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映本還想說些什麽,來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麵。隻是自家的馬車卻在此時到了,沈桐映隻得眷戀不舍地上了馬車。


    待在馬車裏坐穩了,她一撩車簾,恰見得姍姍來遲的沈蘭池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沈蘭池沒怎麽看路,竟不小心絆了一跤。陸兆業立時伸手扶住了她,在她麵前仔細說了些什麽。


    郎才女貌,好不相配。


    沈桐映見兩人行從親密,心底頓時大為光火。待想細看時,馬車卻拐過了一道彎,出了皇城,隻能見著宮城朱紅色的牆壁了。


    「真是個小賤人!」沈桐映氣得直想咬帕子,「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著了什麽魔?她與陸麒陽這樣不清不楚的,太子殿下竟還將她當個寶貝!」


    這邊的沈桐映獨自生著氣,那邊的沈蘭池卻煩不勝煩。


    「太子殿下,還請鬆手。」她抽了抽手腕,那握著她的男人卻紋絲不動,她不由有些惱了。


    「既你要出宮了,孤便不妨再多言一句。」陸兆業仍不鬆手,低垂眼簾,冷聲道,「孤不信你與陸麒陽‘情投意合’。他為人如何,你與孤同樣清楚。若你還想嫁入東宮,便不要再讓孤聽見那些無謂之言。」


    陸兆業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沈蘭池就有些來氣。


    「世子爺為人如何?」她譏誚一笑,眼中眸光流轉,「我倒覺得鎮南王世子為人純善,比深宮之中那些嘴上一套、背後一套的家夥好多了。」


    陸兆業的麵色一僵。


    沈蘭池看到他的神色,心情便好轉了些。


    沒錯,她嘲笑的就是陸兆業這種渣滓——陸兆業明明在心底厭惡著沈家,卻偏偏還要借沈家的勢力坐穩太子之位。攘除沈家之日,他口口聲聲說著「為民除害」;可從前的他卻幫著沈家助紂為虐,照拂了沈家不知幾次。所謂兩麵三刀,說的就是陸兆業這等人了。


    「你!」陸兆業微怒,想要說些什麽。可不巧的是,蘭池的馬車來了。她告了退,便飄然上了自家馬車,陸兆業隻能蹙著眉,看著沈家大房的馬車遠遠走了。


    坐在馬車裏的蘭池暗暗舒了一口氣,心底有幾分痛快。低頭間,她卻看到自己的衣帶上掛了什麽,原是一塊斷了係繩的玉佩,與她腰間的香囊纏在了一塊兒。


    她托起這玉佩仔細一看,方憶起這是陸兆業的東西。剛才兩人爭執間,他那本就斷了係繩的玉佩與她腰間的香囊纏住了,恰好勾在了上邊。


    這可是個好東西。


    她眸光一轉,立刻命碧玉將這塊玉佩仔細收好,莫要讓旁人瞧見。


    回了安國公府,沈大夫人便召來蘭池,仔細詢問她與陸兆業相處得如何。聽到這三日太子都不去慈恩宮見沈皇後,沈大夫人不由在心底微微一歎。


    陸兆業雖是太子,可也太不懂得體貼人了些。若蘭池日後嫁了他,雖能如沈皇後一般坐享人間富貴,可卻未必能體會到尋常夫妻間的恩愛不疑。


    想到此處,沈大夫人隻能勸自己一句「來日方長」。興許再過個一兩年,陸兆業便會疼人了。


    「娘,今年祖父做壽,可請了阮家人來?」沈蘭池忽而問道。


    「怎麽忽然關心起這事兒來了?」沈大夫人聞言一笑,道,「這事兒由你二伯母管,帖子的名單也是由她來擬的。你知道你二伯母的性子,你娘不敢多問。」


    沈二夫人肖氏是個爭強好勝之人,平時最愛與沈大夫人爭個高低。這老國公沈瑞的壽誕原本都是由大房來操持的,隻是今年肖氏忽覺得這裏頭油水足,因而定要躍過主管公中的沈大夫人,由自家來操辦一次。沈辛固對二房向來縱容,弟弟沈辛殊來提了一次,便答應了。沈大夫人被鬧得頭疼,幹脆也鬆了這次手,恰好樂得清閑。


    「她以為這是什麽輕鬆活呢?忙裏忙外的,這也要打點、那也要打點,事兒多得惱人。」沈大夫人笑道,「你二伯母把這活討了去,恰好讓你娘歇一陣,隻管好好給你祖父祝壽。」


    「娘,女兒有一件小事兒求您。」沈蘭池道。


    「又是什麽事?」沈大夫人問。


    前世,這安國公的壽誕也是由沈二夫人肖氏來操持的。肖氏比女兒沈桐映老辣精明些,一眼就看出那阮碧秋絕非是心思純正之人,且肖氏也看不起阮家寒族出身,因而這安國公府的壽誕並未延請阮家人。


    可阮碧秋不來,沈蘭池又如何令自己的計策得逞呢?


    她可是早就想好了,既要讓祖父舒心地過了這個壽辰,又要讓陸兆業的手上再沾上一個甩不掉的燙手山芋。


    「祖父壽誕那日,我想請阮家小姐阮碧秋也來府裏坐坐。」蘭池說著,笑眸微動,道,「那阮家小姐生得仙姿玉骨,清麗脫俗,叫女兒一見難忘,隻覺得如見月宮仙子。因此,女兒想要與她結識一番。」


    沈大夫人:……


    這倒是……


    像極了蘭池會說的話呀……


    既是沈二夫人肖氏來操辦這安國公的壽宴,賬目走的又是公中,無需肖氏私下掏錢,那可以想見,這壽宴自然是會被做的隆隆重重,好顯出安國公府的富貴顯赫來。


    這樣揮霍自然不好,可沈蘭池沒勸。她不是不想勸阻,隻是那肖氏的心眼兒就如針尖似的一樣小,向來容不得大房的人說一句不好。若是沈大夫人勸上一言半語,那肖氏便會折騰得更起勁,恨不得讓沈大夫人氣病歪了,好把管家的活兒交出來。


    因而,於這件事上,勸一句,倒不如不勸。


    也唯有老安國公沈瑞,看到二房轟轟烈烈的這副陣仗,還會露出一副輕蔑的神情來。他對蘭池說:「蘭丫頭,你懂不懂什麽叫‘月盈而虧,水滿則溢’?」


    「一知半解。」蘭池在沈瑞麵前答道。


    「我看你近來聰明了不少,以後定能跳出這個滿月池塘。」沈瑞笑道,「也不用管我這老頭子在想些什麽了。所謂‘富貴由命,生死由天’,這府裏頭的命數,都是老天早早定下的,我也就不跟著瞎摻和了。摻和也是白忙活。」


    蘭池笑笑,在心底應和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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