣氛一觸即發。
「薩菲納!砍它的腳!」
「好、好的!」
不死族大概沒想到這一擊會被接下,又或者它的思考沒那麽靈活,揮下劍後就一直維持著兩刃相交的姿勢。我看向動也不動的不死族,下令要薩菲納瞄準它的腳。
「拔刀、連擊!」
薩菲納盡管心裏害怕,仍一口氣拉近距離,在加速魔法的加持下,瞬間發動兩次攻擊,而且都砍在同一個位置上,從大腿的部分砍斷不死族一隻腐敗的腳。
我現在才注意到,兩人從升上二年級後,好像都會隨身攜帶真的刀劍。
失去單腳的不死族直接重摔在地。果然有大家在身邊,就是讓人很放心,我心裏盡管焦急,卻沒有因此失去冷靜。雖說我全程幾乎都算是個旁觀者啦。
「二階級神聖魔法!」
我背對退下的薩赫和薩菲納走向前喊道,聲音響徹整間地下室。
「汝,被那道光所環繞,化為灰燼!」
順道一提,說出這段話不是基於我的本意。我隻是像之前一樣,念出故事裏麵白銀騎士的台詞而已。上次的魔法也是說完台詞之後就發動了,這次不說總覺得不太放心,所以就說出來了。我再強調一次,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turn undead!」
隨著蘊含力量的話語,我同時將手對準不死族,光的魔法陣在倒下的不死族周圍展開,光芒宛如間歇泉般從地麵噴發。
「吼哇────!」
沐浴在光中的不死族發出慘叫般的吶喊,聲音回蕩於整間地下室。
「結束了。」
我放下伸出的手,平靜地說道。
我帶著難為情的心情地站在原地,而在我麵前被光芒包圍的不死族,則是嘩啦嘩啦地像細沙般崩解、消失殆盡。
光柱消失的瞬間,現場空無一物,很難想像那裏曾經存在一個龐然大物。周遭陷入一片寂靜。
「啊啊……我的茱莉安娜啊──」
幫那個惡心生物取了個可愛名字的艾莉絲學姊,失落不已地垂下頭,整個人失去了活力。
「好……好厲害……」
薩赫低聲脫口說出的話,在這種時候反而聽得非常清楚。
「居、居然是……神聖魔法……」
瑪基路卡不知為何渾身顫抖地接著說道。
「太厲害了!真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
薩菲納朝我飛撲過來,音量大到幾乎要蓋過另外兩人的聲音。
「沒有很厲害啦。隻不過是二階級魔法。」
我剝開粘在我身上薩菲納,先把狀況說明清楚,好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你在說什麽,梅雅莉大小姐!這無庸置疑很厲害啊!」
「咦?」
瑪基路卡高聲表示不讚同我的自謙之詞。
「學習神聖魔法相當困難,據說連想要掌握二階級魔法,都得花上漫長的歲月!你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學會,而且還是自學!」
聽完瑪基路卡一氣嗬成的解釋後,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色變得蒼白。
(咦?照這樣看來,該不會情、況、不、妙?)
雖然我有在注意階級,但沒想到還需要留意學習所需的時間。
我完全沒考慮到在短時間內學會使用這個魔法,會被當作特例,有別於剛剛的沉著冷靜,我現在整個人冷汗流個不停。
(不對,不用擔心。這裏隻有我們幾個,隻要拜托他們別說出去,就不會造成奇怪的誤會……)
「大……大小姐……」
就在我想到這個好點子時,我身後傳來了不應該在場的女仆的聲音,我動作僵硬地慢慢轉過頭去,地下室入口被我破壞的門旁,正站著硬是撐起嘴角保持笑容的提提,以及臉上完美表現出錯愕兩個字的宗師等人。
(這下完蛋啦──────!)
我的慘叫在心中不斷回蕩。
09 我真的什麽都沒做
不死族事件結束後又,過了幾天。
現在舊校舍拆除那個魔法陣的工程已完成,幽靈出沒的騷動也畫下了休止符。
身為事件當事者的艾莉絲學姊得到休學處分,也剝奪了她班級長的地位,由於事發突然,暫時先由瑪基路卡擔任代理班級長。亞雷伊歐司中沒有人對此有怨言,一如往常地過著學園生活。
然後,至於我的部分……
「這時跳出來的人就是梅雅莉大小姐,挺身擋在不死族麵前的她,不僅英姿煥發,還非常可愛。」
「「「呀啊──!」」」
在寧靜的舊校舍二樓中,較為寬廣的談話室裏,坐在白色桌椅上的千金小姐們的尖叫聲,隨著薩菲納忘我的說明響徹雲霄。我乾笑著當作耳邊風,喝起提提幫我泡的紅茶。
(哈哈哈……饒了我吧。)
這不知道是我第幾次看到薩菲納在講述不死族事件了。
她會變得這麽健談是有理由的。因為我那時,做出了她和崇拜的白銀騎士一模一樣的舉動。
「然後,梅雅莉大小姐用彷佛白銀騎士大人的姿態,昂首說道:『汝,被那道光所環繞,化為灰燼!』」
「「「呀啊────!」」」
薩菲納手舞足蹈,模仿起我那時的動作,再次引起一連串尖叫聲。
(哈哈哈……別再說了……)
「緊接著,她平靜地凝視漸漸消失的不死族,說出了白銀騎士大人的經典台詞……」
「「「呀啊────!」」」
薩菲納和千金小姐們望向天花板,露出陶醉神情,八成是在腦海中想像那時的情景吧。
「真是太精彩了,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不僅在索爾歐司的武鬥大會完美地獲得第一名,轉到亞雷伊歐司後,也擁有能在短時間內幾乎學會所有魔法的本領。」
「而且還一下子就靠自學學會了那麽難的神聖魔法,難怪大家會說你是學園首屈一指的天才魔術師。」
「你居然能自然而然做出有如白銀騎士大人的舉止,白色公主,不對,應該稱呼你白銀公主比較好吧?」
由於千金小姐們興奮地對我送上讚美,我也隻能掛著僵硬的微笑,大致應付一下。
(糟糕……狀況非常不妙。我本來以為就算被老師們看到,也不至於會整個傳開,是我太天真了。萬萬沒想到,我身邊就有會大肆宣傳的人存在。)
薩菲納健談的行為不僅止於在這間談話室,就連索爾歐司的學生也都聽說了這件事。不僅如此,更糟的是連瑪基路卡也興致高昂地逢人就說,讓我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麽說來,瑪基路卡平時沒表現出來,但她也是白銀騎士的粉絲呢。)
午後的陽光從枝葉間灑落,穿過現代風格的木窗照進室內,我「唉~」地歎了口氣,一副已經看開的表情,或者該說是已經放棄的表情,坐在原處眺望著窗外。
這時,代表午休結束的鍾聲響起,意猶未盡的千金小姐們互相道別後,起身離去。我麵帶笑容目送她們離開,現場隻剩下我和薩菲納,我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人家都說傳言很快就會被遺忘,過陣子就沒事了吧,應該啦。在那之前要忍耐啊,忍耐。在傳言被淡忘為止,必須安分一點,我得保持低調才行。)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轉換心情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接著再次環視自己贏來的舒適空間。
舊校舍的事件解決後,王子指出老師們的管理太鬆散,並要求改善現況,因此現在這間舊校舍的管理責任有一半交給學生負責。班級長們協議的結果,決定由王子來接手這個職務,目前王子、瑪基路卡、薩赫以及班級長們正在隔壁的房間裏,審核舊校舍的使用者與使用目的。這間房間和大家所在的房間是連在一起的,中間隔著一道門。那邊是接待室,而這邊則是用來當休息室。
(我不會再自找麻煩了。我要在這裏享受和大家一起悠閑喝茶、吃點心的學園生活。no event,good life!突發事件全no thank you!)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在心中鬧脾氣。
***
「發生問題了。」
瑪基路卡一臉疲憊地從隔壁房間走進來,她嘴上這麽說,同時我彷佛聽見,那名為決心的高牆,很快地發出了疑似崩裂的聲音。
「怎麽了?」
雖然不太想問,但朋友正在煩惱,怎麽可能不聞不問。希望不要又是什麽奇怪的事件。
「從以前就有在使用舊校舍的學生們,不滿現在要再次提出申請書和接受審查,拒絕提出申請。」
「舊校舍從以前就沒什麽在管理,根本不知道有誰在使用這個環境的哪些地方,我們本來想趁著這個機會從頭整頓一番,但好像沒辦法進行得那麽順利。」
繼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的瑪基路卡之後,愁眉不展的王子也來到這邊的房間。
「畢竟是試圖改變學園的體製,難免會引起某些衝突。要是能彼此溝通一下,解決這些問題就好了。」
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說道,喝了口紅茶。
「說的也是,我會想辦法試試看的。」
看到王子對說風涼話的我微笑,說出如此可靠台詞後,我開始有種自己也必須做些什麽的感覺。
(不行、不行,這種時候就要忍耐。冷靜,保持冷靜。)
我把視線從王子身上移開,卻不小心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疲憊不堪的瑪基路卡,又升起了必須幫忙的念頭,視線不斷遊移。
隔天──
事態突然急轉直下。
反對的學生竟然集結起來占據舊校舍,封鎖出入口。
(goddamn!我休息的地方!)
我直視著眼前在舊校舍入口設置路障的集團,在心中放聲吶喊。
「我們全都來自眾多學長姊辛苦成立的集會!為什麽我們這些集會,現在還必須提出申請書!為什麽還得接受審查!這是對我們以及過去學長姊的侮~辱!」
「就是說啊!我們堅決反對!」
(嫌疑犯們陳述著莫名其妙的意見……新聞裏的畫麵就是這種感覺吧,明明隻是再辦一次手續而已,有需要引起這樣的騷動嗎?倒不如把這種行動力用在提出申請書上,一切不都解決了?)
我手扶著額頭大大地歎了口氣。總覺得最近老是在哀聲歎氣。瑪基路卡和其他班級長也努力在現場說服他們,但對話完全無法成立,那些人隻是一味地高喊反對而已。
「還是讓我也和他們談談吧。」
「怎麽能讓雷佛斯大人和那些人扯上關係?那些人是恐怖份子,恐怖份子喔。我們不可以屈服於恐怖份子。」
聽著他們沒有任何意義的發言,我開始覺得這一切很荒謬,也感受到自己的煩躁程度快到極限了。
「這不隻是我們的想法,應該也是學園所有學生的共識!我們絕對不會屈服,會堅持戰鬥到底!」
「沒錯!說的對!」
「輕忽學生應有的自由,屈服於權力的愚蠢家夥!你就被水淋一淋,好好反省吧!water!」
「呀!」
其中一名得寸進尺的學生,朝瑪基路卡施展了水魔法。瑪基路卡勉強避開了沒有殺傷能力、隻是會淋濕對手的魔法,之後重心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地。
當我聽見對麵傳來好幾句「真難看」、「有夠笨」等嘲笑她跌倒樣子的聲音,我的怒氣終於到達了頂點。
如果隻是討論也罷了,但他們竟然使用魔法,就算不會造成傷害也不該這麽做,甚至於還嘲笑我的朋友,實在令人忍無可忍。
「梅雅莉小姐?」
王子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變化,擔心地看著我。
「雷佛斯大人請在這邊等著。我會盡快把那些恐怖份子趕走。」
我用平靜的聲音對王子說完,看向一旁的薩赫和薩菲納。
「你們兩個,要上囉。提提去待在雷佛斯大人的身邊。」
「遵命,大小姐。請您注意安全。」
「好、好喔……要做什麽?」
「梅雅莉大小姐變得好可怕。」
站在我身後的提提深深鞠躬敬禮,另外兩個跟著我的人則和提提形成對比,疑似是被我的氣勢震懾,有點嚇到的樣子。我露出燦爛笑容,對他們說明。
「使用暴力喔」
基於以上原因,擋在入口的集團和我們這些管理者,即將爆發一場武力衝突。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所以我才說,要先坐下來好好談談。」
瑪基路卡額頭浮現青筋,勉強撐起笑容試圖解決現況。我擋在應對成熟的她麵前,準備用幼稚的方法來應對現況。我一站到最前麵,原本吵個不停的集團便突然安靜了下來。
「你們聽好了,好話不說第二遍。請立刻停止你們荒唐的行為,離開舊校舍。」
我冷冷地這麽宣布後,周遭耳語開始此起彼落。「是白色公主耶」「聽說她很有可能是白銀騎士的後裔?」「和一擊收拾掉不死族的天才魔術師為敵,真的沒問題嗎?」
(總覺得傳聞實在變得有點離譜!後裔是怎樣?雷葛利亞和白銀騎士一點關係都沒有喔!)
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覺得很無奈。
「如、如果我們不聽的話……您打算怎樣?」
擋路集團的領導者剛剛的氣勢已經不知道跑哪去了,而且不知為何說話變得畢恭畢敬,我再次露出燦爛的笑容說明。
「使用暴力喔」
「「「真的非常抱歉──!」」」
我一說完,整個集團立刻拉開嗓門道歉,手忙腳亂地開始行動。
(喂,你們為什麽怕成那樣啊?這不是在少女麵前應有的反應吧!)
看著慌忙撤去路障的那群人,我燦爛的笑容僵在臉上,當我在原地氣到微微顫抖時,聽見周遭傳來各式話語:「白色公主太厲害了」、「真不愧是王子的心腹」、「因為與她為敵,不會有什麽好下場」,不過我的少女心正遭受打擊,完全聽不進去。
就這樣,一群笨蛋引發的騷動,在我的介入之下順利解決了。隻是關於我的傳聞不要說平息,反而還加進了值得敬畏的要素,評價變得更好了。
10 好像不太對勁
舊校舍的使用問題圓滿落幕,體製也運轉得很順暢,此時此刻,我人正在安靜的談話室裏度過悠閑時光。
「啊啊,真是太棒了,悠哉的生活放學後的紅茶讓人好平靜啊~」
「就是說啊~」
我和薩菲納麵對麵坐著,請提提幫忙衝泡薩菲納帶來的新紅茶,並一起享用。
叩、叩!
提提一聽到有人輕輕敲門,立刻快步移動到門前迎接訪客。
「大小姐,需要提出申請書的人想見您。」
「……這樣啊,讓他進來。」
我放下紅茶的茶杯,維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勢允許訪客進入後,提提打開門,就見到一名神情相當緊張的索爾歐司男學生正呆站在那。
「打、打擾了。」
男學生用幾乎同手同腳的僵硬姿勢走進室內,直接走向我坐的地方。
「這、這、這是申請書。麻煩您了。」
「好的,我看一下。」
我接過他顫抖雙手遞上來的申請書。
(說起來,事情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呢?確實在占據舊校舍的騷動後,那些人各自都交出了申請書,隻不過……)
我回憶起幾天前發生的事。
***
事情要從王子和瑪基路卡看完大家交出的申請書後,筋疲力盡地走進我們這邊的房間時說起。
「又有問題了。」
「這次是怎麽了?」
瑪基路卡坐到我這桌後,就虛弱地趴在桌上,不發一語拿著好幾張紙在我麵前甩動,我拿起來看過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字好醜!」
可以說是亂寫一通的潦草文字擠滿了整張紙,文筆和內容也都亂七八糟,或者該說就算看完了,也看不懂對方想表達什麽。
「這是什麽啊?」
我沒有打擾感覺連回答都提不起力氣的瑪基路卡,轉而問向苦笑著入座的王子。
「對方寫的應該是申請書喔。」
「這個是申請書?」
我試著再看一次這鬼畫符般的文章。
(嗯,完全看不懂,也不知道在寫什麽。)
我把手上其他張紙大致瀏覽過後,發現除了亂寫一通,這次變成太過簡潔,簡潔到根本看不懂,還有些根本連要申請什麽都沒寫清楚。總之就是一團亂又缺乏一致性,完全沒寫到我方想知道的資訊的慘況。
我以前不知看過多少連醫院診斷書或問診記錄都寫得非常整齊的日本文件,對我來說,這些文件糟糕得讓人忍不住想撕碎丟掉。
「難道沒有申請書的範本嗎?這些都太隨興了吧?」
「雖然我不太理解什麽是範本,但目前沒有明訂書寫的格式。不知道該說這也是管理鬆散所導致的問題,還是該說也難怪老師們會不想管理,哈哈哈……」
我來回看著露出乾笑的王子和趴在桌上的瑪基路卡,手貼著額頭苦惱地陷入沉思。
「我提議統一申請書的格式,請他隻在申請書寫上我們需要的資訊。」
「就算你這麽說,我們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啊。」
我請提提幫我拿紙跟筆來,她很快地便將兩樣工具放到我的桌上。
我在最上方寫上申請書這個標題,並寫下代表人的名字、團體名、內容、其他成員的名字等項目,一條條羅列出來,設計成能讓申請者依序填寫的格式後,拿給王子看。
「像這樣子,讓他們隻能寫我們指定的內容,您覺得如何呢?」
(沒想到連前世習以為常的文件填寫方式,在這裏也不是常識,我其實也覺得很訝異。)
過去的文件我全都交給父母或提提代為處理,所以完全沒發現這裏的文件竟然如此缺乏一致性。王子凝視著我交出去的文件草稿,不知何時複活的瑪基路卡也一起湊上來看。
「這個好,這樣不僅方便管理,我們審查起來也比較輕鬆。居然能把我所想的事情,用這麽具體的方式解決,真不愧是梅雅莉小姐。」
「您說的沒錯,殿下。我們立刻以這個為基礎,讓大家重新填寫申請書吧。以後就隻接受用這種格式提出申請。」
兩人的表情變得開朗,起身離開了剛坐熱的椅子回到隔壁房間,決定馬上采取行動。
(能幫上朋友的忙真是太好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助兩人一臂之力後,我也露出滿足的笑容,繼續享受悠閑的時光──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但不知為何,從隔天開始,就陸續有學生拿著新的申請書請我過目。
看來這份文件的草稿出自我手一事,好像已經透過王子他們傳開了。算了,其實關於這件事,我早就想過可能會發展成這樣,所以也不太意外。大概是他們不想在王子麵前出醜,想先請我幫忙確認有沒有闕漏,或者是否有需要改正的地方吧。
這還沒什麽關係。但是,對於那些還是沒辦法正確填寫,或是根本不肯寫的人,尤其是索爾歐司那些頭腦簡單的家夥,讓我實在難掩驚訝。我必須老實說,那些接連被我要求重寫好幾次,最後甚至開始向我撒嬌耍賴的家夥,差點讓我失去了理智。
不對,我說謊了,我是真的發飆了。
雖然我盡量不想和這些事扯上關係,畢竟是我提出的想法,要是讓王子看到這種慘狀,總覺得會連我也一起被貼上無能的標簽。身為雷葛利亞公爵家女兒,我的自尊心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所以我在此承認,我教唆薩菲納和薩赫使用暴力,威脅他們乖乖聽話,讓對方在我們的監修之下,確實填寫好申請書。這麽處理後,我交出了好幾份像樣的申請書給王子。
***
(啊,該不會是這個原因?)
我瞄了一眼現在還是緊張得不停發抖的男學生。
「那個……」
「請、請、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聽到我開口說話,男學生嚇得跳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裏,你沒有寫到。」
「真的非常抱歉──!拜托,請不要處罰我──!」
(他說處罰……?使用暴力強迫他們好好寫申請書的事,竟然生出了這種傳聞……)
「你隻是漏寫而已,不用那麽慌。把它寫好就可以了,不需要那麽緊張喔。」
為了消除他的緊張,我微微歪頭友善地露出職業笑容。
「大小姐,您那種沒有溫度的笑容,可能會造成反效果。」
站在我身後的提提,在我耳邊說了如此失禮的悄悄話,讓我上揚的嘴角不自覺抽動了一下。
「我、我我馬上去改!我先告辭了──!」
男學生像是在領獎狀一樣,用很誇張的方式收下我遞出的文件,飛也似地離開房間。我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目送他離去。
(不對勁……有什麽地方不太對,總覺得我現在的立場有點奇怪。)
「梅雅莉大小姐徹底變成幕後的統治者了呢。」
薩赫完全像個局外人,從頭到尾都靠在窗邊曬太陽旁觀,他隨口說出了極為失禮的感想,甚至可以說是誤會的發言,於是我維持著同樣的表情,用沒有溫度的笑容望著他。
「咦?你說什麽?」
「我什麽都沒說,對不起。」
薩赫被我無聲的氣勢壓製,畢恭畢敬地道歉。
「太棒了,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如果你是統治者的話,我願意追隨你到天涯海角。」
至於一臉陶醉地盯著我和薩赫鬥嘴的薩菲納,這次就先無視她說的話吧。
就在我忙著處理這些事時,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周遭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當時,我也差不多開始意識到自己快升上三年級了。
「我明年確定會正式成為亞雷伊歐司的班級長了。」
當我們一如往常在談話室喝茶時,瑪基路卡像是突然想起這件事般說道。
「哎呀,真是個令人高興的消息,恭喜你。」
我對這段發言的反應相當平淡,開口祝賀她。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二年級時她一直都在代理這個職務。學園有著從三年級開始擔任班級長的傳統,很容易想像會有這樣的發展。
「說到這個,我也成為拉拉伊歐司的班級長了喔。」
「哎呀,恭喜您,雷佛斯大人。」
聽到這裏,我也沒有顯得太訝異,隨即對王子獻上祝賀。王子在拉拉伊歐司評價很好,還有著成為班級長也不足為奇的實質貢獻。特別是他最近經常擔任三個班級間的溝通橋梁,處理班級間的問題與體製一類的事項。雖然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我也會利用前世記憶,針對學園的體製提供一些建議。
(嗯?等一下,也就是說從明年開始,我身邊會有兩名班級長囉?)
預感到三年級會有不少風波,我硬是把這個想法藏到心底深處。
「啊,如果是這件事,我也是、我也是喔」
薩赫高高舉起手引起大家注意,開心地說道。
「哎呀,這樣啊,恭喜你……咦咦咦──!」
這次就真的讓我震驚到沒辦法再客套下去,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大聲驚呼。不過我意識到王子還在旁邊,慌忙用手摀住嘴掩飾。
「咦?薩赫先、咦?你說你也是?咦?該不會是說班級?咦?」
回過神來,由於腦袋還一團混亂,我夾雜著疑問句,脫口而出不完整的語句。
「沒錯,明年起我就是索爾歐司的班級長了。」
盡管如此,我想說的話好像還是傳達出去了,看著薩赫一臉得意挺起胸膛,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突然無力地低下頭。
(這、這個男人竟然當上了班級長,索爾歐司的膽子真的很大呢……難道說,大家想毀掉整個班級嗎?選薩菲納還比較可靠吧?)
「那個,就是……索爾歐司一直以來,都有讓武術最強的人擔任班級長的傳統。」
我低著頭,嘴裏喃喃有詞,薩菲納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異狀,接著補充道。
(原來如此,雖然他是個笨蛋,武術方麵確實無人能出其右呢~)
明白這點後我抬起頭,用關懷的眼神望著薩赫。
「照這個情況,這裏從明年開始,就會有各班級的班級長齊聚一堂。感覺明年又可以更進一步地改革,順利解決更多問題呢。」
王子滿心歡喜地這麽說道,聽完他擺明就是想掀起風浪的發言,我終於注意到眼前這個最糟的狀況。
(必須調停班級一切事務的班級長們全都在這……這裏不再隻是普通的談話室了,像這種情形就是大家常說的那個……沒錯!就像學生會一樣不是嗎?我能安靜休息的地方、可以悠閑度日的空間就要消失啦──!)
為了避免對充滿幹勁的大家潑冷水,我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笑容,隻是心中卻一點都不平靜,而且還冷汗流個不停。
(神啊,希望能不要出任何問題,讓一切安穩地進行。可以的話,就算發生什麽事,但願也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解決,這樣我會很高興的。)
就這樣,我準備迎接第三年的學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