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哥哥那兒……?」沈蘭池問。


    「庭遠那日有個應酬,回來得要晚些。」沈大夫人道,「至於肖姑娘那兒,就改個口,說遠兒提前歸家了,免得她畏畏縮縮,不敢動手。」


    沈蘭池點頭,說了聲好。一會兒,她扯扯母親衣袖,道:「若是咱們能將那二房分出去,興許就能少了諸多禍害。飛揚跋扈之人,隻會拖累安國公府名聲。」


    沈大夫人聞言,憐愛地摸了摸她,道:「可憐你年紀小小,就要操心這等煩心事。娘也想將那二房分出去,可你爹是不肯的。就算他肯,這安國公府也會大變模樣。如今庭遠還未娶妻,你也不曾嫁人,娘又怎麽忍心?」


    說罷,歎了一口氣,一副惆悵模樣。


    沈蘭池有些奇怪,不過是與二房分開吃住,為何會影響到兩兄妹嫁娶之事?總不至於分一個家,她爹就不再是沈家的當家人了罷?


    隻可惜,沈大夫人不願多講。


    母女倆便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日子照過不誤。到了燈會那日,沈庭遠果真認真倒騰了一天的發冠衣袍,打扮得渾身光鮮,負手出門去了。


    興許是這應酬的同僚格外貴重,他今日打扮的也有些不同——須知沈庭遠不大喜歡自己的差事,平日在尚書手下領著個職,也隻是混口飯吃。以是,他總是換著穿幾身差不多的石青藍袍子,說是沉穩合身,從不花心思打扮自個兒。


    這一回他出門應酬,不僅挑了身時下楚京流行的寶綢衫,竟還熏了香,真真是少見。


    將沈庭遠悄悄送出門後,沈大夫人道:「這孩子,平常從不與同僚走動,回來就知道悶著看書畫畫,如今倒是突然開竅了!」


    沈蘭池想起沈庭竹問起燈會時那副麵龐微紅的模樣,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冒出了一個念頭——她哥這該不會是……以應酬之名,出門幽會去了吧?!


    沈蘭池心裏嘀嘀咕咕的,那頭已有下人來說,那肖姑娘已偷偷摸摸到大房來了。


    大房的東南角有一處院子,叫做藏珠齋。這藏珠齋泰半的時辰都照不到太陽,陰陰森森的,因而沒人願意住,已空置了許久了,偶爾會有人進去剪剪花木。除此外,久無人至。


    話說肖善芳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偷偷摸摸溜進了這藏珠齋。


    前一日,肖氏還仔細叮囑了她,說這大房規矩森嚴,要格外小心才是。可今日她卻一路順暢,一點兒阻礙都不曾遇著,順順利利地就混進來了。肖善芳在心底嗤笑道:肖玉珠這是被嫂子嚇怕了!沈家大房的規矩也不過如此。


    進了藏珠齋,肖善芳就叫身邊的丫鬟去請沈庭遠,道:「照我早上和你說的那樣,就說沈二小姐崴著腳了,要兄長背她回房去。有人問起你是誰,你就說是沈二小姐外院裏的灑掃丫頭。」


    待肖氏給的丫鬟離去後,肖善芳就重理鬢發,關了窗扇、吹熄燭火,又半褪衣衫,倚到了榻上。四下裏一片朦朦朧朧,叫誰也看不清她。


    未幾時,肖善芳便聽到一道男子腳步聲傳來,頓時心底竊喜不已。她故作半寐姿態,不發一言。隻聽得門扇一開,一名高大男子便跨了進來。見肖善芳橫在榻上,身子半露,那男子頓時腳步一陣遲疑。


    肖善芳怕他反悔,立刻半帶哭腔,道:「別走!」


    果真,那男子停下了腳步。肖善芳見此招有效,立刻委委屈屈道:「有句話說得好,說是‘山有木兮木有枝’,不知下一句是什麽?」


    她知道沈庭遠喜好舞文弄墨,便特地學來了這句話,想要一展才華。那男人沉吟一會兒,道:「未料到你也是個有文采的。……也罷,這些年隻納過一房姨娘。如若是你,想必夫人也不會多言。」說罷,便欺身而上。


    肖善芳聽他聲音有異,不似沈庭遠,心底頓時一愣。未等她反應過來,房門被倏忽踹開,外頭燈火大亮,肖玉珠領著幾個嬤嬤進來,大聲嚷道:「嫂子!我就說這藏珠齋鬧鬼,你還偏不信!方才我見著庭遠侄兒朝這邊來了,要是嚇到可如何是好?」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鬼怪有什麽好怕的?弟妹特地千辛萬苦跑來咱們大房,就是為了這鬼怪一事兒?」沈大夫人一副見怪不怪模樣,從從容容地領著一幹下人進來。


    燈火驟明,肖玉珠滿心竊喜,轉過身去。下一秒,她的笑臉便僵住了。


    但見那榻上肖善芳衣衫半褪,麵上掛著未散羞紅。而她身上則壓著沈二老爺,腰帶已解了半截。


    此情此景,可謂是與肖玉珠的想象相差甚遠。本應在此處的沈庭遠去向不明,她的夫君卻在這兒。


    沈大夫人見狀,冷笑道:「什麽妖魔鬼怪?原來是二弟在此。」她掃一眼滿麵漲紅、幾欲尖叫的肖善芳,悠悠道,「這不是肖姑娘?我記得弟妹最愛重這丫頭,可不能薄待了她。既然她跟了二弟,那嫂子就替你做個主,讓她做個貴妾,也去伺候二弟罷。」


    說罷,沈大夫人領著一幹下人飄然而去。


    待沈大夫人走了,肖玉珠才回過神來。她陡然摔了手裏燈籠,又怒又罵,衝上去便抽了肖善芳一巴掌:「我早該知道你是個野心大的!叫你去勾引那沈庭遠,你陰奉陽違,反而趁機偷偷摸摸勾引我家老爺!」


    肖善芳捂著臉,涕淚橫流,哭叫道:「姑姑!真不是善芳做的!善芳不知情啊!」


    隻可惜無論肖善芳如何解釋,肖玉珠都聽不進去。如今沈二老爺與肖善芳在此被所有人撞了個正著,又是寬衣解帶、同臥一榻這般情狀,任憑楚國再如何國風開放,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讓此事過去。這肖善芳,是必然要做個妾了。


    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二老爺見肖氏怒極模樣,不悅道:「她好歹也是你遠房侄女,你這般不留情麵,像什麽樣子?」


    「什麽遠房侄女?」肖玉珠悔不當初,「不過是早幾十年就分了家的外人罷了!除了都姓肖,一點兒幹係都不曾有!」


    然而,現在說這樣的話,卻是已經晚了。


    待二房這幾個人回去後,沈大夫人心底惡心這肖氏的下作手段,立刻叫了匠人來,要在那大房與二房間砌一道嚴嚴實實的牆,最好隻留下一扇掛了大鎖的門。這一回,沈大老爺終於沒再反對,默許讓沈大夫人這般做了。


    沈大夫人雖叫來了匠人,心底還是不解氣,暗暗下定決心:為了這雙兒女,便是拋掉了安國公府的榮華,也要找個機會與這二房分家。一家子烏煙瘴氣,誰知道日後會做出什麽些來!


    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沈大夫人既要出手,那肖善芳的事兒必然會被處理的穩穩妥妥。沈蘭池不用操心此事,哄了母親小半時辰,終於得空能去燈會上看一看。


    她是有私心的——最好,去那燈會上,能找到沈庭遠到底是去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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