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倒吧。”李揚說:“我怎麽感覺那是個建築物。”


    讓他一提醒,我說:“不錯,我也感覺好像是棟建築。有飛簷有瓦頂的,看模樣有點像日本京都的古建築。”


    李揚深吸一口氣:“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舉起手電照過去,黑暗中,不遠處果然依稀出現一棟巨大的建築。


    這棟建築物一現身,我們同時驚呆。原來這是一座古代的道觀。


    道觀看起來有年頭了,打看見第一眼,就讓人感覺有種濃鬱的古意。外麵高大的牆壁是刷著黃漆的泥牆,道觀的門頭飛簷鬥拱,大門呈豔紅色,由左右兩個半圓的門板合成。大門最上麵掛著木牌,隱隱約約寫著三個金字,應該是觀名吧。最為古怪的是,門前一左一右還放置著兩盞黑色生鐵的燈架。


    這座道觀目測來說,足有三層樓高,看起來氣勢巍峨,隻是遠觀之下,有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透出別樣的詭異氣息,特別陰森。


    我們麵麵相覷,緩緩走過去,三束手電光斑在紅色大門上不停晃動。離得越近,我越感覺到令人心悸的壓抑,心裏堵得不行,說不出的鬧心。


    來到門口,我們抬起頭,李揚用手電照照門楣上的藍色木牌,輕輕念道:“陰陽觀。”


    銅鎖喃喃自語:“牛逼!你們聽說過嗎?現代大廈裏藏了一座古代道觀!這得多大一工程,還要把這個秘密保守住不為外人所知,真他媽牛逼!”


    李揚說:“我聽說台灣就有這樣的寺廟,叫做台中禪寺。整個修建在豪華的寫字樓裏,形似白蓮,那規模可比眼前這座大多了,據說有150多米。不過,老銅這句話說得對,能秘密修建如此一座樓中觀,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銅鎖說:“怎麽樣二位,咱們是就此打住,還是進去看看。”


    李揚笑:“如果就這麽回去,我怕夜夜失眠。來都來了,不看白不看。”


    他走到門前,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扶在門上,看看我們:“我推門了。”


    “等等。”我和銅鎖同時脫口。


    我和銅鎖又同時道:“你先說。”


    李揚有些焦躁:“你們誰說不一樣。老劉,你先說,為什麽叫等等?”


    我摸著胸口道:“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有種……說出來你們別噴我……有種不詳的預感,覺得要出什麽事。”


    李揚擺擺手:“還是那句話,害怕了自己回去,我們這是自願行動,不強迫。我是肯定要進的,你呢銅鎖?”


    銅鎖道:“我不像老劉那麽膽小如鼠,我喊等等是想到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們進去以前,要不要把門前這兩盞古燈給點上?”


    “靠,點燈幹什麽?”李揚問。


    銅鎖道:“我總覺得這兩盞古燈放在門口沒道理。我是不懂什麽道家規矩,不過經常旅遊去的道觀也不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布置。此處門口放燈,是不是有特別的涵義,或是能觸發什麽機關,總之,試試便知道了。”


    “你歇著吧,淨出餿主意。”也不知怎麽,我情緒焦躁:“別節外生枝。咱們就進去看一眼,看完就走。”


    李揚舉起手電照照兩盞古燈,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古燈燈架形狀酷似惡鬼,毛發蓬蓬著,沾在骷髏一樣的頭上,眼睛就是兩個黑洞,直直地看著前方。雙手呈供奉狀,把燈台舉過頭頂。


    銅鎖用手電照向燈台,光斑下能看到裏麵還有大半盞黑黃色的燈油,細細一聞,隱隱散發出糊味。我們臉色一變,這說明不久之前,很可能有人燃過這兩盞古燈。


    李揚撓撓頭:“我也有種不好的感覺,燈就不要點了,不要節外生枝。我們進去看看,掃一眼就走。”


    他推兩扇紅色木板,很輕易便推動。隻是大門隻開了一道縫隙,便再也打不開了。他趴在門縫,拿著手電往裏看,光斑掃過,隱約看到裏麵有巨大的殿柱,似乎還有尊大鼎,角度所限,再就看不見什麽了。


    李揚從兜裏摸出一把野外折疊刀,身體靠在大門上,右手探進去,前後拉動,不知在割著什麽。


    我問怎麽了。


    他說:“大門裏麵把手不知被誰用褲腰帶給捆上了,媽的,不讓咱們進。”


    時間不長,隻聽“吧嗒”一聲,一個黑影落在地上。李揚推門,厚重的大門應聲而開,估計很長時間門軸都沒上油了,“嘎吱嘎吱”摩擦聲十分尖銳,黑暗中聽來格外刺耳。


    推開大門,他從地上撿起那個黑影,手電光亮下,能看到這是一條長長的蛇皮褲腰帶。我看到這東西,笑了。


    旁邊銅鎖被我笑得發毛:“靠,你笑啥。”


    我長舒一口氣,有種說不出的疲憊:“這條褲腰帶是李大民的,我認識。”


    李揚看我。別看他和李大民是帶著親戚的兄弟,可論關係遠近,我可比他親多了。李大民這條褲腰帶據說是他媽媽去香港燒瓶時捎回來的,也是世界名牌。這小子經常在我麵前得瑟,故意露出褲腰帶炫耀,我還給他起個外號叫李皮帶。


    現在看到這條皮帶,睹物思人,我悲從中來,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李揚似乎也想到什麽,他歎口氣:“大民生死未卜,下落不知,不過至少說明他來過這裏,我們追尋的方向沒錯。”


    銅鎖忽然道:“李大民把皮帶拴在門把手上,是什麽意思?不讓外人進來?”


    李揚點點頭:“很顯然。”


    銅鎖笑:“如果真要想進,一條皮帶能管什麽用。”


    “或許,這是他想表達的一個態度。”我說道:“警告後來的人,此處危險,後果自負。”


    李揚揮揮手說,別想那麽多了,進吧。


    我們三人走進道觀的紅色大門,裏麵是一重大殿,空空蕩蕩,布置簡陋。大殿由幾根兩人環抱的殿柱撐著,因為年久失修,表麵漆光剝落,露出深灰色的水泥,看上去像是垂垂老人的灰色頭發。大殿中央放置神龕,上麵有一蓮花狀寶座,不過座位上並沒有神像。也不知是壓根就沒供,還是讓人拿走了。


    神龕前有一尊青綠色的古鼎,能有一米五左右的高度,鼎下三足,撐在青板石的地麵上。


    我走過去細看,古鼎的表麵紋刻了許多不知名的圖案,像是一張臉,能看到兩隻圓圓的眼睛,麵無表情,冷豔異常,茫然地盯著前方。


    我看的稀奇,正要伸手去摸。李揚叫住我:“莫非這是混元鼎?”


    “什麽是混元鼎?”我問。


    銅鎖在一旁說:“你從來不玩網遊?”


    “沒時間啊。”


    銅鎖嗤之以鼻:“就你天天混日子,還沒時間,裝大忙人。混元鼎是網遊裏一個道具。”


    “你別聽他胡嘞嘞。”李揚說:“我以前看過道家的資料,混元鼎據說是用來超度亡靈的神器。”


    “超度?”我疑惑道:“超度不是佛家的概念嗎?”


    “道家也有,據我所知,少數道家分支能從事超度。過程和儀式也挺複雜,什麽齋戒、設壇、誦經。混元鼎是很重要的超度神器,亡魂落入鼎中,以真火燒之,亡魂便不在世間遊蕩,投入往生。”


    我打量這尊鼎,鼎上還蓋著一個青銅的蓋子。蓋子上布滿了奇異的花紋,以一種很奇特的規律排列,如同螺旋開放的蓮花。仔細去研究,又覺得這圖案毫無意義,極其古怪。


    我經不住好奇心,輕輕用手撫在蓋子上,觸手冰涼,心裏忽然生出一念,這尊鼎裏裝著什麽呢?


    我把住上麵的銅環把手,看那兩人沒注意,暗暗用力想把蓋子提起來。誰知道這破蓋子,沉得離譜,我提了幾次勁,都紋絲未動。


    銅鎖和李揚此時打著手電在大殿裏亂走亂看。我索性豁出去,一腳蹬在鼎身,雙手把住銅環,死命往外拽。


    隻聽“嘎吱”一聲,蓋子提起一道縫隙。


    這聲音太過尖銳,兩人聽見走過來。李揚看我這動作,表情都扭曲了:“我操,你幹嘛呢?”


    銅鎖看到我掀蓋子也有些惱怒:“你不懂別在那亂碰。”


    我被他倆說的掛不住臉:“我本來不同意進道觀,你們非得進!一個個整的跟鬼見愁似的。現在我不過好奇掀蓋子看看,你們就群起攻之,什麽意思!”


    銅鎖還想說什麽,李揚擺擺手,清清嗓子說:“大家稍安勿躁。老劉,我們即使進來探險,也是科學的,有計劃的探。在這麽個危機四伏的鬼地方尤其需要謹慎。好了,下回注意啊,我先看看裏麵是什麽東西。”


    他用手電順著蓋子縫隙往裏照,黑不隆冬,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憑感覺肯定有東西,裏麵並不是空的。李揚眯著眼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所,我拽出的這條縫隙實在太過狹窄,隻有站在正對麵的他才能看進去,別的角度根本無法窺視。


    銅鎖在一旁著急:“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滾一邊去,我看看。”


    李揚沒答話,把手電遞過來讓我拿著,然後他伸出雙手拽住蓋子上的銅環,一隻腳蹬在鼎身上,拚了命往外拉。


    他用盡全力,脖子上的青筋都跳起來,罵銅鎖:“看什麽,過來幫忙!”


    他們兩個人,一個拉一個拽,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蓋子果然動了,縫隙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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