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繞遠路


    「妖精樹領域啊……」


    我說出即將前往的地點名稱,接著望向天空。現在我們正坐在馬車上,朝上古之森的深處前進。馬車行走在車身勉強能通過的狹小路徑上,道路沒有經過鋪裝,馬車搖晃得很厲害。也罷,就當這也是旅行的醍醐味,好好享受吧。


    「就是說啊,梅雅莉妹妹。那裏原本不是精靈會帶人去的地方,不過你們是特例。怎麽樣,不覺得是很寶貴的體驗嗎?」


    坐在我旁邊駕駛馬車的雪莉小姐聽到我的喃喃自語,不知為何開始強調特別感。順道一提,王子、薩赫、薩菲納和提提坐在馬車裏麵,瑪基路卡則是抱著莉莉,坐在與馬車並行奔跑的雪諾身上。


    (嗯,不管怎麽看,瑪基路卡根本就是聖女,她就是聖女嘛。雖然是我耍賴要她坐那裏的。)


    「不覺得,我們想去的是凱洛玫亞,沒必要去那個地方。」


    我把視線轉回雪莉小姐身上,眯起眼對她說出最直接的感想。


    「唉唷,不要那麽嚴肅嘛。你就想成是在去凱洛玫亞的途中,順便繞過去看看。」


    雪莉小姐沒有因為我的視線而動搖,哈哈哈地笑了幾聲並這麽回答。她就是這樣的人,就算我繼續說下去,她大概也不會反省。


    說起來我們之所以會去妖精樹領域,都要從雪莉小姐為了製作薩赫的盾牌,擅自使用貴重礦石這件事說起。


    羅伊先生和村裏的人似乎對為薩赫製作盾牌一事沒有不滿,甚至還稱讚雪莉小姐做得好。


    可是問題在於雪莉小姐未經同意便拿走做盾牌要用的礦石,外加用於盾牌的礦石不符合她拿走的量。很明顯是她多拿了。


    她本人的說法是「製作過程免不了要反覆摸索,我是因為這樣才會多拿」,然而當她被要求把多的礦石還回去時,她卻用笑容敷衍。


    「……你竟然拿去製作個人的作品……聽說你拿走的份量無法以『全部用在盾牌』這個理由帶過,這是真的嗎?」


    「哎呀~我想說難得有這個機會,稍微拿一點來用好了。哈哈哈,沒想到太過投入,我自己也沒想到會把多的礦石全部用完。去確認剩下的庫存時,最驚訝的人可是我呢。」


    我「唉~」地歎了口氣提出疑問後,就連雪莉小姐自己也一臉困擾地回答。


    「所以你打算在被大家發現之前,收集新的礦石還回去嗎……?」


    在一旁聽著的瑪基路卡加入對話。


    「沒錯。不愧是瑪基路卡妹妹,你能馬上理解真是太好了。哎呀,你們指定我帶你們去凱洛玫亞,給了我一個好機會。真的是太感謝法爾加弟弟了。」


    雪莉小姐嘴上這麽說,但一開始時還完全忘了法爾加先生是誰,直到我把介紹信交給她,才恢複記憶表示「啊~我想起來了,那個男人啊」。我懷疑法爾加先生一定早想到會如此,才在信中說明自己的來曆,是我想太多了嗎?


    不過雪莉小姐看信時嘴裏一邊喃喃說出「原來如此……把那個問題交給她啊」,一邊看向我的事,讓我多少有點在意……


    「總~而言之,量不多也沒關係,隻要能還一些回去就好,之後我會想辦法蒙混過去!你就當作是在幫我,陪我去一下嘛。」


    我拗不過雙手合十拜托我的雪莉小姐,往大家的方向看去。


    「因為東西是做給我的,我願意幫忙。而且感覺會很有趣。」


    「那個,我可以說句話嗎……照剛才的話聽起來,好像需要進行采掘。我們沒有那樣的技術,不會有問題嗎?」


    薩菲納在莫名有幹勁的薩赫身旁稍微舉起手,一副擔憂的模樣提出疑問。她說的對,於是我看向雪莉小姐。


    「不會,你們盡管放心,不用具備多高超的采掘技術。雖說是礦石,但我要找的,是妖精樹某部分經過長久歲月石化後形成的東西。它和一般的礦石不同,我也知道地點在哪,是隻要快速過去稍微戳一戳即可的簡單作業。」


    雪莉小姐注意到我的視線,看向前方笑咪咪地回答,然而我的心中充滿疑問,不確定是否要把她說的話照單全收,用「什麽嘛~那麽簡單。那就答應你吧」來結束這個話題。


    「采掘方法很簡單卻很貴重,代表能取得的量很少?」


    「如果是這樣,不小心大量使用的雪莉大人應該會更有危機感吧?」


    眾人聽到王子和瑪基路卡提出的問題,一同往雪莉小姐的方向看去,隻見她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直視前方,試圖閃躲大家的視線。


    (唔嗯~說到采掘方法很簡單,可以取得的量也沒那麽少卻很貴重的活動任務……)


    我在腦中試著回想會出現在遊戲內的任務內容,然後,腦海中立刻浮現了答案。


    「……是不是有什麽試煉之類的……?」


    「唔,不愧是梅雅莉妹妹,看來是瞞不過你了。總、總之,這也是要給聖女的天啟。」


    我原以為雪莉小姐聽到我低聲吐出的話,會「唔」地一聲表現出垂頭喪氣的樣子,結果她卻開始講些奇怪的理論。


    「如果你以為什麽事情都說是天啟就能被原諒,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還有,不要對著我說出聖女兩個字。現在像聖女的是那一位。」


    我抱怨的同時,指向坐在雪諾身上的瑪基路卡。為了在這次的旅程中證明會有那個稱號的原因不在於我,盡管一直提到很煩人,我還是不忘再次提醒。


    「……假如梅雅莉大小姐提出的懷疑是真的,那是誰要給予試煉,以及是什麽樣的試煉?」


    被我指著的當事人做出像在說「你又在講這種事」的傻眼表情,把話題延續下去。


    「這個嘛,因為地點叫做妖精樹領域,所以當然是妖精要給予試煉啊,哈哈哈。」


    「「「…………」」」


    雪莉小姐聽到瑪基路卡的疑問,擺出豁出去的態度,若無其事地說出回答,我們全都沉默不語。


    (妖精啊……不管是王冠事件還是鏡子事件,印象都不太好呢~可是她卻說什麽試煉,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是我的錯覺嗎?)


    「不、不會有性命上的危險啦。過去也沒發生過那樣的案例,隻有這點我可以保證。隻是,該說可能會有~點麻煩嗎……?」


    「「「…………」」」


    由於我們不發一語,雪莉小姐慌忙補充說明,但聽完她的話之後還是覺得不安的人,應該不是隻有我吧?實際上,大家也繼續保持沉默。


    「你們決定怎樣?如果你們不想去,我一個人陪她去也可以喔?」


    薩赫大概是因為沒什麽被妖精迫害的經驗,不但沒有抱持懷疑的態度,還難得一見地說出體貼他人的提案。


    因此──


    「薩、薩赫先生,你怎麽了?難道你亂撿東西吃了?」


    「沒禮貌,可以請你說我是正常地吃,而不是撿來吃嗎,梅雅莉大小姐?」


    (那是該吐槽的地方嗎~)


    我試著用開玩笑的方式挖苦薩赫,卻聽到了意料之外的指正,我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算、算了,反正我們已經在路上了,先一起去也是可以。假如後續判斷會有危險,雖然對雪莉小姐不好意思,但請讓我們立刻折返。」


    「……好、好吧,既然雷佛斯大人都這麽說了……」


    我聽到王子提案環視四周後,大家都點頭回答,因此就算我還是略感不安,也隻能歎了口氣答應。


    就這樣,我們決定在去凱洛玫亞前,先去一趟名為妖精樹領域的地點。


    *


    「從這裏開始就是妖精樹領域喔。」


    感覺像是永無止境的熟悉森林風景迎來了變化。比先前還多的巨樹林立,陽光以點狀灑落在地麵上,彷佛閃閃發亮的閃耀光點,呈現如夢似幻的景致。


    我忍不住「嗚哇~」地張大嘴巴,抬頭往上看。


    「嗬嗬嗬,這點程度就驚訝成這樣可不行喔。中心地帶的大樹比這裏更多、更大呢。」


    「真的喔~比這邊的樹還要大啊~」


    我嘴裏說著「真的喔」做出回答,活像是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直到我注意到雪莉小姐的表情像在看什麽有趣畫麵,才立刻閉上張得開開的嘴,因為太丟臉而慌忙低下頭。


    「嗬嗬,那麽我們在這邊下馬車,之後要到地底下,大家要做好準備喔。」


    我低下頭後,雪莉小姐看向後麵提醒大家。大家接著回覆她,喀沙喀沙地做起行前準備。


    我也來整理隨身行李……我本來是這麽想的,但提提全部都準備好了,無事可做的我直接走下了馬車。


    「嗯~呼啊……搭馬車旅行的部分暫時告一段落了吧。」


    我走下馬車後,「嗯~」地拉伸背部、放鬆身體。我仔細聆聽,發現隻能聽到動物與自然環境的聲音,我試著沉浸於這個在某種程度上算安靜的空間中。所幸這些聽起來很悅耳的聲響中,沒有混雜著怪物叫聲等可怕的聲音。


    「話說回來,雖然聽說可以到地底下去,可是我沒有看到洞窟之類的東西耶?」


    瑪基路卡環視周遭、慢慢地從雪諾身上下來並提出疑問,她也順勢放開了抱在懷裏的莉莉。莉莉隨即對蝴蝶產生興趣,開始追逐蝴蝶。


    「就是說啊,入口不知道該說是洞窟還是大樹的樹洞,總之是在樹的裏麵……奇怪,是在哪裏?」


    雪莉小姐一邊回應瑪基路卡的問題,一邊四處張望,納悶地說出令人擔憂的發言。


    (交給這個人帶路真的沒問題嗎……?)


    「啊,莉莉大人,請您不要擅自行動。」


    我擔心起未來,注視著雪莉小姐時,瑪基路卡慌張地去追差點跑離大家身邊的莉莉。


    「吼~莉莉你也是真是的,還給瑪基路卡添麻煩……受不了,到底是像誰啊?」


    我望向跑得比想像中遠的瑪基路卡,然後無奈地歎氣看向巨大的雪豹。


    『就是說啊~那孩子是和梅雅莉你一樣好奇心旺盛嗎?動~不動就會被奇怪的東西吸引過去,真令人傷腦筋。』


    「不對不對,她那點是像同為家人的你吧!」


    『不對不對,動~不動就會和奇怪事物扯上關係的人是你吧?而且還每次都會把事情鬧大、害慘自己不是嗎~』


    雪諾在我的腦中同樣感歎地說道,我不接受她的說法,提出了反駁,緊接著雪諾又說出了過分的回答。


    「哎呀,這隻小貓咪說的話很有意思呢。在你道歉之前,我是不是該對你處以搓揉之刑呢?」


    『哦嗬嗬嗬,請你不要被人說中就想使用暴力~要是莉莉又開始模仿該怎麽辦~』


    「雪莉大人,這邊的大樹有樹洞!好像可以下到裏麵去,入口會不會是在這裏?」


    我和雪諾反覆用笑容「哦嗬嗬嗬」、「唔呼呼呼」地進行沒有意義的牽製戰,這時瑪基路卡從遠處發出呼喊。不知是偶然還是必然,莉莉似乎找到了疑似入口的地方。


    王子和薩赫聽到這番話便朝瑪基路卡的方向走去,我也想著要結束和雪諾之間沒有意義的戰爭,往雪莉小姐的方向看過去,卻發現隻有她停在原地不動。


    「雪莉小姐,怎麽了嗎?找到入口了喔?」


    「我現在才想起來,入口應該不隻有一個,而是有好幾個,所以會迷路或不確定入口在哪是不正常的。」


    「咦?」


    雪莉小姐聽到我的問題後敲了下手回答,我聽完不解地歪頭。


    「現在會變成隻有一個入口,就代表……說不定妖精的惡作劇,更正,妖精的試煉早就開始了……」


    雪莉小姐的發言有部分地方令我心中湧現極度想吐槽的衝動,但我壓抑住這股衝動,往瑪基路卡他們的所在位置看去。


    瑪基路卡和雪諾他們會合,正準備走進大樹的樹洞裏。薩菲納和提提在我附近等著,因此人還在外麵。


    「瑪基路卡,小心!」


    我這時還不知道自己是注意到了什麽,以及怎麽注意到的,但我直覺有種不好的預感,拉開嗓門高聲喊道。


    「咦?」


    大量的枝幹覆蓋住樹洞,遮蔽住聽到我的大喊而回過頭的瑪基路卡,以及與她會合的王子、薩赫、雪諾,入口彷佛消失般封閉了起來。


    (不會吧,我們被分開了?)


    「sonic──」


    「等一下,梅雅莉妹妹!不可以隨便亂抵抗,要是妖精鬧別扭,事情反而會變得更複雜!」


    我趕忙衝過去,開始詠唱魔法打算破壞遮擋的枝幹,但經過雪莉小姐的提醒,我停止詠唱。我雖然不太清楚妖精的事,不過大概能理解事情會變麻煩是什麽意思,我不希望自己一時失手,把事情鬧大。


    瑪基路卡他們也聽到了雪莉小姐的提醒,他們那一邊沒有特別采取任何行動,看來他們還處在遊刃有餘、能夠單純觀察狀況的狀態。


    「唔嗯~平常妖精明明很少會出手幹涉……你們這樣不知道算是受到妖精喜愛,還是會吸引妖精……」


    說起受到妖精喜愛,本來乍聽之下是件會讓人覺得很特別、值得高興的事情,然而回顧過去和妖精有關的事,我個人對於自己無法坦率地開心覺得「呀~好棒」一事感到莫名哀傷。


    「我們可以就這樣繼續往前走嗎?」


    「說的也是,地底下有些迷宮,但你們那邊有神獸在,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瑪基路卡的聲音從遭到封閉的樹幹另一端傳來,雪莉小姐則給出了非常不確定的回答。


    「我明白了,這樣我會很擔心。提提,把劍給我。」


    不安的我想到「既然魔法不行,用劍說不定有機會被原諒」的奇怪理論,向身旁的提提伸出手。


    「大小姐,請您不要因為不明的奇怪理論讓事情變嚴重。」


    隨後,提提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果斷地拒絕我。


    「我、我明明什麽都沒說,真虧你能知道是奇怪的理論。不愧是提提,我肚子裏的蛔蟲。」


    「請您不要嘴上這麽說,卻還是想拿劍。」


    「那要怎麽做才能突破那些枝幹啦!魔法不行、劍也不行!啊,拳頭,是要用拳頭吧!ok,來試試看吧。」


    考慮到和瑪基路卡分開行動後的未來,我的心開始愈來愈慌,變成了如果用圖畫來表示,眼睛會轉啊轉地轉成漩渦的狀態,陷入很詭異的情緒裏。


    「梅雅莉大小姐,不用擔心。我們這邊有雪諾在,再說薩赫也會好好保護殿下。」


    「怎麽可能不擔心!接下來麵對妖精時,要由誰來控製雪莉小姐和我這樣的不安要素!」


    由於我莫名的焦慮,瑪基路卡用冷靜的聲音告訴我不用擔心他們,我則忍不住脫口說出了真心話。從雪莉小姐的立場來說,這是非常失禮的說法,結果當事者卻附和表示「這麽說也對」。


    「…………那部分隻能請您自己想辦法了……」


    「瑪基路卡──」


    「大、大小姐,請您冷靜一點。因為大家的目的地一樣,隻要去到地底下,說不定很快就能會合了。」


    「說、說的也是,沒錯。大家等我們一下,我們很快會和你們會合的!」


    瑪基路卡無情(?)的回答令我忍不住提高音量,提提隨即幫我加油打氣。


    以安定心神來說,提提對我也很有幫助,無奈的是她應該沒辦法連和妖精有關的問題都幫上忙。雖說這部分有雪莉小姐在,但我隻要想到她容易惹是生非的性格,就無法感到安心。


    我在腦中東想西想,多次召開負麵想法大會,等我回過神來,瑪基路卡他們已經往前走,留下來的薩菲納則是和雪莉小姐一起開始尋找其他的入口。


    (不行不行,我也得加入。)


    我轉換心情,慌忙動身想著要盡快和大家會合。


    啪嘰!


    然後,我因為沒有留意下方,而被腳下的粗樹根給絆倒,整個人就像常出現的經典橋段那樣狠狠地摔……並沒有,我狠狠地粉碎了樹根。


    (啊……闖禍了……)


    06 書的去向


    西塔環視周遭,小心翼翼地讓馬往前跑。


    從追著延伸到這裏的痕跡所得出的結論來看,吉蘭經過的可能性很高。原因在於這條道路上有最近才有人經過的痕跡,而且不是很多個,隻有一個。不僅如此,這條路是從凱洛玫亞前往領域中心地帶最近的一條路,因此不太會告訴外人,會走這條路的人相當有限。


    西塔很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前進,早點確認到底經過的人到底是誰,但要是因為心急對領域造成損傷,妖精們說不定會出手幹涉,所以她不得不謹慎地行動。


    她原本是這麽想的,但她愈往深處走,就愈感到不對勁。


    「真奇怪,沒有妖精的氣息。感覺就像在躲避經過這裏的某種東西。」


    妖精做事往往都是看心情,也許他們隻是剛好不在而已,因此不能妄下定論,不過西塔總覺得這裏和她先前偷偷來訪時有些不同,盡管不明確,她還是能感覺得到。


    往前移動了一陣子後,西塔看見前方有輛小型的載貨馬車。


    那輛載貨馬車很像吉蘭在用的。她更加確信他果然跑來這裏了。


    西塔在附近沒有看到人影,推測吉蘭是下了馬車,往妖精樹的方向走去,她從馬上下來,慢慢地往妖精樹的方向靠近。


    然而就在此時,西塔感受到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她慌忙躲進草叢觀察四周。


    「剛才那個感覺是怎麽回事?是怪物嗎?總、總而言之,小心點行動吧。」


    既然住在上古之森內,勢必時常與危險為伍。更不用說這裏是森林深處,相信自己的直覺行動也是方法之一,西塔就是屬於這種類型。


    西塔沒有走在道路上,而是隱身於草叢中,不斷向前移動。很快地就看到一個空曠的地方,那裏有棵非常高大的樹聳立在正中央。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樹的附近。


    西塔一眼就認出那是吉蘭,「呼~」地吐了口氣,準備在緩解緊張的情緒後呼喊他。


    然而西塔瞬間收起笑容,再次躲了起來。


    理由是一群全身黑的人,不聲不響地出現在吉蘭的周遭。


    西塔看著他們,又一次感受到剛才那種渾身起雞皮疾瘩的感覺。


    所有人乍看之下全都穿著帶有帽子的黑披風、黑色鎧甲、黑色衣服、黑色的口罩,唯一可以看得到的眼睛部分也把肌膚塗黑了,很難看得清楚,無法分辨誰是誰。他們統一成一身黑的穿著打扮,營造了出恐怖的氛圍。


    人數有三人。


    站在中間的人除了全身黑之外,臉上還戴著奇怪形狀的純白麵具。


    「你、你們為什麽會在這?約好的時間不是明天嗎!」


    可能因為這裏是寧靜的森林,吉蘭的音量不大,聽起來卻十分響亮。


    「那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裏?」


    戴麵具的人回話聲音含糊不清,甚至很勉強才聽得出是男性。西塔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聲音,不過考慮到聲音也可能透過麵具來改變,實在很難判定。


    「我、我……那個……來、來處理別的工作……」


    吉蘭表現出難以從平時的盛氣淩人聯想到的低姿態,又或者該說他不知為何看起來很害怕,西塔躲得更隱蔽一些,決定靜觀其變。


    「其他工作嗎……?可是你手上拿的貌似是『奧爾托亞基那之書』?」


    「這、這個是……」


    吉蘭麵對麵具男的質疑,一下說不出話來,他試圖把拿在手上的一本書藏起來。把書拿走的人果然是吉蘭,但對西塔來說比起這件事,現場的狀況更是令她在意到不行,根本沒空為自己的推測沾沾自喜。籠罩在他們之間難以言喻的緊張感,就是那麽吸引人。


    根據聽到的對話,他們之間互相認識,疑似是夥伴或者是共犯,但氣氛感覺起來不太和睦。


    「對、對了!我是在檢查。我正準備在交出去之前,確認這本書是否真的是奧爾托亞基那之書。」


    「你在說什麽不要臉的話!」


    「等、等一下。」


    吉蘭才剛說為其他工作而來,卻又馬上說出推翻前麵言論的借口,黑衣人們對他的態度十分冷淡。其中一個人準備質問吉蘭的謊言時,麵具男出手製止了。


    「事前進行檢查,避免給客人錯誤的東西,真是商人的典範呢。你就在這裏好好確認吧。」


    吉蘭和周遭的人聽到意料之外的提案,全都一臉訝異。


    「可以嗎……那個男人隻是想把書的內容賣到其他地方……」


    「吉蘭,既然你會說要檢查,表示打開的方法和閱讀的方法你都知道吧?」


    麵具男無視旁邊黑衣男的意見,繼續說下去。


    「當、當然知道,精靈的禁書我已經拿走好幾本,在賣之前我都有打開過,所以沒有問題,嘿嘿嘿!」


    吉蘭大概是因為麵具男出乎意料的提議稍微緩和了緊張感,一如往常地露出猥瑣笑容回答。


    西塔聽到他說的話,再次驚訝不已。她從以前就知道吉蘭會拿書出去賣,但沒想到就連寶貴的禁書都被他拿去賣了……


    也許隻是這次的偷書事件剛好有被發現,說不定禁書已經好幾次被人用同樣的方法給偷走過。


    「……精靈的禁書啊……」


    西塔被吉蘭的發言深深震驚,沒有聽到麵具男意味深長的低語。


    在西塔和男人們的觀望下,吉蘭一個人在妖精樹的樹根附近畫出魔法陣,並著手準備某些道具。


    西塔一看就知道,這是類似精靈們暫時解開書上的鎖的儀式。吉蘭做法的正確度,甚至讓人覺得他不是自學,而是有人教他的。


    大概是前置作業準備好了,吉蘭興衝衝地把書放到魔法陣上,接著拿起用妖精樹樹枝做成的特殊法杖,開始麵朝樹詠唱咒語。


    魔法陣發出光芒,從妖精樹獲得魔力的書封印解開後,自己打開了,在那之後……


    「唔……啊……」


    吉蘭突然抱住頭,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怎、怎麽回事?這……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西塔不太確定吉蘭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至少不是成功解鎖。他看起來無疑是受到了書的影響。


    他失敗了?


    不對,雖然是從遠處看,但他的做法應該沒有問題。那是完美到讓人嚇一跳的精靈禁書解鎖儀式。如果是精靈製作的書籍,這個方法理應絕對可以開啟,可是吉蘭現在的狀態,在西塔看來近似於強行撬開書本時會遭受到的報複行為。


    西塔茫然地觀望,就在她不懂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之後會如何的期間,吉蘭發出尖叫,書的光芒瞬間消失,吉蘭隨即像線被切斷的人偶應聲倒地,連動都沒有再動一下。


    眾人完全反應不過來,深感不解,此時惟有麵具男慢慢地走向吉蘭。


    「……謝謝你,吉蘭。讓我們省去確認的麻煩。」


    麵具男俯視動也不動的吉蘭,丟下這句話後,像是嫌吉蘭礙事地踹了他一腳,讓他退出現場。


    「……咯咯咯……這本書絕對就是『奧爾托亞基那之書』……」


    麵具男伸手拿起書本,原先不帶情感的聲音裏蘊含著喜悅。


    西塔從頭看到尾,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她被麵具男的言行吸引,很晚才察覺朝自己身後靠近的氣息。


    咻!


    劃過空氣的聲音掠過西塔耳邊。


    西塔在千鈞一發之際跳離現場,看清楚襲來的物體。


    那是一把劍。


    其中一名黑衣人不知在何時朝西塔逼近,悄悄地躲在西塔後方朝她揮劍。


    看來對手不隻有她看到的三人。這部分其實西塔先前有想到,也有小心地戒備,但她似乎是被剛才發生的事震撼到,放鬆了對周遭的警戒,才會被對方發現。


    「嘖!竟然躲過了剛才那擊……你和普通的精靈不一樣呢……嗯?那個容貌……你是凱洛玫亞的居民嗎……?」


    男子確認西塔的外表後,像是理解了什麽。凱洛玫亞的精靈基礎能力值和其他的精靈不同,西塔也自行解釋他是因此而想通的。


    話雖如此,西塔並沒有自信能應付當前這個狀況。


    原因在於先前往後跳的動作,導致她現在離開了草叢,處於在其他人麵前現身的狀態。


    「被看到會很麻煩,在這邊收拾掉她……」


    麵對預料之內的發展,西塔思考著要怎麽做才能脫身。


    「住手!」


    然而就在這時,那名麵具男用足以中斷西塔思考的高分貝出聲製止。


    「看看她的穿著打扮。她是大書庫塔的書庫總長。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原先說話不帶情感且語氣平淡的麵具男態度驟變,怒氣衝衝地阻止。或許是被他的氣勢嚇到,隱約能看出周遭其他人動搖了。


    「把她抓起來,她有利用價值。」


    不過這些也隻是一瞬間發生的事,黑衣人們不可能給西塔思考的時間,他們在麵具男的命令下不再動搖,氣氛再次變得一觸即發。


    從對方剛才的對話來分析,感覺西塔不會有失去性命的疑慮。話雖如此,西塔根據他們先前的行動得出結論,判定對方不是隨便被他們抓住也沒關係的集團。


    可是她沒有自信能從這些人手中順利逃走。


    要是有什麽事情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她至少……


    轟轟轟轟……


    當西塔這麽想的瞬間,遠處的樹林擺動,外加轟天巨響傳來,巨大的妖精樹彷佛在呼應那個聲響般扭動了一下。


    「「「!」」」


    很可能是有人在找妖精麻煩,或者是被妖精找麻煩了,總之就是樹木們對巨響產生反應而擺動,位於中央的妖精樹才會跟著它們扭動。妖精樹扭動形成小型的地震,剛好能讓眼前的集團短暫地心生動搖。


    「el boost。」


    西塔使用加速魔法,一口氣跳上附近的樹準備離開。


    雖然不知道是誰造成的,但她很感謝對方在這個時機引發騷動,然而好運沒有持續得太久。


    「唔!」


    突然,西塔的左大腿傳來一陣痛楚。


    最糟的是事情發生在她於樹林間跳躍時,她因此沒有站穩,就這麽摔下來。


    西塔撞到地麵,一下呼吸不過來,眼前一片黑,但意識因大腿的疼痛清醒過來。


    她仔細一看,發現大腿處有一大條橫向的割傷。那八成是飛刀或魔法造成的傷口吧?從他們能在那樣的狀況下準確攻擊的技術來看,不太可能是小混混集團。西塔愈來愈覺得自己不可以被他們抓到,她決定犧牲治療傷口的時間,繼續逃跑。


    緊接著,她看到眼前出現一個地洞。


    那大概是剛才妖精樹扭動而造成的崩塌吧?仔細一看,那個地洞好像非常深,而且還與位於地底下的洞窟相連。


    比起繼續在地麵上逃跑,去地底下說不定更好躲藏,不過西塔也沒有信心,不敢肯定這麽做就是對的。


    西塔徹底活用精靈的聽力、豎起耳朵聆聽,試圖透過感知對方的聲音,弄清楚他們的所在位置。


    隨後,她隱約聽見了麵具男在不遠處斥責其他男人的聲音。


    『不要傷到她了。你們是想犯下同樣的錯誤嗎?』


    西塔不知道那句話代表了什麽意思,但不知為何很在意那句話。


    「同樣的錯誤?」


    由於西塔的注意力變得渙散,一時想到了別的事,厄運找上了沒仔細留意腳下的她。


    沒想到崩塌的地洞連周邊都很脆弱,地洞的大小因靠近的西塔體重而擴大。


    「嘶、唔!」


    崩塌的位置在西塔的右腳,西塔失去平衡後,支撐身體的腳變成了受傷的左腳,感受到激烈疼痛的她無計可施,就這麽摔進了地洞中。


    07 妖精的試煉?


    我懷抱著有可能被放過的天真期待,心髒怦怦地跳,然而這世界冷酷無情,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


    轟轟轟的地麵震動聲響徹周遭,我先前不小心稍微傷到的巨樹獨自搖晃了起來。


    「……大小姐。」


    「我知道,你什麽都不要說。是我錯了。」


    我打斷在旁邊和我一樣心驚膽顫看完整個過程的提提,立刻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眼前的樹目前隻有發出沙沙聲響,像是在隨風搖擺,不過我沒有感覺到它有要發動攻擊。


    「哎呀,等等、等等,雖然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但這裏就交給我吧。我早就料想到可能會有這種狀況,事先學了一點妖精語。讓我在這裏展現一下學習的成果吧。」


    我緊張地望著樹木,朝我走來的雪莉小姐莫名開心地說出那樣的話。


    她現在的心情,應該就像有人若是學會了和母語不同的語言,會想和當地的人說話,測試看看能溝通到什麽程度那樣吧?假如現狀能因為那樣改善,我當然想請她幫忙。


    「妖精語……意思是我們兩邊的語言不通嗎?」


    薩菲納一邊對周遭保持警戒,一邊向興致勃勃的雪莉小姐問道。


    「沒啊,可以通喔。隻是用對方的語言溝通,給人的印象比較好,也可以避免產生不必要的誤解。」


    雪莉小姐對擔心的我們輕輕眨了下眼,自信滿滿地往沙沙作響的樹走去。


    (抱歉,雪莉小姐。我原本以為你一定幫不上忙,看來是我誤會了。我要改變這個想法!)


    我目送她走過去,同時在腦中想著非常失禮的事。


    雪莉小姐在我們的注目下,意氣風發地站在那裏,她先是「嗯、嗯」了幾聲確認喉嚨的狀況,然後果斷地抬起頭看向躁動的巨樹。


    在那之後,她張開雙手,用在我聽來不知該說是某種聲音,還是聽不懂的語言開始說話。


    下一秒鍾,原本不斷出聲的巨樹忽然靜止不動。


    「哦哦哦哦~」


    我不禁感歎地拍拍手。


    「不愧是雪莉小姐,好可靠喔。」


    「哈哈哈,停了停了,我會不好意思──」


    我這麽一誇獎,雪莉小姐更是一副像在暗爽的樣子,做出害羞的反應,然而她話還沒說完,人就從現場消失了。


    「「「咦???」」」


    看到這幅情景,我、提提、薩菲納發出完美的和聲。


    我一時之間無法理解發生什麽事,反覆發出「咦?咦?」的聲音東張西望。


    「梅雅莉大小姐,她在上麵!」


    最先找到目標的薩菲納用手指指向上方,告訴我雪莉小姐的去向。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看到了雪莉小姐單腳被觸手般彎曲的樹枝卷住,頭下腳上地懸在半空中。


    「咦?這是怎麽回事……」


    『什麽叫做「給我閉嘴,臭小鬼」啊──────!』


    不知從哪傳來的聲音震動空氣,然後樹枝開始像螺旋槳一樣,以畫圓的方式大幅度地甩動懸在半空中的雪莉小姐。


    「怎、麽會──奇怪、了──請你、冷靜──我本來、想說的、是小姐啊────!」


    雪莉小姐就算被甩來甩去,仍為自己做出了辯解。


    (那個……產生了不必要的誤會喔。啊,是那個吧?沒注意到說出來的話因為文法有些微錯誤,或者是發音錯誤而變成完全不同意思,還胸有成竹地和對方說話的那種情況……還是說她沒意識到人家是半開玩笑地教她假的說法,還名正言順地拿來用了?)


    不管怎麽說,雪莉小姐似乎沒有惡意,但要說不意外嗎,我總覺得狀況變得更棘手了。


    『我本來想說要稍微跟你們說一下話,結果不但根被踢,你們態度還這麽差。你們瞧不起人是不是──────!』


    「對不起!我能理解你為什麽生氣。」


    我聽到她怒甩雪莉小姐並氣得破口大罵的聲音,反射性地深深鞠躬道歉。薩菲納和提提也學我做出鞠躬的動作。


    『唔,你、你們那麽快道歉,該說這樣讓人很混亂嗎,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算、算了,畢竟是我先把你們分開的……那個,就是……』


    巨樹,不對,應該說盡管妖精小姐在看到我們的反應後,不知為何有點不知所措,但也許是為了掩飾害羞,她甩動雪莉小姐的速度不但沒有下降,反而還更快了。雪莉小姐從剛才開始就很安靜,她不會有事吧……


    「那、那個……如果你隻是想和我們說話,為什麽要把我們分開呢?」


    我在觀察雪莉小姐被甩來甩去的狀況時,薩菲納從旁向疑似有妖精寄宿的巨樹提出單純的疑問。


    『咦?那、那是因為……要怎麽說才好呢……』


    樹聽到薩菲納的質問,不知為何欲言又止、向前傾斜。她還真是個特別的妖精耶,我在心中讚歎起不重要的事。在這個時間點,我幾乎完全失去警戒心了。


    『……因為……要在人那麽多的時候向、向別人搭話,我會害羞……再說和男生說話什麽的……呀──────!』


    然後,妖精說出非常純真且宛如少女的發言。由於看不到妖精的長相,我無法判定妖精是否有性別的概念,但至少先確定了她是因為很無聊的理由把我們分開。順道一提,她大概是想掩飾害羞,雪莉小姐在空中旋轉的速度不斷、不斷地加快。


    「那個……我懂你的心情,能請你稍微冷靜一點嗎?還有,那個,如果可以,是不是能請你把雪莉小姐放下來了呢~她其實就是個,那個……該說她說明得不夠清楚嗎,她就是個誤用了學到的話的廢物,不對,笨蛋,不對,蠢貨,也不對,那個、那個──」


    「大小姐,也請您冷靜一點。」


    我本來想請她把感覺真的快不行的雪莉小姐放下來,無奈的是我雖然很想挑選適當的詞匯做表達,卻怎麽樣都想不到好的說法,內心焦急了起來。提提出言安撫我,希望能讓焦慮的我冷靜下來。


    『……你被講得很難聽呢……』


    「哈哈哈,梅雅莉妹妹容易害羞,所以很不坦率。不過這也是她可愛的地方啦。」


    妖精有點被我的說法嚇到,她停止甩動雪莉小姐,對再次懸吊在半空中的雪莉小姐說道。緊接著,雪莉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複活了,她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嗯嗯嗯」地點頭。此時我心中突然浮現不太恰當的想法,覺得就讓她這麽吊著其實也不錯。


    『嗯~總覺得有種親近感。好吧,我原諒你們。』


    聽到精靈的話,我們全都鬆了口氣,雪莉小姐被新的樹枝卷起來,從倒吊變成一般被抓住的感覺。


    也就是說不倒吊了,但沒有要讓她重獲自由的意思……


    「那個……可以請你放她下來嗎?」


    『好啊,我會放開她!隻是你們要完成我的願望,更正,是要克服試煉!』


    妖精聽到我提出的疑問,以用樹枝卷住雪莉小姐腰的狀態,「咚」地向我們強調。老實說,我心中某處早就覺得結局遲早會變成這樣,因此比起驚訝,內心「啊,果然是這樣」的放棄掙紮感還來得更為強烈。


    「嗯、嗯嗯,反正為了獲得礦石,我原本就有接受試煉的覺悟,隻是覺得試煉來得有點早而已。」


    「是嗎……感覺增加了多餘的試煉,唔……」


    「好了,嘴巴閉──閉。」


    我回避不想去想的事實,試圖說些積極的話,提提則小聲地打算說出事實。我笑著堵住她不聽話的嘴,她隻能點頭如搗蒜。


    『咳咳!那麽~我接下來將告訴你們──』


    「啊,稍等一下。雖然是順道,但我們是來拿妖精樹的木化石的。可以的話,能給我們一些木化石嗎?」


    『…………』


    妖精一本正經地準備告訴我們試煉內容後,被當作試煉交換條件的當事者若無其事地追加了新的要求。話被打斷、又被追加新的要求,妖精沉默不語。我很擔心雪莉小姐這樣太得寸進尺,很可能又要遭受轉圈圈之刑,默默地觀察後續發展。


    『……我是覺得你這樣很厚臉皮啦,但就這樣吧。看試煉的結果如何,我再考慮看看。』


    看來妖精果然也有點那麽認為,但因為妖精寬容的心,對話還是順利進行下去,讓我鬆了口氣。


    『那麽,我要告訴你們試煉──』


    「啊,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放我下來。」


    『吵死了──────!你這家夥不要得意忘形了──────!』


    妖精被雪莉小姐的下個要求逼得忍無可忍,把抓到的雪莉小姐上下搖晃。


    (不是,這樣我真的沒辦法替她說話。雪莉小姐就被搖一搖,暫時安靜一下吧……)


    我看著被上下搖到留下殘影的雪莉小姐,冷酷無情地這麽想。


    「那個~是不是該講試煉的事了呢?」


    話雖如此,就這麽旁觀下去,事情也不會有個結果,我對妖精提出這個話題,好讓她冷靜下來。


    『啊,對、對喔。那麽,讓我重新……告訴你們試煉的內容!』


    聽到重新準備好的妖精說出的話,我再次因為緊張感而咽了口口水。


    (我的身體完全無敵,如果是要打倒什麽的試煉,應該可以過得了關,而且還有薩菲納在。假如遇到最糟的情況,對手是相當強的敵人,那就由我單獨應戰……隻是問題在要怎樣才能瞞過大家,算了,這部分交給提提去處理吧。)


    我在思考的同時偷瞄了提提一眼,她似乎懂我想要說什麽,輕輕地點了下頭。哎呀,有個能幹的女仆真是太有幫助了……


    (好,既然這樣,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來吧,不管是怎麽樣的試煉,都盡管放馬過來!由我來當你們的對手!)


    我繃緊神經,抱著必勝的決心等待妖精的下一句話。


    『試煉的內容是……說會讓我心跳加速的「戀愛故事」給我聽!』


    (好的,我們完蛋啦~~~~~~~~~!)


    妖精用興奮語氣說出的試煉內容,或者該說亂來的要求,粉碎了我必勝的決心,我在心中發出了慘叫。


    08 敵人的名字是……


    我生作雷葛利亞公爵家的大小姐,很快地十三年過去了。


    因為從神那裏收到過剩的恩惠,我獲得完全無敵的身體,在各種苦難之中殲滅了所有的敵人。而如今最高難度的試煉,擋在了滅敵無數的我麵前。


    那個敵人的名字是「戀愛故事」。


    以我來說,也不是對那些事完全沒有興趣,隻是該怎麽說呢……要說是緣分未到,還是錯失時機呢,啊,對了對了,因為我是公爵家的大小姐,所以~不是能隨隨便便談戀愛的立場……大概吧。


    (奇怪,為什麽我愈找理由,愈覺得哀傷呢?)


    『好了好了,誰要先講?誰先講我都可以喔。對戰,請多指教囉』


    「還說什麽對戰,你真是……」


    聽到妖精像在進行比賽的表達方式,我忍不住開口吐槽,但說真的,我很希望這場對戰(?)能算我不戰而敗。


    「大小姐……您為什麽要一直盯著我看?」


    「………我先問一下,提提你有那樣的故事可以講──」


    「沒有!」


    「請不要用一臉燦爛的笑容,果斷地搶先回答。」


    我懷抱著一絲期待詢問提提,卻被她笑著立刻回絕,瞬間打破我的期待。


    「我現在光是能在您身邊一直照顧您……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更正,是很幸福了。」


    「提提……嗯?等一下,我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妥的詞匯?」


    「那是您的錯覺。大小姐您有那樣的故事──」


    「沒有!」


    我本來覺得這是段讓我內心很感動的話,可是好像哪裏怪怪的,我回問提提後,笑容依舊的提提若無其事地反問我,因此我也和她一樣,搶在她說完前笑著回答。


    『咦~~~沒有嗎~你們還這麽年輕,竟然那麽缺乏滋潤~』


    (唔哇──!)


    妖精聽著我和提提的談話,說出了每次提到這種事一定會出現的,或者該說是令我害怕的感想,名為言語的利刃刺中了我的心。


    (這、這就是受傷的感覺……是說我總覺得最近老是提到這種話題,是我的錯覺嗎?)


    順道一提,狀況和我一樣的提提完全沒有被影響,似乎沒有被言語的利刃刺傷。這是怎麽回事?好羨慕她如鋼鐵般的精神。


    『唉唉,那邊那位栗色頭發的小姑娘,你呢?』


    「我、我嗎?那、那個,沒有……不對,這種時候我必須要幫助梅雅莉大小姐她們才行……」


    妖精對我們失去興趣,和在一旁看著的薩菲納對上眼,把話題拋了過去,薩菲納顯得手足無措,但她不僅沒有像我們一樣否定,還像在推自己一把似地,喃喃說出了意味深長的話。


    『咦~什麽什麽,看你一副害羞的模樣,說起話來吞吞吐吐的真可愛~如果有就快點告訴我吧!』


    「咦,薩菲納,你有嗎?」


    妖精看到薩菲納的反應,說出了那樣的話,因此就算失禮,我還是再問了薩菲納一次。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要說我和異性交往的經驗,那個……隻有一個,是一年級時的未婚夫──」


    「等一下,薩菲納,那個有『愛』的部分嗎?」


    「這個嘛……沒、沒有……」


    薩菲納為了不中用的我們,硬是提出了過去和異性交往的經驗,即使不問她詳細經過,也能推測得出談到和「那個」交往的事,是類似在挖她的舊傷。因此我不動聲色地要薩菲納先冷靜下來,不想讓她勉強自己。


    我也太沒用了,竟然讓薩菲納做出這種事。是啊,我明明還有一招殺手鐧可以用……


    那就是前世的記憶。


    (啊,不對,我前世也是連戀愛的戀字都沒沾到邊。)


    總之,我雖然沒有經驗,但我有從相關類型的漫畫、動畫,又或者是電影獲得的知識。


    (我曾想過這樣應該算犯規,不過現在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那個……如果不是我的故事,而是從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邊聽來的故事也可以嗎?」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故事……感覺關係太遠,聽起來不夠有意思,算了,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挑了,你說吧。』


    雖說不是實際的經驗,但也不能說是前世看過的故事,所以我換了種說法向妖精提議。盡管氣氛變得有些緊張不安,妖精還是答應了。


    「咳咳……這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的故事……在某間高中的籃球社──」


    「咳咳、咳咳!」


    我想說要先說明一下舞台背景,於是一邊翻找記憶,一邊在沒經過思考的情況下說出故事。緊接著,我的思考被提提的咳嗽聲中斷,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沒事吧,提提?」


    「啊,我沒事,不好意思,大小姐。打斷了你說話。」


    『唉唉,什麽是高中和籃球社?』


    我正在替提提擔心時,妖精不解地向我問道,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我明白提提為何要打斷我說的話了,我在心中感謝她的同時,腦袋陷入一片混亂,焦慮地想著下一步該怎麽辦。


    『嗯~我不熟世俗的事,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


    「啊,別在意,剛剛那個不算數。我要講的不是這個,是別的故事,請你忘掉吧。」


    『咦,是嗎?可是總覺得很在意,好吧,算了……』


    (不行不行,差點直接把設定是現代日本的校園故事講出來。不要講現代風的故事,換個更~加奇幻的故事吧。)


    「那個,別的故事是……某位社畜ol因為意外而轉──」


    「咳咳、咳咳!」


    我才剛開始說突然想到的故事,提提名為「暫停一下」的咳嗽聲再次轟炸。


    『社畜o~l?那是……什麽?』


    精靈提出的問題,讓我到了很想為自己的愚蠢打自己一巴掌的地步。


    「什、什什什、什麽都沒有!仔細想想,那個不是戀愛故事。哎呀~我太不小心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要是再繼續說下去,感覺我會自掘墳墓,所以我決定放棄嚐試,像在揮舞投降的白旗般笑著敷衍過去。


    (嗚嗚嗚嗚,就算我想把故事的設定換成其他東西,也沒辦法馬上想到,我的詞匯量實在是少到可悲……)


    「唔,明明有三名少女在,卻這麽沒用……」


    「你、你要這麽說的話,雪莉小姐你來講啊,你講──!」


    我內心冷汗直流地露出笑容,急著想方設法要讓剛才的話不算數,這時懸在半空中的雪莉小姐一臉失望的模樣,非常沒禮貌地說出了這種話,我為了轉移話題,激烈地反駁她。


    「不行~因為我是被抓住的人。」


    『沒關係~現在這樣,誰來講都可以。太讓人沒勁了。』


    「咦?」


    雪莉小姐試著用老套的借口閃躲,然而已經覺得怎樣都好的妖精卻這麽說道。


    雪莉小姐因為是精靈而很長壽,人生經驗理應比我還要豐富很多。在那麽漫長的歲月中,談過一、兩場戀愛也是正常的。


    再加上她是在世界各地旅行的魔工技師,會去各個國家與人交流,所以我對她的期待很高。


    事情就是這樣,雪莉小姐被妖精這麽一說,不知為何僵住不動,我忍不住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精靈的戀愛故事……好想聽喔,到~底有沒有呢?


    『來吧來吧,說給我聽、說給我聽』


    「就是說啊,雪莉小姐你不隻比我們成熟,還活了那麽久的時間,肯定也談過不少戀愛……」


    「哈哈哈,不管是妖精還是梅雅莉妹妹,你們都太天真了。長壽也不代表談過的戀愛多。倒不如說正因為活的時間久,反而對感情看得很淡。」


    『也就是說……』


    「戀愛故事……」


    「沒有!製作道具和流浪之旅最棒了!」


    「『…………』」


    在我和妖精的催促下,雪莉小姐不知為何擺出驕傲表情開口,我和妖精聽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雪莉小姐隨即用甚至可以說是神清氣爽的笑容果斷回答。


    現場一陣沉默。


    風吹過樹林,那唯一的聲響充斥了整個空間。


    『那個……總覺得,有點抱歉。』


    (呃啊──────!)


    好的,我受到今年度最大的傷害了──!


    我明明沒有受到物理上的傷害,卻發出「唔」的低吟捂住胸口。


    「好、好難受……沒想到比起被抱怨,被道歉更讓人覺得超級受傷。」


    要說哪裏難受,我想沒有什麽比被提出試煉的人體諒更讓人難受的了。而且對方還不是人,而是最喜歡有趣的事情,到處對別人惡作劇的孩子氣妖精。


    『戀愛果然數量少又珍貴,所以我才會被它的甜蜜所誘惑。』


    「甜蜜啊……也是啦,聽別人的戀愛故事,會覺得很興奮,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忍不住一直聽下去~」


    『我懂~~好~既然這樣,我們這些憧憬戀愛的同好,一起來聊各種有關戀愛的話題吧!走吧走吧,去我那』


    由於妖精用很感歎的感覺說出了那句話,我試著用像是能感同身受的語氣讚同她的說法,她似乎很吃這一套。


    樹木搖晃表示要我們跟上來後,附近的植物不知是動起來還是往旁邊避開,「沙沙沙」地做出了一條能讓一人通行的道路。妖精說要我們去她那,所以隻要走過這裏,很可能就可以一直線地抵達類似妖精本體(?)的地方。


    「喂喂,差不多該放開我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莉小姐發出有如都卜勒效應的聲音,開啟的道路上的樹木一個接著一個抓住她往下傳,雪莉小姐就這麽消失在道路深處。


    「……我們追進去好像也不會有問題?」


    「好、好像是。但我隱約感受到『我們聊到早上吧』的氣氛,真的沒關係嗎?」


    「大小姐,反正我們這趟旅程沒有那麽趕時間,應該沒關係吧?再說要是這時拒絕,妖精大人鬧脾氣、鬧別扭,開始刁難我們,分開行動的瑪基路卡大人他們說不定也會受害。」


    我聽到薩菲納說的話,忍不住說出了真心話,提提則像是在彌補我的失言,在後方說出了建議,我一個人點點頭表示「說的也是」。


    「說的也是。好,我們走吧。」


    說完,我率先走進了開啟的道路,提提和薩菲納見狀也跟著走進來。


    *


    多虧走捷徑的關係,我們意外地很快抵達超巨大的樹底下,但我們先在這裏停下了腳步觀察狀況。


    我們會這樣,是因為有人先來了。


    一群我好似在哪見過的黑衣人。


    不對,不是「好似」。裏麵有穿著我最近看到過的穿著打扮的人,我很確定我知道。


    我會這麽說,是因為穿得全身黑的人感覺在哪都可能會有,很可能會認錯,可是那個集團疑似主要人物的人,臉上戴著可以作為識別的奇怪麵具。


    然後,我最近曾看過那個麵具。


    那個麵具和我先前因魔鏡事件住在學園時,和我打起來的半夜偷潛入學園的麵具男的麵具很像。


    「那、那個人好像是罵我『鐵板胸部』的人?麵具是一樣的。」


    「……大小姐,這種時候不是該用『襲擊』來說明嗎?」


    提提從後方吐槽我懷恨在心的低語。


    至於薩菲納,她現在和雪莉小姐在一起,不在道路這邊。雪莉小姐就算當初遭遇十分淒慘,被懸在半空中那麽久,又被轉圈圈甩,傳來傳去,也都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然而當她在快要抵達終點的這附近重獲自由、雙腳著地的瞬間,卻變得連和我們說話都很害怕的樣子,目前她人不在現場,薩菲納正摸摸她的背安撫她。


    我們絕不是因為有所警戒才分開行動的……


    「附近一帶沒有看到她,但她很可能是掉到地底下了,有像是逃跑的痕跡,這下該怎麽辦?」


    黑衣人大概是沒注意到我們躲在一旁看,朝麵具男說道。我完全聽不懂內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我雖然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可以確定的,大概是要繼續躲好不讓他們發現這件事吧。從氣氛來看,千萬不能與此事扯上關係的感覺十分強烈。


    「我明白了……我去找那個小姑娘。你們去收拾善後,然後迅速撤退。就當作吉蘭是在那位大人來之前,遭到怪物的襲擊。」


    「是……先前的騷動,果然是那家夥自作主張采取行動,把蛋拿走的樣子。現在蛋裏麵注入了魔力,應該很快就會孵化。我們之後會把那家夥處理掉……」


    黑衣人這麽說道後,麵具男不發一語地帶上幾名黑衣人,離開了現場。他們說出了一些令人感到疑惑的對話,讓我不太確定這樣放他們走是不是件好事,不過在還沒搞清楚狀況前,我不能隨便插手。我本來想躲著再繼續觀察一下,然而……


    『我說你們,我接下來要大家一起大聊特聊女孩子的話題。你們妨礙到我了,可以快點滾去其他地方嗎?』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聲音,對剩下的兩名黑衣人說道。


    (笨、笨蛋,你說出那種話,會讓他們覺得有別人在啊。)


    妖精的話令我內心冷汗直流,受不了的我壓低身子,試圖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喂、喂喂,妖精說話了。」


    「不要理她,要是理會她,她會纏到讓你覺得煩,一直逼問你問題。」


    妖精說的話沒有產生任何作用,黑衣人們停留在現場,著手進行各自的作業。從他們的對話聽起來,感覺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觸妖精。就在這時,周遭的樹木宛如受到風吹般沙沙作響。


    『我叫你們快點滾開了吧──!喂──────!』


    我想說「啊,不妙」,準備離開現場,同時間,妖精的怒吼響徹雲霄。地麵震動的聲音響起,彷佛在呼應她的憤怒,樹木發出沙沙聲,有彈性的長樹枝如同鞭子般對黑衣人們進行攻擊。


    (她的本性應該是個好孩子,不過她沒耐性又任性的部分,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吧?)


    「可惡,她平常沒有那麽好戰啊,今天是怎麽回事?」


    「她好像說了什麽要和誰聊天,難不成是有人煽動妖精攻擊我們?」


    (沒有,不是那樣。我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是那孩子自己理智斷線了而已。)


    聽到閃躲妖精鞭打的黑衣人們警戒周遭說出的內容,躲起來的我在內心吐槽。


    「奇怪?怎麽我舒服多了之後,狀況變得這麽糟糕。你們是先來的人嗎?喂喂,看這個狀況,你們似乎是惹妖精生氣了呢。噗噗噗,不行喔,不可以惹妖精生氣!」


    就在這時,雪莉小姐在一片混亂中登場了──!


    (才不是,那位精靈小姐竟然毫無防備地亂入,外加連狀況都不知道就在煽風點火。不對,你不也是一開始就讓妖精氣炸了嗎?)


    雖然有很多想說的話,但不管怎麽樣,我剛才一定是以典型的張大嘴表情看著她吧?我有自覺,知道自己就是有這麽驚訝。


    「雪、雪莉小姐,現在不可以出去。」


    在不知為何一臉驕傲的雪莉小姐身後,我看到了手足無措的薩菲納。也是,要她阻止雪莉小姐的愚蠢行為,對她未免也太殘酷了。


    「竟、竟然是精靈!挑撥妖精的人果然是你!」


    在那之後,該說如我所想嗎,從精靈和妖精的關聯性自然推導出的意外誤會,推動了事情的發展,我隻能無奈地仰望天空。


    「為什麽那個人會主動衝向麻煩呢?」


    「也許您可以問問自己?」


    「是這張嘴巴嗎?說話傷人的嘴巴是這張嘴吧嗎~」


    「大了咧,好特、好特。」


    我仰望天空提出疑問後,提提從後方輕描淡寫地說出刺耳言論作為回答,所以我捏住提提可愛的臉頰,往左右兩邊拉開。


    「難道她是那個精靈的同伴?唔,應對速度比想像中還快。」


    「怎麽辦?精靈已經在這,代表那個東西也──」


    我們被放置在一旁,隻有另一邊呈現很熱鬧的狀態,這時我看到其中一個黑衣人往某個方向看去。


    眼尖的我也看過去,想知道他在看什麽,隨即看到一位中年大叔倒在地上,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下個瞬間,那個大叔拿的類似提包的物體隆起,提包變得愈來愈大。


    很快地,袋子無法再被撐得更大,在發出撕裂聲被撐破後,詭異的肉塊從裏麵出現。


    「那、那是什麽?」


    那個彷佛我在某部電影裏看過的惡心怪獸蛋的物體,吸引住了我的目光。它的尺寸大約有二十公分左右,感覺已經膨脹到相當大的程度。


    所幸另一邊的焦點都在雪莉小姐身上,到現在都還沒有注意到躲起來的我們,但不幸的是雪莉小姐和薩菲納都在注意黑衣人,似乎沒有注意到遠處的大叔。


    (交給我吧,如果那是什麽不好的東西,我就用速攻讓它變黑碳好了。)


    「說是這麽說,雖然想巧妙地移動過去,但現在動了很可能會被發現。」


    『唉唉,你們在做什麽?』


    我喃喃自語地煩惱接下來該怎麽辦時,聽見了不知從哪傳來的聲音。


    「喂,會被發…………唔嗯!」


    由於我太過驚訝,差點大聲地說出來,隨即被後方的提提捂住了嘴巴。勉強避免讓事態惡化的我等到她手放下後,小聲地向附近的樹抗議。


    「不要跟我說話,會被發現的。」


    其實我不知道她人在哪,因此很懷疑抗議的方向不對,但比起和空氣說話的空虛感,就算搞錯對象也還是有個物體比較像樣。


    『不~用擔心,以你們的方式來說,就是所謂的說悄悄話吧?我也在說悄悄話了,所以那些家夥聽不見。』


    「多謝你的體諒。」


    我雖然不知道原理為何,還是坦率地道謝。


    我再次看向黑衣人,他們看起來沒有聽到妖精的聲音,依舊防備著雪莉小姐她們。


    「我想要在不被那些家夥注意到的情況下,去到他們的後方,可是路過花草樹木會發出聲音,而且能躲著移動的道路到一半就沒了,沒辦法行動。」


    『是喔~你想對那些沒禮貌的家夥做些什麽吧?好像很有趣,我幫你』


    妖精這麽說完後,延伸到我指定位置的樹木用像是往兩旁退開的感覺,形成了小小的空間。原本沒有草的部分,長出了足以讓我們躲藏的茂盛雜草。


    (這、這就是妖精的力量嗎?她講起話來像個小孩一樣,力量卻十分驚人。)


    佩服的我換成四肢著地的姿勢,偷偷摸摸地移動避免被發現。就在這時,我的裙子不小心擦過了雜草,我心想這下不妙,結果這些雜草居然是被碰到也不會搖晃、不會發出聲音的優秀款式。


    「謝謝你的幫忙。」


    「大小姐,這麽說有點突然……但請您再小心一點。」


    「可是我不擅長潛行類的遊戲啊。馬上被發現,然後用暴力強行突破是我的正義。」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不過我聽得出來那不是值得驕傲的事。」


    提提在後方說出了辛辣的意見,我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往前進。在這段期間,我應該也製造出了很多聲響,但多虧植物們的努力,我們沒有被發現。


    「被看到就沒辦法了,把她們一起收拾掉吧。」


    我們在這邊扯東扯西時,黑衣人們對雪莉小姐說出了經典的台詞,並且拔出武器。薩菲納對此有了反應,把手放在刀上,站到雪莉小姐的前方。


    從對手的架式來看,感覺不像是練家子,以薩菲納的實力,我不認為她會陷入苦戰。


    薩菲納也十分冷靜,她留意到我似乎躲著想做些什麽,試圖把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薩菲納這孩子變得好可靠呀……」


    「大小姐……您為什麽變得像父母在看她一樣?」


    「不對,這種時候可以請你至少用姊姊而不是父母來形容嗎?」


    我總覺得另一邊和這邊的緊張感落差很大,不過這件事就先放在一邊……


    「咯咯,你們抵抗也沒有用,因為我們這邊有那個在。」


    黑衣人們做好準備,用手指向那個肉塊,強調它的存在。那個肉塊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膨脹到一個成人蹲著的大小。


    雪莉小姐等人震驚之時,一隻有著利爪的手正好從肉塊裏伸了出來。


    「咕嘎──────!」


    那東西發出奇怪的叫聲,從肉塊中現形。它的長相不符合我們之前遇過的任何一種怪物,如蜥蜴般的手足足有六隻,還有著類似蜘蛛的關節,模樣相當難以形容且詭異。


    如果一定要說,它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我之前看到過的合成獸。


    它竟然可以在轉眼之間,從能收納在提包裏的蛋的大小,一下子長成體長超過兩公尺、擁有龐大身軀的怪物,這真的是前所未見。


    既然它成長得那麽快速,想必也會衰老得很快吧?


    就算是這樣,我要做的事情是不會變的。


    「嗬嗬嗬,嚇到了吧?好了──」


    「四分五裂sonic de五連擊!」


    咻啪啪啪啪啪!


    「「咦?」」


    現場的氣氛被炒熱到最高點,剛才怪物還想要再咆哮一次,卻被我的魔法無情地切成碎片。


    黑衣人們看到那幅光景,發出聽起來很傻的疑惑聲,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事,僵硬地愣在原地。


    『噗哈哈哈,那是什麽傻乎乎的表情,好有趣』


    「可惡,她們借用了妖精的力量嗎?真是難纏的對手。」


    妖精大概是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說出的話響徹周遭,黑衣人們也驚訝地回過神來。


    然而薩菲納沒有放過那個瞬間。


    在眾人一陣驚慌時,唯獨她一人冷靜地縮短與對手間的距離。


    盡管如此,黑衣人仍迅速地拔刀對應,用短劍擋下了她的攻擊,但他沒預料到她的刀上纏繞著火焰。


    「唔,那把武器是怎麽回事?」


    黑衣人眼見火焰從擋下刀刃的短劍延燒到自己的手上,慌忙拉開距離撲滅火焰。


    剩下的另一名黑衣人試圖要掩護他,但我不允許黑衣人這麽做。


    「earth wall。」


    「唔啊!」


    黑衣人踏出步伐的刹那,土牆冷不防地出現在他麵前,也許是急著過去的關係,他整個人迎麵撞了上去。


    我和薩菲納因為各種原因,有很多聯手作戰的機會,像這種程度就算沒有討論過,也大概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可惡,太小看小女孩了。連妖精都站在她們那邊,實在有夠難對付,真是該死!」


    我本來以為黑衣人會態度惡劣地發動攻擊,不料他們卻拿出煙霧彈,用煙霧包圍周遭。


    「唔!」


    快被煙霧包覆的薩菲納果斷地踩穩腳步、朝空無一物之處拔刀,附加了風魔法的一閃劃過空中,水平地切開煙霧。


    然而黑衣人早已消失無蹤,看來最後被他們逃掉了。


    「撤退時機抓得真好,對方應該相當專業。在不知道情況的前提下,我認為不要繼續追會比較好。」


    「說、說的也是……」


    不僅挑釁對手,從頭到尾都還是觀戰模式的雪莉小姐擺出「呼~真是的」的態度說道,令人聽了莫名煩躁,但比起這件事,我發現到了某個可能性,身子微微地顫抖。


    「大小姐,您怎麽了?」


    或許因為我沒有和大家會合,一個人依舊躲著抖個不停很奇怪,提提擔心地向我問道。


    「提提,這個啊,就是這個。」


    「什麽?」


    「剛才那兩個黑衣人,關於我的事情,沒有讓他們產生不必要的誤解!或者該說,他們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可是我也不是什麽都沒做。我不但有幫上大家的忙,而且我剛才還變成了空氣──!這個,就是這個,我在等的就是這個模式啊──!」


    看到這次的結果,我為擺脫過去模式的嶄新可能性歡呼。


    「……太好了呢,大小姐。但這說不定是所謂的『暗中活躍』……」


    我因為發現新的可能性而興奮過頭,沒有聽見提提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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