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吭就把人娶走了,根本是沒把咱幾個當兄弟!」


    「今日你不多喝幾杯是不能走了!」


    兩人步履緩慢,行至正廳,先拜了天地,沈蘭池便被人扶入了洞房。


    雖已是第二次拜天地了,可沈蘭池還是頭一回這麽緊張。


    從前她嫁給陸兆業,心底並無多大歡喜,隻想著要太子妃的富貴。而如今真真正正地嫁了人,方知道原來新嫁娘也會如此坐立難安。


    她坐在喜床上,隔著一張大紅蓋頭,蒙蒙掃著眼前被覆上了一片紅的物什;紅燭高燒,發出劈啪輕響。落在她耳裏,便能輕易驚擾她的心弦。


    思及前世的一切,她隱約有了番恍惚——從前焦急地在大婚前夜來尋她、想要帶她私奔逃離的陸麒陽,如今娶了她,是她正正經經的夫君了。


    想到此處,她便微微扣緊了手。


    不知候了多久,洞房的門終於被推開了。一道人影自外步來,腳步聲輕淺。


    嘩啦一陣脆響,似珠玉落盤,原是他撩起了低垂的真珠簾子,那簾上的珠串互相擊打,發出如奏之聲。


    終於,那道大紅身影在沈蘭池麵前站定。他手握一把喜秤,微微一挑,就將蓋頭掀起。


    沈蘭池抬起眼去望他,便見得世子麵帶暖笑,那笑意似要融到眸子深處去。他放下喜秤,低下身來,湊到她耳旁,低聲地說了些什麽。


    「可算是娶到你了。惦記了兩輩子呢。……來,叫聲夫君聽聽。」


    聲音極輕,像是一陣無聲的氣,撓得她耳垂發癢。


    聞言,沈蘭池半低了頭,有些生澀地從唇齒間擠出了這句話:「……夫君。」


    她額前幾縷珠墜慢悠悠地晃著,眉心一點朱紅豔如蓮心。


    明明隻是一句簡單的話,卻使得房中漫溢開了令人麵紅心跳的曖昧氛圍。她的麵龐刷得變為緋紅一片,連脖頸都染上了幾分薄紅色。


    陸麒陽卻並不滿意,用手撩一下她鬢角垂落的一縷發絲,笑道:「再喊聲夫君來聽聽。」


    「夫君。」這一回,她聲音愈發低了。


    「再來一聲。」他道。


    「……夫君。」


    「再來……」


    「……」


    沈蘭池惱了,她抬眼瞪了他一下,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地攬住他脖頸,道:「寒夜苦短,幹嘛不早點休息?」被人按著一直喊「夫君」,實在是羞煞人了。


    陸麒陽瞟她一眼,道:「怎麽,不願喚我‘夫君’?」


    沈蘭池道:「自然是願意的。你哪兒這麽多廢話。」


    才羞澀了一會兒功夫,她就原形畢露,在夫君麵前趾高氣揚起來。陸麒陽竟也被她震了一下,立刻不敢多言了。他老老實實地縮了一下腦袋,坐到喜床上,與她喝交杯酒。


    沈蘭池端著小金盞,以袖掩唇,慢慢將酒水飲盡。待她要將小金盞擱回桌上時,陸麒陽的手卻探了過來,按著她的手,利落地將小金杯推遠了。


    「怎麽?」沈蘭池側頭,問道。


    「……」陸麒陽不答,扣著她的手卻驀然攥緊。


    下一瞬,她便被男人按在了枕間。


    饒是兩人早有了夫妻之實,可真到了大婚之夜,她卻又有了幾分羞意,隻得推著他,小聲道:「夫君,你可要……溫柔些。」


    喜床的帷帳落下來,遮住了半室旖旎。


    按照規矩,大婚之後的次日,沈蘭池是要去婆婆鎮南王妃麵前敬茶的。但鎮南王妃憐惜他倆少年夫妻,又是新婚,便很大方地免了這等事,隻說讓沈蘭池好好休息一會兒,待起了身再去敬茶也不遲。


    沈蘭池確實累著了。她被折騰了半個晚上,次日隻想趴死在床上,一輩子都不起來。隻是身上汗蒙蒙的一團糟,終究有些不舒服,還是強撐著起來沐浴梳洗。


    待她換了身衣裳回到房中,便見到陸麒陽也起了身,立在窗畔,似在等著什麽。


    他半推了窗扇,眺望著窗外一園綠景。幾枝春來新發的藤葉從屋簷上垂落下來,被風吹的一搖一晃,日光透過碧綠的葉片,映得窗扇周遭也隱隱約約有了幾分綠意。


    「夫君,你這是在看什麽?」沈蘭池好奇問道。


    「在等你。」陸麒陽聽見聲音,立即側過身來,亮出手裏一支黛筆,道,「我想替……替娘子,畫眉。」


    沈蘭池怔了一下,隨即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陸麒陽。


    世子爺精通兵策騎射不假,但是一個大老爺們,還能畫眉?


    饒是心底懷疑不已,她還是乖乖巧巧坐下了,還捧過了銅鏡。


    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陸麒陽一出手,肯定能畫的驚天地動鬼神,搞不好便是兩道脫韁野馬橫馳麵門。如果定要頂著兩道醜醜的眉毛去見鎮南王妃,那她也認了。


    陸麒陽撩起了袖口,做出一副認真神色來。黛筆在她眉上細掃幾下,竟真的畫出一道微彎柳葉眉來,不偏不倚、瘦細正好,令沈蘭池大為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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