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銅鎖當下就傻了。他對李揚的想象力心服口服。如此天馬行空的想法都能想出來。


    不過,靜下心琢磨,一個大活人都能出現在畫裏,那麽有更古怪的事情存在也就不稀奇了。


    我坐在床頭,看著床上鋪開的畫,長舒一口氣,問銅鎖:“然後你就原封不動地拿回來?”


    “是啊。讓老李說的,我裝裱都不敢弄了,生怕把李大民封在畫裏出不來。”銅鎖道。


    我看到畫卷左上角,有小指甲蓋兒那麽大的地方,很明顯被刮蹭過,露出下麵幾層印染的顏料,看起來果然有些玄機。


    我看著,忽然間想到了什麽,隨口而出:“不好!”


    他倆一起問怎麽了?


    我指著刮蹭的那塊問銅鎖:“這是你朋友幹的吧。”


    “對啊,當時他是為了分析這幅畫,弄就弄了吧。這畫又不值錢。”銅鎖道。


    我搖搖頭:“假如畫卷自成一個世界,李大民就在這個空間裏,你們想過沒有,會不會有蝴蝶效應的存在?”


    李揚眉角一挑,翻身坐起:“蝴蝶效應?!”


    “對。”我指著那塊刮蹭:“你們隻是在畫的邊緣做了一個改動,可是想過沒有,這個小小的破壞會不會由此引起整個畫中世界發生某種複雜的連鎖影響?蝴蝶效應嘛,毫厘之差便會導致結果相距千裏。”


    銅鎖不願聽了:“你的意思是,我朋友刮一下顏料,李大民就會因此死在畫裏?我們都是凶手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苦笑:“我隻是在做一個假設。”


    銅鎖絲毫不給我留情麵:“你這個假設可是夠操蛋的。”


    “行了行了,你們倆別唧唧了。我們怎麽猜,對於真實情況都毫無幫助。這件事本身已經超出我們的認知,為了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爭吵沒有絲毫意義。說正經的,”李揚道:“一下午我都在研究這幅畫,還真讓我找到一個有意思的東西。你們過來看。”


    我和銅鎖對視一眼,互相笑笑,覺得有些尷尬。我們拿著放大鏡,找到李揚說的地方。


    那是山神廟的後院。四麵院牆,圍出一塊麵積不大的院落,院子裏生滿了巨大的古樹,畫的是蒼鬆翠柏,樹身似老鬼伸腰,古樸蒼涼的感覺躍然紙上。在院子中,有一個穿著長袍疑似和尚的人,正拿著和他齊高的掃帚打掃院落。此人隱在重重樹影之中,隻留下一個背影,白描勾勒,倒也生動。


    這個人肯定不是李大民。我仔細回憶,在林霞房間裏初見到此畫時,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畫中人,甚至說當時他在不在這幅畫上都無法確定。


    “這個和尚是突然冒出來的?”我遲疑著問。


    “我不知道。我讓你們看的不是這個人,而是這扇門。”李揚點了點後院的一處腳門。


    這扇腳門非常不起眼,半扇門都藏在院子裏一塊巨石後麵,如果不是他指給我們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拿起放大鏡,貓著腰,幾乎把臉貼上去,仔細查看。


    果然看出詭異的地方,我抬頭看看李揚。李揚看表情就知道我發現了,他點點頭。銅鎖狐疑地看我們倆:“到底怎麽回事?”


    我指著門上一塊地方說:“你看這。”


    銅鎖用放大鏡仔細看,猛地倒吸口冷氣:“我操。”


    這扇門上,赫然寫著阿拉伯數字“48”!“8”數字最下麵的圓圈處,還抹出一條痕印。


    要知道這扇門在畫卷上比小手指甲蓋還小三分,而且露出來的還隻是小半扇,在這半扇門上寫著的“48”這個數字,更是小如芝麻,堪比頭發絲。


    如此小的東西,在放大鏡下,到是清晰無比。我敢肯定,這根本不可能是毛筆畫不出來。而且宋朝風格的畫卷上,也根本不會出現阿拉伯數字。


    沒來由的,我心底泛起一陣惡寒。


    屋子裏靜悄悄,誰也沒說話。


    還是銅鎖清清嗓子:“這不會是李大民寫上去的吧?”


    我們麵麵相覷,都感覺到毛骨悚然。


    “如果是李大民寫的,‘48’這個數字是什麽意思呢?”李揚自言自語。這個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我腦子裏也在串著線索,昨天晚上,李大民還和一個未知女子在廟殿拜神。今天晚上,他就來到後院的腳門處,寫下了神秘數字。


    那麽此時呢?他會不會已經出了院子?


    我急忙看畫,從山神廟後院出去,便是上山的路。這條羊腸小徑依附在一條極為陡峭的山崖脊背上,蜿蜒而去,消失在白霧繚繞的群山之中。


    我越看越是揪心,屋子裏的空氣壓抑得都快擰出水了。


    想得實在是頭疼,我岔開話題:“浴缸撈出來的那個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李揚詭秘一笑:“裏麵東西非常有意思,我打算今晚咱們三個就來玩玩。”


    他從床底下拖出那個鐵箱子。箱頭的鎖果然是打開的,他捧到床上,打開箱子蓋。


    我先看到的是,箱子裏鋪著一張布滿文字的怪圖。這張圖如若鋪開,大概有普通寫字台那麽大,上麵由中心向四周,呈螺旋狀排列著文字。字和字之間沒什麽邏輯聯係,看上去像是隨機寫的。


    每個字都紅豔欲滴,字體是結構嚴謹的楷書,寫的那沒話說,相當漂亮。工整中帶著輕盈飄逸,像是出自女人之手。


    圖旁還有枚銅錢,錢幣生滿銅鏽,上麵的標識都磨光了,看不出是什麽年份的。憑直覺,應該是有年頭的老東西。


    我疑惑道:“這是?”


    “筆仙玩過吧?”李揚問。


    “沒。據說那玩意邪性,我閑的蛋疼玩它。”


    “沒玩過今天就叫你開開洋葷。這叫錢仙兒,和筆仙、筷子仙差不多,都屬於扶乩的一種。扶乩懂吧?”


    “就是請神?”


    “差不多。通過這種方式,能通靈、占卜、請鬼、問道啥的,總而言之可有意思了。”李揚提起箱子:“走,咱們到客廳去玩。”


    我一把拉住他:“老李,別,別,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咱們別玩,這東西太危險。要不,今晚還是探鬼屋吧。”


    銅鎖歎口氣:“鬼屋是進不去了。還真讓老李那烏鴉嘴說中,租房子那姓劉的老娘們,今早也不知吃錯什麽藥,去了林霞的住所。就她的性格,看到自己的房子弄成那麽個鬼樣子,哪能善罷甘休,打電話把警察都招來了,站在走廊罵了一天。”


    “罵誰?林霞?”


    “可不,這娘們生冷不忌,連死人都罵,惡言惡語咒人家永世不得超生,這嘴是真毒。後來她又招來家政服務的,裏裏外外給房子好一頓收拾,反正折騰一天。”


    李揚道:“鬼屋算是毀了,讓她一折騰什麽線索都斷了。今晚咱們玩扶乩,請錢兒仙。”


    銅鎖擺手:“要玩你們倆玩,我看著就行。這東西是從林霞衛生間撈出來的,誰知道有什麽貓膩,我是不敢玩。說不定林霞就是玩這個玩的鬼迷心竅,跳了樓也不好說。”


    我趕緊道:“對,對,老李要不你自己玩吧,我和銅鎖看著,真要出了事好有個照應。”


    李揚生拉硬拽把我們一起拖到客廳,從箱子裏把那套扶乩的家不什拿出來,在桌子上擺放。


    首先鋪開怪圖,然後在怪圖中心放下那枚古舊的銅錢,最後從箱子裏拿出一尊精致的香爐。


    這尊香爐也不過成人巴掌大小,青銅製成,完全鏤空,上麵還有個活動的蓋子,甚是精巧。有些恐怖的是,香爐下麵底座居然是個惡鬼模樣,頭長犄角,滿嘴胡髯,眼神極其惡毒。此惡鬼仰麵朝天,懷裏抱著爐身,看上去陰森莫名。


    我看得有些奇怪:“香爐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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