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園篇大書庫塔事件其之一3
看來我的身體天下無敵呢 作者:ちゃつふさ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09 聖女?
西塔因為水滴滴濕臉頰的觸感而發出悶哼,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岩石紋理的天花板。
西塔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自己以仰躺的姿勢睡著了,她隨即轉動頭部確認現狀。
「哦,她好像醒過來了。」
緊接著,西塔聽到附近傳來少年說話的聲音,她原本模糊的思緒瞬間清醒,反射性地往與聲音相反的方向滾去,再坐起上半身確認對方是誰。
「哦哦,你能那樣動,應該是沒事了。哎呀~莉莉發現被大量長春藤纏住、倒掛在那裏的你時,把我嚇了一大跳。」
少年站在不遠處,用完全沒有危機感可言的笑容對西塔這麽說道。
少年的外觀看起來是人族,年紀大約十三、四歲,從他的武裝推測,他應該是戰士型的。
從他說的話,西塔得知自己那時跌到了地底下,但運氣好被長春藤纏住,沒有受傷的樣子。然後她應該是被名叫莉莉的某人找到,並且受到了他的幫助。
西塔忽然注意到自己受傷的腳已經做好了應急處置。
「啊,那個啊,我雖然在學園算是有學過,不過我包得不是很好,會痛嗎?」
「咦?啊,不會,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做西塔,你呢?」
西塔受到對方毫無防備的態度影響,無意間也開始正常地與他互動。
「我叫做薩赫。你要道謝的話,就向找到你的那家夥說吧。」
自稱薩赫的少年這麽說道後,用拇指指向某個方向。西塔看過去,看到了不遠處有一隻對在地上跑的蟲很感興趣的貓……不對,仔細一看,那是隻可愛的雪豹寶寶。
更讓西塔驚訝的,是她從那隻豹身上感受到的龐大魔力。西塔感知到一般動物無法比擬的魔力量,直覺認為那孩子不是普通的豹。
「謝、謝謝。那個……莉莉妹妹?弟弟?」
「我聽說它是女孩子。」
西塔困惑地觀察薩赫的臉色變化,薩赫察覺到西塔想問什麽,若無其事地回答了她。
莉莉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叫它,停止追蟲的動作,往這邊看了過來。
但很快地,它的目光再次移往其他地方,西塔也跟著看過去。
「看來她醒了呢。」
西塔注視著昏暗洞窟中從天花板射進來的光線所照射的地方,彷佛從那裏浮出的金發少年隨即現身。
他給人的感覺和自稱薩赫的男孩子不同,比起戰士,更有一種貴族般的氣質。
「瑪基路卡小姐,她好像醒了喔。」
他確認西塔的狀況後,往後回過頭呼喊某人。
下一秒鍾,某個龐然大物踩著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走向他。
「!」
西塔看到那幅光景時屏住呼吸,心髒怦怦地跳。
巨大的白豹出現在照進來的那道光線下。
她不是被它的大小嚇到,而是被它的魔力以及神聖感震懾住。隻需要一眼就能辨識出那不是普通的野獸,而是神獸的一種。
除此之外,最令她訝異的莫過於靜靜坐在它背上的一名少女。
──神獸與少女。
這個組合深深地吸引了西塔的目光。
她聯想到了最近讀的故事中出現的「那個人」。
「白銀……聖女大人……」
由於太過驚訝與感動,西塔忍不住說出這句話,她的聲音很小,沒有任何人聽到,因此也沒有人針對這點做出回應。盡管不小心脫口而出,西塔也注意到少女有著一頭金發,稍微冷靜了下來。
不是聖女大人嗎?不對,她讀的不是史實,說到底隻是個故事。
說不定真的有白銀聖女這種事情也屬於傳聞的範疇,不是正確的情報。
假設那個故事是以實際存在的人物為範本,可能也變更了容貌等詳細資訊。又或者白銀聖女的白銀,指的是白色的神獸。
總而言之,可以確認的是眼前有一隻神獸,以及坐在它背上的少女。
在西塔的認知裏,嚴格且神聖的神獸不會隨便讓人坐在自己的背上,因此認定坐在神獸背上的少女不是一般的少女,而是被神選中的人。
不過呢,對神獸來說,或者該說以雪諾來說,其實沒有什麽讓誰坐或者不讓誰坐的堅持,也沒有相關的規定……
在這個過程中,西塔和少女四目相交,少女對她投以溫柔微笑,她不知為何像遇見崇拜的人一樣,不僅心髒跳得好快,還慌張地開始在意起自己的服裝儀容。
「太好了,我去巡視周遭,所以沒有待在旁邊,真是不好意思。薩赫沒有說出失禮的話吧?」
「喂,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沒禮貌。」
「因為你和她互動時,一定沒有在意男女差異吧?對男生來說或許沒差,但對女生來說有時會顯得很失禮。你記清楚了。」
「您、您您您、您千萬別那麽說,沒有那回事。我、我的名字叫做西塔。這次受到各位的幫助,不知該說什麽才能感謝各位的大恩大德。」
西塔驚慌失措地回答,不希望兩人因為自己的事情產生不必要的爭執,但她擅自誤把眼前的少女當作聖女,心裏太過惶恐,變成用敬辭說話。
「你不需要那麽拘謹。就像和年紀比你小的人相處那樣,用輕鬆隨意的感覺說話就可以了。」
少女用彷佛在看朋友的眼神試圖讓她放鬆下來,西塔不禁感到害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那個!請問您是白銀聖女大人嗎?」
不,她沒辦法冷靜下來。
就算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對她來說是種憧憬的那位聖女如今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隻要一想到這裏,西塔的心情根本冷靜不下來,反倒失去了控製。
瑪基路卡大概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被初次見麵的人問這種問題,一時愣住了。
「咳咳……不是,我不是擁有那個稱號的人。請叫我瑪基路卡。這邊這位是雷佛斯大人,另外這位是神獸雪諾大人,那邊那位是莉莉大人。」
除了西塔以外,當所有人都錯愕地說不出話來時,一個人有所動作的瑪基路卡語氣平淡地自我介紹。
西塔腦中閃過「我搞錯了嗎?」的想法,可是旁人的反應比起「她在說什麽啊?」的疑惑感,更像是很訝異「她怎麽會知道」,因此她懷疑他們可能是想隱瞞這件事,進一步加深了她對這件事的誤會。
這時西塔想起故事裏的聖女,也有關於她堅持要隱瞞自己真實身分的描寫。
實際上這個時候,瑪基路卡他們隻是因為梅雅莉說的「因為有雪諾在,才會被誤認為聖女」的理論差點要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獲得證實,為此大吃一驚罷了……
「西塔小姐,這個問題或許會有些失禮,但你為什麽會受傷,還倒在那種地方呢?」
雷佛斯也加入對話,硬是改變了話題,不過這對西塔來說是被問到也很正常的問題,所以沒有理由不回答。
「啊──對喔!有人在追我!」
西塔遇見聖女這個令她驚訝的存在,把其他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此時終於再次認知到自己的處境。
「追你?誰?」
一旁的薩赫聽到西塔突然發出的驚呼,回應了她說的話。
「我也不知道。不過對方好像知道我的事……」
由於薩赫問得很自然,西塔像平時那樣回答後,驚覺自己正在把無關的人卷入危險,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抱、抱歉。我仔細想過後,怕繼續說下去會害你們也暴露在危險中。我、我雖然很想回報你們,但等之後有機會再說吧。」
西塔說完,準備離瑪基路卡他們而去。
「這樣啊,果然遠離找到你的地方是正確的作法。話雖如此,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慢慢聊天了。」
「是啊。梅雅莉大小姐她們在等我們,感覺還沒要遇到她們的樣子,我們也往前走會比較好。」
「可是我們不知道路。總之先跟著西塔走吧?」
西塔離開大家向前移動後,瑪基路卡等人不知為何跟在她的身後,開始進行討論。
「那、那個……各位,你們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有啊,當然。」
瑪基路卡笑著回答滿臉疑惑的西塔。
「那麽……莉莉大人,要走了喔。」
瑪基路卡接著把要出發的意圖傳達給在周遭到處探索的莉莉,莉莉看向她,踩著小碎步跑過來,跳到了她的膝蓋上。
瑪基路卡坐在神獸的背上,外加年幼的神獸與她很親近。西塔目睹那幅光景,直覺地想到瑪基路卡為什麽會采取這種行動的理由。
因為她是聖女……
沒辦法放著有困難的人不管。西塔看著瑪基路卡沒有一絲猶豫,理所當然地做出聖女的典型行為,變得對她更加崇拜了。
有鑒於此,西塔認為繼續對他們的行動有意見會顯得太不懂得變通,於是她說出「謝謝你們」表達感謝後,接著繼續邁出步伐。
「順道一提,西塔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往哪走嗎?」
「嗯,至少知道往前走會到地麵上,然後可以走出森林……啊,現在才問可能有點晚了,但你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薩赫從西塔的後方提出疑問,西塔則注視著前方,態度自然地回答。或許是不再一個人讓西塔獲得了一點安心感,她開始有餘裕去關心別人的事,試著瞭解對方的狀況。
「我們拜托認識的精靈帶我們去凱洛玫亞,不過因為某個理由,我們先來妖精樹這邊采掘礦石。」
「認識的精靈嗎?」
西塔在瑪基路卡的回答中聽到有同族在,忍不住反問回去。
「是的,是一位名叫雪莉的女性。」
「咦?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位魔工技師,外加喜歡流浪,又超級會闖禍的雪莉吧?」
「是、是的,應該就是那位雪莉小姐了。你認識她嗎?」
西塔驚訝地形容起自己知道的雪莉,瑪基路卡也露出像是不知該怎麽說才好的複雜表情回答。
「算是認識吧。我受了她很多照顧,主要都是些麻煩事……」
除此之外,西塔還有請雪莉提供外頭的情報或憧憬的事物,但她馬上想到的卻是麻煩事,這也令她苦笑了出來。
出現雪莉的名字固然驚人,不過同樣讓西塔感到震驚的,是瑪基路卡他們正準備前往凱洛玫亞。
如果她沒記錯,法爾加寄來的信裏,有寫到白銀聖女說不定會造訪凱洛玫亞。
而就在這個時間點,她眼前的人正好要去凱洛玫亞。
這樣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了吧?
西塔既開心又興奮,忍不住想針對那件事問個清楚,可是對方感覺想要隱瞞真實身分,所以她決定識趣地忍下來。
「如果是要去凱洛玫亞,我也可以帶路喔。不管怎麽說,我也是那裏的大書庫塔的書庫總長。」
西塔驕傲地挺起胸瞠,打算先表明自己的身分,好讓對方卸下防備。
三人可能是被這個爆料嚇到,紛紛看向西塔。
「凱洛玫亞的書庫總長……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薩赫對自豪的西塔提出了正常都會想這麽問的問題。
「啊哈哈……說出來雖然很丟臉,因為發生了一些麻煩,我來到這裏做調查,卻被一些奇怪的人給纏上……」
此事是凱洛玫亞的醜事,實在不方便說明得太詳細,西塔身為負責人,這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因此隻能苦笑。
「請等一下,西塔小姐。」
緊接著,瑪基路卡突然在這時提出停步的要求。
「怎、怎麽了嗎?去到地麵上的路就在前麵喔。」
西塔嚇一跳並停下腳步看向瑪基路卡,發現她正以嚴肅的表情注視著前方。仔細一看,她乘坐的神獸也發出低吟聲進入警戒狀態。
西塔也將視線聚焦於另一頭,想確認那邊有什麽,然而卻什麽也沒看見。
「出來。我知道你們躲起來了!」
瑪基路卡的聲音在洞窟中回蕩,黑暗中可以看到有東西在左右晃動。
「因為去到地麵上的路應該隻有這條,我們才埋伏在這邊的……沒想到有感覺很敏銳的家夥在呢。」
於黑暗中浮現的白色麵具加強了詭異的氛圍,冷靜地對他們說道。
西塔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人在,她再次往瑪基路卡與神獸的方向看去,心想假如隻有她自己一人,很可能會中了埋伏被抓走。
不愧是聖女。西塔由衷地感激,覺得那或許是和神獸心意相通才能練就的特技,但實際上瑪基路卡和梅雅莉不同,沒辦法和雪諾對話,所以那不是一種特技。
最先產生警戒的是莉莉和雪諾,就近看到的瑪基路卡隻是推測那裏或許有什麽,判斷出這個狀況而已。
她平常就有從客觀的角度去看梅雅莉與雪諾的對話──或者該說是梅雅莉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也有從梅雅莉那邊聽說雪諾的個性,不過是多少可以觀察得出來罷了。
她之所以會說「出來」,也是考慮到西塔的處境,單純基於猜測而說的,萬一什麽都沒有也沒關係,就當作是她的錯覺,她隻不過是實際采取行動而已。以瑪基路卡的立場來說,她其實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你們就是追著西塔不放的人嗎?」
薩赫架起劍和盾牌,跳到最前方。
「這次是特殊狀況。不過,算是遲早都會變成這樣吧。」
對方雖然沒有說得很清楚,但西塔懷疑他們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在暗中尋找機會了,全身微微地顫抖。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嘛……我們可以說是想要找回那時古老而美好的凱洛玫亞的一群人吧。」
「古老而美好?」
麵具男不願輕易表明他們的身分,給了一個也不算是一點情報都不給的微妙回答,西塔不解地歪頭,然而當她看到對方手上的書,便停下了腦中思考的事。
「還有一件事,把奧爾托亞基那之書還來!」
「這個嗎?這個有助於我們達成目的,我們不可能還的。有了這本書,我們終於能進展到下一個階段了。不僅如此,我們還打算把你連同這本書一起帶走,所以你不需要擔心這本書!」
麵具男一說完,便將飛刀扔向瑪基路卡等人。
薩赫對這種程度的攻擊早已有所防備,三兩下便用盾牌彈開了飛刀。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先前潛伏在一旁的黑衣人在不知不覺中縮短距離,朝一行人發動攻勢。西塔才想說麵具男的話怎麽那麽多,原來他是要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而且黑衣人眼下鎖定的不是西塔,而是她旁邊的瑪基路卡等人。他們八成是想殺了西塔以外的所有人吧?
然而瑪基路卡等人似乎也早已察覺對方的目的,看起來不是很驚訝。
「我就知道會這樣!瑪基路卡你自己看著辦喔,反正有雪諾跟著你!」
「我當然知道,但我總覺得你說話的方式很沒禮貌。」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現在先專心應戰。」
薩赫緊守著眾人,冷靜地用盾牌和劍牽製逼近自己的對手,雷佛斯則是用劍和魔法進行支援。
瑪基路卡也和神獸一起,穩操勝券地對付剩下的男子。他們的動作與輕快對話之間的反差,就像在展示他們有多從容。
到了最後,盡管西塔對牽連大家感到很抱歉,看著他們熟練的動作也改變了原本的想法。
不愧是聖女和她的騎士。
騎士肯定和聖女一起在暗中解決了許多事件。
西塔擅自做出了上述的解釋。
黑衣人沒想到突襲會失敗,心裏產生動搖,暫時拉開了距離。
「……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我還想說看起來很眼熟,那邊的金發少女,你是那個叫什麽『魔法少女』後來消失不見的女人的同夥吧?」
「唔!」
雙方瞪著彼此、劍拔弩張的空間中,麵具男意識到某件事而說出的話,不知為何令瑪基路卡像是受到傷害般發出悶哼並捂住胸口。此外,少年們與其說是擔心,倒不如說是露出了苦笑。
「瑪、瑪基路卡小姐,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我、我……我不太好,但不用擔心。」
之前看起來那麽遊刃有餘的瑪基路卡低下頭,明顯失去了冷靜,擔心的西塔慌忙向她問道。為什麽瑪基路卡會臉紅到連耳朵都紅了?魔法少女到底是……難道是聖女的別名?
西塔的好奇心受到現場狀況的刺激,即使知道這麽做有欠考量,卻還是被想問的欲望弄得心癢難耐,但現在問真的不恰當,所以她努力忍住了。
「意思是那邊的那位金發少年,你是阿爾迪亞王國的雷佛斯王子嗎……沒想到你會因為那件事追到這裏來……唔,我本來以為已經順利撤退了,結果沒有我想像中順利啊……」
「咦?雷佛斯王子……咦咦咦──!王子殿下──!」
先前的緊張感煙消雲散,西塔打從心底表示驚訝,往王子的方向看去。
西塔身為凱洛玫亞出身的精靈,沒有機會接觸到人族的王權製度,因此像是國王、王子之類的她完全不瞭解那是怎麽回事,但對書中登場的名為王子的地位懷抱著一種憧憬,認為它很特殊。
也就是所謂的白馬王子……
與神獸心意相通的美麗聖女。站在她身旁守護她的一國的王子。這完全是某個戀愛故事裏會出現的夢幻組合。
「嗯,等一下……這個組合裏,為什麽會有薩赫先生?」
「你突然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麽?」
「抱、抱歉,我說出口了嗎?」
西塔犯了壞習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想到的話全說出來後,薩赫換上無奈的眼神,給了她非常合理的回應。
「唔……王子啊……是個好幾次阻止『我們』計畫的難纏對手呢。」
在西塔他們進行奇怪的對口相聲時,黑衣人也難掩內心的動搖,所有人都沒能采取下一波行動。
「你們在那裏做什麽!」
緊接著,一名女性的聲音響徹洞窟內。
眾人往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一名精靈正從通往地麵的方向朝著他們跑來。
「啊,瑞秋。」
「嘖,沒時間了啊……撤退了!」
一知道跑過來的女性是瑞秋,西塔隨即麵露喜色,麵具男則是表現出焦急的態度。
在那之後,麵具男一行人迅速采取下個行動,等到瑞秋抵達西塔身邊時,他們已經消失無蹤。
*
後來一行人與瑞秋一起行動,一邊說明事情經過和自我介紹,一邊往地麵移動。
「原來是這麽回事……首先,我先為這位淘氣的書庫總長給大家添麻煩一事,向各位致上深深的歉意。」
「別這麽說,我們也要感謝她帶路。其實我們本來以為可以很快和分開行動的夥伴會合,卻一直找不到彼此,但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正為此感到困擾。」
瑞秋聽完來龍去脈,先向瑪基路卡等人深深一鞠躬道歉,瑪基路卡也表達了謝意。瑞秋再次看向瑪基路卡。
她剛才從那隻名為雪諾的大雪豹身上下來,不對,它很可能是神獸,然後雙手抱著小隻的神獸莉莉。莉莉沒有嫌惡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放鬆。雪諾也沒有離開她,像是要隨時守在她的身邊。
以雪諾的立場來說,它不是為了守護瑪基路卡才站在她的旁邊,單純是因為要是被梅雅莉目擊它沒在旁邊,或者沒有讓瑪基路卡坐在它的背上,後續被她算帳感覺會很麻煩。不過在不知情的兩人眼裏,看起來會像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
「唉,西塔,瑪基路卡她說不定就是……」
「噓~……接下來的內容是秘密喔,瑞秋。本人一直否定,想要隱瞞這件事。」
瑞秋和一旁的西塔講起悄悄話,想要確認自己想的對不對,西塔則將食指抵在嘴巴前,提醒她不要繼續往下說。
「所以瑪基路卡小姐你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如果有需要,我們帶你們認識凱洛玫亞吧?不對,我想順便感謝你們,希望你們務必能接受。」
西塔製止有所察覺的瑞秋,讓她閉上嘴,並詢問瑪基路卡的意見。表達出她覺得在這裏遇到也是某種緣分,不希望緣分到此結束的心情。
「關於這部分,就如我們先前所說,還有其他分開行動的夥伴,要是不快點和她們會合,她們說不定會闖禍……不對,是我們會很擔心。」
瑪基路卡聽完西塔的提案,不好意思地說出回答,雖然這段話好像出現了會讓人萌生困惑的詞句,但西塔決定當作沒聽到。
『哦~哦~找到了、找到了哈囉~你們那邊有叫瑪基路卡的人嗎~?』
雙方都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時,一道聲音傳進了安靜的森林裏。
瑪基路卡等人東張西望,想確認是怎麽回事,於是西塔淡定地告訴他們「是妖精」。隨後,他們露出鬆了口氣的反應,同時也解除了防備。
『喂,我在問你們話喔?』
「啊,有的、有的。瑪基路卡小姐在這。」
由於這裏的妖精是出了名的沒耐性,西塔慌忙介紹瑪基路卡。西塔心中升起莫名的佩服感,覺得「不愧是聖女」,居然會突然被妖精指名,但另一方麵她也努力忍住,避免自己不小心把這句話說出口。西塔此刻不管看什麽都有聖女故事的濾鏡,變得任何事情都會往那個方麵聯想。
「那個……我就是瑪基路卡,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與其說是有事找你,不如說有人要我來問你……梅雅莉她們接下來預計要和我通宵聊整夜。你們打算怎麽做?』
西塔聽到妖精說的話,能想到的隻有一句話──節哀順變。
她回想起自己在一開始時,也因為收到妖精的邀請而興奮地跟去,結果被迫通宵聊了兩晚的事。
因此這麽做雖然對那個叫梅雅莉的人不好意思,但她決定向聖女大人伸出援手。
「瑪基路卡小姐,這種時候拒絕會比較好。」
「可是我們得和梅雅莉大小姐她們會合才行。」
「不,要是會合後人數增加,妖精反而更不願意放人,對吧,瑞秋?」
「是啊。之前我去帶西塔回來時,也被迫留下來聊天,後續來找我們的人也是……人數愈多,獲得解放的時間就拖得愈久。為了那些人好,不要再增加人數是最好的做法。」
該說不意外嗎,瑪基路卡聽了西塔的建議後,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但借由讓瑞秋加入提高說服力,這下瑪基路卡也猶豫了。
「妖精大人,我們想說要帶這些人去參觀凱洛玫亞……」
『是喔~你們有你們的事要忙吧。ok、ok,我會轉達的。那掰掰啦』
說是這麽說,西塔也不確定要用什麽說法才不會惹得妖精不開心,先做了點試探,結果神奇的事發生了,妖精居然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幹脆地接受,並且如風一般地離去。雖然實際上看不到她離去的模樣……
「「「…………」」」
事情發展得太快,被丟下來的一夥人沉默了一會兒。
「那、那個……情況是有進展了,但你們的想法呢?還是剛才的那個不算數,努力向妖精解釋會比較好?」
西塔萬萬沒想到妖精會這麽二話不說就接受,說出那些話後,也不知所措地看向瑪基路卡等人。
「不了,沒有那個必要。我想她們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了,我們加入讓事情變得更麻煩反倒不是一件好事。還有礦石的部分,那個也交給她們處理吧。畢竟如果去拿,最後也是要遇到妖精。」
「也是啦。雖然把事情全都丟給她們了,但梅雅莉大小姐她們應該會想辦法搞定吧。」
王子和薩赫聽到西塔的話,給出了回答。西塔從兩人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焦慮或擔心,覺得那個叫梅雅莉的人似乎很受到信賴,稍微對她產生了一點興趣。
「是這樣沒錯……但那邊可是有雪莉小姐在喔?」
「「…………」」
那兩人的信賴感,因為瑪基路卡的話變得有點微妙。
然而關於這一點,西塔也不覺得自己有辦法安慰他們,因此什麽也沒說。
雖說多少有些令人擔心的部分,考慮到在這裏發呆也不能解決事情,西塔一行人心無旁騖地往凱洛玫亞移動。
西塔個人同時也在心中向還未見過麵的梅雅莉道歉……
10 然後,一天結束了
「采到礦石了。這些就夠了嗎?」
「我也不確定耶。算了,要是采太多,妖精說不定會不高興,趁她還沒有說什麽前,趕緊收尾吧。」
安靜的洞窟內,隻有薩菲納和我說話的聲音。
我們現在獲得了妖精的同意,在下午時再次從地麵潛入地底下,前來采掘我們此行的目標──礦石,正準備進入結束的階段。
(咦,奇怪了?我們明明是中午來到這座森林的,怎麽又中午了?)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們通宵到天亮。
我很擔心瑪基路卡他們的狀況,所以請妖精去問問,才知道他們似乎也有所進展,有人要帶他們去凱洛玫亞的樣子,由於妖精也沒有問詳細狀況,幾乎和完全不知情差不多。
總之,既然他們已經順利地前往凱洛玫亞,等到了當地再集合也行,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如果要說有什麽問題,就是我們能多快離開這裏。
結果,我們整夜沒睡。
(我也很努力了,該說都在聽妖精的抱怨嗎?我一下附和她的話,一下負責炒熱氣氛,盡全力想要早點滿足她。可是從雪莉小姐說不喝酒就聊不下去開始,狀況陷入了混亂。)
我們手上當然沒有酒,因此我本來以為她的提議會被駁回,沒想到妖精接著說來訪的人會給供品,所以她有各式各樣的酒,就是她拿出來的酒壞了事。
我不清楚那是什麽酒,不過看得出相當高級,也是很稀有的東西,最後雪莉小姐喜孜孜地喝到醉成一灘爛泥。
話題也在不知不覺間從聊得正熱絡的妄想戀愛故事,換成了「男人真是沒眼光,或者我這麽怎樣怎樣之類的」抱怨,最終演變成以「人生勝利組都爆炸吧!」作結。
順道一提,「人生勝利組」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字眼是我教她們的,沒錯。
然後,妖精好幾次胡亂跟著雪莉小姐的情緒起哄,她受到雪莉小姐的情緒影響,森林不時會一陣躁動,或者是產生震動,造成極大的困擾,我明明很想睡覺,卻始終心驚膽跳,完全沒辦法睡著的事真是美好的回憶……才怪,我一點都不想想起來。
我那時忽然想到某吸血鬼喝到爛醉的事件,懷疑那說不定是雪莉小姐造成的,我甚至都想提倡新的論點了。
我還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瑪基路卡他們沒有來和我們會合,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妖精那時已經變成了麻煩人物,一下說要我們帶其他人來,一下要我們說些適合喝酒時聊的話題,是個人增加得愈多,時間會被延長更久的局勢。
總而言之,喧鬧的宴會結束,我們此刻正在和平的森林裏,安靜且努力地采掘礦石。啊,和平真好。
順道一提,雪莉小姐給了我們她特製的工具,讓我們在采掘時使用。薩菲納利用尺寸是我們能輕鬆拿起的樁和槌子,一雙巧手「當當當」地敲下礦石。
(咦?你問我為什麽不動手?我說你,想也知道我會連同工具一起粉碎。好的,這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我會反省的。)
我的事情先放一邊,總之我們完成了來這邊的目的,也算是件好事。至於需要多少礦石,其實隻要和本人確認一下就好,但現狀要是能那麽做,我們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原因在於當事者雪莉小姐並不在現場。如你所料,她現在正因為宿醉而痛苦地打滾。
要說她自作自受,確實也是那麽回事……
除了「酒真可怕」外,我無話可說,所以目前先交由提提照顧她,讓她安靜地休息。
「好了,等雪莉小姐恢複後,我們也出發前往凱洛玫亞吧。」
「說的也是。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帶瑪基路卡小姐他們去凱洛玫亞的精靈是誰。」
「那部分的情報太少,讓人很傷腦筋呢。不過當我們請妖精幫忙傳話的時候,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已經非常失禮了。」
收尾作業完成,我們沿著來時走的路往回走,並在走回提提她們所在的妖精樹前的路上討論後續規畫。
『關於那件事情──』
「嗚哇,嚇我一跳……」
我和薩菲納兩個人說話時,冷不防地聽見其他人的聲音,我反射性地發出驚呼。其實也差不多該習慣了,但隻要一大意,真的會被嚇到心髒都要跳出來。薩菲納大概還沒習慣,她嚇得身子抖了一下,手上的東西差點掉下去,整個人驚慌失措。
『和襲擊你們的那群人很像的家夥,也襲擊了那個叫瑪基路卡的人喔。』
妖精無視我們的反應,繼續把話說下去。然而那件事我不僅是第一次聽說,心裏也感到忐忑不安。
「咦,我第一次聽說耶。瑪基路卡他們沒事吧?」
『應該沒事吧?雖然遭遇襲擊,但我也沒看到受重傷的人。』
「那些人的目標不是我們。如果一定要說,感覺上比較像是……因為我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說到這個,我對其中一個人有印象。他好像有參與之前的合成獸事件。」
「合成獸事件……啊,梅雅莉大小姐你們的冒牌貨事件對嗎?我沒能幫上忙,所以不太知道詳細經過。」
「不對喔,薩菲納,那叫做合成獸事件。這點很重要,不要搞錯了。」
「啊,好的,合成獸事件。」
對於我不惜打斷對話也要強調此事的任性舉動,薩菲納沒有露出為難的表情,立刻更正了說法。嗯嗯,真是個好孩子~
『齁齁,那是什麽事件,聽起來很有趣?』
「走吧,閑聊等等再說,我們先趕緊回到提提她們那邊。」
然而不能被勾起興趣的人興致勃勃地回問我,於是我強行轉換話題,快步走回提提她們所在的地方。
我們回去時,雪莉小姐已在不知不覺間恢複正常,她剛調查完某樣東西回來。
「咦,雪莉小姐,你已經好了嗎?」
「哈哈哈,你這樣小看精靈,會讓我很困擾喔。隻要把前人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做的藥煎來喝,轉眼間就會恢複了。」
我遇到雪莉小姐,立刻訝異地詢問她,直到剛才都還因為宿醉而癱倒在地的廢柴精靈小姐,不知為何一臉得意。
「既然是這樣,你應該要在讓我們去采掘前喝下那個藥。話說回來,你大可在痛苦打滾前把藥喝了不是嗎?」
「哈哈哈,你這樣小看精靈,會讓我很困擾喔。我前麵完全忘記這件事了!是提提妹妹提到要是有藥就好了,我才想起來的!」
(不對吧,那些和精靈無關,是你個人的問題吧?那些對所有的精靈來說,八成都是莫須有的負麵評價。)
「所以呢,我在采集藥的材料時,順道調查了在意的事。」
「在意的事?」
「倒在試圖襲擊我們的怪物附近的大叔……」
「嗯、嗯嗯……」
聽到雪莉小姐有點難以啟齒地開啟的話題,我好像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雪莉小姐去看過那個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大叔後,也沒有把他移到離我們近一些的地方。
看起來一切為時已晚,可是他身上似乎沒有外傷。
雪莉小姐會再去調查那個人,代表她注意到什麽重要的事情吧?我咽了口口水,簡短地回答後,惴惴不安地等她說出下一句話。
「那個人仔細一看,是我認識的人。我和他很少互動,他又是個令人火大的家夥,所以我先前完全沒想起他的事。哎呀~我一~直覺得哪裏怪怪的,這下舒暢多了。」
「咦?啊,嗯……就這樣?」
「就這樣。」
「…………」
嗯,也是,對方是認識的人,確實會很驚訝,不過雪莉小姐過了一個晚上說出的話,對那個人來說算是很悲哀吧?算了,畢竟是雪莉小姐嘛……雖然這麽解釋就能說得通也是滿奇怪的。
「啊,對了,那個人叫做吉蘭,他在凱洛玫亞應該是從事商人的工作。」
雪莉小姐疑似對我的沉默感到有些焦慮,新增了追加情報。這出乎意料是有用的情報,我也停止用鄙視的眼神看她。
「凱洛玫亞嗎……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扯上和目的地凱洛玫亞有關的事件……話說回來,為什麽凱洛玫亞的商人會在這裏,還變成了那樣?」
「如果按照一般的發想,也許是他碰巧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被那群人給……這樣的發展?」
薩菲納聽完雪莉小姐提供的情報,向我提出了疑問,我也試著想像了常見的劇情發展。
『嘖嘖嘖,天真,太天真了。我不認為是那麽老套的發展。那個叫做吉蘭的男子,很可能是私自從凱洛玫亞帶出那群人想要的禁書,最後閱讀失敗,受到那本書的影響而喪失性命。然後,那群人想要營造出他是被那隻怪物襲擊的情境,而你們正好撞見了那個場麵……以上是我的推理。』
「哦~好詳細喔。不愧是妖精,這個推理簡直就像有親眼看到。」
「大小姐,不是簡直就像,是她真的親眼看到了吧?」
妖精打斷我們的對話自信滿滿說出的推理,我一點都沒有起疑,佩服地拍拍手後,提提在後麵若無其事地給了我建議。
「…………咦,真的假的?」
『嘿嘿被發現了。』
妖精聽到我的問題,沒有一絲愧疚、不以為意地回答。
如果她是在我的麵前以人形的方式存在,我肯定會氣呼呼地鼓起變紅的臉頰,來回敲打她的胸口。
我本來想說不然敲打附近的樹木好了,但後來想到那樣看起來會像拚命用拳頭打樹的怪人,所以我努力忍住了。
再說要是因為那麽做而把樹木打爛的話,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那個,為了確認,我想問一下,請問妖精大人知道那種怪物嗎?難道說它是棲息在這座森林裏的怪物?我最近才剛來到上古之森,所以不太瞭解。」
當我在鬧脾氣並且接受提提安慰時,薩菲納和妖精繼續聊下去。她──或者該說她的家族和上古之森有很深的關係,因此就算是考慮到往後,也想獲得各式各樣的相關知識吧。
『那種無視自然法則的東西,我沒看過。光是看到它就會感覺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也順道先說一下,這座森林出身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種怪物。」
妖精回答了薩菲納的問題,理解她問題主旨的雪莉小姐也趁機回答。
該說不意外嗎?精靈自然不在話下,甚至連妖精也不知道那種怪物的樣子。
話雖如此,妖精也不見得完全掌握了這座廣大的上古之森,所以似乎也不敢斷言絕對沒有這種怪物棲息於此。
依照妖精的說法,被稱為妖精樹領域的空間,範疇為妖精寄宿的大樹樹根可以抵達的地方。
此外,妖精能夠透過那些樹根掌握那裏發生的事情,外加進行對話。
不過妖精並沒有因此需要特別做些什麽,每天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
(好、好羨慕……我也想要過遊手好閑的生活喔,我也好想~~)
我們回歸正題,稀有到連那樣的她在漫長歲月中都不曾見過的怪物的蛋,那個集團卻毫不猶豫地用來執行計畫,這項事實降低了它的稀有性。
這麽一想,那種怪物是人造的生物──亦即合成獸的嫌疑也變大了。
和合成獸有關的事情,也不能說和我們無關,假如那個麵具男是我知道的失禮的家夥,那就更難說和我們無關了。
「我們這次運氣不好,碰巧撞見了,不要插手奇怪的事會比較好,不過可能心底要有個底。唔唔唔唔……」
(啊~神啊,我隻是想趁旅行時順便調查一下而已。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禰是不是忘了,我特別跑到凱洛玫亞,隻是為了尋找畢業研究的主題而已,現在卻被卷進了可疑的事件裏。這個狀況讓我不由得沮喪了起來──
「沒事的,大小姐。您不是說不管發生什麽事,這次都要在暗中……不對,是偷偷地去做嗎?偷偷地、偷偷地。」
「嗯?嗯、嗯嗯……說的也是,偷偷地、偷偷地。」
提提大概是發現我很哀怨,小聲地鼓勵了我。不過我總覺得聽到某個令人在意的詞,瞬間疑惑了一下。
「總之,不管是要去調查還是要做什麽,感覺舞台都是在凱洛玫亞。我們也趕快過去吧。」
『咦~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雪莉小姐積極地做出結論,準備出發的氛圍引來了妖精的抱怨。
『好好喔、好好喔,我也想要去旅行~~~我也想要看看外麵的世界~~~』
妖精又~開始耍任性了……一般或許都會這麽想,但這時我突然因為她說的話而心頭一緊。
她是名為妖精樹的巨大存在。她在自己的領域內無所不能,也受到周圍的人們景仰。
然而她卻無法離開這裏。
她所知的世界隻有在這個範圍裏。
無法離開這裏的挫敗感,想要見識各種事物的願望。那是銘刻在我舊時記憶的深刻想法。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下一句話:
「那你要一起來嗎?」
可能是連妖精都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在她耍任性時跟著不斷搖晃的樹木霎時靜止。
「嗯,怎麽了嗎?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沒有,你沒說什麽奇怪的話。隻是這個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外。嗯~這樣啊,一起去啊~』
我看向大家,想確認是否有那麽意外,結果雪莉小姐也瞪大了雙眼,薩菲納和提提則是一副不知道該說是讚歎還是感動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的情感像在說「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我不好意思地「嘿嘿」揚起笑容回應。
『所以,要怎麽做?』
「咦?」
妖精似乎是考慮好了,她對忙著害羞的我問道,我則用呆呆的聲音回答。
『我要怎麽做才能離開這裏?你該不會以為這棵大樹會移動吧?』
「沒啊,這種時候不是都會采用常見的模式,像這樣『啪~』地發光,然後一個美少女就從妖精樹裏出來嗎?」
『那是什麽模式啦。怎麽可能做得到那種事。』
我受到動畫和漫畫的影響太深,對於自己心中的主流情境沒有任何懷疑,聽到妖精回答後,我驚訝地表示「咦,做不到嗎?」,一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態度僵在原地。
「啊,原來如此,是那個原理啊。」
「什麽意思?」
我不知所措時,雪莉小姐「咚」地敲了下手,一個人像是明白了什麽,我忍不住回問。
「梅雅莉妹妹真厲害,著眼點很不一樣呢。美少女這件事先放一邊,簡單來說就是要準備其他的個體吧?」
「嗯?嗯、嗯嗯。」
雪莉小姐用心領神會的表情向我問道,明明聽不太懂,沒用的我卻還是決定先點頭再說。
「妖精樹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在領域內生長的植物吧?換句話說,就是類似分身那樣不是嗎?隻要我們帶分身去,她再和分身共享感覺,不就能到處見識了嗎?雖然這和親自跟去還是不太一樣。」
薩菲納看起來也沒有聽懂,不解地歪頭後,雪莉小姐進行了說明,我暗自想著「原來是這樣」,理解了狀況。
『我~懂了,換個方向想對吧?那樣好像確實行得通……雖說沒試過我也不知道,但有試試看的價值。』
妖精似乎也聽懂了,樹木開心地開始沙沙作響。
『這個嘛……如果要當我的分身,需要連結更深刻的植物……嗯,那你們把妖精樹的樹苗帶走吧。』
「不行不行不行,那個太貴重了,不會讓我們帶出去的。而且也太大了。」
我不知道樹苗的價值,聽到妖精和雪莉小姐的對話,隻能說句「是喔~」,像個局外人般在一旁看著。
薩菲納感覺知道些什麽,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後,她告訴我那個樹苗好像有一個成人那麽大。
「要我帶著那個去,確實有點太大了。沒有更小的植物嗎?」
「說的也是,如果用花呢?」
『花啊,花很容易枯萎,沒辦法撐太久。失去生命力的植物,就算是我也束手無策。』
妖精聽到我和薩菲納提的意見,說出了回答。持續找不到突破口的狀況,讓我陷入苦惱。
「假如要求多一點,大小比人偶小,然後可以自己走動的當然是最好……不過應該沒有那麽剛好的植物吧?」
『啊──!可能有喔。等我一下下!』
妖精聽著我猶如自言自語的要求,像是想到什麽似地發出驚呼,隨後變得安靜無聲。
由於她要我們等一下,我們聽話地在現場等了幾分鍾。
接著,附近的草叢傳來喀沙喀沙的聲響。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唔喵──────!」
我看到伴隨妖精的聲音從草叢裏颯爽現身的那個物體,發出了慘叫聲。
它的名字是「曼德拉草亞種」。
在我心中種下某種陰影的對象。
有鑒於這一點,我在發出慘叫後,躲到了提提的身後,如同貓一般「嚇──」地發出威嚇聲。
「梅雅莉妹妹這是怎麽了?」
「大小姐曾因為曼德拉草亞種的關係,吃足了苦頭……不過也有一部分算她自作自受……」
雪莉小姐不知道我的狀況,詫異地問道,於是提提代替我做出回答。她一如往常會有多餘的發言,然而現在我正全心全意忙著威嚇,沒有餘力吐槽。
『你怎麽了,梅雅莉?這不是很符合你的要求嗎?你看你看、你看~嘛』
「嚇──────!不要靠過來──!」
就算我進行了威嚇,妖精還是緊追著我不放,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每當她靠過來,我就會邊威嚇邊逃跑。
(咦,騙人,不會吧?要我帶著這東西去旅行?奇怪,怎麽會這樣?神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有美少女登場嗎?說嘛,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11 在凱洛玫亞
在妖精樹領域發生的事情結束後,西塔順利地回到了凱洛玫亞。她決定接下來要接待瑪基路卡等人,幫他們準備推薦的旅館,積極地照顧他們。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幫助過她,而且難得來凱洛玫亞,她希望讓他們有趟愉快的旅程。
西塔是這麽想的,不過其中當然有一小部分原因來自她對瑪基路卡這位聖女的憧憬。
除此之外,西塔還想讓瑪基路卡等人不要有其他顧慮,能夠自由地行動,她向身為族長的養父及湯瑪斯祭司介紹了瑪基路卡等人,在兩人看到瑪基路卡和雪諾想要說出什麽前,她搶先一步叮囑兩人「她否認自己是白銀聖女,所以不要提那方麵的事」。
隻不過西塔不知道她搶先做出的說明,反倒讓族長他們在意起了這件事……
話雖如此,現在還不能為此高興。
原因在於奧爾托亞基那之書被來曆不明的集團偷走了。不對,不是來曆不明,那個麵具男有說過,他們是要找回古凱洛玫亞時代的集團。
既然如此,那個集團絕對是和凱洛玫亞有關聯的一群人。
眼下以此為依據,族長和瑞秋自然不用說,包含祭司與瑪基路卡等人,都齊聚一堂參與討論。
說到祭司和瑪基路卡等人參加的理由,祭司參與單純是因為此事和吉蘭有關,瑪基路卡等人則是因為西塔從麵具男看到瑪基路卡和王子時表現出的反應,判斷雙方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關係。
西塔其實相當抗拒把瑪基路卡他們這些無關的旅客更進一步地牽扯進凱洛玫亞的問題中,但當她把事情告訴他們後,他們幹脆地答應了,這時西塔心中的「不愧是聖女!」分數又上升一事,是她內心的秘密。
此刻王子和瑪基路卡坐在安排的位子,薩赫則站在他們的後麵。據說隻有他站在後麵,是為了方便隨時都能采取行動。
他被瑪基路卡揶揄「反正你就算聽了,八成也聽不懂,要是被問到問題,你也會很困擾」,薩赫鬧脾氣地回了句「少囉嗦」,王子隨即說出「好了好了,別生氣」安慰他。
西塔看著這幅光景,覺得這樣的互動以聖女故事來說也很合理,忍不住從故事的角度來看。
順道一提,神獸它們不在這裏,好像跑出去外麵了。西塔腦中冒出奇特的想法,認為這或許也是某種布局。
「……所、所以,父──咳咳……族長調查的狀況如何?」
總之,在一切都搞定後,討論開始,西塔疑似是因為有瑪基路卡在一旁看著的莫名緊張感,講話異常恭敬,凱洛玫亞那邊的人都感到很疑惑,心想「她是怎麽了?」。
「嗯……我和祭司去了吉蘭的家,但是裏麵不知道是他刻意的,還是走得太過著急,被弄得相當淩亂,感覺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找到和這次事件有關的情報。」
「就是說啊……況且有關聯的人全都不知去向了。」
然而大家都是成熟的大人,沒有人出言嘲弄,話題繼續進行了下去。
「是那個集團做的好事吧?不然時機也太剛好了。」
「……西塔,放輕鬆、你放輕鬆。你太過拘謹,說話方式變得很奇怪喔。」
人果然不可以做不習慣的事情。西塔後方的瑞秋安撫著她,西塔則看向瑪基路卡,瑪基路卡的反應像是看到了會讓人莞爾一笑的事物,西塔覺得很難為情,用咳嗽聲蒙混過去。
「那個集團啊……」
「父親你知道那個集團的事嗎?」
族長「唔~」地雙手抱胸,喃喃自語了起來,西塔不想到最後自己反倒覺得丟臉,像平常那樣與他互動。
「是啊,該說集團還是組織呢,我小時候隻有聽過傳聞,甚至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存在。不過大約是從西塔的父親,也就是前任書庫總長的時代開始,我總覺得他們浮上了台麵。」
「他們說要找回古老的時代,可是凱洛玫亞現在和過去有什麽不一樣嗎?這裏是闡明那個階級魔法的存在,以及發現這片土地各種法則的知識與探求的城市不是嗎?」
王子聽完族長的話,提出了疑問。從外人乍看之下看到的城市樣貌,大概看不出來哪裏有變化吧。
改變的不是景色或製度。不一樣的或許是我們凱洛玫亞的居民……西塔深刻地感受到自身帶來的無力感。
更進一步地說,就像西塔無法掌握大書庫塔一樣,這裏的居民沒辦法像過去那樣向世界發表新的發現、學說等形形色色的新知了。
過去可以,如今卻不行了。
這句話說明了一切。
西塔認為差異應該是在這裏,便以自己為例子向王子等人進行說明。
「原來如此……過去的知識和技術失傳……冒昧請問一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們理應很清楚曆史等等把各項事物記錄下來的重要性才是。」
「這點我也不清楚。以下是我主觀的想法,但我不禁覺得……就像是以某天為分界,舍棄了過去的一切。」
族長聽到王子的問題雙手抱胸、納悶地歪頭,用宛如低吟的方式說出了回答。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找回失落的舊時代對嗎?聽起來感覺不像是需要偷偷摸摸躲起來做的事。」
「唔嗯~經你這麽一說,確實會這麽覺得,說不定他們有什麽必須偷偷進行的理由?」
「好了好了,他們的想法先放一邊,眼下應該去做擺明了需要處理的事情不是嗎?以書庫總長的身分去把書搶回來,要做的是這件事才對吧,西塔小姐?」
祭司打斷王子和族長的對話,改變話題,並將話題拋給西塔,但西塔之前忽然回想起過去的事,一下反應不過來。
「西塔?」
「咦?咦,啊,嗯、嗯嗯,你剛剛說什麽?」
「眼下的目標應該是把書搶回來。」
恍神的西塔聽到後方的瑞秋說的悄悄話,慌忙做出回應。
西塔之所以會恍神,是因為王子說的「失落的舊時代」這個詞匯,讓她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事。
遙遠的記憶。在西塔還很懵懂的小時候,現在已經去世的前任書庫總長──也就是西塔真正的父親曾說過同樣的台詞。
『我們不能找回失落的舊時代。我們必須以我們自己的力量走過現在、未來。』
西塔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在此時想起這件事,但父親說的那句話自然地在內心回蕩。她總覺得那句話彷佛在指引她前進的方向。
「說的也是,首先要把奧爾托亞基那之書搶回來!其他的問題等之後再處理!」
「如果是這樣,為了探聽到『利格雷修』的動向,得去追查他們。調查出他們把書帶到哪去了。」
西塔提出未來的方針後,瑞秋接著做出統整,然而那句話令西塔產生了疑問。
「利格雷修?」
「咦?啊,指的就是那個集團喔。他們從以前就是叫這個名字,我從我父……不對,我從族長那裏聽說的。」
西塔複誦覺得疑惑的部分,瑞秋注意到後趕忙補充說明。族長見狀一點點頭表示沒錯。
「利格雷修啊?想不到在我們學園引發騷動的人,竟然是和凱洛玫亞有關的人……」
西塔也對王子說的話很感興趣,請求王子在可以透露的範圍內提供情報,發現和合成獸有很大的關係。
王子的說明並未提到麵具男說過的「魔法少女」,但西塔往錯誤的方向去想,認為那果然和聖女有什麽關聯,隻是被隱瞞了。
「合成獸……我才正想說騷擾村子的那些詭異的怪物說不定是合成獸。結果這件事也出現了和利格雷修有關的可能性。」
族長聽到王子說的話,麵有難色地喃喃說道。
「那個……我想另外問一個問題,殿下你們聽起來不是為了追利格雷修……是這個名字吧?才特地來到凱洛玫亞的對嗎?」
這次換祭司把碎念的族長放在一邊,向王子提出了疑問,或者該說是向他確認。
「沒錯,我們來這裏不過是為了學習……本來應該是這樣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王子用困擾的表情回答祭司的問題後,看向坐在旁邊的瑪基路卡。瑪基路卡被盯著看後閉上眼睛,「咳咳」清了清喉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西塔從他們的行為意識到這次的訪問不是王子的主意,而是其他人的意見。那麽會是誰呢?西塔自顧自地做出連結,得出「肯定是聖女大人」的結論。西塔想到這裏的瞬間,故事在她一個人心中自動變得精彩。
祭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後,笑著以「這樣啊」結束對話。
由於之後的事情已經談過,也共享了現有的情報,眾人暫時結束討論,各自采取行動。西塔朝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瑪基路卡等人走去。
「謝謝你們配合我們的任性請求參加這場討論。殿下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
「這個嘛……先在這裏等分開行動的同伴抵達吧。如果能讓我們在你介紹的旅館裏待一陣子,我們會很開心。」
西塔詢問王子之後的安排。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會覺得西塔像在打探他們的行動,但就她來說,這單純是出於好奇心的提問。王子或許是感受到了,他也一臉平常地回答。
「那當然,你們盡管待沒關係。不要說幾天了,要待個幾個月都可以喔。費用方麵我們會付,不需要在意。」
得意忘形的西塔表示會慷慨解囊,但她突然想到後方的瑞秋,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瑞秋一句話也沒說,一臉無奈地看起寫有某些資料的文件。那很可能是預算表,或者是類似的文件吧。西塔在心中感謝這麽做的瑞秋。
「應該不會花上那麽久的時間,但還是感謝你們的心意。」
「說是這麽說,畢竟是那位梅雅莉大小姐。她說不定又繞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是有可能。不過也許是她有什麽想法才做出那樣的行動。」
「確實~」
薩赫和瑪基路卡也加入西塔和王子的對話。「梅雅莉」這個名字又再次出現在對話中,再加上看到兩人對瑪基路卡帶有弦外之音的話表示認同,西塔對那位名為梅雅莉的神秘少女也稍微產生了興趣。
12 又繞路了
『原來世界是這麽地大,又這麽地美啊。』
全身用帽子和披風遮起來的詭異小人看著有著整片大森林的一望無際風景,小人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說出了這句話。
滯留在封閉空間的人看到外麵世界時說出的感人台詞,本該打動我的心的,然而……
「抱歉在你感動時打斷你,但可以請你不要擅自亂逛嗎?我們已經全完脫離道路,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了。」
我們一整天都被名為小披風小人的妖精樹操縱的曼德拉草亞種──稱呼也太長了──耍得團團轉。一開始時我也和她一起感動,表示「這樣啊,真是太好了」,但在雪莉小姐說出「快要不知道路了」這句話時,無情的我試圖要阻止妖精的行動。
『不~用擔心。因為我迷路了也能存活下去。』
「就算你沒關係,我們也很困擾。」
麵對樂觀地哈哈大笑的妖精,我眼神無奈地抗議。
順道說明一下,她之所以會用帽子和披風遮掩身形,是考量到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曼德拉草踩著小碎步走來走去,引起奇怪的騷動。
絕不是因為我一看到她的外型就會貓化,不管經過多久都持續威嚇她……應該吧。
「雖然已經完全偏離我知道的路線,但不是朝凱洛玫亞的反方向前進,要說算是愈來愈接近目的地,確實也有在接近,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裏還有一位樂觀地笑出來的精靈。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開始自暴自棄,覺得隨便怎樣都好了。因此,我決定也要來享受現狀。我這不是在逃避現實喔……真的沒有。
「唉~既然都這樣了,就來享受當下吧。不過我已經看膩一成不變的風景了。難得有這個機會,想看點更讓人覺得『哇喔~』的風景。」
「會讓人覺得『哇喔~』的是怎樣的風景?」
我將現狀需要擔心的事情拋到腦後,說出任性的要求,薩菲納聞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個嘛~我想想喔~這裏有沒有觀光勝地,或者是類似遺跡之類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明明最近才因為古代遺跡的事情被整得很慘,我卻還是沒有學乖。不對,我這是要一雪前恥,再次挑戰。
『又~在說那種任性的話了,梅雅莉真是的,不可以給大家添麻煩喔☆』
「放開我,提提,算我拜托你。隻有這家夥,隻有這家夥就算要痛揍她一頓,我也要讓她搞清楚狀況。」
到目前為止說了一堆任性的話,不斷給大家添麻煩的當事者用可愛的動作指責我。
我握緊拳頭準備朝她走去,隨即被後麵的提提架住,變得無法行動。不對,其實我可以輕易地掙脫,但如果因為對提提那麽做而害她受傷的話,我肯定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我沒有反抗。
『哎呀哎呀,因為別人不答應自己的要求就生氣,你真的是小孩子耶。沒辦法了,姊姊我稍微幫你問問看吧。』
妖精看著被提提壓住的我,似乎以為我要鬧脾氣。這讓我很不甘心,決定放下高舉的拳頭。
而且我提出的是強人所難的要求,妖精卻意外地願意幫忙,因為她好像要幫我找出什麽,我開始對她要做的事情產生興趣。
「問問看?你要問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聚集在這一帶的樹木啊。除了它們以外,我還可以向誰問話?』
小人聽到我的疑問,像是覺得我問了什麽理所當然的事,用無奈的感覺比出手勢。
(不是,我所知道的常識中,沒有和樹木說話這種不合乎常理的選項……)
我要是說出這句話,妖精可能會賭氣,或者是耍任性大發脾氣,總之事情會變得很麻煩,所以我把話留在心裏,保持沉默。
妖精用像跳步的方式移動,向附近的大樹搭話。
幾分鍾後──
『喂喂喂,你們以為我是誰啊。你們要是再用那種瞧不起人的方式說話,可是會後悔的喔──』
氣氛好像有點險惡。
不僅如此,那位妖精還馬上不斷招手,把我們叫過去。
『因為我有顆寬大的心,所以就算被當作鄉下人或是聽到很多難聽話,也不會馬上暴怒,不過……我們家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脾氣不太好,接下來會怎麽樣,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是說……以那個聽起來像道上兄弟的說話方式,我們是不是變成小弟了?是、是我的錯覺吧?嗯嗯。)
『這家夥最喜歡砍碎東西了,說不定會用那把刀把你們一刀兩斷喔?啊,不過我要她住手,她倒是會乖乖停下,但那邊那個家夥就沒那麽好說話了。畢竟她是一腳就能把你們踢成木屑的狂戰士。她可是個現在也很想粉碎你們,蠢蠢欲動的危險份子呢!』
「我有異議!我的例子講得比薩菲納的還過分!」
「別激動,梅雅莉妹妹。這或許是植物界(那一邊)的交涉方式,我們不要多嘴。」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但旁邊的雪莉小姐製止了對妖精的說明提出異議申告的我。妖精也依舊故我,無視我的異議,繼續進行對話。
『你們看看,她已經快忍不下去了喔。要是旁邊的精靈沒有壓製住她,她很可能會立刻撲向你們。到了那個地步,我也阻止不了。好了,這下該怎麽辦呢?你們還想安穩地活下去吧?』
我在外場大吼大叫後,連這一段都被妖精拿去利用,形象變得更差了。為了不要再被說得更誇張,我就算氣到咬牙切齒發出低吟也要忍住。
「大小姐,您那樣看起來反而像是快要爆發卻被要求等待,正氣急敗壞在忍耐的樣子。」
麵對指正我行為的提提,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我決定不要有任何反應,變得麵無表情,然後一直維持這個狀態。
『對嘛,好孩子。一開始就這樣告訴我,我也不會讓她們那麽粗暴。』
緊接著,對話好似有了進展。我不願去想決定性的關鍵是什麽,心中沒有任何雜念地靜觀其變。
『嗯~珍藏的情報啊~嗯嗯,在不遠的地方有個秘境,是座年代相當久遠的遺跡。是喔~時不時也會有人來的樣子,算是挺受歡迎的是嗎?嗯~我明白了。』
「那個,我順道問一下喔,那裏有吸血鬼嗎?」
聽到是知名度不高的古代遺跡,我馬上產生了必須確認的使命感。
我和提提都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但其他人不知情,所以全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嗯?沒有,好像不一樣喔。它說那邊沒有吸血鬼。』
妖精似乎對我確認的項目不感興趣,這麽回答完後,沒有再繼續多問,開始快步往目的地移動。
「這下該怎麽辦,梅雅莉大小姐?」
「反正機會難得,順道去觀光一下吧。說不定之後還可以和瑪基路卡他們分享在那邊的所見所聞。可以吧,雪莉小姐?」
「好啊,我沒意見。我也不知道這種地方有遺跡,還滿感興趣的。要是能找到寶物就更開心啦。」
我回答一臉擔憂地詢問我的薩菲納,在獲得雪莉小姐的同意後,馬上跟上了妖精的腳步。
那座遺跡雜草叢生,綠意茂盛到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如果不知道那邊有遺跡,一定會就這麽經過,完全不會注意到它。
不但沒有醒目的建築物,還全部都受到風化崩塌碎散了,和我想像中的遺跡相去甚遠。
「……看起來相當老舊呢。的確是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梅雅莉,你想看的是這~麽無聊的東西嗎?』
「不是,我原本期待的是建築物或雕像之類,更有曆史感的東西。」
唯獨雪莉小姐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調查起周遭,我們不知該如何是好,呈現目光邊跟著她移動邊聊天的狀態。
「如果來的人是法爾加弟弟,肯定會欣喜若狂地進行調查,不過我不是專家,所以也看不太懂這裏是什麽地方。希望會有些有趣的東西。」
「請不要要求遺跡有趣。有趣的通常都不會有好事。」
雪莉小姐用手摸了摸疑似人造的物體,提起那位肌肉男考古學家,但她還說出了令人不安的發言,我開始有點擔心,於是出言警告她。
『唉唉,梅雅莉你們,過來這邊一下。』
下一秒鍾,妖精在遠處略為開闊的空間正中央跳上跳下,呼喚我們過去,她大概是趁我們不注意時移動了。
「怎麽了嗎,你找到什麽了?」
我因為無事可做,決定先過去妖精那裏看看,薩菲納和提提也跟著過來了。
『我找到了喔,你們三個可以在這個位置跳一下嗎?』
妖精笑嘻嘻地說道,我們三人麵麵相覷,感到十分納悶,但為了避免妖精鬧別扭或生氣,我們先試著跳了一下。
由於什麽事都沒發生,我又跳了一個比較高的高度。
薩菲納和提提也學我跳了起來。
「所以呢,這樣跳會怎麽樣?」
『下麵是個洞』
「「「咦?」」」
妖精用無敵開朗的聲音回答我的問題,我們三人一起上下跳的同時發出疑惑的聲音。
『嘖,沒有崩塌嗎?我本來想說三個人夠重了,馬上就會崩塌。』
「不準說我們重!對小姐來說很失禮!」
妖精一副覺得可惜的樣子發出咋舌聲,接著說出了極為失禮的話,比起她想對我們惡作劇,我忍不住先對此事表達抗議。
「你們在做什麽,也讓我加入嘛!」
雪莉小姐剛才大概是在調查類似柱子的東西吧,就在我覺得很受不了、傻眼地停止跳躍時,雪莉小姐活力十足地從那上麵跳下來,降落在我們之間。
以此為開端,我們站的地方發出「嘎沙」的聲音,開始崩塌。
「提提!」
我立刻抱緊身旁的提提,往旁邊一躍。我的眼角餘光瞄到薩菲納也有反應過來,和我一樣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然後,我最後看到的是當場墜落的小人與精靈。
(嗯,也罷,這是她們自作自受……)
話雖如此,我還是會擔心,所以我慌忙跑過去往地洞底下看去,發現地洞沒有太深,雪莉小姐也隻是揉揉屁股就沒事了。
『為~~什麽我得掉下來啊!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打聽出來這裏很脆弱耶!』
妖精像個耍賴的孩子躺在地上揮舞手腳。就算不問她,我也知道她是和誰打聽出來的,我看向周遭的樹,鬆了口氣覺得沒有被卷進無聊事裏真是太好了,接著看向兩人掉下去的地方。
地洞底下明顯是人工建造的通道,看起來沒有像地麵上的部分被徹底風化,還保存得很好。
「也就是說,底下是地上遺跡的地下版本嗎?」
「痛痛痛……嗯~好像是。哎呀,這個是?」
我觀察地洞說出感想後,雪莉小姐揉著屁股環視四周,像是發現了什麽。
「怎麽了嗎?」
「沒,我隻是覺得雕刻在這麵牆上像是記號的東西……我好像在哪裏看過……唔嗯~是在哪呢?凱洛玫亞嗎?」
雪莉小姐注視著牆壁,「唔嗯~」地歪頭擺出疑惑的表情。她的健忘不是從今天才開始,所以我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決定下去一探究竟。
下去的地方似乎是地下通道的中間部分,這是一條筆直的通道,或許其中一邊有通往地麵的出入口。
『好,往這邊走走看吧。好像有個可疑的味道。』
妖精搶先朝其中一邊前進,但她的發言讓我慢下了腳步。
「不會有問題嗎?妖精大人說了很奇怪的話。」
薩菲納看到我陷入猶豫,擔憂地向我問道,可是都走到這裏了,我心中多少也有想要往前進的好奇心。
『哇~這些是什麽,有奇怪的東西!』
之後,我聽到了妖精的驚呼聲,內心在好奇心與不安間擺蕩的天秤,傾向了好奇心那一邊。
「我會擔心妖精,不能放她一個人。這也是逼不得已的選擇,沒錯,沒辦法了,我們去看看吧!」
我先表示一切都是為了妖精,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再往妖精前進的方向移動。薩菲納和提提也察覺到我的想法,她們沉默不語地對看後,追上了我的腳步。
「所以呢,你發現了什、麽──?」
我帶著有點興奮的心情,走進妖精所在的像是房間的空間,我看到裏麵的景象,聲音變了個調。
那是個和遺跡天差地遠,彷佛在做某種可疑實驗的設施。
(這個景象我總覺得在哪看到過。啊,對了對了,這裏和合成獸事件時,我追著瑪基路卡跑進去的堡壘地底下很像。)
「這、這些是……好多非常有趣的魔術道具。這裏的遺跡曾經有這麽發達的文明嗎?」
我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而後來跟上的雪莉小姐看到室內的設備大吃一驚。我從她的發言,才從「那個堡壘的設備被搬到這邊」的想法,轉換成意識到「這邊的設備被搬到那座堡壘」的可能性。
擺放在這裏的裝置中有好幾個不自然的空間,宛如在證明我的想法。那感覺就像有人把原本存在的東西搬走了。
總之,這些先放一邊,眼下的問題在於……
「……我們是不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會嗎?」
薩菲納不知道合成獸事件的細節,聽到我的問題時,似乎聽不太懂我這麽說的原因,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雪莉小姐,她身為魔工技師的工匠魂似乎被激發了,雙眼閃閃發亮,到處查看每個角落的魔術道具,根本沒在聽我說話。最後她還把薩菲納叫過去,不知道要她幫忙什麽事。
所幸這裏好像一個人也沒有,即使我們在這吵吵鬧鬧,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該趁著這個機會進行探索,還是就這麽當作沒看到離開現場呢?我心中的天秤再次搖擺不定。
『唉唉,梅雅莉,這裏傳出了可疑的味道耶,你稍微找一下嘛。』
「我現在正漸漸傾向就這麽離開那一邊,你不要說些奇怪的話妨礙我。」
『是喔~啊~你要用那種態度是嗎?唔嗯~呼~嗯……唉唉~我是不是該把披在身上的東西脫掉呢~呼~好熱、好熱。』
妖精說出的提案包含了我不想聽到的詞匯,我向她報告我內心會議正開到一半的狀況,緊接著她故意用很浮誇的方式,做出我基本上無法反抗的行為。
(不是,我不認為你會有「好熱」這個概念。)
話雖如此,我知道要是再看到那個讓我有心理陰影的東西,我會一直進行威嚇,事情將很難進展下去。除此之外,也對我的心理健康有害。
因此,我的選擇變成隻剩一個,我「唉~」地深深歎了口氣後,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妖精指定的地方。
「這邊嗎?我隻有看到牆壁而已。」
『沒錯沒錯,味道就是從那邊散發出來的。』
「就算你跟我說有散發味道,我都來到這邊了,也聞不到奇怪的臭味。」
『嘖嘖嘖,看來你沒有聽明白呢,梅雅莉。我這是比喻喔,比喻。我本來就是植物,所以那樣說比較能表現出那種感覺不是嗎?說起來我隻負責操縱,怎麽可能聞得到味道嘛。你這個笨蛋☆』
「我可以狠狠揍她一拳嗎?」
「大小姐,您問了也不可能會被允許喔。」
最終我遭到了妖精的挑釁,在舉起拳頭之前,我向後方試圖阻止我的提提申請許可,可是卻無法如願。
『好了啦,不要再說那些蠢話,趕緊開始調查吧。快點快點,推推看或者是拉拉看,這點小事情,就算是你這個笨蛋也做得到吧?』
我不懂這個妖精為什麽老是要說出多餘的話,還是她哪裏有問題,她完全不知道我心中的煩躁感正在不斷地增加,才會這樣煽動我的情緒吧?
因此要說是一時鬼迷心竅嗎?身為一個人類,就算心中升起了想要說出「這樣是不是啦」然後往牆壁推下去,再回嗆她這裏什麽都沒有的邪念,也是在所難免的吧?
沒錯,所以我會用力推牆壁也是沒辦法的事,嗯嗯。
結果──
啪嘎!
像是有東西壞掉的沉悶聲響傳出後,牆壁被我推出了雙開門大小的裂痕。
(這、這這這、這不是我的錯喔。它會被像我這樣柔弱的少女稍~微推得大力一點就壞掉……肯定是它原本就很脆弱,快要崩塌了。嗯嗯,它很脆弱,絕、絕對是這樣,請當作是這樣,拜托。)
犯人就像這樣,持續在心中說著莫名其妙的供述。
13 繞路結束
我壓下去的石牆「磅──」的一聲,伴隨聽起來很沉重的聲音倒下。
原先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的薩菲納和雪莉小姐聽到這個聲音,當然也往這邊靠了過來。
「發、發生什麽事了,梅雅莉大小姐?」
「沒、沒有啦~就是~妖精說這邊很可疑,我就稍微,沒錯,我隻是輕輕地推推看,牆壁就動了。」
薩菲納擔心地向我問道,我說著像在找借口的話,強調自己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而已。
「這裏畢竟相當老舊,可能已經變得很脆弱了。剛才地板也塌下去,感覺需要小心一點。」
我全身汗流個不停,卻還是想用笑來蒙混過去,雪莉小姐給了我很棒的助攻。
「沒、沒錯,這裏變得很脆弱。必須要小心點才行呢,嗯嗯。」
我馬上以緊抓不放的氣勢趁機洗清嫌疑。從手感來看,很明顯是我強行破壞了石頭,但我決定當作是我的錯覺。
從頭看到尾的提提當然也什麽都沒說,配合我笑著帶過這件事。妖精似乎對我的力量不感興趣,她很在意新開啟的房間,看向另一邊。
「啊,妖精大人,新的道路開啟了呢。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去看看。」
『等、等等、等一下,不要推我啦。』
為防牆壁的事再被拿出來討論,我想讓事情繼續往下一步發展,於是和在入口東張西望、觀察裏麵狀況的妖精一起走進了房間。
我們穿過門,沿著通道走了幾公尺,之後突然來到了一個空間。
我本來期待可以看到建築物,結果什麽都沒有,裏麵非常空曠,但仔細一看,發現好像有很多東西黏在地板上。
由於這裏很昏暗,我用光魔法照亮自己周遭後,地板上的物體反射出濕滑的光澤。
猶如柔軟肉塊的蛋散落在房間地板上,看不出來是什麽,我和過去的記憶做對比,要說相符的畫麵,這和我曾在電影或動畫中看到過的外星生物那種底細不名的蛋相似度很高。那些蛋散落在地板上,感覺十分惡心。
「這個是……」
最先對眼前景象產生興趣的是雪莉小姐,她穿過不知所措的我們之間,走進房間開始觀察附近像蛋的物體。
「這是什麽生物的蛋嗎?相當有意思呢。要不要拿一些回去進行調查?」
「偷蛋不好吧?要是它爸媽在,會很生氣喔。」
「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全部拿走,不會被發現的。」
我對雪莉小姐草率的發言提出警告後,她滿不在乎地回答我。
然而下個瞬間,有東西在她背後蠢動,猶如銳利刀劍的亮光閃現。
「雪莉小姐!」
幾乎和我尖叫同一時間,薩菲納從我身後以拔刀姿勢衝了出去,砍斷了準備朝雪莉小姐揮落、疑似手臂的物體。她從走進這裏後似乎就感受到什麽東西,一直保持著警戒狀態。
(嗯~不愧是薩菲納。和遲鈍我的不一樣,好可靠喔。)
我佩服地在內心思考這些時,附加在薩菲納刀上的火焰延燒到那個物體上,因光線微弱而看不清楚的物體變得清晰可見。
那是我在妖精樹切碎的怪物。
「咦?那個是來自這裏的怪物嗎?」
我發出驚呼,薩菲納則繼續對退卻的怪物進行猛攻。
原本想要偷襲卻反而受傷,怪物氣到發狂,試圖用沒被砍下的利爪撕裂薩菲納。我定睛一看,發現它被砍斷的手已經開始再生了。
好驚人的再生力。我在之前的堡壘裏,好像也有見識過那樣的再生力。
敵人感覺相當難纏,但在薩菲納附加好下個魔法並伺機而動的拔刀攻勢下,砍傷瞬間從怪物手腕遍布至全身,薩菲納收刀的瞬間,就像我用魔法攻擊那樣,怪物被砍得四分五裂。
薩菲納的拔刀術和菲菲製作的魔法刀,配合度比我想像中還要好,看著充分運用那把刀的薩菲納,我被她的才能震驚到。兩樣都是源自於我這一點……還是不要去想吧。
「你沒事吧,雪莉小姐?」
「嗯,薩菲納妹妹,我沒事。謝謝你。」
雪莉小姐回答氣喘籲籲地防備四周、還不忘關心她的薩菲納。
「話說回來,沒想到會這麽快又遇到那個怪物。難道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我才不想要那種命運。」
雪莉小姐在警戒時開了下玩笑,我二話不說立刻吐槽她。
至於大家有所戒備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陸續聽到怪物叫聲從深處傳來。
怪物從蛋孵出來後迅速成長的狀態,不像任何我過去所見或者是學過的怪物,相當異常。
除此之外,在更裏麵的地方有一個全長大約三公尺的巨大肉塊在撲通撲通地跳動,好幾個形狀相異的眼球在上頭轉動緊盯著我們。我沒有看到它的手腳,所以它應該沒辦法自己移動。
『那好像是蛋的母體。它意識到我們的存在,正準備讓蛋孵化。』
「唔,是我們擅自進來,惹它生氣了嗎?」
『不是,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比較像是因為飼料來了,很高興的感覺。放心吧,它很歡迎我們喔。』
「那樣一樣讓人高興不起來。」
『不過,那個母體如果隻有它一個,似乎什麽都做不了。真虧它那樣還能在這個嚴苛的自然界生存下來。我一定要問問它秘訣在哪。』
「不是吧,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情的時候吧?」
我暫時結束和妖精的對話,看向目前在最前方警戒的薩菲納的背影。
「薩菲納!你帶大家到外麵避難!」
「咦?梅雅莉大小姐你呢?」
「既然那個沒辦法動,我要用範圍魔法清空這一帶。你們快去避難,避免被波及!」
「我明白了!」
怪物接二連三地生下蛋。最糟的狀況,有可能會演變成名為無限湧出的永恒循環。
如果是這樣,這種時候用高階級魔法連同母體一同清掉會是最好的選擇。
薩菲納也察覺到我的想法,沒有表示異議,馬上開始移動。
目送大家離開房間後,我先深呼吸一口氣,接著重新確認目標。
對手是體型巨大卻無法移動的母體一個,以及一、兩隻圍著母體的怪物。這是我和薩菲納她們一起戰鬥也應付得來的數量,但對手是未知的怪物。由於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最好還是先做好安全措施。
順道一提,我說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指的不是對手,而是精神脆弱的我可能會因為對手意料之外的行徑失去冷靜,搞砸事情。
(呼,不要讓我自己說啦,很丟臉耶。)
我在心中這麽想,並露出自虐的笑容看向對手。哎呀,好神奇,本來以為隻有兩隻在旁邊,不知不覺中卻增殖到了十幾隻。
何等驚人的繁殖力。麵對很符合「找到一隻就代表還有幾隻」的那句話的狀況,我馬上開始焦慮了起來。
「不過──我早就想到會這樣,已經讓大家去避難了,所以不需要在意太多小細節──!抱歉了,我要無情地消滅你們──」
不知道是想爭取時間統整狀況,還是在說服自己,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喊後,怪物們以此為信號,通通朝我飛撲過來。
「v、vermillion nova──!」
我一下不知道該從哪對付起,朝成群怪物放出了儼然要吞噬它們全部的巨大火球。
結果,密室變成了一片火海。
要說無情,這樣或許是很無情沒錯,算了,反正這在我的預料之內,就當是好事一件吧。然而在我預料之外的,是多虧周遭因火焰變亮,讓我發現燃燒的巨大肉塊與某種大型魔道具相連。
魔道具被點燃,小型的爆炸發生,周圍的牆壁產生裂痕,開始逐漸崩塌。我還順便看見了「嚴禁煙火」這幾個我也看得懂的文字,是我的錯覺嗎?
(不可能、不可能,這裏是古代遺跡,怎、怎麽可能會有我看得懂的文字……)
我擺出像在說「哼,我也真是的」的姿勢後,巨大的爆炸發生,彷佛要我認清現實。
「這、這下不妙了了了了了了……糟糕、糟糕、糟糕。我沒聽說有魔術道具啊!」
總之,遲鈍的我領悟到這裏即將崩塌,手忙腳亂地朝強行開啟的入口移動,並以外麵為目標,奔向大家身邊。
幾分鍾後。
我來到地麵上和大家會合時,「轟隆──」的沉悶聲音響起。
「呼~好險好險。」
「您還好嗎,大小姐?您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提提,這種時候不是該問『發生什麽事』嗎?」
我稍微喘了口氣,看向我用來回到地麵的出入口,提提接著用有點微妙的問法詢問我,於是我糾正了她。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場崩壞是那個地方的問題?」
「不是,是我做的,對不起。」
聽到提提合乎情理的回問,我立刻承認自己的錯誤並道歉。
「我想都沒想到會有魔術道具緊貼著那個母體啊。」
「原來如此,那場崩塌是裝置引爆造成的吧?也許是最初看到的裝置的衍生版。不管怎麽說,那個是人造物的可能性很高。人造物啊……那就有趣了。反正我也拿到樣品了,這個等到凱洛玫亞後,再拜托認識的幫手調查吧。」
我做出聽起來像借口的說明後,雪莉小姐拿起借來當作樣品的蛋和肉片,盯著那兩樣東西暗自竊笑。那個笑容讓我感受到雪莉小姐內在的瘋狂科學家特質,整個人不寒而栗。
(雪莉小姐說來說去也是個魔工技師,大概對這種創造物很有興趣吧?總之,我由衷地希望她不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哎呀~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結束之後感覺既緊張又刺激,很有趣呢。這就是所謂的冒險吧?好了,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冒險在等著我們呢?唉,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要去哪?』
我不自覺地和「嗬嗬嗬」露出詭異笑容的雪莉小姐保持距離,然後為危險暫時過去鬆了口氣,這時興奮的妖精又說出了讓我感到頭痛的話。
「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不要再繞路,要直接去凱洛玫亞!好了,各位,朝凱洛玫亞lets go──!」
我抓住在旁邊蹦蹦跳跳催促我們的妖精,態度強硬地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梅雅莉妹妹,那邊是反方向喔。」
隨後,雪莉小姐對我這麽說道,我難為情地往回走,直到最後一刻都嚴肅不起來。
西塔因為水滴滴濕臉頰的觸感而發出悶哼,緩緩地睜開眼睛。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岩石紋理的天花板。
西塔花了一點時間,才意識到自己以仰躺的姿勢睡著了,她隨即轉動頭部確認現狀。
「哦,她好像醒過來了。」
緊接著,西塔聽到附近傳來少年說話的聲音,她原本模糊的思緒瞬間清醒,反射性地往與聲音相反的方向滾去,再坐起上半身確認對方是誰。
「哦哦,你能那樣動,應該是沒事了。哎呀~莉莉發現被大量長春藤纏住、倒掛在那裏的你時,把我嚇了一大跳。」
少年站在不遠處,用完全沒有危機感可言的笑容對西塔這麽說道。
少年的外觀看起來是人族,年紀大約十三、四歲,從他的武裝推測,他應該是戰士型的。
從他說的話,西塔得知自己那時跌到了地底下,但運氣好被長春藤纏住,沒有受傷的樣子。然後她應該是被名叫莉莉的某人找到,並且受到了他的幫助。
西塔忽然注意到自己受傷的腳已經做好了應急處置。
「啊,那個啊,我雖然在學園算是有學過,不過我包得不是很好,會痛嗎?」
「咦?啊,不會,我沒事。謝謝你救了我,我叫做西塔,你呢?」
西塔受到對方毫無防備的態度影響,無意間也開始正常地與他互動。
「我叫做薩赫。你要道謝的話,就向找到你的那家夥說吧。」
自稱薩赫的少年這麽說道後,用拇指指向某個方向。西塔看過去,看到了不遠處有一隻對在地上跑的蟲很感興趣的貓……不對,仔細一看,那是隻可愛的雪豹寶寶。
更讓西塔驚訝的,是她從那隻豹身上感受到的龐大魔力。西塔感知到一般動物無法比擬的魔力量,直覺認為那孩子不是普通的豹。
「謝、謝謝。那個……莉莉妹妹?弟弟?」
「我聽說它是女孩子。」
西塔困惑地觀察薩赫的臉色變化,薩赫察覺到西塔想問什麽,若無其事地回答了她。
莉莉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叫它,停止追蟲的動作,往這邊看了過來。
但很快地,它的目光再次移往其他地方,西塔也跟著看過去。
「看來她醒了呢。」
西塔注視著昏暗洞窟中從天花板射進來的光線所照射的地方,彷佛從那裏浮出的金發少年隨即現身。
他給人的感覺和自稱薩赫的男孩子不同,比起戰士,更有一種貴族般的氣質。
「瑪基路卡小姐,她好像醒了喔。」
他確認西塔的狀況後,往後回過頭呼喊某人。
下一秒鍾,某個龐然大物踩著沉重而緩慢的腳步走向他。
「!」
西塔看到那幅光景時屏住呼吸,心髒怦怦地跳。
巨大的白豹出現在照進來的那道光線下。
她不是被它的大小嚇到,而是被它的魔力以及神聖感震懾住。隻需要一眼就能辨識出那不是普通的野獸,而是神獸的一種。
除此之外,最令她訝異的莫過於靜靜坐在它背上的一名少女。
──神獸與少女。
這個組合深深地吸引了西塔的目光。
她聯想到了最近讀的故事中出現的「那個人」。
「白銀……聖女大人……」
由於太過驚訝與感動,西塔忍不住說出這句話,她的聲音很小,沒有任何人聽到,因此也沒有人針對這點做出回應。盡管不小心脫口而出,西塔也注意到少女有著一頭金發,稍微冷靜了下來。
不是聖女大人嗎?不對,她讀的不是史實,說到底隻是個故事。
說不定真的有白銀聖女這種事情也屬於傳聞的範疇,不是正確的情報。
假設那個故事是以實際存在的人物為範本,可能也變更了容貌等詳細資訊。又或者白銀聖女的白銀,指的是白色的神獸。
總而言之,可以確認的是眼前有一隻神獸,以及坐在它背上的少女。
在西塔的認知裏,嚴格且神聖的神獸不會隨便讓人坐在自己的背上,因此認定坐在神獸背上的少女不是一般的少女,而是被神選中的人。
不過呢,對神獸來說,或者該說以雪諾來說,其實沒有什麽讓誰坐或者不讓誰坐的堅持,也沒有相關的規定……
在這個過程中,西塔和少女四目相交,少女對她投以溫柔微笑,她不知為何像遇見崇拜的人一樣,不僅心髒跳得好快,還慌張地開始在意起自己的服裝儀容。
「太好了,我去巡視周遭,所以沒有待在旁邊,真是不好意思。薩赫沒有說出失禮的話吧?」
「喂,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沒禮貌。」
「因為你和她互動時,一定沒有在意男女差異吧?對男生來說或許沒差,但對女生來說有時會顯得很失禮。你記清楚了。」
「您、您您您、您千萬別那麽說,沒有那回事。我、我的名字叫做西塔。這次受到各位的幫助,不知該說什麽才能感謝各位的大恩大德。」
西塔驚慌失措地回答,不希望兩人因為自己的事情產生不必要的爭執,但她擅自誤把眼前的少女當作聖女,心裏太過惶恐,變成用敬辭說話。
「你不需要那麽拘謹。就像和年紀比你小的人相處那樣,用輕鬆隨意的感覺說話就可以了。」
少女用彷佛在看朋友的眼神試圖讓她放鬆下來,西塔不禁感到害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那、那個!請問您是白銀聖女大人嗎?」
不,她沒辦法冷靜下來。
就算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對她來說是種憧憬的那位聖女如今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隻要一想到這裏,西塔的心情根本冷靜不下來,反倒失去了控製。
瑪基路卡大概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被初次見麵的人問這種問題,一時愣住了。
「咳咳……不是,我不是擁有那個稱號的人。請叫我瑪基路卡。這邊這位是雷佛斯大人,另外這位是神獸雪諾大人,那邊那位是莉莉大人。」
除了西塔以外,當所有人都錯愕地說不出話來時,一個人有所動作的瑪基路卡語氣平淡地自我介紹。
西塔腦中閃過「我搞錯了嗎?」的想法,可是旁人的反應比起「她在說什麽啊?」的疑惑感,更像是很訝異「她怎麽會知道」,因此她懷疑他們可能是想隱瞞這件事,進一步加深了她對這件事的誤會。
這時西塔想起故事裏的聖女,也有關於她堅持要隱瞞自己真實身分的描寫。
實際上這個時候,瑪基路卡他們隻是因為梅雅莉說的「因為有雪諾在,才會被誤認為聖女」的理論差點要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獲得證實,為此大吃一驚罷了……
「西塔小姐,這個問題或許會有些失禮,但你為什麽會受傷,還倒在那種地方呢?」
雷佛斯也加入對話,硬是改變了話題,不過這對西塔來說是被問到也很正常的問題,所以沒有理由不回答。
「啊──對喔!有人在追我!」
西塔遇見聖女這個令她驚訝的存在,把其他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後,此時終於再次認知到自己的處境。
「追你?誰?」
一旁的薩赫聽到西塔突然發出的驚呼,回應了她說的話。
「我也不知道。不過對方好像知道我的事……」
由於薩赫問得很自然,西塔像平時那樣回答後,驚覺自己正在把無關的人卷入危險,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抱、抱歉。我仔細想過後,怕繼續說下去會害你們也暴露在危險中。我、我雖然很想回報你們,但等之後有機會再說吧。」
西塔說完,準備離瑪基路卡他們而去。
「這樣啊,果然遠離找到你的地方是正確的作法。話雖如此,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慢慢聊天了。」
「是啊。梅雅莉大小姐她們在等我們,感覺還沒要遇到她們的樣子,我們也往前走會比較好。」
「可是我們不知道路。總之先跟著西塔走吧?」
西塔離開大家向前移動後,瑪基路卡等人不知為何跟在她的身後,開始進行討論。
「那、那個……各位,你們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有啊,當然。」
瑪基路卡笑著回答滿臉疑惑的西塔。
「那麽……莉莉大人,要走了喔。」
瑪基路卡接著把要出發的意圖傳達給在周遭到處探索的莉莉,莉莉看向她,踩著小碎步跑過來,跳到了她的膝蓋上。
瑪基路卡坐在神獸的背上,外加年幼的神獸與她很親近。西塔目睹那幅光景,直覺地想到瑪基路卡為什麽會采取這種行動的理由。
因為她是聖女……
沒辦法放著有困難的人不管。西塔看著瑪基路卡沒有一絲猶豫,理所當然地做出聖女的典型行為,變得對她更加崇拜了。
有鑒於此,西塔認為繼續對他們的行動有意見會顯得太不懂得變通,於是她說出「謝謝你們」表達感謝後,接著繼續邁出步伐。
「順道一提,西塔你知道自己現在是往哪走嗎?」
「嗯,至少知道往前走會到地麵上,然後可以走出森林……啊,現在才問可能有點晚了,但你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薩赫從西塔的後方提出疑問,西塔則注視著前方,態度自然地回答。或許是不再一個人讓西塔獲得了一點安心感,她開始有餘裕去關心別人的事,試著瞭解對方的狀況。
「我們拜托認識的精靈帶我們去凱洛玫亞,不過因為某個理由,我們先來妖精樹這邊采掘礦石。」
「認識的精靈嗎?」
西塔在瑪基路卡的回答中聽到有同族在,忍不住反問回去。
「是的,是一位名叫雪莉的女性。」
「咦?你說的該不會是那位魔工技師,外加喜歡流浪,又超級會闖禍的雪莉吧?」
「是、是的,應該就是那位雪莉小姐了。你認識她嗎?」
西塔驚訝地形容起自己知道的雪莉,瑪基路卡也露出像是不知該怎麽說才好的複雜表情回答。
「算是認識吧。我受了她很多照顧,主要都是些麻煩事……」
除此之外,西塔還有請雪莉提供外頭的情報或憧憬的事物,但她馬上想到的卻是麻煩事,這也令她苦笑了出來。
出現雪莉的名字固然驚人,不過同樣讓西塔感到震驚的,是瑪基路卡他們正準備前往凱洛玫亞。
如果她沒記錯,法爾加寄來的信裏,有寫到白銀聖女說不定會造訪凱洛玫亞。
而就在這個時間點,她眼前的人正好要去凱洛玫亞。
這樣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了吧?
西塔既開心又興奮,忍不住想針對那件事問個清楚,可是對方感覺想要隱瞞真實身分,所以她決定識趣地忍下來。
「如果是要去凱洛玫亞,我也可以帶路喔。不管怎麽說,我也是那裏的大書庫塔的書庫總長。」
西塔驕傲地挺起胸瞠,打算先表明自己的身分,好讓對方卸下防備。
三人可能是被這個爆料嚇到,紛紛看向西塔。
「凱洛玫亞的書庫總長……為什麽會出現在這?」
薩赫對自豪的西塔提出了正常都會想這麽問的問題。
「啊哈哈……說出來雖然很丟臉,因為發生了一些麻煩,我來到這裏做調查,卻被一些奇怪的人給纏上……」
此事是凱洛玫亞的醜事,實在不方便說明得太詳細,西塔身為負責人,這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因此隻能苦笑。
「請等一下,西塔小姐。」
緊接著,瑪基路卡突然在這時提出停步的要求。
「怎、怎麽了嗎?去到地麵上的路就在前麵喔。」
西塔嚇一跳並停下腳步看向瑪基路卡,發現她正以嚴肅的表情注視著前方。仔細一看,她乘坐的神獸也發出低吟聲進入警戒狀態。
西塔也將視線聚焦於另一頭,想確認那邊有什麽,然而卻什麽也沒看見。
「出來。我知道你們躲起來了!」
瑪基路卡的聲音在洞窟中回蕩,黑暗中可以看到有東西在左右晃動。
「因為去到地麵上的路應該隻有這條,我們才埋伏在這邊的……沒想到有感覺很敏銳的家夥在呢。」
於黑暗中浮現的白色麵具加強了詭異的氛圍,冷靜地對他們說道。
西塔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任何人在,她再次往瑪基路卡與神獸的方向看去,心想假如隻有她自己一人,很可能會中了埋伏被抓走。
不愧是聖女。西塔由衷地感激,覺得那或許是和神獸心意相通才能練就的特技,但實際上瑪基路卡和梅雅莉不同,沒辦法和雪諾對話,所以那不是一種特技。
最先產生警戒的是莉莉和雪諾,就近看到的瑪基路卡隻是推測那裏或許有什麽,判斷出這個狀況而已。
她平常就有從客觀的角度去看梅雅莉與雪諾的對話──或者該說是梅雅莉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也有從梅雅莉那邊聽說雪諾的個性,不過是多少可以觀察得出來罷了。
她之所以會說「出來」,也是考慮到西塔的處境,單純基於猜測而說的,萬一什麽都沒有也沒關係,就當作是她的錯覺,她隻不過是實際采取行動而已。以瑪基路卡的立場來說,她其實希望這是自己的錯覺……
「你們就是追著西塔不放的人嗎?」
薩赫架起劍和盾牌,跳到最前方。
「這次是特殊狀況。不過,算是遲早都會變成這樣吧。」
對方雖然沒有說得很清楚,但西塔懷疑他們應該是從很久以前就在暗中尋找機會了,全身微微地顫抖。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嘛……我們可以說是想要找回那時古老而美好的凱洛玫亞的一群人吧。」
「古老而美好?」
麵具男不願輕易表明他們的身分,給了一個也不算是一點情報都不給的微妙回答,西塔不解地歪頭,然而當她看到對方手上的書,便停下了腦中思考的事。
「還有一件事,把奧爾托亞基那之書還來!」
「這個嗎?這個有助於我們達成目的,我們不可能還的。有了這本書,我們終於能進展到下一個階段了。不僅如此,我們還打算把你連同這本書一起帶走,所以你不需要擔心這本書!」
麵具男一說完,便將飛刀扔向瑪基路卡等人。
薩赫對這種程度的攻擊早已有所防備,三兩下便用盾牌彈開了飛刀。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先前潛伏在一旁的黑衣人在不知不覺中縮短距離,朝一行人發動攻勢。西塔才想說麵具男的話怎麽那麽多,原來他是要讓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而且黑衣人眼下鎖定的不是西塔,而是她旁邊的瑪基路卡等人。他們八成是想殺了西塔以外的所有人吧?
然而瑪基路卡等人似乎也早已察覺對方的目的,看起來不是很驚訝。
「我就知道會這樣!瑪基路卡你自己看著辦喔,反正有雪諾跟著你!」
「我當然知道,但我總覺得你說話的方式很沒禮貌。」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現在先專心應戰。」
薩赫緊守著眾人,冷靜地用盾牌和劍牽製逼近自己的對手,雷佛斯則是用劍和魔法進行支援。
瑪基路卡也和神獸一起,穩操勝券地對付剩下的男子。他們的動作與輕快對話之間的反差,就像在展示他們有多從容。
到了最後,盡管西塔對牽連大家感到很抱歉,看著他們熟練的動作也改變了原本的想法。
不愧是聖女和她的騎士。
騎士肯定和聖女一起在暗中解決了許多事件。
西塔擅自做出了上述的解釋。
黑衣人沒想到突襲會失敗,心裏產生動搖,暫時拉開了距離。
「……原來如此,我想起來了。我還想說看起來很眼熟,那邊的金發少女,你是那個叫什麽『魔法少女』後來消失不見的女人的同夥吧?」
「唔!」
雙方瞪著彼此、劍拔弩張的空間中,麵具男意識到某件事而說出的話,不知為何令瑪基路卡像是受到傷害般發出悶哼並捂住胸口。此外,少年們與其說是擔心,倒不如說是露出了苦笑。
「瑪、瑪基路卡小姐,你怎麽了?你還好嗎?」
「我、我……我不太好,但不用擔心。」
之前看起來那麽遊刃有餘的瑪基路卡低下頭,明顯失去了冷靜,擔心的西塔慌忙向她問道。為什麽瑪基路卡會臉紅到連耳朵都紅了?魔法少女到底是……難道是聖女的別名?
西塔的好奇心受到現場狀況的刺激,即使知道這麽做有欠考量,卻還是被想問的欲望弄得心癢難耐,但現在問真的不恰當,所以她努力忍住了。
「意思是那邊的那位金發少年,你是阿爾迪亞王國的雷佛斯王子嗎……沒想到你會因為那件事追到這裏來……唔,我本來以為已經順利撤退了,結果沒有我想像中順利啊……」
「咦?雷佛斯王子……咦咦咦──!王子殿下──!」
先前的緊張感煙消雲散,西塔打從心底表示驚訝,往王子的方向看去。
西塔身為凱洛玫亞出身的精靈,沒有機會接觸到人族的王權製度,因此像是國王、王子之類的她完全不瞭解那是怎麽回事,但對書中登場的名為王子的地位懷抱著一種憧憬,認為它很特殊。
也就是所謂的白馬王子……
與神獸心意相通的美麗聖女。站在她身旁守護她的一國的王子。這完全是某個戀愛故事裏會出現的夢幻組合。
「嗯,等一下……這個組合裏,為什麽會有薩赫先生?」
「你突然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麽?」
「抱、抱歉,我說出口了嗎?」
西塔犯了壞習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把想到的話全說出來後,薩赫換上無奈的眼神,給了她非常合理的回應。
「唔……王子啊……是個好幾次阻止『我們』計畫的難纏對手呢。」
在西塔他們進行奇怪的對口相聲時,黑衣人也難掩內心的動搖,所有人都沒能采取下一波行動。
「你們在那裏做什麽!」
緊接著,一名女性的聲音響徹洞窟內。
眾人往聲音的來源看去,看到一名精靈正從通往地麵的方向朝著他們跑來。
「啊,瑞秋。」
「嘖,沒時間了啊……撤退了!」
一知道跑過來的女性是瑞秋,西塔隨即麵露喜色,麵具男則是表現出焦急的態度。
在那之後,麵具男一行人迅速采取下個行動,等到瑞秋抵達西塔身邊時,他們已經消失無蹤。
*
後來一行人與瑞秋一起行動,一邊說明事情經過和自我介紹,一邊往地麵移動。
「原來是這麽回事……首先,我先為這位淘氣的書庫總長給大家添麻煩一事,向各位致上深深的歉意。」
「別這麽說,我們也要感謝她帶路。其實我們本來以為可以很快和分開行動的夥伴會合,卻一直找不到彼此,但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正為此感到困擾。」
瑞秋聽完來龍去脈,先向瑪基路卡等人深深一鞠躬道歉,瑪基路卡也表達了謝意。瑞秋再次看向瑪基路卡。
她剛才從那隻名為雪諾的大雪豹身上下來,不對,它很可能是神獸,然後雙手抱著小隻的神獸莉莉。莉莉沒有嫌惡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放鬆。雪諾也沒有離開她,像是要隨時守在她的身邊。
以雪諾的立場來說,它不是為了守護瑪基路卡才站在她的旁邊,單純是因為要是被梅雅莉目擊它沒在旁邊,或者沒有讓瑪基路卡坐在它的背上,後續被她算帳感覺會很麻煩。不過在不知情的兩人眼裏,看起來會像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
「唉,西塔,瑪基路卡她說不定就是……」
「噓~……接下來的內容是秘密喔,瑞秋。本人一直否定,想要隱瞞這件事。」
瑞秋和一旁的西塔講起悄悄話,想要確認自己想的對不對,西塔則將食指抵在嘴巴前,提醒她不要繼續往下說。
「所以瑪基路卡小姐你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麽?如果有需要,我們帶你們認識凱洛玫亞吧?不對,我想順便感謝你們,希望你們務必能接受。」
西塔製止有所察覺的瑞秋,讓她閉上嘴,並詢問瑪基路卡的意見。表達出她覺得在這裏遇到也是某種緣分,不希望緣分到此結束的心情。
「關於這部分,就如我們先前所說,還有其他分開行動的夥伴,要是不快點和她們會合,她們說不定會闖禍……不對,是我們會很擔心。」
瑪基路卡聽完西塔的提案,不好意思地說出回答,雖然這段話好像出現了會讓人萌生困惑的詞句,但西塔決定當作沒聽到。
『哦~哦~找到了、找到了哈囉~你們那邊有叫瑪基路卡的人嗎~?』
雙方都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時,一道聲音傳進了安靜的森林裏。
瑪基路卡等人東張西望,想確認是怎麽回事,於是西塔淡定地告訴他們「是妖精」。隨後,他們露出鬆了口氣的反應,同時也解除了防備。
『喂,我在問你們話喔?』
「啊,有的、有的。瑪基路卡小姐在這。」
由於這裏的妖精是出了名的沒耐性,西塔慌忙介紹瑪基路卡。西塔心中升起莫名的佩服感,覺得「不愧是聖女」,居然會突然被妖精指名,但另一方麵她也努力忍住,避免自己不小心把這句話說出口。西塔此刻不管看什麽都有聖女故事的濾鏡,變得任何事情都會往那個方麵聯想。
「那個……我就是瑪基路卡,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與其說是有事找你,不如說有人要我來問你……梅雅莉她們接下來預計要和我通宵聊整夜。你們打算怎麽做?』
西塔聽到妖精說的話,能想到的隻有一句話──節哀順變。
她回想起自己在一開始時,也因為收到妖精的邀請而興奮地跟去,結果被迫通宵聊了兩晚的事。
因此這麽做雖然對那個叫梅雅莉的人不好意思,但她決定向聖女大人伸出援手。
「瑪基路卡小姐,這種時候拒絕會比較好。」
「可是我們得和梅雅莉大小姐她們會合才行。」
「不,要是會合後人數增加,妖精反而更不願意放人,對吧,瑞秋?」
「是啊。之前我去帶西塔回來時,也被迫留下來聊天,後續來找我們的人也是……人數愈多,獲得解放的時間就拖得愈久。為了那些人好,不要再增加人數是最好的做法。」
該說不意外嗎,瑪基路卡聽了西塔的建議後,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但借由讓瑞秋加入提高說服力,這下瑪基路卡也猶豫了。
「妖精大人,我們想說要帶這些人去參觀凱洛玫亞……」
『是喔~你們有你們的事要忙吧。ok、ok,我會轉達的。那掰掰啦』
說是這麽說,西塔也不確定要用什麽說法才不會惹得妖精不開心,先做了點試探,結果神奇的事發生了,妖精居然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幹脆地接受,並且如風一般地離去。雖然實際上看不到她離去的模樣……
「「「…………」」」
事情發展得太快,被丟下來的一夥人沉默了一會兒。
「那、那個……情況是有進展了,但你們的想法呢?還是剛才的那個不算數,努力向妖精解釋會比較好?」
西塔萬萬沒想到妖精會這麽二話不說就接受,說出那些話後,也不知所措地看向瑪基路卡等人。
「不了,沒有那個必要。我想她們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了,我們加入讓事情變得更麻煩反倒不是一件好事。還有礦石的部分,那個也交給她們處理吧。畢竟如果去拿,最後也是要遇到妖精。」
「也是啦。雖然把事情全都丟給她們了,但梅雅莉大小姐她們應該會想辦法搞定吧。」
王子和薩赫聽到西塔的話,給出了回答。西塔從兩人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焦慮或擔心,覺得那個叫梅雅莉的人似乎很受到信賴,稍微對她產生了一點興趣。
「是這樣沒錯……但那邊可是有雪莉小姐在喔?」
「「…………」」
那兩人的信賴感,因為瑪基路卡的話變得有點微妙。
然而關於這一點,西塔也不覺得自己有辦法安慰他們,因此什麽也沒說。
雖說多少有些令人擔心的部分,考慮到在這裏發呆也不能解決事情,西塔一行人心無旁騖地往凱洛玫亞移動。
西塔個人同時也在心中向還未見過麵的梅雅莉道歉……
10 然後,一天結束了
「采到礦石了。這些就夠了嗎?」
「我也不確定耶。算了,要是采太多,妖精說不定會不高興,趁她還沒有說什麽前,趕緊收尾吧。」
安靜的洞窟內,隻有薩菲納和我說話的聲音。
我們現在獲得了妖精的同意,在下午時再次從地麵潛入地底下,前來采掘我們此行的目標──礦石,正準備進入結束的階段。
(咦,奇怪了?我們明明是中午來到這座森林的,怎麽又中午了?)
答案很簡單,因為我們通宵到天亮。
我很擔心瑪基路卡他們的狀況,所以請妖精去問問,才知道他們似乎也有所進展,有人要帶他們去凱洛玫亞的樣子,由於妖精也沒有問詳細狀況,幾乎和完全不知情差不多。
總之,既然他們已經順利地前往凱洛玫亞,等到了當地再集合也行,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如果要說有什麽問題,就是我們能多快離開這裏。
結果,我們整夜沒睡。
(我也很努力了,該說都在聽妖精的抱怨嗎?我一下附和她的話,一下負責炒熱氣氛,盡全力想要早點滿足她。可是從雪莉小姐說不喝酒就聊不下去開始,狀況陷入了混亂。)
我們手上當然沒有酒,因此我本來以為她的提議會被駁回,沒想到妖精接著說來訪的人會給供品,所以她有各式各樣的酒,就是她拿出來的酒壞了事。
我不清楚那是什麽酒,不過看得出相當高級,也是很稀有的東西,最後雪莉小姐喜孜孜地喝到醉成一灘爛泥。
話題也在不知不覺間從聊得正熱絡的妄想戀愛故事,換成了「男人真是沒眼光,或者我這麽怎樣怎樣之類的」抱怨,最終演變成以「人生勝利組都爆炸吧!」作結。
順道一提,「人生勝利組」這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字眼是我教她們的,沒錯。
然後,妖精好幾次胡亂跟著雪莉小姐的情緒起哄,她受到雪莉小姐的情緒影響,森林不時會一陣躁動,或者是產生震動,造成極大的困擾,我明明很想睡覺,卻始終心驚膽跳,完全沒辦法睡著的事真是美好的回憶……才怪,我一點都不想想起來。
我那時忽然想到某吸血鬼喝到爛醉的事件,懷疑那說不定是雪莉小姐造成的,我甚至都想提倡新的論點了。
我還理解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瑪基路卡他們沒有來和我們會合,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妖精那時已經變成了麻煩人物,一下說要我們帶其他人來,一下要我們說些適合喝酒時聊的話題,是個人增加得愈多,時間會被延長更久的局勢。
總而言之,喧鬧的宴會結束,我們此刻正在和平的森林裏,安靜且努力地采掘礦石。啊,和平真好。
順道一提,雪莉小姐給了我們她特製的工具,讓我們在采掘時使用。薩菲納利用尺寸是我們能輕鬆拿起的樁和槌子,一雙巧手「當當當」地敲下礦石。
(咦?你問我為什麽不動手?我說你,想也知道我會連同工具一起粉碎。好的,這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我會反省的。)
我的事情先放一邊,總之我們完成了來這邊的目的,也算是件好事。至於需要多少礦石,其實隻要和本人確認一下就好,但現狀要是能那麽做,我們也不用那麽辛苦了。
原因在於當事者雪莉小姐並不在現場。如你所料,她現在正因為宿醉而痛苦地打滾。
要說她自作自受,確實也是那麽回事……
除了「酒真可怕」外,我無話可說,所以目前先交由提提照顧她,讓她安靜地休息。
「好了,等雪莉小姐恢複後,我們也出發前往凱洛玫亞吧。」
「說的也是。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帶瑪基路卡小姐他們去凱洛玫亞的精靈是誰。」
「那部分的情報太少,讓人很傷腦筋呢。不過當我們請妖精幫忙傳話的時候,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已經非常失禮了。」
收尾作業完成,我們沿著來時走的路往回走,並在走回提提她們所在的妖精樹前的路上討論後續規畫。
『關於那件事情──』
「嗚哇,嚇我一跳……」
我和薩菲納兩個人說話時,冷不防地聽見其他人的聲音,我反射性地發出驚呼。其實也差不多該習慣了,但隻要一大意,真的會被嚇到心髒都要跳出來。薩菲納大概還沒習慣,她嚇得身子抖了一下,手上的東西差點掉下去,整個人驚慌失措。
『和襲擊你們的那群人很像的家夥,也襲擊了那個叫瑪基路卡的人喔。』
妖精無視我們的反應,繼續把話說下去。然而那件事我不僅是第一次聽說,心裏也感到忐忑不安。
「咦,我第一次聽說耶。瑪基路卡他們沒事吧?」
『應該沒事吧?雖然遭遇襲擊,但我也沒看到受重傷的人。』
「那些人的目標不是我們。如果一定要說,感覺上比較像是……因為我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說到這個,我對其中一個人有印象。他好像有參與之前的合成獸事件。」
「合成獸事件……啊,梅雅莉大小姐你們的冒牌貨事件對嗎?我沒能幫上忙,所以不太知道詳細經過。」
「不對喔,薩菲納,那叫做合成獸事件。這點很重要,不要搞錯了。」
「啊,好的,合成獸事件。」
對於我不惜打斷對話也要強調此事的任性舉動,薩菲納沒有露出為難的表情,立刻更正了說法。嗯嗯,真是個好孩子~
『齁齁,那是什麽事件,聽起來很有趣?』
「走吧,閑聊等等再說,我們先趕緊回到提提她們那邊。」
然而不能被勾起興趣的人興致勃勃地回問我,於是我強行轉換話題,快步走回提提她們所在的地方。
我們回去時,雪莉小姐已在不知不覺間恢複正常,她剛調查完某樣東西回來。
「咦,雪莉小姐,你已經好了嗎?」
「哈哈哈,你這樣小看精靈,會讓我很困擾喔。隻要把前人為了應付這種情況做的藥煎來喝,轉眼間就會恢複了。」
我遇到雪莉小姐,立刻訝異地詢問她,直到剛才都還因為宿醉而癱倒在地的廢柴精靈小姐,不知為何一臉得意。
「既然是這樣,你應該要在讓我們去采掘前喝下那個藥。話說回來,你大可在痛苦打滾前把藥喝了不是嗎?」
「哈哈哈,你這樣小看精靈,會讓我很困擾喔。我前麵完全忘記這件事了!是提提妹妹提到要是有藥就好了,我才想起來的!」
(不對吧,那些和精靈無關,是你個人的問題吧?那些對所有的精靈來說,八成都是莫須有的負麵評價。)
「所以呢,我在采集藥的材料時,順道調查了在意的事。」
「在意的事?」
「倒在試圖襲擊我們的怪物附近的大叔……」
「嗯、嗯嗯……」
聽到雪莉小姐有點難以啟齒地開啟的話題,我好像也跟著緊張了起來。我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雪莉小姐去看過那個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大叔後,也沒有把他移到離我們近一些的地方。
看起來一切為時已晚,可是他身上似乎沒有外傷。
雪莉小姐會再去調查那個人,代表她注意到什麽重要的事情吧?我咽了口口水,簡短地回答後,惴惴不安地等她說出下一句話。
「那個人仔細一看,是我認識的人。我和他很少互動,他又是個令人火大的家夥,所以我先前完全沒想起他的事。哎呀~我一~直覺得哪裏怪怪的,這下舒暢多了。」
「咦?啊,嗯……就這樣?」
「就這樣。」
「…………」
嗯,也是,對方是認識的人,確實會很驚訝,不過雪莉小姐過了一個晚上說出的話,對那個人來說算是很悲哀吧?算了,畢竟是雪莉小姐嘛……雖然這麽解釋就能說得通也是滿奇怪的。
「啊,對了,那個人叫做吉蘭,他在凱洛玫亞應該是從事商人的工作。」
雪莉小姐疑似對我的沉默感到有些焦慮,新增了追加情報。這出乎意料是有用的情報,我也停止用鄙視的眼神看她。
「凱洛玫亞嗎……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扯上和目的地凱洛玫亞有關的事件……話說回來,為什麽凱洛玫亞的商人會在這裏,還變成了那樣?」
「如果按照一般的發想,也許是他碰巧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被那群人給……這樣的發展?」
薩菲納聽完雪莉小姐提供的情報,向我提出了疑問,我也試著想像了常見的劇情發展。
『嘖嘖嘖,天真,太天真了。我不認為是那麽老套的發展。那個叫做吉蘭的男子,很可能是私自從凱洛玫亞帶出那群人想要的禁書,最後閱讀失敗,受到那本書的影響而喪失性命。然後,那群人想要營造出他是被那隻怪物襲擊的情境,而你們正好撞見了那個場麵……以上是我的推理。』
「哦~好詳細喔。不愧是妖精,這個推理簡直就像有親眼看到。」
「大小姐,不是簡直就像,是她真的親眼看到了吧?」
妖精打斷我們的對話自信滿滿說出的推理,我一點都沒有起疑,佩服地拍拍手後,提提在後麵若無其事地給了我建議。
「…………咦,真的假的?」
『嘿嘿被發現了。』
妖精聽到我的問題,沒有一絲愧疚、不以為意地回答。
如果她是在我的麵前以人形的方式存在,我肯定會氣呼呼地鼓起變紅的臉頰,來回敲打她的胸口。
我本來想說不然敲打附近的樹木好了,但後來想到那樣看起來會像拚命用拳頭打樹的怪人,所以我努力忍住了。
再說要是因為那麽做而把樹木打爛的話,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那個,為了確認,我想問一下,請問妖精大人知道那種怪物嗎?難道說它是棲息在這座森林裏的怪物?我最近才剛來到上古之森,所以不太瞭解。」
當我在鬧脾氣並且接受提提安慰時,薩菲納和妖精繼續聊下去。她──或者該說她的家族和上古之森有很深的關係,因此就算是考慮到往後,也想獲得各式各樣的相關知識吧。
『那種無視自然法則的東西,我沒看過。光是看到它就會感覺全~身起雞皮疙瘩。』
「我也順道先說一下,這座森林出身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種怪物。」
妖精回答了薩菲納的問題,理解她問題主旨的雪莉小姐也趁機回答。
該說不意外嗎?精靈自然不在話下,甚至連妖精也不知道那種怪物的樣子。
話雖如此,妖精也不見得完全掌握了這座廣大的上古之森,所以似乎也不敢斷言絕對沒有這種怪物棲息於此。
依照妖精的說法,被稱為妖精樹領域的空間,範疇為妖精寄宿的大樹樹根可以抵達的地方。
此外,妖精能夠透過那些樹根掌握那裏發生的事情,外加進行對話。
不過妖精並沒有因此需要特別做些什麽,每天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
(好、好羨慕……我也想要過遊手好閑的生活喔,我也好想~~)
我們回歸正題,稀有到連那樣的她在漫長歲月中都不曾見過的怪物的蛋,那個集團卻毫不猶豫地用來執行計畫,這項事實降低了它的稀有性。
這麽一想,那種怪物是人造的生物──亦即合成獸的嫌疑也變大了。
和合成獸有關的事情,也不能說和我們無關,假如那個麵具男是我知道的失禮的家夥,那就更難說和我們無關了。
「我們這次運氣不好,碰巧撞見了,不要插手奇怪的事會比較好,不過可能心底要有個底。唔唔唔唔……」
(啊~神啊,我隻是想趁旅行時順便調查一下而已。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禰是不是忘了,我特別跑到凱洛玫亞,隻是為了尋找畢業研究的主題而已,現在卻被卷進了可疑的事件裏。這個狀況讓我不由得沮喪了起來──
「沒事的,大小姐。您不是說不管發生什麽事,這次都要在暗中……不對,是偷偷地去做嗎?偷偷地、偷偷地。」
「嗯?嗯、嗯嗯……說的也是,偷偷地、偷偷地。」
提提大概是發現我很哀怨,小聲地鼓勵了我。不過我總覺得聽到某個令人在意的詞,瞬間疑惑了一下。
「總之,不管是要去調查還是要做什麽,感覺舞台都是在凱洛玫亞。我們也趕快過去吧。」
『咦~這麽快就要走了嗎?』
雪莉小姐積極地做出結論,準備出發的氛圍引來了妖精的抱怨。
『好好喔、好好喔,我也想要去旅行~~~我也想要看看外麵的世界~~~』
妖精又~開始耍任性了……一般或許都會這麽想,但這時我突然因為她說的話而心頭一緊。
她是名為妖精樹的巨大存在。她在自己的領域內無所不能,也受到周圍的人們景仰。
然而她卻無法離開這裏。
她所知的世界隻有在這個範圍裏。
無法離開這裏的挫敗感,想要見識各種事物的願望。那是銘刻在我舊時記憶的深刻想法。
所以,我自然而然地說出了下一句話:
「那你要一起來嗎?」
可能是連妖精都沒想過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在她耍任性時跟著不斷搖晃的樹木霎時靜止。
「嗯,怎麽了嗎?我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
『沒有,你沒說什麽奇怪的話。隻是這個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外。嗯~這樣啊,一起去啊~』
我看向大家,想確認是否有那麽意外,結果雪莉小姐也瞪大了雙眼,薩菲納和提提則是一副不知道該說是讚歎還是感動的表情,眼神中透露的情感像在說「不愧是梅雅莉大小姐!」,我不好意思地「嘿嘿」揚起笑容回應。
『所以,要怎麽做?』
「咦?」
妖精似乎是考慮好了,她對忙著害羞的我問道,我則用呆呆的聲音回答。
『我要怎麽做才能離開這裏?你該不會以為這棵大樹會移動吧?』
「沒啊,這種時候不是都會采用常見的模式,像這樣『啪~』地發光,然後一個美少女就從妖精樹裏出來嗎?」
『那是什麽模式啦。怎麽可能做得到那種事。』
我受到動畫和漫畫的影響太深,對於自己心中的主流情境沒有任何懷疑,聽到妖精回答後,我驚訝地表示「咦,做不到嗎?」,一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態度僵在原地。
「啊,原來如此,是那個原理啊。」
「什麽意思?」
我不知所措時,雪莉小姐「咚」地敲了下手,一個人像是明白了什麽,我忍不住回問。
「梅雅莉妹妹真厲害,著眼點很不一樣呢。美少女這件事先放一邊,簡單來說就是要準備其他的個體吧?」
「嗯?嗯、嗯嗯。」
雪莉小姐用心領神會的表情向我問道,明明聽不太懂,沒用的我卻還是決定先點頭再說。
「妖精樹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在領域內生長的植物吧?換句話說,就是類似分身那樣不是嗎?隻要我們帶分身去,她再和分身共享感覺,不就能到處見識了嗎?雖然這和親自跟去還是不太一樣。」
薩菲納看起來也沒有聽懂,不解地歪頭後,雪莉小姐進行了說明,我暗自想著「原來是這樣」,理解了狀況。
『我~懂了,換個方向想對吧?那樣好像確實行得通……雖說沒試過我也不知道,但有試試看的價值。』
妖精似乎也聽懂了,樹木開心地開始沙沙作響。
『這個嘛……如果要當我的分身,需要連結更深刻的植物……嗯,那你們把妖精樹的樹苗帶走吧。』
「不行不行不行,那個太貴重了,不會讓我們帶出去的。而且也太大了。」
我不知道樹苗的價值,聽到妖精和雪莉小姐的對話,隻能說句「是喔~」,像個局外人般在一旁看著。
薩菲納感覺知道些什麽,我露出疑惑的表情後,她告訴我那個樹苗好像有一個成人那麽大。
「要我帶著那個去,確實有點太大了。沒有更小的植物嗎?」
「說的也是,如果用花呢?」
『花啊,花很容易枯萎,沒辦法撐太久。失去生命力的植物,就算是我也束手無策。』
妖精聽到我和薩菲納提的意見,說出了回答。持續找不到突破口的狀況,讓我陷入苦惱。
「假如要求多一點,大小比人偶小,然後可以自己走動的當然是最好……不過應該沒有那麽剛好的植物吧?」
『啊──!可能有喔。等我一下下!』
妖精聽著我猶如自言自語的要求,像是想到什麽似地發出驚呼,隨後變得安靜無聲。
由於她要我們等一下,我們聽話地在現場等了幾分鍾。
接著,附近的草叢傳來喀沙喀沙的聲響。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唔喵──────!」
我看到伴隨妖精的聲音從草叢裏颯爽現身的那個物體,發出了慘叫聲。
它的名字是「曼德拉草亞種」。
在我心中種下某種陰影的對象。
有鑒於這一點,我在發出慘叫後,躲到了提提的身後,如同貓一般「嚇──」地發出威嚇聲。
「梅雅莉妹妹這是怎麽了?」
「大小姐曾因為曼德拉草亞種的關係,吃足了苦頭……不過也有一部分算她自作自受……」
雪莉小姐不知道我的狀況,詫異地問道,於是提提代替我做出回答。她一如往常會有多餘的發言,然而現在我正全心全意忙著威嚇,沒有餘力吐槽。
『你怎麽了,梅雅莉?這不是很符合你的要求嗎?你看你看、你看~嘛』
「嚇──────!不要靠過來──!」
就算我進行了威嚇,妖精還是緊追著我不放,讓人不禁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每當她靠過來,我就會邊威嚇邊逃跑。
(咦,騙人,不會吧?要我帶著這東西去旅行?奇怪,怎麽會這樣?神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要有美少女登場嗎?說嘛,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11 在凱洛玫亞
在妖精樹領域發生的事情結束後,西塔順利地回到了凱洛玫亞。她決定接下來要接待瑪基路卡等人,幫他們準備推薦的旅館,積極地照顧他們。
不管怎麽說,他們都幫助過她,而且難得來凱洛玫亞,她希望讓他們有趟愉快的旅程。
西塔是這麽想的,不過其中當然有一小部分原因來自她對瑪基路卡這位聖女的憧憬。
除此之外,西塔還想讓瑪基路卡等人不要有其他顧慮,能夠自由地行動,她向身為族長的養父及湯瑪斯祭司介紹了瑪基路卡等人,在兩人看到瑪基路卡和雪諾想要說出什麽前,她搶先一步叮囑兩人「她否認自己是白銀聖女,所以不要提那方麵的事」。
隻不過西塔不知道她搶先做出的說明,反倒讓族長他們在意起了這件事……
話雖如此,現在還不能為此高興。
原因在於奧爾托亞基那之書被來曆不明的集團偷走了。不對,不是來曆不明,那個麵具男有說過,他們是要找回古凱洛玫亞時代的集團。
既然如此,那個集團絕對是和凱洛玫亞有關聯的一群人。
眼下以此為依據,族長和瑞秋自然不用說,包含祭司與瑪基路卡等人,都齊聚一堂參與討論。
說到祭司和瑪基路卡等人參加的理由,祭司參與單純是因為此事和吉蘭有關,瑪基路卡等人則是因為西塔從麵具男看到瑪基路卡和王子時表現出的反應,判斷雙方不能算是完全沒有關係。
西塔其實相當抗拒把瑪基路卡他們這些無關的旅客更進一步地牽扯進凱洛玫亞的問題中,但當她把事情告訴他們後,他們幹脆地答應了,這時西塔心中的「不愧是聖女!」分數又上升一事,是她內心的秘密。
此刻王子和瑪基路卡坐在安排的位子,薩赫則站在他們的後麵。據說隻有他站在後麵,是為了方便隨時都能采取行動。
他被瑪基路卡揶揄「反正你就算聽了,八成也聽不懂,要是被問到問題,你也會很困擾」,薩赫鬧脾氣地回了句「少囉嗦」,王子隨即說出「好了好了,別生氣」安慰他。
西塔看著這幅光景,覺得這樣的互動以聖女故事來說也很合理,忍不住從故事的角度來看。
順道一提,神獸它們不在這裏,好像跑出去外麵了。西塔腦中冒出奇特的想法,認為這或許也是某種布局。
「……所、所以,父──咳咳……族長調查的狀況如何?」
總之,在一切都搞定後,討論開始,西塔疑似是因為有瑪基路卡在一旁看著的莫名緊張感,講話異常恭敬,凱洛玫亞那邊的人都感到很疑惑,心想「她是怎麽了?」。
「嗯……我和祭司去了吉蘭的家,但是裏麵不知道是他刻意的,還是走得太過著急,被弄得相當淩亂,感覺要花不少時間才能找到和這次事件有關的情報。」
「就是說啊……況且有關聯的人全都不知去向了。」
然而大家都是成熟的大人,沒有人出言嘲弄,話題繼續進行了下去。
「是那個集團做的好事吧?不然時機也太剛好了。」
「……西塔,放輕鬆、你放輕鬆。你太過拘謹,說話方式變得很奇怪喔。」
人果然不可以做不習慣的事情。西塔後方的瑞秋安撫著她,西塔則看向瑪基路卡,瑪基路卡的反應像是看到了會讓人莞爾一笑的事物,西塔覺得很難為情,用咳嗽聲蒙混過去。
「那個集團啊……」
「父親你知道那個集團的事嗎?」
族長「唔~」地雙手抱胸,喃喃自語了起來,西塔不想到最後自己反倒覺得丟臉,像平常那樣與他互動。
「是啊,該說集團還是組織呢,我小時候隻有聽過傳聞,甚至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存在。不過大約是從西塔的父親,也就是前任書庫總長的時代開始,我總覺得他們浮上了台麵。」
「他們說要找回古老的時代,可是凱洛玫亞現在和過去有什麽不一樣嗎?這裏是闡明那個階級魔法的存在,以及發現這片土地各種法則的知識與探求的城市不是嗎?」
王子聽完族長的話,提出了疑問。從外人乍看之下看到的城市樣貌,大概看不出來哪裏有變化吧。
改變的不是景色或製度。不一樣的或許是我們凱洛玫亞的居民……西塔深刻地感受到自身帶來的無力感。
更進一步地說,就像西塔無法掌握大書庫塔一樣,這裏的居民沒辦法像過去那樣向世界發表新的發現、學說等形形色色的新知了。
過去可以,如今卻不行了。
這句話說明了一切。
西塔認為差異應該是在這裏,便以自己為例子向王子等人進行說明。
「原來如此……過去的知識和技術失傳……冒昧請問一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們理應很清楚曆史等等把各項事物記錄下來的重要性才是。」
「這點我也不清楚。以下是我主觀的想法,但我不禁覺得……就像是以某天為分界,舍棄了過去的一切。」
族長聽到王子的問題雙手抱胸、納悶地歪頭,用宛如低吟的方式說出了回答。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找回失落的舊時代對嗎?聽起來感覺不像是需要偷偷摸摸躲起來做的事。」
「唔嗯~經你這麽一說,確實會這麽覺得,說不定他們有什麽必須偷偷進行的理由?」
「好了好了,他們的想法先放一邊,眼下應該去做擺明了需要處理的事情不是嗎?以書庫總長的身分去把書搶回來,要做的是這件事才對吧,西塔小姐?」
祭司打斷王子和族長的對話,改變話題,並將話題拋給西塔,但西塔之前忽然回想起過去的事,一下反應不過來。
「西塔?」
「咦?咦,啊,嗯、嗯嗯,你剛剛說什麽?」
「眼下的目標應該是把書搶回來。」
恍神的西塔聽到後方的瑞秋說的悄悄話,慌忙做出回應。
西塔之所以會恍神,是因為王子說的「失落的舊時代」這個詞匯,讓她想起了以前聽過的事。
遙遠的記憶。在西塔還很懵懂的小時候,現在已經去世的前任書庫總長──也就是西塔真正的父親曾說過同樣的台詞。
『我們不能找回失落的舊時代。我們必須以我們自己的力量走過現在、未來。』
西塔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在此時想起這件事,但父親說的那句話自然地在內心回蕩。她總覺得那句話彷佛在指引她前進的方向。
「說的也是,首先要把奧爾托亞基那之書搶回來!其他的問題等之後再處理!」
「如果是這樣,為了探聽到『利格雷修』的動向,得去追查他們。調查出他們把書帶到哪去了。」
西塔提出未來的方針後,瑞秋接著做出統整,然而那句話令西塔產生了疑問。
「利格雷修?」
「咦?啊,指的就是那個集團喔。他們從以前就是叫這個名字,我從我父……不對,我從族長那裏聽說的。」
西塔複誦覺得疑惑的部分,瑞秋注意到後趕忙補充說明。族長見狀一點點頭表示沒錯。
「利格雷修啊?想不到在我們學園引發騷動的人,竟然是和凱洛玫亞有關的人……」
西塔也對王子說的話很感興趣,請求王子在可以透露的範圍內提供情報,發現和合成獸有很大的關係。
王子的說明並未提到麵具男說過的「魔法少女」,但西塔往錯誤的方向去想,認為那果然和聖女有什麽關聯,隻是被隱瞞了。
「合成獸……我才正想說騷擾村子的那些詭異的怪物說不定是合成獸。結果這件事也出現了和利格雷修有關的可能性。」
族長聽到王子說的話,麵有難色地喃喃說道。
「那個……我想另外問一個問題,殿下你們聽起來不是為了追利格雷修……是這個名字吧?才特地來到凱洛玫亞的對嗎?」
這次換祭司把碎念的族長放在一邊,向王子提出了疑問,或者該說是向他確認。
「沒錯,我們來這裏不過是為了學習……本來應該是這樣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王子用困擾的表情回答祭司的問題後,看向坐在旁邊的瑪基路卡。瑪基路卡被盯著看後閉上眼睛,「咳咳」清了清喉嚨,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西塔從他們的行為意識到這次的訪問不是王子的主意,而是其他人的意見。那麽會是誰呢?西塔自顧自地做出連結,得出「肯定是聖女大人」的結論。西塔想到這裏的瞬間,故事在她一個人心中自動變得精彩。
祭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後,笑著以「這樣啊」結束對話。
由於之後的事情已經談過,也共享了現有的情報,眾人暫時結束討論,各自采取行動。西塔朝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瑪基路卡等人走去。
「謝謝你們配合我們的任性請求參加這場討論。殿下你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呢?」
「這個嘛……先在這裏等分開行動的同伴抵達吧。如果能讓我們在你介紹的旅館裏待一陣子,我們會很開心。」
西塔詢問王子之後的安排。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會覺得西塔像在打探他們的行動,但就她來說,這單純是出於好奇心的提問。王子或許是感受到了,他也一臉平常地回答。
「那當然,你們盡管待沒關係。不要說幾天了,要待個幾個月都可以喔。費用方麵我們會付,不需要在意。」
得意忘形的西塔表示會慷慨解囊,但她突然想到後方的瑞秋,偷偷地瞄了她一眼,瑞秋一句話也沒說,一臉無奈地看起寫有某些資料的文件。那很可能是預算表,或者是類似的文件吧。西塔在心中感謝這麽做的瑞秋。
「應該不會花上那麽久的時間,但還是感謝你們的心意。」
「說是這麽說,畢竟是那位梅雅莉大小姐。她說不定又繞到其他地方去了。」
「也是有可能。不過也許是她有什麽想法才做出那樣的行動。」
「確實~」
薩赫和瑪基路卡也加入西塔和王子的對話。「梅雅莉」這個名字又再次出現在對話中,再加上看到兩人對瑪基路卡帶有弦外之音的話表示認同,西塔對那位名為梅雅莉的神秘少女也稍微產生了興趣。
12 又繞路了
『原來世界是這麽地大,又這麽地美啊。』
全身用帽子和披風遮起來的詭異小人看著有著整片大森林的一望無際風景,小人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說出了這句話。
滯留在封閉空間的人看到外麵世界時說出的感人台詞,本該打動我的心的,然而……
「抱歉在你感動時打斷你,但可以請你不要擅自亂逛嗎?我們已經全完脫離道路,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了。」
我們一整天都被名為小披風小人的妖精樹操縱的曼德拉草亞種──稱呼也太長了──耍得團團轉。一開始時我也和她一起感動,表示「這樣啊,真是太好了」,但在雪莉小姐說出「快要不知道路了」這句話時,無情的我試圖要阻止妖精的行動。
『不~用擔心。因為我迷路了也能存活下去。』
「就算你沒關係,我們也很困擾。」
麵對樂觀地哈哈大笑的妖精,我眼神無奈地抗議。
順道說明一下,她之所以會用帽子和披風遮掩身形,是考量到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曼德拉草踩著小碎步走來走去,引起奇怪的騷動。
絕不是因為我一看到她的外型就會貓化,不管經過多久都持續威嚇她……應該吧。
「雖然已經完全偏離我知道的路線,但不是朝凱洛玫亞的反方向前進,要說算是愈來愈接近目的地,確實也有在接近,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裏還有一位樂觀地笑出來的精靈。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也開始自暴自棄,覺得隨便怎樣都好了。因此,我決定也要來享受現狀。我這不是在逃避現實喔……真的沒有。
「唉~既然都這樣了,就來享受當下吧。不過我已經看膩一成不變的風景了。難得有這個機會,想看點更讓人覺得『哇喔~』的風景。」
「會讓人覺得『哇喔~』的是怎樣的風景?」
我將現狀需要擔心的事情拋到腦後,說出任性的要求,薩菲納聞言露出疑惑的表情。
「這個嘛~我想想喔~這裏有沒有觀光勝地,或者是類似遺跡之類古老又神秘的地方?」
明明最近才因為古代遺跡的事情被整得很慘,我卻還是沒有學乖。不對,我這是要一雪前恥,再次挑戰。
『又~在說那種任性的話了,梅雅莉真是的,不可以給大家添麻煩喔☆』
「放開我,提提,算我拜托你。隻有這家夥,隻有這家夥就算要痛揍她一頓,我也要讓她搞清楚狀況。」
到目前為止說了一堆任性的話,不斷給大家添麻煩的當事者用可愛的動作指責我。
我握緊拳頭準備朝她走去,隨即被後麵的提提架住,變得無法行動。不對,其實我可以輕易地掙脫,但如果因為對提提那麽做而害她受傷的話,我肯定不會原諒自己,所以我沒有反抗。
『哎呀哎呀,因為別人不答應自己的要求就生氣,你真的是小孩子耶。沒辦法了,姊姊我稍微幫你問問看吧。』
妖精看著被提提壓住的我,似乎以為我要鬧脾氣。這讓我很不甘心,決定放下高舉的拳頭。
而且我提出的是強人所難的要求,妖精卻意外地願意幫忙,因為她好像要幫我找出什麽,我開始對她要做的事情產生興趣。
「問問看?你要問誰?」
『那還用說,當然是聚集在這一帶的樹木啊。除了它們以外,我還可以向誰問話?』
小人聽到我的疑問,像是覺得我問了什麽理所當然的事,用無奈的感覺比出手勢。
(不是,我所知道的常識中,沒有和樹木說話這種不合乎常理的選項……)
我要是說出這句話,妖精可能會賭氣,或者是耍任性大發脾氣,總之事情會變得很麻煩,所以我把話留在心裏,保持沉默。
妖精用像跳步的方式移動,向附近的大樹搭話。
幾分鍾後──
『喂喂喂,你們以為我是誰啊。你們要是再用那種瞧不起人的方式說話,可是會後悔的喔──』
氣氛好像有點險惡。
不僅如此,那位妖精還馬上不斷招手,把我們叫過去。
『因為我有顆寬大的心,所以就算被當作鄉下人或是聽到很多難聽話,也不會馬上暴怒,不過……我們家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脾氣不太好,接下來會怎麽樣,你們應該很清楚吧?』
(是說……以那個聽起來像道上兄弟的說話方式,我們是不是變成小弟了?是、是我的錯覺吧?嗯嗯。)
『這家夥最喜歡砍碎東西了,說不定會用那把刀把你們一刀兩斷喔?啊,不過我要她住手,她倒是會乖乖停下,但那邊那個家夥就沒那麽好說話了。畢竟她是一腳就能把你們踢成木屑的狂戰士。她可是個現在也很想粉碎你們,蠢蠢欲動的危險份子呢!』
「我有異議!我的例子講得比薩菲納的還過分!」
「別激動,梅雅莉妹妹。這或許是植物界(那一邊)的交涉方式,我們不要多嘴。」
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但旁邊的雪莉小姐製止了對妖精的說明提出異議申告的我。妖精也依舊故我,無視我的異議,繼續進行對話。
『你們看看,她已經快忍不下去了喔。要是旁邊的精靈沒有壓製住她,她很可能會立刻撲向你們。到了那個地步,我也阻止不了。好了,這下該怎麽辦呢?你們還想安穩地活下去吧?』
我在外場大吼大叫後,連這一段都被妖精拿去利用,形象變得更差了。為了不要再被說得更誇張,我就算氣到咬牙切齒發出低吟也要忍住。
「大小姐,您那樣看起來反而像是快要爆發卻被要求等待,正氣急敗壞在忍耐的樣子。」
麵對指正我行為的提提,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我決定不要有任何反應,變得麵無表情,然後一直維持這個狀態。
『對嘛,好孩子。一開始就這樣告訴我,我也不會讓她們那麽粗暴。』
緊接著,對話好似有了進展。我不願去想決定性的關鍵是什麽,心中沒有任何雜念地靜觀其變。
『嗯~珍藏的情報啊~嗯嗯,在不遠的地方有個秘境,是座年代相當久遠的遺跡。是喔~時不時也會有人來的樣子,算是挺受歡迎的是嗎?嗯~我明白了。』
「那個,我順道問一下喔,那裏有吸血鬼嗎?」
聽到是知名度不高的古代遺跡,我馬上產生了必須確認的使命感。
我和提提都知道那句話的意思,但其他人不知情,所以全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嗯?沒有,好像不一樣喔。它說那邊沒有吸血鬼。』
妖精似乎對我確認的項目不感興趣,這麽回答完後,沒有再繼續多問,開始快步往目的地移動。
「這下該怎麽辦,梅雅莉大小姐?」
「反正機會難得,順道去觀光一下吧。說不定之後還可以和瑪基路卡他們分享在那邊的所見所聞。可以吧,雪莉小姐?」
「好啊,我沒意見。我也不知道這種地方有遺跡,還滿感興趣的。要是能找到寶物就更開心啦。」
我回答一臉擔憂地詢問我的薩菲納,在獲得雪莉小姐的同意後,馬上跟上了妖精的腳步。
那座遺跡雜草叢生,綠意茂盛到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如果不知道那邊有遺跡,一定會就這麽經過,完全不會注意到它。
不但沒有醒目的建築物,還全部都受到風化崩塌碎散了,和我想像中的遺跡相去甚遠。
「……看起來相當老舊呢。的確是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梅雅莉,你想看的是這~麽無聊的東西嗎?』
「不是,我原本期待的是建築物或雕像之類,更有曆史感的東西。」
唯獨雪莉小姐一個人興致勃勃地調查起周遭,我們不知該如何是好,呈現目光邊跟著她移動邊聊天的狀態。
「如果來的人是法爾加弟弟,肯定會欣喜若狂地進行調查,不過我不是專家,所以也看不太懂這裏是什麽地方。希望會有些有趣的東西。」
「請不要要求遺跡有趣。有趣的通常都不會有好事。」
雪莉小姐用手摸了摸疑似人造的物體,提起那位肌肉男考古學家,但她還說出了令人不安的發言,我開始有點擔心,於是出言警告她。
『唉唉,梅雅莉你們,過來這邊一下。』
下一秒鍾,妖精在遠處略為開闊的空間正中央跳上跳下,呼喚我們過去,她大概是趁我們不注意時移動了。
「怎麽了嗎,你找到什麽了?」
我因為無事可做,決定先過去妖精那裏看看,薩菲納和提提也跟著過來了。
『我找到了喔,你們三個可以在這個位置跳一下嗎?』
妖精笑嘻嘻地說道,我們三人麵麵相覷,感到十分納悶,但為了避免妖精鬧別扭或生氣,我們先試著跳了一下。
由於什麽事都沒發生,我又跳了一個比較高的高度。
薩菲納和提提也學我跳了起來。
「所以呢,這樣跳會怎麽樣?」
『下麵是個洞』
「「「咦?」」」
妖精用無敵開朗的聲音回答我的問題,我們三人一起上下跳的同時發出疑惑的聲音。
『嘖,沒有崩塌嗎?我本來想說三個人夠重了,馬上就會崩塌。』
「不準說我們重!對小姐來說很失禮!」
妖精一副覺得可惜的樣子發出咋舌聲,接著說出了極為失禮的話,比起她想對我們惡作劇,我忍不住先對此事表達抗議。
「你們在做什麽,也讓我加入嘛!」
雪莉小姐剛才大概是在調查類似柱子的東西吧,就在我覺得很受不了、傻眼地停止跳躍時,雪莉小姐活力十足地從那上麵跳下來,降落在我們之間。
以此為開端,我們站的地方發出「嘎沙」的聲音,開始崩塌。
「提提!」
我立刻抱緊身旁的提提,往旁邊一躍。我的眼角餘光瞄到薩菲納也有反應過來,和我一樣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然後,我最後看到的是當場墜落的小人與精靈。
(嗯,也罷,這是她們自作自受……)
話雖如此,我還是會擔心,所以我慌忙跑過去往地洞底下看去,發現地洞沒有太深,雪莉小姐也隻是揉揉屁股就沒事了。
『為~~什麽我得掉下來啊!我好不容易才偷偷打聽出來這裏很脆弱耶!』
妖精像個耍賴的孩子躺在地上揮舞手腳。就算不問她,我也知道她是和誰打聽出來的,我看向周遭的樹,鬆了口氣覺得沒有被卷進無聊事裏真是太好了,接著看向兩人掉下去的地方。
地洞底下明顯是人工建造的通道,看起來沒有像地麵上的部分被徹底風化,還保存得很好。
「也就是說,底下是地上遺跡的地下版本嗎?」
「痛痛痛……嗯~好像是。哎呀,這個是?」
我觀察地洞說出感想後,雪莉小姐揉著屁股環視四周,像是發現了什麽。
「怎麽了嗎?」
「沒,我隻是覺得雕刻在這麵牆上像是記號的東西……我好像在哪裏看過……唔嗯~是在哪呢?凱洛玫亞嗎?」
雪莉小姐注視著牆壁,「唔嗯~」地歪頭擺出疑惑的表情。她的健忘不是從今天才開始,所以我也沒有太放在心上,決定下去一探究竟。
下去的地方似乎是地下通道的中間部分,這是一條筆直的通道,或許其中一邊有通往地麵的出入口。
『好,往這邊走走看吧。好像有個可疑的味道。』
妖精搶先朝其中一邊前進,但她的發言讓我慢下了腳步。
「不會有問題嗎?妖精大人說了很奇怪的話。」
薩菲納看到我陷入猶豫,擔憂地向我問道,可是都走到這裏了,我心中多少也有想要往前進的好奇心。
『哇~這些是什麽,有奇怪的東西!』
之後,我聽到了妖精的驚呼聲,內心在好奇心與不安間擺蕩的天秤,傾向了好奇心那一邊。
「我會擔心妖精,不能放她一個人。這也是逼不得已的選擇,沒錯,沒辦法了,我們去看看吧!」
我先表示一切都是為了妖精,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再往妖精前進的方向移動。薩菲納和提提也察覺到我的想法,她們沉默不語地對看後,追上了我的腳步。
「所以呢,你發現了什、麽──?」
我帶著有點興奮的心情,走進妖精所在的像是房間的空間,我看到裏麵的景象,聲音變了個調。
那是個和遺跡天差地遠,彷佛在做某種可疑實驗的設施。
(這個景象我總覺得在哪看到過。啊,對了對了,這裏和合成獸事件時,我追著瑪基路卡跑進去的堡壘地底下很像。)
「這、這些是……好多非常有趣的魔術道具。這裏的遺跡曾經有這麽發達的文明嗎?」
我回想起之前的事情,而後來跟上的雪莉小姐看到室內的設備大吃一驚。我從她的發言,才從「那個堡壘的設備被搬到這邊」的想法,轉換成意識到「這邊的設備被搬到那座堡壘」的可能性。
擺放在這裏的裝置中有好幾個不自然的空間,宛如在證明我的想法。那感覺就像有人把原本存在的東西搬走了。
總之,這些先放一邊,眼下的問題在於……
「……我們是不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了?」
「會嗎?」
薩菲納不知道合成獸事件的細節,聽到我的問題時,似乎聽不太懂我這麽說的原因,這也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雪莉小姐,她身為魔工技師的工匠魂似乎被激發了,雙眼閃閃發亮,到處查看每個角落的魔術道具,根本沒在聽我說話。最後她還把薩菲納叫過去,不知道要她幫忙什麽事。
所幸這裏好像一個人也沒有,即使我們在這吵吵鬧鬧,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反應。
到底該趁著這個機會進行探索,還是就這麽當作沒看到離開現場呢?我心中的天秤再次搖擺不定。
『唉唉,梅雅莉,這裏傳出了可疑的味道耶,你稍微找一下嘛。』
「我現在正漸漸傾向就這麽離開那一邊,你不要說些奇怪的話妨礙我。」
『是喔~啊~你要用那種態度是嗎?唔嗯~呼~嗯……唉唉~我是不是該把披在身上的東西脫掉呢~呼~好熱、好熱。』
妖精說出的提案包含了我不想聽到的詞匯,我向她報告我內心會議正開到一半的狀況,緊接著她故意用很浮誇的方式,做出我基本上無法反抗的行為。
(不是,我不認為你會有「好熱」這個概念。)
話雖如此,我知道要是再看到那個讓我有心理陰影的東西,我會一直進行威嚇,事情將很難進展下去。除此之外,也對我的心理健康有害。
因此,我的選擇變成隻剩一個,我「唉~」地深深歎了口氣後,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妖精指定的地方。
「這邊嗎?我隻有看到牆壁而已。」
『沒錯沒錯,味道就是從那邊散發出來的。』
「就算你跟我說有散發味道,我都來到這邊了,也聞不到奇怪的臭味。」
『嘖嘖嘖,看來你沒有聽明白呢,梅雅莉。我這是比喻喔,比喻。我本來就是植物,所以那樣說比較能表現出那種感覺不是嗎?說起來我隻負責操縱,怎麽可能聞得到味道嘛。你這個笨蛋☆』
「我可以狠狠揍她一拳嗎?」
「大小姐,您問了也不可能會被允許喔。」
最終我遭到了妖精的挑釁,在舉起拳頭之前,我向後方試圖阻止我的提提申請許可,可是卻無法如願。
『好了啦,不要再說那些蠢話,趕緊開始調查吧。快點快點,推推看或者是拉拉看,這點小事情,就算是你這個笨蛋也做得到吧?』
我不懂這個妖精為什麽老是要說出多餘的話,還是她哪裏有問題,她完全不知道我心中的煩躁感正在不斷地增加,才會這樣煽動我的情緒吧?
因此要說是一時鬼迷心竅嗎?身為一個人類,就算心中升起了想要說出「這樣是不是啦」然後往牆壁推下去,再回嗆她這裏什麽都沒有的邪念,也是在所難免的吧?
沒錯,所以我會用力推牆壁也是沒辦法的事,嗯嗯。
結果──
啪嘎!
像是有東西壞掉的沉悶聲響傳出後,牆壁被我推出了雙開門大小的裂痕。
(這、這這這、這不是我的錯喔。它會被像我這樣柔弱的少女稍~微推得大力一點就壞掉……肯定是它原本就很脆弱,快要崩塌了。嗯嗯,它很脆弱,絕、絕對是這樣,請當作是這樣,拜托。)
犯人就像這樣,持續在心中說著莫名其妙的供述。
13 繞路結束
我壓下去的石牆「磅──」的一聲,伴隨聽起來很沉重的聲音倒下。
原先注意力在其他事情上的薩菲納和雪莉小姐聽到這個聲音,當然也往這邊靠了過來。
「發、發生什麽事了,梅雅莉大小姐?」
「沒、沒有啦~就是~妖精說這邊很可疑,我就稍微,沒錯,我隻是輕輕地推推看,牆壁就動了。」
薩菲納擔心地向我問道,我說著像在找借口的話,強調自己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而已。
「這裏畢竟相當老舊,可能已經變得很脆弱了。剛才地板也塌下去,感覺需要小心一點。」
我全身汗流個不停,卻還是想用笑來蒙混過去,雪莉小姐給了我很棒的助攻。
「沒、沒錯,這裏變得很脆弱。必須要小心點才行呢,嗯嗯。」
我馬上以緊抓不放的氣勢趁機洗清嫌疑。從手感來看,很明顯是我強行破壞了石頭,但我決定當作是我的錯覺。
從頭看到尾的提提當然也什麽都沒說,配合我笑著帶過這件事。妖精似乎對我的力量不感興趣,她很在意新開啟的房間,看向另一邊。
「啊,妖精大人,新的道路開啟了呢。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去看看。」
『等、等等、等一下,不要推我啦。』
為防牆壁的事再被拿出來討論,我想讓事情繼續往下一步發展,於是和在入口東張西望、觀察裏麵狀況的妖精一起走進了房間。
我們穿過門,沿著通道走了幾公尺,之後突然來到了一個空間。
我本來期待可以看到建築物,結果什麽都沒有,裏麵非常空曠,但仔細一看,發現好像有很多東西黏在地板上。
由於這裏很昏暗,我用光魔法照亮自己周遭後,地板上的物體反射出濕滑的光澤。
猶如柔軟肉塊的蛋散落在房間地板上,看不出來是什麽,我和過去的記憶做對比,要說相符的畫麵,這和我曾在電影或動畫中看到過的外星生物那種底細不名的蛋相似度很高。那些蛋散落在地板上,感覺十分惡心。
「這個是……」
最先對眼前景象產生興趣的是雪莉小姐,她穿過不知所措的我們之間,走進房間開始觀察附近像蛋的物體。
「這是什麽生物的蛋嗎?相當有意思呢。要不要拿一些回去進行調查?」
「偷蛋不好吧?要是它爸媽在,會很生氣喔。」
「不~用擔心,我又不是全部拿走,不會被發現的。」
我對雪莉小姐草率的發言提出警告後,她滿不在乎地回答我。
然而下個瞬間,有東西在她背後蠢動,猶如銳利刀劍的亮光閃現。
「雪莉小姐!」
幾乎和我尖叫同一時間,薩菲納從我身後以拔刀姿勢衝了出去,砍斷了準備朝雪莉小姐揮落、疑似手臂的物體。她從走進這裏後似乎就感受到什麽東西,一直保持著警戒狀態。
(嗯~不愧是薩菲納。和遲鈍我的不一樣,好可靠喔。)
我佩服地在內心思考這些時,附加在薩菲納刀上的火焰延燒到那個物體上,因光線微弱而看不清楚的物體變得清晰可見。
那是我在妖精樹切碎的怪物。
「咦?那個是來自這裏的怪物嗎?」
我發出驚呼,薩菲納則繼續對退卻的怪物進行猛攻。
原本想要偷襲卻反而受傷,怪物氣到發狂,試圖用沒被砍下的利爪撕裂薩菲納。我定睛一看,發現它被砍斷的手已經開始再生了。
好驚人的再生力。我在之前的堡壘裏,好像也有見識過那樣的再生力。
敵人感覺相當難纏,但在薩菲納附加好下個魔法並伺機而動的拔刀攻勢下,砍傷瞬間從怪物手腕遍布至全身,薩菲納收刀的瞬間,就像我用魔法攻擊那樣,怪物被砍得四分五裂。
薩菲納的拔刀術和菲菲製作的魔法刀,配合度比我想像中還要好,看著充分運用那把刀的薩菲納,我被她的才能震驚到。兩樣都是源自於我這一點……還是不要去想吧。
「你沒事吧,雪莉小姐?」
「嗯,薩菲納妹妹,我沒事。謝謝你。」
雪莉小姐回答氣喘籲籲地防備四周、還不忘關心她的薩菲納。
「話說回來,沒想到會這麽快又遇到那個怪物。難道這也是命運的安排?」
「我才不想要那種命運。」
雪莉小姐在警戒時開了下玩笑,我二話不說立刻吐槽她。
至於大家有所戒備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陸續聽到怪物叫聲從深處傳來。
怪物從蛋孵出來後迅速成長的狀態,不像任何我過去所見或者是學過的怪物,相當異常。
除此之外,在更裏麵的地方有一個全長大約三公尺的巨大肉塊在撲通撲通地跳動,好幾個形狀相異的眼球在上頭轉動緊盯著我們。我沒有看到它的手腳,所以它應該沒辦法自己移動。
『那好像是蛋的母體。它意識到我們的存在,正準備讓蛋孵化。』
「唔,是我們擅自進來,惹它生氣了嗎?」
『不是,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比較像是因為飼料來了,很高興的感覺。放心吧,它很歡迎我們喔。』
「那樣一樣讓人高興不起來。」
『不過,那個母體如果隻有它一個,似乎什麽都做不了。真虧它那樣還能在這個嚴苛的自然界生存下來。我一定要問問它秘訣在哪。』
「不是吧,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情的時候吧?」
我暫時結束和妖精的對話,看向目前在最前方警戒的薩菲納的背影。
「薩菲納!你帶大家到外麵避難!」
「咦?梅雅莉大小姐你呢?」
「既然那個沒辦法動,我要用範圍魔法清空這一帶。你們快去避難,避免被波及!」
「我明白了!」
怪物接二連三地生下蛋。最糟的狀況,有可能會演變成名為無限湧出的永恒循環。
如果是這樣,這種時候用高階級魔法連同母體一同清掉會是最好的選擇。
薩菲納也察覺到我的想法,沒有表示異議,馬上開始移動。
目送大家離開房間後,我先深呼吸一口氣,接著重新確認目標。
對手是體型巨大卻無法移動的母體一個,以及一、兩隻圍著母體的怪物。這是我和薩菲納她們一起戰鬥也應付得來的數量,但對手是未知的怪物。由於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最好還是先做好安全措施。
順道一提,我說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指的不是對手,而是精神脆弱的我可能會因為對手意料之外的行徑失去冷靜,搞砸事情。
(呼,不要讓我自己說啦,很丟臉耶。)
我在心中這麽想,並露出自虐的笑容看向對手。哎呀,好神奇,本來以為隻有兩隻在旁邊,不知不覺中卻增殖到了十幾隻。
何等驚人的繁殖力。麵對很符合「找到一隻就代表還有幾隻」的那句話的狀況,我馬上開始焦慮了起來。
「不過──我早就想到會這樣,已經讓大家去避難了,所以不需要在意太多小細節──!抱歉了,我要無情地消滅你們──」
不知道是想爭取時間統整狀況,還是在說服自己,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喊後,怪物們以此為信號,通通朝我飛撲過來。
「v、vermillion nova──!」
我一下不知道該從哪對付起,朝成群怪物放出了儼然要吞噬它們全部的巨大火球。
結果,密室變成了一片火海。
要說無情,這樣或許是很無情沒錯,算了,反正這在我的預料之內,就當是好事一件吧。然而在我預料之外的,是多虧周遭因火焰變亮,讓我發現燃燒的巨大肉塊與某種大型魔道具相連。
魔道具被點燃,小型的爆炸發生,周圍的牆壁產生裂痕,開始逐漸崩塌。我還順便看見了「嚴禁煙火」這幾個我也看得懂的文字,是我的錯覺嗎?
(不可能、不可能,這裏是古代遺跡,怎、怎麽可能會有我看得懂的文字……)
我擺出像在說「哼,我也真是的」的姿勢後,巨大的爆炸發生,彷佛要我認清現實。
「這、這下不妙了了了了了了……糟糕、糟糕、糟糕。我沒聽說有魔術道具啊!」
總之,遲鈍的我領悟到這裏即將崩塌,手忙腳亂地朝強行開啟的入口移動,並以外麵為目標,奔向大家身邊。
幾分鍾後。
我來到地麵上和大家會合時,「轟隆──」的沉悶聲音響起。
「呼~好險好險。」
「您還好嗎,大小姐?您到底做了什麽好事?」
「提提,這種時候不是該問『發生什麽事』嗎?」
我稍微喘了口氣,看向我用來回到地麵的出入口,提提接著用有點微妙的問法詢問我,於是我糾正了她。
「所以,您的意思是那場崩壞是那個地方的問題?」
「不是,是我做的,對不起。」
聽到提提合乎情理的回問,我立刻承認自己的錯誤並道歉。
「我想都沒想到會有魔術道具緊貼著那個母體啊。」
「原來如此,那場崩塌是裝置引爆造成的吧?也許是最初看到的裝置的衍生版。不管怎麽說,那個是人造物的可能性很高。人造物啊……那就有趣了。反正我也拿到樣品了,這個等到凱洛玫亞後,再拜托認識的幫手調查吧。」
我做出聽起來像借口的說明後,雪莉小姐拿起借來當作樣品的蛋和肉片,盯著那兩樣東西暗自竊笑。那個笑容讓我感受到雪莉小姐內在的瘋狂科學家特質,整個人不寒而栗。
(雪莉小姐說來說去也是個魔工技師,大概對這種創造物很有興趣吧?總之,我由衷地希望她不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哎呀~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結束之後感覺既緊張又刺激,很有趣呢。這就是所謂的冒險吧?好了,接下來會有什麽樣的冒險在等著我們呢?唉,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要去哪?』
我不自覺地和「嗬嗬嗬」露出詭異笑容的雪莉小姐保持距離,然後為危險暫時過去鬆了口氣,這時興奮的妖精又說出了讓我感到頭痛的話。
「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們不要再繞路,要直接去凱洛玫亞!好了,各位,朝凱洛玫亞lets go──!」
我抓住在旁邊蹦蹦跳跳催促我們的妖精,態度強硬地往下一個目的地走去。
「梅雅莉妹妹,那邊是反方向喔。」
隨後,雪莉小姐對我這麽說道,我難為情地往回走,直到最後一刻都嚴肅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