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麽?」


    一把慵懶嗓音突地響起,迎春往聲源望去,「還能想什麽?」


    「是嗎?」卓韻雅壓根不信,推開她的房門入內,「昨兒個那位貴人跟你聊了什麽?」


    「問了傅家的事。」


    卓韻雅白了她一眼,一副她說廢話的神情,「究竟問了哪些你好歹說說,讓我知道該怎麽防備,抑或是找到機會,咱們立刻離開卞下。」


    她可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受不了水裏來火裏去的日子,真逼急了她,她就另起爐灶,省得待在這兒惶惶不可終日。


    「無須防備他,他若是有心對付咱們,不需要將咱們帶回知府的府邸。」


    「嘿,那好歹也告訴我,他到底是為什麽這般護著咱們,莫不是看上你了?」卓韻雅懶懶地窩在榻上,見她端著生人勿近的臉也不怕,「說說而已,你要認真就是心虛了。」


    「如果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還真的懶得理睬你。」


    「嘿,話不是這麽說的,好歹我供你吃穿將你養得美若天仙,這恩情難算得很。」她是商人,心裏的算盤她打得比誰都精,「而且,我怎麽覺得你今兒個難得話多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平日她要跟她搭上幾句話都難,可今天她說的可不是與一句兩句,而是一整串呢,死人都回春了,她怎能不好奇?


    迎春冷冷睨著她,瞧她不得結果不死心的嘴臉,隻風輕雲淡地道:「我跟他承認,那晚是我放了火。」


    然後,她成功地瞧見卓韻雅瞬間變了臉,教她倍感開懷。


    「死丫頭,你跟他說這些做什麽?傅大爺都跟著瞞了,你還將事揭開做什麽?」她想要平安如意地過上幾年都不成嗎?


    「我沒說咱們藏了帳本。」


    「他又不是傻子,聽你說放火燒書房他就算了?要是他軟硬兼施地逼咱們交岀帳本呢?」卓韻雅嘴巴上凶巴巴地罵著,人還是懶懶地窩在榻上,連瞪人都懶。


    迎春忖了下,「把帳本交給他也不是不成,尤其是那一本帳本。」


    「迎春,你是嫌人死得不夠多?」卓韻雅收起了懶勁,坐起身曉以大義,「不管他在京城裏如何位高權重,可坐在漕運總督這個位置上的官員是直接聽命皇帝的,其他人都沒彈劾他的權力,誰能鬥得倒他?就是因為鬥不倒他,才會一個個都挾著尾巴做人,隻求安身立命罷了。」


    「他也許能。」


    「那也隻是也許而已,一旦鬥不倒,抑或是官官相護了,咱們都得跟著去死,你認為劃算嗎?傅家有幾十口人,要他們都陪葬嗎?那些官員真要人命時,還真是嘴皮動一動而已,咱們鬥得過官字兩張口嗎?」


    傅祥的死,她自然忱惜,但不能為了替一條生命申冤就折損更多生命,這是無奈卻又不得不作的決定。


    「卓娘子以往也遇過同樣的事?」否則,何以有如此深的體悟和恨意。


    她看起來不像商婦,而是一個慣坐在高位的人,她擅長發號施令,且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在傅老板不在時,她能運籌帷幄,讓管事們有條不紊地打理所有事,一般商婦哪那有這般能耐?


    「在商家裏,這種事可多得很,也不知是誰煽動傅老板,才會教他傻得想跟貴人告狀,賠上自己性命,他要是具聽我的話……」


    「好了,有人來了。」迎春淡聲打斷她未竟的話。


    卓韻雅豎起耳朵仔細聽,什麽聲響都沒聽見,但迎春的耳力是不會出差錯的,所以必定是有人想趁機聽壁腳,既是如此——


    「唉,我餓了呢,早膳也沒個下落,大人應該要撥兩個丫鬟過來伺候才是。」說著,還浮誇地唉聲歎氣。


    「要不我去問問?」迎春順口問著。


    「找誰呢?這裏可是知府大人的府邸,要是胡亂走動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


    卓韻雅的口吻裏透著擔心害怕,表情卻依然慵懶,直教迎春讚歎她的好演技。


    「原來卓娘子在這兒。」


    嗓音出現在窗邊,卓韻雅即因起身,「應娘子。」


    「方才我到卓娘子的房裏卻不見卓娘子,這才到迎春這兒瞧瞧,果真是在這兒呢。」應昭華笑眯了眼地走進房裏,餘光掃過迎春,神色有些疑惑。


    昨兒個她匆匆一瞥沒多注意,可今日仔細瞧,直覺得她身上有股讓人感覺熟悉的氣質。


    「給應娘子添麻煩了,我呀,可是很賴我的丫鬟呢,她不在我身旁我就很不安,所以天未大亮便來找她了。」卓韻雅巧笑倩兮地道。


    「原來是這樣。」應昭華收回目光,輕點著頭,再道:「早膳已經備好了,到我那兒一起用,好不?」


    「自然是好。」客從主便,她一向隨興。


    應昭華走岀房門不由又回頭看了迎春一眼,然迎春隻是垂斂著長睫,像個溫順的搪瓷娃娃,於是她收回目光,朝院落偏廳而去。


    用過膳後,應昭華邀她們一起到園子賞花。


    園子裏雖廣植杜鶤,但穿插其間的尚有白木蘭和含笑花,另一片園子裏尚有正含苞待放的牡丹,一整個園子姹紫嫣紅,熱鬧繽紛得緊。


    「迎春,怎麽站這麽遠?」應昭華領著卓韻雅一處處地賞著花,餘光瞥見迎春隔了幾步遠,不由朝她招手。


    「應娘子不用管她,我這丫鬟不懂風雅,不賞花的。」卓韻雅道。其實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賞花,畢竟能坐著誰還想站?何況,日頭當空,她都快要冒汗了。


    「怎會有姑娘家不愛花?」


    「她說花裏有蟲。」卓韻雅揭露迎春的膽小事跡,心裏有股快意。「有一回,我與她在傅家宅子裏閑散賞花,她在見到蟲之後當場躍起丈高,往後死活都不肯再賞茈。」說著,賊賊看迎春一眼,見她眼色又冷了幾分,她笑意又更濃了。


    是吧,人都有死穴的,她甚至偶生惡心,要是教人收集一簍毛蟲往迎春身上倒,不知道會是怎生光景,光想像就夠她樂的。


    但,想歸想,她不會這般惡整人的,畢竟她還想活命呀,何必把自己逼上絕路?迎春不是個善良之輩,她也不是傻子。


    然,卓韻雅正笑著,就見應昭華瞪直了眼,不由順她的光望去,卻見迎春垂著臉又退上幾步……這有什麽好瞪直眼的?


    「真像。」應昭華喃道。


    迎春那神情,和當初公孫對花避如蛇蠍的神情是一樣的。


    如今想來,先前覺得她氣質熟悉,原來是像公孫啊……


    「嗯?」卓韻雅不解。


    「沒事,隻覺得她這點像故友。」應昭華心中失笑,就算許久不見,也不能見相似氣質的人就誤認為是她,畢竟她現在可是曆劫歸來,好好待在宮裏呢。「許久不見,想她了。」


    隻是,這也是她頭一次遇見與公孫氣質相似的人。


    倘若公孫也能當個姑娘,哪怕要公孫當丫鬟,她恐怕都願意,隻可惜她已經被徹底養成一個男人,行為舉措無一絲姑娘家的模樣,穿起女裝雖令人驚豔,那舉手投足的姿態卻教人不敢恭維。


    「是嗎?」卓韻雅不以為意地應著,心想,難不成卞下一帶的姑娘家行走姿態都像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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