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寧卻冷冷的眯眼,看來待會兒回了清寧園,是該給外祖寫封信了——老太太一旦複起,最先便得對付太太,太太還有兩個多月便要生產了,可不能節外生枝!


    三人正待進一步商量下,看看究竟是要等梅媽媽打探回來再說,還是立刻做些防範,便聽得門外響起個細細的聲音:「三姑娘,奴婢有要緊事稟報。」


    是水晶!陸清寧征詢的看了看二太太和陸婷姝兩人,兩人皆點頭,她這才喚道:「你進來吧!」


    又對二太太兩人說道:「我今兒一早又給四姑娘請了個郎中來,若這個郎中還是看不出她的毛病到底緣何而起,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二太太不屑的笑道:「你們大房這幾個裝病裝的都是一門兒靈,怕都是老太太的徒弟吧。」


    水晶此時也推了門進來,幾步走過來先給二太太和姑奶奶施了禮,這才走到陸清寧跟前,卻不開口說話。


    「二太太和姑奶奶都不是外人,你探聽出什麽來了,隻管照實說罷。」陸清寧很滿意水晶的表現,買這幾個丫頭回來時,她便挨個教過,不許她們亂說話。


    水晶這才屈膝道:「回姑娘,奴婢瞧著四姑娘的奶娘呂媽媽不大對頭,她將些根本都不曾晾幹的衣裳收進屋子裏去了,四姑娘還好像不放心似的,還一件件摸過。」


    「奴婢本想躲在窗下多待一會兒,呂媽媽卻端著小杌子出來,看似是給宋姨娘和四姑娘放哨的,奴婢不敢多留,便偷偷溜出來了。」


    陸清寧之所以打發水晶尾隨宋姨娘去佛堂,便是想叫這丫頭去發現些蛛絲馬跡的。


    她本想著,陸清雅若真是故意搞出一身疹子來,也許會跟宋姨娘講,好叫宋姨娘放心,水晶若聽見了,她也好堂而皇之找上門去將陸清雅揭穿;誰知道呂媽媽還挺警醒,竟然知曉端著凳子出來坐著,平白打亂了她的好計劃。


    不過呂媽媽雖是四姑娘的奶娘,畢竟也是下人,跟著四姑娘這麽些年又有了感情,四姑娘的交代她也必須聽,陸清寧並不驚訝。


    她可不是那種隻對著下人撒氣泄憤的主兒,有四姑娘擺在那兒,無論如何也輪不上呂媽媽被怪罪,若這個奶娘實在不著調,也得等整治罷四姑娘再說不是麽——這就叫冤有頭債有主。


    水晶的一番話,令二太太和陸婷姝都有些糊塗,還是陸清寧笑道:「三娘方才才來時,二嬸娘不是問我,遇沒遇上宋姨娘麽,後來梅媽媽來了,便打斷了;三娘是遇上她了,她求我給四姑娘換個住處。」


    「我跟她說若是實在擔心,不如親自去佛堂瞧瞧,之後便叫我這小丫頭也跟過去了。」


    陸婷姝身邊的梅媽媽便常做這種事,二太太兩人立刻便明白了,都大笑起來;之後卻都皺起眉頭,陸婷姝還問道:「莫不是四姑娘的疹子便是穿了濕衣裳醃出來的?」


    陸清寧笑道:「反正陳郎中也該到了,等診完脈再說吧。這老爺子畢竟不比那些庸醫,到底是吃出來的毛病還是穿出來的,陳老爺子應該瞧得出。」


    二太太輕挑眉梢:「過去我隻覺得四丫頭驕縱,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手段?為了不在佛堂裏繼續呆著,都開始自殘了?姑娘家不是最該愛惜自己一身皮肉的麽?」


    陸清寧便將她之前與陸清嫵一同想到的說了說,二太太噗嗤一聲:「哦,她打的是這個主意?這丫頭……到底年紀小啊,這計謀也太不周到了些,這滿宅子的孕婦孩子,誰敢放她出來?」


    見二太太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陸清寧也忍不住笑起來,笑夠了方才告訴水晶:「你回去吧,有蘇媽媽在這兒陪我便行了,若是有別的事兒,你再來找我。」


    「又到了大嫂診平安脈的日子了?左右這裏也沒什麽事情要處理,不如三娘你就回去吧,待陳老爺子離開千疊園,你好親自帶著他老人家去佛堂,以免老人家在咱們那四姑娘麵前受委屈。」陸婷姝道。


    陸婷姝很清楚,陳老爺子這種名醫,跟普通郎中不同,若不是外祖家舉薦,陸家這種名聲……人家根本不愛涉足;如今又求人家去給四姑娘看病,主家無論如何也該有個人陪在身邊才是,否則也太失禮了不是麽。


    陸清寧本想等梅媽媽回來,聽聽後麵的打探結果再說,可聽著陸婷姝說的也很有道理,陸清雅那種人誰知道呢,萬一怕郎中壞了她離開佛堂的大計,對著陳老爺子翻臉也是可能的,叫老爺子受這種委屈,確實不應該。


    於是便起身與二太太和陸婷姝告了退,攜著蘇媽媽與水晶往回走去。路上遇上個叫不出名來的婆子,似乎是垂花門那邊過來的,遠遠的看見她們主仆,便一路小跑著過來:「三姑娘好。」


    陸清寧不知這婆子想幹什麽,卻不好打發她趕緊走,隻好笑道:「媽媽是在哪裏當差的,過去似乎沒大見過。」


    那婆子立刻放低了聲音,同時還瞧了瞧身前身後,「回三姑娘,老奴夫家姓李,老頭兒是前院側門上看門的,老奴自個兒原來在浣洗上當差,前些日子被二太太分到了添芳園做粗使婆子頭兒。」


    路清寧眼前頓時一亮。敢情這是二太太的人?立刻笑道:「原來是李媽媽,李媽媽這是打哪兒來呀,可是要去見二太太的,二太太和姑奶奶還在理事花廳呢。」


    李婆子又看了看四周,繼續低聲道:「既是遇上了姑娘,老奴不去花廳也罷,與姑娘說也是一樣的。」


    仆婦們之間最近都在議論,三姑娘打賞錢從不摳門兒,若能將這兩件事兒說給三姑娘聽,倒比去二太太那裏還強些——二太太是當家之人,她去稟報什麽都是應該的,哪有三姑娘這裏爽快。


    陸清寧……也是這麽想的,若是李婆子願意將事情講給她聽再好不過了,凡事能早知道便不要晚知道不是麽。


    待聽這李婆子嘀嘀咕咕學說完畢,陸清寧隻覺得兩個額角青筋直蹦。


    老太太是裝病的這事兒也就罷了。她之前早就知曉了;可是那老太太竟然敢打她的主意,攛掇包明培回家商量了父母,速速請了媒人來與她提親!


    而蘇媽媽雖然變了臉色,卻不大敢相信這婆子說的話。這人不過是個粗使的婆子頭兒,老太太與娘家侄孫密談,怎麽能叫個隨便的婆子聽見?


    李婆子不由紅了臉道:「老奴不瞞三姑娘說,自打老太太病了之後……添芳園也便沒了什麽規矩,唯獨有冬豔和齊媽媽兩個忠心的,又不是三頭六臂,哪裏忙得過來;又架不住那個夏妍是個嘴碎的。仨瓜倆棗兒便能買她說一大套實話。」


    陸清寧之所以沒像蘇媽媽那般疑心這李婆子是騙人的,便是早知道這個——老太太當初病了。二太太和陸婷姝便將幾個下人塞進了添芳園,連搗亂加探聽,還算比較容易。


    可這李婆子既然說,老太太身邊隻有兩個忠心的、根本不夠防範,為何她早不來報告老太太是裝病?還是這人一直藏著掖著。隻為了適當時候拿來換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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