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鎖暴怒:“我就知道你現在要死到臨頭了!”他像瘋了一樣揮動雙臂,拚命掙紮,雙眼充血,要往解鈴身上撲。我和李揚拉住他,真是費了牛勁。銅鎖剛從水裏出來,渾身濕淋淋的,這小子皮膚也好,滑不留手和大姑娘一樣,把我和李揚累得直喘。


    解鈴倒是很鎮靜,背著手邁著四方步走到銅鎖近前。他就像老醫生給實習小大夫講解病情一樣對秦丹說:“知道這是什麽嗎?這叫屍毒上腦,瘋瘋癲癲。再不治那就能像瘋狗一樣,開始咬人了。”


    他拍孩子一樣拍拍銅鎖的腦袋:“小兄弟,哥哥給你拔拔毒。”


    說著,突然揮起右掌對銅鎖的胖臉結結實實就是一個大嘴巴,“啪”這個脆響啊,頓時銅鎖的臉就腫了起來,通紅一片,上麵還有個大大的五指印。也怪了,這一嘴巴下去,銅鎖好像不那麽掙紮,眼睛眨巴眨巴,渾渾噩噩,不知想什麽。


    解鈴對我和李揚說:“兩位兄弟,麻煩你們一下,把他捆在牆上。”他轉身又對秦丹道:“師妹,借你的天魁線用用。”


    秦丹紅著臉,從兜裏摸出那些紅線。這些紅線我有印象,就是她和王冬梅鬥法時用的。奇怪,怎麽叫天魁線?


    我和李揚把銅鎖摁在牆上,接過細細的紅線,把他手腳綁在衣鉤上。我問:“解師傅,這線細細的,能綁住人嗎?”


    解鈴大笑:“這紅線專門用來對付陰邪的,我是把屍毒給逼在這位老兄的體內不讓之亂竄。”


    李揚大感興趣,對秦丹說:“秦丹,你有這麽好的東西怎麽不告訴哥們一聲。天魁線一會兒多給我一些,等回家掛在床頭辟邪。”


    秦丹臉通紅,啐了一聲沒說話。


    李揚看解鈴,解鈴開懷大笑,像個搞惡作劇的白和尚,他笑著說:“你想要,我師妹未必有那麽多。這得看她每個月的流量。”


    李揚反應過來,喊了一聲:“我擦。”趕緊往衣服上擦手。我看的奇怪忙問怎麽回事,怎麽流量都出來了,是不是手機流量。李揚沒好氣說:“這天魁線就是大姨媽線,明白了吧。”


    秦丹氣呼呼不理我們,坐在一邊藤椅上。解鈴背著手站在銅鎖麵前,對我說:“劉兄,勞煩你把供桌上那碗兒朱砂和毛筆拿來。”


    我顛顛過去,把東西拿過來。


    我們站在解鈴身後看銅鎖。這小子一晚上折騰不輕,尤其現在,光著屁股,伸著雙臂,昏昏沉沉捆在牆上。尤其那小弟弟,掛在雙腿中間直丟當。我咽了下口水,這場景太像古代宮刑了,難道一會兒解鈴要把銅鎖閹掉?


    解鈴走到他近前,把掛在脖子上那枚古玉摘下來,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看了看,微微一笑,隨手朝後麵一扔。古玉在空中劃了道弧線,秦丹頭都不抬,伸手一抓接在手裏。兩人像是極有默契,完全不用語言和對眼神。解鈴用毛筆蘸著朱砂水,開始在銅鎖身上畫符,邊畫邊說:“小師妹,這東西你拿著,日後有用。”


    秦丹順手把古玉揣進兜裏。


    時間不長,銅鎖身體畫滿了詭異的符咒,鮮紅鮮紅的,看上出觸目驚心。解鈴放下朱砂水和毛筆,背著手在屋裏轉了兩圈,走到牆前,關掉廳裏的燈。


    屋子裏頓時黑了下來,隻有神龕供桌上幽幽燃燒的蓮花燈台,映射大廳裏通紅一片,光線柔和朦朧,透著古典神秘。解鈴從桌子上拿起一根黃色的木棒,沉思片刻,不知想著什麽。屋子裏靜悄悄的,誰也沒敢打擾他,真是落根針都能聽見。


    他用打火機把這根棒子頭點燃,赤紅色的火星燃起,他用嘴吹了吹,棒子頭冒出股股白煙。


    然後他慢慢走到銅鎖麵前,一手撫其頂,微微合目,念念有詞。銅鎖也不哆嗦了,耷拉著腦袋,其狀真是可憐無比。解鈴把那根燃著的棒子放到銅鎖的下巴上,居然用火苗子烤起他的皮膚來。


    銅鎖被燙得有了反應,閉著眼呻吟,身體緩緩扭動,隻見下巴匯聚水珠,滴滴答答往下落。


    烤了半天,那根棒子火苗漸漸熄滅,解鈴走到供桌前拿起打火機重新點燃。趁這功夫去打量銅鎖,我嚇了一大跳。也不知是烤的,還是怎麽樣,銅鎖滿臉居然都是黑漆漆的細線,好似密密的血管爬在臉上,看得頭皮發麻。


    李揚湊到解鈴身邊問:“解師傅,我朋友沒事吧?”


    解鈴淡淡說:“沒事。我用百年黃楊木來激發他體內陽火,逼出屍毒,毒逼出來就好了。”


    原來那些黑線都是屍毒。


    “他就恢複健康了?”李揚問。


    解鈴笑:“傷筋動骨還一百天呢,要想好哪那麽容易。這位老兄腎虛火弱,屍毒蝕體,要養好怎麽也得兩年。這兩年還不能碰女色,甚至想都不能想。”


    我聽得好笑,這和殺了銅鎖沒什麽區別。


    李揚對銅鎖歎道:“兄弟,色字頭上一把刀,你命裏該有這一劫啊。”


    解鈴用燃著的黃楊木,烤銅鎖全身,這工夫就長了,少說一個小時。烤罷,銅鎖周身上下全是那種黑黑的細線,細細密密如細蛇蜿蜒糾結。我不是密集症患者,可也看的牙床發癢,渾身刺撓。


    解鈴取來一根長針,在蓮花燈的油火上烤了烤,就算是消毒,然後用這枚長針,紮著銅鎖身上的穴道。順著針眼,從銅鎖體內往外淌黑水,順著他的身體往下滴。不多時,地上就積了一灘黑黑的水。


    一開始我還興趣盎然,看著看著就困得不行。畢竟在人家做客,解鈴還這麽賣力治病,我去睡覺好像有點不太禮貌。硬撐著看了一會兒,實在太困,情不自禁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也不知什麽時候,讓人推醒。外麵的晨光透窗而進,廳裏亮亮堂堂,銅鎖已經穿戴整齊,半躺在藤椅上,還昏迷不醒。我掃了一圈,廳裏隻有秦丹和李揚,解鈴不知哪裏去了。


    秦丹問我睡好了沒有,我揉揉惺忪的眼點點頭。


    李揚伸個懶腰:“已經完事了。銅鎖身上的屍毒都逼了出來,現在就是回家靜養。解鈴師傅去休息了,讓我們自便。”


    我看看秦丹,秦丹沒好氣地說:“回家吧,人家都開始攆了。”


    我和李揚架著銅鎖走出解鈴家,李揚感歎:“人家解師傅可是銅鎖的救命恩人啊。”


    這時,昏昏的銅鎖突然嘟囔了一句:“寧寧……”


    李揚來氣:“還他媽寧寧!狗吃屎都知道個香臭,這小子比狗都不如。”


    銅鎖一哆嗦,迷迷糊糊說:“……別把我送……回家,我怕……怕寧寧。”


    秦丹還來了脾氣,女孩掐著腰說:“我倒想見識見識到底是何方神聖。李揚,開車!去銅鎖他家。”


    李揚嘿嘿獰笑:“寧寧,我來了。”


    銅鎖還想掙紮,可根本沒力氣,他現在這模樣和暈車差不多,暈暈叨叨,有勁使不上。


    我還是第一次去銅鎖家。現在這套房子據說是他老爸給買的,在某高檔小區,麵積不大,七十來平。不過,臨江靠山風光旖旎,平時沒人打擾,完全是獨立世界。在這裏金屋藏嬌,夜晚星空的,再開瓶紅酒聽個音樂,一對狗男女對著江邊漁火纏綿,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


    銅鎖自下車就鬧別扭,一臉驚恐:“別,別,我不回去……”


    李揚瞪他:“有我們在,你怕什麽。”


    銅鎖抬頭看看自家陽台,苦著臉說:“我現在才回過味來,越想越瘮的慌,這個寧寧很可能不是人。”


    李揚鼻子哼了一聲:“她再牛逼能有王冬梅牛逼?人家冬梅是半仙之體,還不是讓丹丹和洋洋給打跑了。有他倆在,你怕什麽。”


    我聽得不是滋味:“李揚你啥意思,這次抓寧寧還要我打頭陣啊?”我問秦丹:“解師傅什麽時候過來伏魔降妖?”


    秦丹聽得莫名其妙。


    我說:“讓解師傅去抓寧寧,咱們功力都不夠。”


    秦丹聽得來氣:“老劉你什麽意思?我不行唄?那個臭解鈴已經不管這件事了。他是能推就推,這次看在我的麵子上救銅鎖逼出屍毒,再讓他去抓什麽寧寧,比登天還難,我這師兄比豬還懶。”


    銅鎖磨磨唧唧不想上樓,讓我和李揚硬攙著進了電梯,坐到六樓,出了走廊,來到一處公寓門前。李揚瞪他:“掏鑰匙開門!”


    銅鎖苦著臉:“寧寧現在和我住在一起,這個時間應該在家裏,直接摁門鈴吧。”


    李揚看看秦丹,秦丹陰著臉點點頭。他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前,摁動門鈴。


    也不知為何,沒來由的我眼皮跳動,心跳急劇加快,幾乎不能呼吸。銅鎖更是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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