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小塊玉鎮瞧著,看不出是什麽玉質,但可見雕工細致,是一流的匠人所刻,光看雕工便知價值不菲。


    思忖著,突地聽見犬吠聲,她暗叫不妙,將玉鎮收進懷裏,一腳踏著架子便往上一躍,動作飛快地再將瓦片擱好,往下望去,就見奉化已經非常狼狽地被困在東邊園子外,再往前就是湖泊了。


    而在身後追趕、腳程最快的那個不正是應容身邊的隨從嗎?


    咂著嘴,她縱身躍上庫房隔壁的樓台,腳才著地卻像是踩中什麽,她垂眼一瞧,竟是一團團不知道是何物的蟲,嚇得她暗咒了聲,立刻點地再起,連著在幾棟房舍的屋頂上疾奔,趕在奉化過來之前在湖泊邊落地,見他奔來,二話不說拉著他藏身在屋舍牆角。


    「不是跟你說不要跑出園子嗎?」她壓低嗓音罵著。


    「你沒跟我說守衛有十幾個!」奉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簡直想掐死她,懷疑她說的天衣無縫,其實是指置他於死地的好法子!


    迎春眉頭微皺,隻因她方才瞧見的守衛沒那麽多個,莫非宇文散早有防備,眼前是個引君入甕的局。


    追擊的腳步聲已經逼近,迎春不假思索地拉著他,「跳下去,這裏是從卞江引進的活水,順流而下可離開總督府。」


    「咦!」


    「別跟我說都這麽多年了,你還不諳水性。」見他臉色乍變,迎春哼笑了聲。「要真是如此,你就去死吧。」她壓根不會憐憫他。


    毫不客氣地,她一把將他給推進水裏。


    水聲讓來者朝她的方向而來,她正欲轉身躍上屋頂,卻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


    她心口一窒,正回身反擊時,那人卻道——


    「噓。」


    她頓了下,回頭見是宇文恭,不禁狠狠地頓住。


    他怎會在這兒?這個牆角處是死角,後頭有湖泊,他是從哪來的,又是何時藏身在此,怎麽她壓根沒瞧見?


    就在她思緒混亂之際,宇文恭扳正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裏,身形一轉,將她完全攏在自己的身體與牆璧間,後頭趕來的人隻能瞧著他的背影。


    「……宇文?」


    宇文恭頓了下,回頭揚笑,「應容,你怎會來這兒?」


    「我……」應容直盯著他,後頭的守衛已經趕至,他回頭比了個手勢,守衛便退上幾步,「你不是在跟總督夫人敘舊,怎麽跑到這兒來?」


    「嗯……」宇文恭的身形微偏了下,讓他瞧見他懷裏有個人,「一時情難自禁,你就當作沒瞧見吧,倒是你,不是應該在宴席上嗎?怎會跑到這兒來?」


    角落太暗,但應容能從袍子的顏色判斷出在他懷裏的人是迎春。


    「也沒什麽,隻是酒喝多了想要小解,聽見這邊有了騷動,守衛說是有可疑之人,所以我就跟過來瞧瞧。」


    「有這種事?可我方才什麽都沒瞧見,倒是你,一介文人要真遇到這種事,交給守衛處理就是,跑在前頭做什麽?」宇文恭噙著笑意道,然在他懷裏的迎春能夠感覺到他緊繃的身軀像在壓抑什麽。


    「不就是以為有宵小闖入,所以跟來看看罷了,倒是你,還不走嗎?」應容朝他努了努嘴。


    「唉,何時你也這般不識情趣了?你先走吧,我一會就過去。」


    聽那輕佻的說法,迎春才知道他是借此誤導應容,可也沒必要這麽做吧!


    應容揚起濃眉,輕點頭,比了個請的動作,隨即踏出轉角,「別待太久。」


    宇文恭沒應聲,聽著守衛跟著應容離去的腳步聲,內心五味雜陳。


    「大人,他們已經走遠了。」


    迎春想從他懷裏掙脫,豈料他卻是抱得更緊。


    「嗯。」


    「大人,你怎會來了?」饒是她,麵對他的擁抱也無法力持鎮靜,「藍姑娘呢?」


    她是這般厭惡男人的靠近,可唯有他,是她唯一允許可以靠近的人,但不知怎地,總覺得他身上似乎發燙著。


    「不知道,我找了個借口就離開了。」


    「大人,你不要緊吧,你身上燙得很。」


    「嗯……我知道,就因為不對勁,所以我才會趕緊離開。」他呢喃著,熾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


    迎春察覺不對,不敢相信藍氏和藍映雪竟敢對他下藥!


    「咱們趕緊離開吧!」那群瘋子!從古至今也隻聽聞男人給女人下藥,她們那對姑侄倒了不起,竟對朝中重臣下藥,意欲借此逼他就範,簡直是丟盡天下女子的顏麵!


    「你先告訴我一件事。」


    「什麽事?」


    見宇文恭垂眼瞅著自己,那雙深邃的眸即使在黑暗中也燦亮如星,此刻正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令她幾乎心醉神迷,而後聽見他問——


    「你是熙兒吧?」


    迎春瞬地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看穿了自己,他……到底是怎麽看穿的?之前不是沒發現嗎?


    震愕和疑惑感動她,教她忘了防備,直到他的唇貼上她的,她瞠圓了眼,想抗拒,他偏是如此霸道,用男人天生的力氣讓她明白,饒是她武藝再精進,在男人麵前,她依舊無計可施。


    「熙兒,我喜歡你,你回來吧、回來吧……」他啞聲呢喃著,嗓音淒涼。


    他渾身發熱,腦袋跟著恍惚,教他疑惑在他懷裏的人到底是誰。


    是熙兒吧,否則怎會知道奉化不諳水性?又怎會如此清楚總督府邸的格局,甚至連庫房都找得到?他也知道,自己是為了心底的冀望而異想天開,可就讓他作場美夢吧,哪怕隻有一夜的美好。


    她怔怔地看著他,從未想過他竟是喜歡自己的。


    他撬開了她的唇,舌頭堂而皇之地鑽入她的唇腔裏放肆地糾纏著。她微眯起眼,呼息紛亂,想推開他,偏偏他像是銅牆鐵壁般不允她推動半分。


    直到他的手滑到她的腰間,緊摟著她,用他發燙的身體狠狠地燙著她,尤其是那腿間的熾熱,她不知道打哪生出的力道,奮力將他推開。


    沒有防備的他踉蹌了下,撲通一聲,掉進胡泊裏。


    迎春走近湖泊,卻見他竟然沒有浮上水麵,正打算跳進湖裏撈他時,守在不遠處的守衛已飛快趕來,其中兩名立刻躍進湖裏。


    她站在湖畔,心還狂跳著,就連臉也燒得紅透,對他是又惱又怒。


    她對他的心意一如他待她,她還不解為何他認出了自己,可氣人的是,他在意識不明的情況下竟想對她胡來!


    「聽說,宇文大人染上風寒是因為你把他推進湖裏的。」


    迎春冷冷睨去一眼,就見卓韻雅笑得一臉猥瑣,像是剛從哪裏得到第一手的消息,急著要找她證實。


    將自個兒打理好,迎春逕自走到一旁倒了杯茶。


    卓韻雅卻快一步端走茶,「說呀,大人到底做了什麽事,才會教你這麽壞心腸地將他推進湖裏?」


    「他是失足跌入。」


    「誰能證明?」


    「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


    卓韻雅打從心底不信,笑得賊兮兮地繼續道:「昨兒個你回來時,我瞧你的嘴有點紅腫呢,好端端的怎會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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