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民看一切準備就緒,讓女孩來到蠟燭陣中間,跪在供品前。這個跪也相當講究,整個人要坐在彎曲下跪的腿肚子上,雙手放在膝頭。李大民摸著女孩的頭發,輕聲說:“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莫要慌張,實在害怕就把眼睛閉上,千萬不要動。”女孩早已抖若篩糠,冷汗沿著額頭鬢角往下淌。


    李大民劃著輪椅來到房東大哥近前:“陳大哥,你會不會跳舞?”


    陳大哥愣了:“會一點……年輕時候跳過忠字舞。”


    李大民大笑:“這就行了,跳舞的時候再配上歌就好了。好,你現在開始跳吧。”


    陳大哥完全傻在那:“跳……跳舞?”


    他看到李大民的表情非常嚴肅認真,歎口氣,無奈走到蠟燭陣裏,圍著他女兒開始跳忠字舞。忠字舞是那個特殊年代向偉大領袖表忠心的一種舞蹈,動作都是誇張地張開、擁抱、飛翔之類,房東大哥動作生疏,肢體僵硬,可舞還是跳的有模有樣,燭光幽幽,燈籠燃燃,這麽個大男人帶著鬼臉跳這種舞,怎麽看怎麽有股陰邪之意。他邊跳邊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


    李大民頗為欣賞地看了看,嗬嗬笑:“跳的還真像那麽回事。”轉過頭看我:“老劉,你把地上那把香撿起來。”我拿給他,李大民把那一大把香的香頭點燃,冒出渺渺白煙,他劃著輪椅來到女孩近前,用香燃出來的煙,開始熏那女孩的頭發,然後慢慢向下,熏臉、熏身子。


    女孩跪著,豆大的汗滴滴答答往下落,臉色愈加蒼白,牙齒打顫,雙手緊緊抓住膝頭的褲子。


    李大民又讓我從地上拿起一根棒子,那棒子頭纏著棉布,沾了沾一個碟子裏的油,點燃。對我說:“老劉,我教你玩個好玩的。”


    “什麽?”看他這一係列舉動,我膽戰心驚,有點不詳的預感。


    “噴火會不會?”他一手舉著燃燒的棒子,嘴裏含了口油,猛地往外一吹,一股碩大的火球陡然騰空而飛,在空中迅速燃燒蒸騰。黑漆漆的房間裏突然來這麽一下,眼睛一時有點受不了,視網膜上火球的殘影還一直存在。


    我看的心驚肉跳:“你,你不會是讓我吹吧。”


    “對頭。一會兒我吟聚靈咒的時候,你就滿屋走,隨走隨吹,我不說停你不準停。”


    我咽口水:“我,我不行吧。”


    “沒啥不行的。”他把棒子和油瓶塞給我:“訣竅是吐出去以後千萬不要馬上吸氣,否則火苗回燃,再把你點了。另外注意一下角度,六十度角向上,別照著人噴。試試,別像個娘們。”


    我看著他:“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交了你和李揚當朋友,你們哥倆都是混世魔王。”


    李大民大笑:“李揚那兩下子照我可差遠了,小玩鬧,不提也罷。”


    我接過這些家不什,含了口油。這油也不知是什麽成分,怎麽調配的,味道又膩又香,聞著這股味就犯惡心。我心砰砰亂跳,走到角落裏,一咬牙死就死吧,猛地往外一噴,眼見得一個火球出去。但是力道和角度比李大民差遠了,那火球又小又碎,迅速落在地上,形成許多小的燃燒源,兀自燒著。


    我回頭看看李大民,李大民笑:“可以可以,你也沒經過訓練,能吹成這樣不易,有點火就行。注意安全。”


    準備工作做好,李大民把香插在香爐裏,放到女孩臉的下麵,白煙升騰,熏蒸著她的身體。他掏出一個鈴鐺,對我們交待,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切莫慌張。


    李大民搖著鈴鐺,開始吟唱法咒。別說,這首曲子還挺好聽。聽不清唱的什麽詞,隻覺得曲調糯軟,輕輕淡淡,就像是江南女人說話,配合鈴鐺的聲音,很有節奏感,一歎三詠的。房東大哥一直在那幹巴巴跳著忠字舞,我舉著火把站在角落,看著眼前的詭異場景,一時都看傻了,完全忘我。


    就在這時,也不知怎麽的,忽然房間裏來了一陣陰風。這股風來的莫名其妙,蠟燭左右擺動地十分活躍。這股邪風越刮越大,高處掛的數盞白色燈籠開始搖晃,嘎吱嘎吱作響。


    除了李大民,我和房東一家三口都嚇壞了,房東大哥也停了下來。李大民眼睛一瞪,嘴裏的法咒並沒有停下來。房東大哥硬著頭皮繼續圍著他姑娘跳舞。


    李大民越念越快,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下鈴鐺。屋子陡然安靜下來,死一般沉寂。他高喝一聲:“老劉,噴火!”


    我含了口油,對著火棒就是一口,火苗子一下竄了出去,就感覺熱浪翻滾,我頭上全是汗。我邊走邊噴,噴了幾口肺活量跟不上,累的吐舌頭,跟條死狗似的,鼻窪鬢角全是熱汗。


    李大民突然一指方向:“噴那。”


    他指的正是房東大嫂站的位置,那娘們還沒反應過來,我一口火噴過去。最詭異的場景出現了,我敢說並不是自己眼花,在場的人全都結結實實看得清楚。


    隻見在房東大嫂的前麵,火球噴射之下,毫無征兆的出現了一個人形。那個人就像是一團模糊的黑色影子,站在那,有胳膊有腿。火球在空中消散,那個人影也隨之消失,光線陡然晦暗下來,房間裏又成了黑漆漆一團。


    房東大嫂一聲尖叫,聲貝之高,堪稱震磚碎瓦。讓她叫的,我頭皮一麻,差點跪那。那娘們雙腳一軟,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張著大嘴,嚇得五官都扭曲了。


    燈籠越搖越厲害,“蓬”一聲,一盞白燈籠忽然莫名其妙地自燃起來,外麵燈罩燒著,火苗子直竄,從空中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女孩,身體像是風吹的枯葉,越抖越厲害,幾乎要昏厥在地。


    就在燈火搖曳,光線閃爍之時,我看到李大民收起了鈴鐺,雙手揣在衣服兜裏,一動一動的,鼓鼓囊囊不知在搗鼓什麽。


    他喊著:“妖魔鬼怪快離開……不要纏著女兒郎……”雙手拿出兜來,在空中抖來抖去,眼神飄忽,就像是作秀。我有點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驅鬼。這小子可別玩砸了,能把鬼招來不能驅走,到時候就麻煩了。


    喊了一氣,他衝我招手:“別噴了,過來幫幫我。”


    我走過去,他讓我把地上的紙錢拿起一堆,然後按照他說的方法,開始疊插紙錢。疊著疊著,我眼睛不動了,我操,最後竟然形成一個繈褓模樣。


    李大民抱著紙錢繈褓,來到女孩的近前,低喝一聲:“躺下。”


    那女孩就像木偶,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讓幹什麽就幹什麽。老老實實躺在地上,李大民喝道:“把褲子脫掉。”


    戴著鬼臉的房東大哥站在一邊都傻了,癡癡地看著。


    我一把拉住他,低聲說:“脫褲子幹什麽?”


    李大民笑:“我要給她接生。”


    我操……


    女孩脫掉褲子,下半身一絲不掛,十分聽話地分開雙腿。我看著白花花的大腿,直咽口水,可此時此景實在不適宜想那些齷齪的念頭。


    李大民從香爐裏拔下那些香,用香頭的白煙熏著女孩的下身,煙火慢慢從雙腿間蒸騰而出,情景十分詭異。我看了一會兒,沒來由的胃裏翻騰,十分惡心,趕緊別過臉。


    忽然聽一聲:“好了”。再看去,女孩下身居然流了一些血,流在髒兮兮的地上。鮮紅的血在燭光下,非常刺眼。李大民抱著那個紙錢繈褓,居然鼓鼓囊囊的,看不清裏麵是什麽,慢慢蠕動,好像裏麵真的有一個大蛆狀的嬰兒。


    房東大嫂剛剛從驚嚇中蘇醒,一看這場景,喊了一聲媽呀,雙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李大民招呼我和房東大哥,幫著女孩穿好褲子。說來也怪,這女孩的臉上居然恢複了一些血色,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很明顯能感覺到和剛才判若兩人。李大民交待房東大哥,把女孩送醫院治療,這畢竟是小產,雖然是鬼胎吧,但也會有生理上創傷,好好醫治,假以時日會恢複健康。


    這女孩我看是瞎了,才高一,就打了兩次胎,以後什麽樣真不好說。


    房東大哥扶起昏迷的老婆,看李大民簡直比親爹都親,點頭哈腰,奉若神明:“大民啊,大恩不言謝。這樣吧,我也沒能力為你做什麽,回去我就把租房合同撕了。我這房子你白用,想用到什麽時候就用到什麽時候。”


    李大民抱著紙錢繈褓裏的鬼胎,有點心不在焉:“大哥,你們全家就靠這點房產過日子,也不容易。該多少錢是多少錢,你要那麽幹,我就翻臉啦。再把鬼胎給你女兒塞回去。”


    房東大哥嘿嘿慘笑,不敢多說話,一家三口戰戰兢兢走了。


    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李大民嗬嗬笑:“嚇壞了吧,沒事。我心裏有數。”


    我看著鬼胎,心裏膩歪:“你還要這玩意幹什麽,燒了得了。”


    李大民笑:“你懂什麽,我有用。”


    他這句話,忽然引起我一些疑問:“剛才噴火吹出的人影就是那個糟踐女孩的鬼?”


    “對啊,罪魁禍首。”


    “你給它驅走了?”


    “嗯。”李大民抱著繈褓,劃著輪椅往外走,看樣子不想談這個問題:“老劉,麻煩你把這裏收拾收拾,東西都歸攏到一角,我明早來取。哦,對了,放你一天假,後天早上準時過來上班。”


    “操,上什麽班?”我惱火。


    他轉頭看我:“挖地道啊。別裝傻,你答應我了。哦,對了,這是銀行卡,密碼是你的生日。”他把一張卡放在窗台上:“裏麵的錢隨便花,是你的酬勞,另外你需要什麽裝備也去買吧。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我看看陰森森的房間,還在燃燒的幾盞白燈籠,頭皮發麻:“那個鬼你到底驅沒驅走?”


    “驅走了,操,我說話你也不信?!”他眼神有些詭秘。


    我看到他衣服兜裏冒出一個人偶的小腦袋,忽然想到那鬼影出現的時候,他曾經把手伸進兜裏不知搗鼓什麽。我疑惑道:“大民,你是今天第一次見那個女孩?”


    “恩,怎麽了?”


    “奇怪,你沒見到她之前怎麽就知道她中邪的原因是結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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