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嘰嘰噥噥說了許多瑣碎而可愛的小事,皇太子腦海中滿是香豔的場景,滿是不純潔的場景,心中慚愧,不大敢附合她,阿玖說了一會兒,覺著寂寞,好奇看向他,「十哥,你怎地不說話?」卻見他紅著臉,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的很是怪異。


    「十哥你……」阿玖臉也紅了,像櫻桃一樣。


    「小師妹,你咬我吧。」皇太子滿臉慚愧的央求。


    …………


    廟見之後,欽天監卜算了良辰吉日,行慶賀禮。皇帝駕禦華蓋殿,百官行禮恭賀,「皇太子嘉禮既成,益綿宗社隆昌之福。臣等不勝欣忭之至,謹當慶賀。」百官盛裝叩頭行禮,皇帝高高坐在禦座上,得意之極。小十和阿玖這兩個好孩子,值得這麽大費周章的慶賀啊。這回是慶賀小十成婚,往後小十和阿玖生下孩兒,豈不是也要大肆慶祝?等到小十的孩兒生下來,朕要冊封他為皇太孫,朕要親自教養他,把他當做儲君教養長大……皇帝浮想聯翩,在華蓋殿上做起美夢。


    百官恭賀皇帝,內外命婦則是恭賀皇後,「皇太子嘉聘禮成,益綿景福。」章皇後矜持而端莊的坐在皇後寶座上,麵目含笑。這不是她第一次接受這樣的朝賀,當年廢太子納妃時,儀式是一模一樣的,這樣隆重的場合,她是第二回經曆。「一生之中,能有兩次坐在這裏,接受這樣的祝賀,是我的幸,還是我的不幸?」章皇後自己也分不清了。


    慶賀禮之後,皇帝賜宴百官,皇後賜宴內外命婦。賜宴的規格很高,和正旦、冬至時的賜宴是一樣的,皇太子是國之根本,皇太子納妃,是舉朝歡慶的大事。


    阿玖這位新任太子妃,在宴席上自然是備受矚目。章皇後親自把阿玖介紹給皇室中兩位最年長、地位最尊貴的大長公主,「這是陛下的八姑母,鬆寧大長公主;這是陛下的九姑母,隆慶大長公主。」阿玖恭敬的行了禮,稱呼她們「姑祖母」。皇帝都已經是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的姑母當然也不年輕了,兩位大長公主已是年近七十。隆慶大長公主麵容很和善,眼神卻不大好使了,拉過阿玖仔細看了半天,微笑誇獎,「太子娶了個好媳婦兒。」鬆寧大長公主也是麵目含笑,「果然,一看就是個好的。」


    鬆寧大長公主眼神中隱隱有一抹冷淡和厭惡,阿玖何等機靈,自然看了出來。「不就是你家的寶貝兒孫站錯隊,幫了廢太子,被貶到邊境了麽?這又不怪我,你也值得這樣。」阿玖沒忘了廢太子妃唐氏當年做過的事,她帶人想堵阿玖的時候,其中正有鬆寧大長公主的兒媳婦,景二太太。因為這件事,鬆寧大長公主的獨生愛子景二爺被皇帝發配去了邊關。


    鬆寧大長公主自然是不喜歡阿玖的,不過,阿玖也不在意她是否喜歡-------連章皇後這嫡親婆婆的不喜歡阿玖都沒放在心上,更何況這位大長公主。


    隆慶大長公主身邊侍立著一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姑娘,不停的悄悄打量阿玖。這就是裴家那位九小姐,皇太子的新婚妻子?她長的可真好看呀,哪幅仕女圖上的美人都比不上。


    「這是我最小的孫女,安兒。」隆慶大長公主微笑拉過身邊的小姑娘,給阿玖介紹,「這孩子一直跟她父親在江南任職,才回京城不久,還不大懂規矩呢。」


    安兒曲膝行禮,乖巧的叫「太子妃殿下」,章皇後笑道:「哪裏有不懂規矩,安兒很好,優雅高貴,不愧是皇室血脈。隻是安兒怎地如此見外?她是你表嫂,稱呼她表嫂便是。」安兒一臉驚喜,「我可以叫太子妃殿下表嫂麽,可以麽?」


    眼前的小姑娘年齡尚稚,一派天真,阿玖微微笑起來,「你是姑祖母的小孫女,自然是我表妹了。安兒表妹,莫跟表嫂客氣。」


    安兒快活的笑起來,親呢叫著「表嫂」。阿玖瞬間多了個表妹,心中頗覺無奈,可是沒辦法,古代就是親戚多啊。


    兩位大長公主之後,章皇後又命阿玖見過幾位在京的老太妃,然後是皇帝的姐妹,各位長公主。皇帝的同母妹妹隻有希平長公主一人,其餘的嘉寧長公平、高平長公主、西寧長公主等都是異母。阿玖一一拜見過,幾位長公主都是笑容滿麵的把她誇了又誇,「不愧是太子婦,雍容又高貴。」章皇後聽她們眾口一辭,把阿玖誇的天花亂墜,麵上得體的微笑著,心中卻是歎息。這幾位長公主都精明的很,她們哪裏是在誇獎阿玖,分明是在誇獎皇帝和皇太子的眼光。她們真有眼色,比自己這皇後有眼色多了。


    希平長公主的女兒安泰郡主是位十三四歲、麵容嚴肅的小姑娘,她一絲不苟的對阿玖行了禮,稱呼「太子妃殿下」。她不怎麽笑,穿著件淺藕荷色長褙子,褙子上別無裝飾,隻繡了一枝玉蘭花,透著清傲和孤高。


    阿玖見了安泰,不知為什麽總想笑。安泰明明是非常幸運的小姑娘,皇帝是她親舅舅,對她很慈愛,特意給了她郡主的封號--------公主的女兒也是皇家血脈,但對於皇家來說她已是外姓人,禮製上是沒有封號的。皇帝卻破例給了她封號,而且是一品的郡主。要說起來,這麽幸運的小姑娘應該很快活很愛笑吧,她偏偏不是,從早到晚都是一幅嚴肅認真的樣子,希平長公主說起來都很是無奈。


    「知道妹妹雅愛詩詞,前幾日得了一本前朝陳清溪的詩集,改天命人給妹妹送去。」阿玖笑吟吟說道。這位安泰小姑娘是很愛讀書的,送她一冊難得的孤本,她應該會很高興。


    希平長公主微笑,「她哪裏懂得鑒賞,送給她也是白糟蹋好物件兒。」安泰絲毫不理會母親的調侃,道了謝,自然而然的說道:「何必改日差人再送呢,過會子我到東宮拿去,成麽?」阿玖自然笑著答應了,「甚好。」


    章皇後見阿玖和希平長公主格外親厚,不由的想起阿玖及笄禮自己主動要求做正賓卻被太子拒絕的事,黯然神傷。小十,娘在想法子補救啊,為什麽你不領情呢?親娘總是親娘,難不成你想一輩子跟娘置氣。


    「安泰怎地這般見外,稱呼她表嫂便是。」見安泰這小古板一口一個太子妃殿下,章皇後忍不住出言指點。


    章皇後不知怎麽的,今天就想讓阿玖多認幾個表妹,認一堆表妹。


    安泰莊重認真的回絕了,「今日是皇太子嘉聘禮成,我等做為臣子前來行慶賀禮的,哪能論親戚呢。」章皇後想起這小姑娘素日裏的別扭樣子,幹笑了兩聲,顧左右而言他。不能跟安泰講理,跟安泰講理會累死人的。


    王妃大多隨親王就藩,在京的王妃很少。阿玖見過大長公主、幾位老太妃、長公主,接下來便和幾位公主相見。皇帝共有九位公主,不過如今在京城的卻隻有三位:大公主寧壽,二公主福壽,九公主興壽。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是姐姐,阿玖客氣的見了禮,興壽是妹妹,殷勤叫了「十嫂」,阿玖含笑答應。


    福壽公主從前並沒把阿玖當回事------太子妃怎麽了,別說太子妃,就是她做了皇後,上頭不是還有皇太後管著麽?後來被皇太子正顏訓斥過兩回,福壽公主下了氣,不得不承認:小十就是個沒良心,有了媳婦就忘了娘、也忘了姐姐,他沒救了。他明打明的說了,他的太子妃得罪不得,要尊敬,要把阿玖這年方十六歲的小姑娘當成未來皇後來尊敬。如果不聽他的,他準會翻臉,親姐姐也會翻臉,福壽公主拿已經被立為儲君的小十沒辦法,慶賀禮上便沒擺大姑子的架子。她沒有,寧壽公主也沒有,兩位公主周到的祝賀了皇太子妃,措詞莊重優雅。興壽公主排行第九,她小時候也是很受皇帝寵愛的,性子有些驕橫任性,大了之後皇帝待她卻是平平,到她該出降的時候,宗人府為她選了京城一位六品官的小兒子為駙馬,皇帝召見過那人,見相貌清秀,溫文爾雅,便即下了旨。九公主就這麽嫁到了門戶不顯的人家,自此之後性子收斂了不少,輕易不敢露出鋒芒。這次的慶賀禮上她也是格外謙和,一口一個十嫂,非常殷勤。


    阿玖矜持的微笑著,對這三位公主都是客氣而略有疏遠之意。阿玖知道,十哥的兩位親姐姐跟她們的娘親章皇後一樣,是不會真正喜歡自己的。她們麵上的親熱,不過是迫於形勢。至於興壽,阿玖小時候是見過這位九公主的,知道她是個什麽性情,根本不會親近她。


    興壽公主笑著提起當年事,「十嫂小時候便是極有靈氣的,才四五歲的時候,便會做詩了!十嫂做的詩我還記得呢,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極有才情,不落俗套。」


    阿玖微笑,「小時候的營生,莫再提了。那算什麽詩,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之作。」


    阿玖認完皇家的親戚,章皇後命她接見了幾位朝中重臣的妻子,有楊首輔夫人,餘次輔夫人,英國公夫人,魏國公夫人,靖國公夫人等等。阿玖對著別人都是溫和謙遜的,到了魏國公夫人,卻是親熱的叫著「外祖母」。魏國公夫人樂嗬嗬的推讓,「這可不敢當。」阿玖微笑,「您是我五哥七哥八哥的外祖母,當然也是我外祖母了。」靖國公夫人看著阿玖言笑晏宴,應對得體,心裏別提多難受了。這太子妃的位子原本是徽音的,卻被她硬生生奪了去。徽音這可憐孩子含著一包眼淚嫁了章家庶子,她滿麵春風站在殿堂之上……老天不長眼啊。


    靖國公夫人實在忍不住心頭這口氣,便笑著說道:「皇太子嘉聘禮成,真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隻是東宮之中隻有太子妃一人,未免冷清了些。不如納淑媛以廣子嗣,讓皇帝陛下和皇後殿下可以早日抱孫,太子妃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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