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陰兵一起看過來,我血都要凝了。媽的,讓這個丫頭害死了。銅鎖反應極快,一把奪過王子童的手機,她媽還在手機裏大吼大叫。銅鎖把那手機貼著地麵往對麵一甩,聲音隨之遠去。手機翻滾著落在對麵一根柱子下麵,說時遲那時快,就看陰兵隊伍裏有黑影忽然一甩,隻見一條長長鞭子飛出來,擊在手機上,“啪”一下打得粉碎。


    王子童“啊”一聲輕叫,狠狠掐了銅鎖一下。銅鎖忍著疼,沒和她一般見識。我暗暗長舒一口氣,這些陰兵看著噱頭挺足的,一個個狂拽酷霸天,其實智商不怎麽高,手機一扔就沒事了。


    正暗自慶幸,誰知那三個花臉人裏走出來一位,大步流星朝著我們躲避的石碑就過來了。


    “壞了壞了。”銅鎖暗暗叫苦,他對我說:“老劉,要不咱倆把這小丫頭扔出去吧。”


    王子童狠狠瞪了我們一眼:“你們好意思嗎?”


    我和銅鎖同時點頭:“好意思。”


    隨著那花臉走過來,鑼聲越敲越急,我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們也不貓著頭看了。等他過來的時候,幹脆躲在石頭後麵,看都不敢看。黑霧滾滾,沿著石頭兩側漂過來,周圍越來越冷。


    就在這時,忽然“咚”一聲鍾響,敲得是蕩氣回腸,隨之有一個人“啊”了一聲。非常深沉凝重,充滿了男中音的金屬感。此聲飄飄渺渺,餘音未盡,忽然間,所有聲音都沒了,四下裏一點動靜沒有。


    我們三人靠在石碑上,互相看看,不知發生什麽狀況。


    還是王子童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探頭,她拍拍我們:“沒事了,人都走了。”


    我和銅鎖去看,後殿靜悄悄的,果然一個人影都沒有。不但如此,還沒有一絲痕跡,好像剛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幻象,根本沒有發生過。


    我抹了把臉,都讓冷汗濕透了。剛要出去,銅鎖拉我:“我靠,別出去。大侄女,你是不是近視眼啊,你們看門外是什麽?”


    大殿外麵,雨已經停了,月冷星稀的。外麵空地上,黑霧繚繞,影影綽綽,黑壓壓有一大片陰影晃動。正中放著一張巨大的台案,一個巨大的人影背對著我們,正坐在案子後麵。隻見他蟒袍玉帶,身形巍峨,從後麵看去,真的就有王者象。


    王子童從石頭後麵溜出來,像小貓一樣快跑了幾步,藏到牆根後麵,扒著窗戶往外看。


    我和銅鎖隻好跟過去,來到她身邊,順著窗縫偷窺,這個角度正好看到那的側影。月光下很明顯,正是彭亮彭大哥。


    他似乎正在想事,坐著大椅上,微微捋著胡須,微閉雙眼。此時後院大門開著,隻見隊隊陰兵卷著濃濃的黑霧往外走。朦朧月光中,他們就像是在飄一樣,一點聲音也沒有。場麵十分滲人,我們緊緊靠著牆根,大氣都不敢喘。


    在他們隊伍前麵,正是那個騎著紙馬的黑影,他手裏還拖了兩條鎖鏈,徑直消失在迷茫的黑夜裏。


    時間不長,院子裏的陰兵就走光了。隻留下彭大哥,和那三個花臉男。花臉男分站在彭大哥身後,像是王朝馬漢一般。時間不長,忽又聽遠處黑霧裏鎖鏈“嘩啦嘩啦”響動,陰兵又還轉回來。


    他們這次回來,從外麵押來了陰魂。被押的這些陰魂被鎖鏈穿了琵琶骨。鏈子上拴了一大溜,一個接一個。


    月光下看過去,成隊成隊的,人頭攢動,一時也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它們押到彭大哥的案子前,一個陰兵猛地一抖落手裏的鏈子,那些陰魂估計是吃不住疼,全部跪在地上。深埋著頭,渾身顫栗。


    彭大哥單手撫額,像是特別煩躁,又心事重重。我們正趴著窗縫瞅著,他忽然一轉頭,看了過來。銅鎖和王子童這兩人比耗子藏的都快,趕緊把頭縮回去。我這人腦子慢,正想縮已經晚了,和彭大哥看個正著。


    彭大哥眉目凝神,我相信他看到我了,頓時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銅鎖“哎呀呀”叫著,低聲說:“我一世英明算是毀在你們倆手裏了。”


    他拉著我,我擺擺手,輕聲道:“彭大哥好像早就知道我們在,他沒有任何反應。”


    銅鎖悄悄去看,彭大哥已經轉過頭,看著下麵跪著的人群。王子童好奇說:“你們認識閻王爺嗎,他姓彭嗎?”銅鎖不耐煩:“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我忽然恍然,說道:“我知道了,剛才陰兵要抓我們的時候為什麽又停了手。一定是彭大哥的原因。”


    銅鎖嗬嗬冷笑:“他還挺念舊情。他這是要幹什麽?”


    我說:“會不會是閻王審案啊,他要懲罰這些鬼魂。”


    這時院子裏突然多出幾口巨型青銅大鍋,沒有腿,就那麽懸飄在半空之中。下麵燒起了熊熊火焰,鍋裏也不是空的,居然裝著滿滿一鍋油。隨著大火煮沸,鍋裏的油“嘩嘩”作響,油花四濺。


    陰兵一個押著一個,把那些鬼魂提到案前。彭大哥也不審,隻是看看那些魂兒。隻要不順眼,輕輕一揮手,就有陰兵過來,拽住脖子跟拽小雞崽似的,整個抬起來。那些鬼魂在空中兩腿亂蹬不停地掙紮,陰兵理都不理,直接給扔油鍋裏。


    那些魂還沒有死,在沸鍋裏時沉時浮,張牙舞爪,整張臉因為劇烈的痛苦都扭曲了。他們發不出聲音,在無聲尖叫,那場麵就像是印象畫《呐喊》。


    最恐怖的還不是這些受刑罰的魂,而是鍋外等著進油鍋的其它陰魂。陰兵麵無表情倒也罷了,而其它陰魂看到一起押來的同犯,被扔進油鍋遭此酷刑,他們居然也非常冷漠,表情很是麻木。


    彭大哥一揮手就有一個陰魂被扔進油鍋。時間不長,幾口油鍋都扔滿了。裏麵黑黑糊糊一大片,不知凡幾。


    有陰兵手持一個巨大的笊籬來到鍋前,往鍋裏那麽一撈,頓時撈出腐遝遝一堆黑黑略帶金黃的肉,然後呈在彭大哥案前。


    彭亮緩緩伸出手,抓起一塊就往嘴裏扔。不停咀嚼,津津有味。


    我們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手腳都涼了。


    也有那幸運的陰魂沒被扔進油鍋,被陰兵用鞭子抽到角落裏站隊。就這樣,陰兵們一邊往油鍋扔,一邊撈肉,一邊看守著那些陰魂,各司其職,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這時,外麵黑霧沼沼之中,進來兩個人,分開人群,直接來到彭大哥案前,“噗通”跪在地上。


    看到這兩個人,我眼睛頓時直了,張著嘴一句話說不出來。銅鎖看出不對勁,碰碰我低聲問:“你認識?”


    我點點頭,太認識了。這兩個人,一個是徐佳男他媽,另外一個更詭異。居然是李大民租用澡堂子那家陳姓房東大哥的女兒。


    房東大哥和他女兒,我最後一次見到是在輪回教的密室裏。房東陳大哥他老婆得了絕症,奄奄一息,他女兒自願獻身,提供肉體讓她媽媽繼續活下去。


    從此以後,就再沒有他們的消息。我都快把這兩個人給忘了。


    如果這麽說的話,眼前這個女人應該是陳大哥的老婆,陳大嫂了。她奪舍女兒肉體再生。可是為什麽能和徐佳男他媽混在一起?真是邪門。


    看著這個女人我隱約想了起來,徐佳男火化那天,就有一個穿著綠色大衣土裏土氣的女人陪著徐佳男他媽到的殯儀館。那女人的身材和眼前陳大哥女兒到有八分相似之處。看樣子,她們兩個人混在一起有段時間了。


    彭大哥抄起一塊令牌遞過去。徐佳男他媽頭拱在地上,不敢抬起,嚇得全身哆嗦。而房東女兒卻鎮定自若,雙手抬到頭上,畢恭畢敬接過令牌。


    彭大哥說:“收了多少魂兒了?”


    “九十七。”房東女兒道:“還有三個魂兒,便能湊到一百。”


    “袁靜抬起頭來。”彭大哥道。


    原來徐佳男他媽叫袁靜。她顫巍巍抬起頭,說話都打顫:“鬼,鬼王,好。”


    “令牌你收好,我封你為陽間鬼差,隨陳薇一起,在陽間為我收魂。收的好,我大大有賞,賜你鬼修之術。”


    袁靜哭了:“鬼王啊,我隻想讓我的兒子活回來。”


    “嗯,陳薇已經告與我知。我已經讓陳薇為你兒物色陽間人身,若有合適,我便會下九幽陰間,渡你兒陰魂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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