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老張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聽你說的關於老賈臨死前奇怪行為,再結合我從基地裏拿出來的黑匣子裝置來看,大約能猜到一二。”


    “說說看。”我來了興趣。


    老張抽著煙,略微沉思片刻,看了看我。我能看出他的眼神裏還有些猶豫,一根煙抽去一半了,他才緩緩道:“你知道我是做什麽的嗎?”


    “探險家?”我疑問。


    老張哈哈大笑:“什麽狗屁探險家。那都是小說裏yy出來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靠純粹的探險就養活自己的。你看到這支隊伍裏的這些人,他們表麵是探險,其實背後都有別的利益驅動。所謂探險家,他們的真實目的或是尋寶、或是科研、或是探尋遺址,或是拍攝珍貴照片等等,為冒險而冒險那都是有錢人閑的蛋疼才幹的事。”


    “那你呢?靠什麽養活自己?”我問。


    老張磕磕煙灰,半晌道:“我是私人考古隊的。”


    我沒聽明白。他看我傻了吧唧的眼神,哈哈大笑:“換句話說,我是盜墓的。”


    “你……”我真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盜墓,別看小說裏寫的那麽熱鬧,其實在現實當中是違法行為,抓住了就是大罪,七八年是有的,甚至還有的是死刑。老張能把這樣隱秘的事情說出來,看樣子他是有些信任我了。


    “盜墓知道吧?”老張慢條斯理地說。


    “知道,市麵上有不少小說都是盜墓的。”


    老張吐了口濃痰:“那些都是扯淡。我完全可以隨便編個職業去騙你,和你說實話,是因為我們合作的前提就是信任,順便也是為了讓你能更好理解我下麵所講的事情。”


    我聚精會神,聽他能說什麽。


    老張說:“先說說那個黑匣子。對了,那東西現在在哪呢?”


    “最後一次看到它的時候,是在姚兵手裏拿著。”我說。


    老張點點頭:“這個人不簡單,他一定知道內幕。你見過黑匣子,後麵像手搖發電機,前麵伸出兩根電極。當時我就是把電極放在脊椎上,被電流一刺激,結果……”


    他頓了頓,眼神有些迷茫,忽然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劉洋,除了老賈外你還見過別的走陰嗎?”


    我點點頭,這樣的事經曆過不少。


    老張道:“走陰,就是用法術能夠讓人到陰間。有個細節你可能不清楚,走陰之後,大多數人都會腰酸背痛,尤其後背更是要酸疼好幾天。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搖搖頭,這個還真沒聽說過。


    老張道:“據說人身上脊椎這個器官,能夠通陰。它是人能走陰的主要原因,脊椎能夠連通陰陽兩界。”


    我張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聽著。


    “我在基地下麵看到了人體示意圖,上麵就有黑匣子的日語說明,上麵很明顯標注著,用黑匣子電極貼在脊椎上。”


    我越聽越驚疑:“然後電流刺激脊椎,就能……就能走陰了?”


    老張點頭:“差不多是這樣。說起來簡單,但其實走陰的要求是非常苛刻的。表麵看電流刺激就可以了,可電流的頻率、強度、刺激的時長,這些數據都要求得極為嚴密。我估計日本人做出這個走陰黑匣子,一定是經過大量的人體試驗,從諸多數據中分析得出的最佳電流量。”


    我咽了下口水,慢慢說道:“你的意思是,日本人在研究怎麽讓人去陰間?”


    “至少也是他們研究的項目之一。”老張點點頭。


    “那你去了嗎?”我問。


    老張麵無表情,默默抽著煙。樹葉濃密,遮擋陽光,又下過雨,這裏漸漸有了一些陰森的涼意。隻看到他嘴裏的煙頭一閃一滅,很明顯陷入了沉思。


    我被這種氣氛整得有點害怕,又不敢催促他。好半天,老張才緩緩說道:“應該是吧。”


    我沒打擾他,讓他自己說。老張道:“我所見識到的陰間,和傳統概念裏的好像不太一樣。所以我無法肯定到底那裏是不是陰間。”


    老張當時把電極貼在自己脊椎上,電流刺激下,不知不覺到了另外一個地方。那是一條長長的柏油馬路,天色黝黑,暗無天日。這條柏油馬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濃密叢林。也就是說,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唯一一條能走的路,就是腳下的柏油馬路。


    老張開著一輛車行駛在這條馬路上。他是怎麽搞到車,又怎麽開著車上的馬路,一概想不起來。就好像這是他的一段經過掐頭去尾、被外人剪輯過的人生片段。


    如果就這樣開下去到也罷了,開著開著,忽然從樹叢裏冒出一群惡狗。說到這些狗,老張心有餘悸,他當時緊急刹車,但還是反應不及,撞飛了一條狗。狗毛狗血淋漓灑在車窗上。


    在車頭燈的照射下,他看到這些狗一身黑毛,個個都好像小牛犢子那麽大。也不叫喚,就站在馬路上,像人一樣看著他的車。


    本來他昏昏沉沉,根本想不起自己的來曆,可看到這些惡犬的刹那,身上一激靈,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他想起自己在興安嶺的山裏,就因為插了電極之後,才莫名其妙來到這麽個地方。


    他特別驚懼,從來沒想過眼前所見可能是幻象。當時就是實打實地認為,自己很可能被什麽仇人給弄到這麽個地方。至於怎麽暈的,又怎麽被弄到這裏,中間的經過完全沒有記憶。


    他非常惱怒,在車裏摸索,找到一根鋼棍。推門下車,就要給這些狗一點顏色看看。他一下來,那些狗居然無聲無息都跑了,鑽進樹林不見。


    老張上了車,重新發動,可奇怪的是怎麽也打不著火。空響了半天,隻得悻悻作罷。他翻了翻車裏的東西,連瓶水都沒有,隻好提著棍子下了車,順著馬路往前走。


    這裏非常冷,看看天,一片昏暗,連月光都沒有。用老張話說,我是什麽人,盜墓的!什麽樣的古墓地穴沒去過?可這個見多識廣,一身煞氣的老張,走在這條馬路上,居然感覺到了從來沒有過的害怕。說不清什麽緣由,就是怕。


    走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卻沒有一點勞累的感覺。就在這時,他看到前麵不遠處的路邊,隱隱亮出一絲燈光。


    他加緊腳步,那地方看著挺近,但走起來卻沒個頭似的,好半天才走到。


    那是一處林間小屋,由原木修葺搭建的,還挺別致。透過窗戶,能看到裏麵亮著燈,有人影晃動。老張這時候才感覺自己又累又乏,口渴難耐。他也想過陌生的地方可能藏有危險,不過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手裏還有鋼棍,三五個人完全可以對付。


    他上去敲門,忽然聞到門裏傳來一股肉香,頓時饑腸轆轆。


    敲了幾下門,雖有人影晃動,但無人開門。老張有些惱怒,手上加了力氣,沒想到那門沒鎖,一推便開。他走了進去,裏麵非常簡陋,居然連桌子椅子都沒有,空空蕩蕩的房間地上鋪著草甸子。最為古怪的是,在房間中間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坑。坑裏堆著柴火,正在熊熊燃燒,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一口黑色大鍋,正在火上麵,燒的熱水翻滾,咕嚕嚕作響,冒著熱氣。鍋裏有許多肉隨著沸水翻騰,肉渣沉浮,那香味別提多勾人了。


    在房間角落還有個門,沒關,看樣子通到後院。可能剛才看到的屋裏人影,順著這道門出去了。老張本來想喊一嗓子,算是打招呼。可轉念一想,如果這家人小氣不給他東西吃怎麽辦,還是自給自足吧。


    他也是餓急了,來到鍋前麵,聞著香氣,越聞越餓,就像有千萬條餓蟲在胃裏往外爬。


    可那沸騰的熱鍋裏,居然連個勺子都沒有,總不能直接用手伸鍋裏撈吧。他想了想,用手裏的鋼棍伸進鍋裏,費了好大力氣,才掘出一塊肉,一個不小心那肉掉在草甸上,還冒著熱氣。


    老張也顧不得髒,因為太熱拿不起來,他幹脆跪在地上像狗一樣翹著屁股,湊到那塊肉前細細咬著。


    他回憶說,當時實在是奇怪,為什麽會幹出那種事。那種餓那種香實在描繪不出來,尤其是那肉味,奇香。老張平時也算是社會活動家,黑白兩道朋友無數,天天酒局飯局不斷,山珍海味南拳北腿的吃多了,可從來沒吃過這麽香的東西,簡直就是用味蕾造愛。


    很快這塊肉就吃完了,他又用鋼棍去撈下一塊肉。撈著撈著,忽然覺得不對勁,鍋底翻騰上來一些肉渣,其中居然有一枚眼睛。


    他也僅僅是疑惑一下,眼睛這東西作為食物也不算稀奇,最常見的就是吃魚眼。眼前這枚眼睛,個頭還挺大,跟鵪鶉蛋似的,溜圓。看著這枚眼,他有些驚懼,隨即覺得自己敏感了,可能是某種牲畜的眼睛吧。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鍋底浮現出一個東西,這下可把他嚇懵了。


    鍋底下出現的,居然是一張人臉。這張臉像是一張人皮麵具一般,沒有肉和骨頭,僅僅是一張皮。它麵無表情,眼睛處是兩個黑黝黝的深洞,此時正半沉半浮在水麵,空洞的眼窩看著鍋外的老張。


    老張幾乎背過氣去,這張臉他認識,那是同伴老賈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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