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八人小隊檢查好裝備,要再一次進入地下基地。這次的目的是為了更進一步探尋裏麵的秘密,走的距離比上一次還要長,能遇到什麽危險實在是無法預知。


    和王曉雨依依不舍告別,我隨著隊伍進入了基地。順著樓梯來到下麵的走廊,大家誰也沒說話,隊伍保持著難得的安靜。由姚兵帶頭,眾人在無聲地行走。穿過走廊,來到了半懸的閘門前,眾人依次鑽了進去。有了上次的行動,我也是有經驗的老人,自然不會示弱。


    我們輕車熟路在地下基地裏穿行,楊慕雲一直在堅持自己走,能看出他的體力已經不行了。喘得很厲害,臉色蠟黃非常可怕。可是他身體裏卻有一種倔強,我以為這就是求生本能吧。在這座詭異的地下基地深處,有一種力量能使人長生不死,這種動力比什麽激素都管用。


    我們走到監獄走廊前做了一次休整。大家圍坐在地上,喝著飲料補充體力,檢查裝備。楊慕雲的保鏢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細長的黑盒子,裏麵是一管注射器,楊慕雲卷起袖子接受了注射。他看到我的眼神,笑笑低聲說:“這是抗癌的藥物,從美國運來的,一針就得一千美金。”


    “好用嗎?”我問。


    楊慕雲笑了:“跟嗎啡差不多吧,死是肯定的,但多少能緩解一下死前的痛苦。”


    我們再次出發,越過監獄走廊,到了防空洞裏麵的人體實驗室。除了我和姚兵,其他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裏,大家用手電掃著這些冰冷空洞的實驗室房間,臉色都很凝重。


    劉小軍站在一處房間前,透過碩大的玻璃窗看進去,他的眼神很飄渺,似乎想起了什麽。我走到他的身邊,用手電照了照,這座實驗室裏陳放著一張破舊的手術台,上麵積著厚厚的灰塵。“我曾經在這裏接受過實驗。”劉小軍說道。


    “那是什麽實驗?”我問。


    “不知道。他們在我身體裏注射了一種東西。”他的臉上浮現出非常痛苦的表情。


    他沒有多說什麽,可想而知那是個不堪回想的過程。他跟在隊伍後麵繼續向裏進發。


    我快走幾步跟過去:“你不是說這裏藏著讓你很不舒服的東西嗎?”


    劉小軍點點頭:“那個不舒服的東西,我能感應到它。雖然我很怕它,但是它能讓我解脫。”


    我再問什麽,他就不說了。我們繼續深入,越過這些實驗室,再裏麵就算我也沒有來過。現在隊伍裏,了解其中構造和地形的隻有姚兵。


    一條條走廊和鐵門把守的房間串起了一個形似迷宮的地域。這裏如果沒有向導領路,沒有地圖指示,再想走出去除非撞大運,要不然能活活困死在裏麵。


    這裏不但地形複雜,而且沒有一絲光亮,黑得什麽都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即使我們打著手電,可視度也是極低,影影綽綽隻能看到前方兩三米遠,再遠一些就全部是黑色了。


    正走著,最前麵的姚兵突然停下來,我們跟著他也都停了。他用手電正在照著地麵一樣東西,那東西亮閃閃的,不知是什麽。他彎腰撿起來,楊慕雲走過去問:“什麽?”


    姚兵捏著那東西提起來給我們看,那是一把沒有刀鞘的軍刀。


    “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這裏。”姚兵沉聲說。


    他的眼神很犀利,掃了我們一圈。“能不能看出是誰的刀?”楊慕雲問。


    姚兵搖搖頭,他把刀扔到一邊,用手電小心翼翼照著走廊的邊邊角角。似乎發現了什麽,蹲下身子檢查牆麵。


    我們圍攏過去看,牆麵上有細細的幾道劃痕,如果不仔細看真就發現不了。


    鍾秀看了看說:“是指甲的痕跡。”


    “一個人在什麽情景下能在牆上留下指甲劃痕?”姚兵看我們。


    沒有人答,大家麵色很沉重,顯然都想到了答案。一個人隻有麵臨絕望和恐懼的情況下,才會這樣做。二戰時期德國集中營毒氣室的牆上,滿是指甲劃痕,都是當時受難者臨死前在巨大的痛苦中無以宣泄,懷著巨大的怨念留下來的。


    姚兵說:“有人用手指甲在牆上留下了劃痕,如果這個人是那把刀的主人,說明他可能已經遇害了。”他站起身,示意我們不要動。他打著手電向前麵走了兩步,說道:“那個人從裏麵跑出來,很顯然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他跑到這裏,摔倒了,想來那個東西也追到了。他和那個東西在隔空對峙,巨大的恐懼下,使他無意中在牆上留下了劃痕,可能這個動作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拔出了刀想反抗,可是沒有成功……”


    猴子在一邊問道:“如果這個人死了,我們並沒有看到屍體啊。”


    姚兵分析說:“這裏很大,走廊特別多。我們走來的路線是逃生唯一的必經之路,可我們沒有看到什麽屍體。可以確定,這個人沒有跑出去,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看著這把刀,不禁心跳加速,因為我認出來那是老張的刀。如果真像姚兵分析的那樣,他確實是死了。


    我看看黑漆漆的走廊深處,實在是無法想像,老張到底看到了什麽能把他嚇成這樣。當初在地獄幻境裏,即使老賈被大卸八塊,整個過程他也看了七次之多。有如此心理承受能力的人,還會被什麽給嚇倒?簡直無法想象。


    再往裏走我們全神貫注不敢分心,就連姚兵都麵色沉重。劉小軍慘白的臉此時更是無法直視,他一直在做深呼吸,步履有些蹣跚。他的體質有異於我們常人,他是不是感應到了什麽?


    走廊似乎沒有盡頭,頂上是雜亂的線纜和絞索,粗粗的管道橫七豎八交錯在一起,上麵布滿了厚厚的鐵鏽。我們隊形十分緊湊,大家打著手電四下亂照,一步步小心向前。這種環境搞的人實在是非常緊張,我心裏直打鼓。


    在往裏走,居然出現了一麵厚重的混凝土牆,貼著牆根堆放著幾排摞得高高的木頭箱子,裏麵可能裝著軍用物資。手電的光亮下,能看到箱子縫隙有許多稻草,不知道草下麵包著什麽。


    “不要動!”姚兵警告我們:“這裏都是炸藥,應該是撤離基地時放下的,不知為什麽沒有起爆,大家小心一些。”


    一聽這話,眾人全都散開,互相看看,再沒了好奇心。


    牆上刷著許多標語,我看得奇怪。懂日語的那幾個人誰也沒說話,我也不好意思問。想來可能是警告之類的詞語吧。


    在姚兵帶領下,我們沿著牆壁走,一直走到了盡頭。地上散亂堆放著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碎木、稻草、還有許多破箱子,幾張巨大的軍用帆布落在地上。


    姚兵打著手電很仔細照著,來到一處帆布前,用力掀開,混凝土地麵上出現一道生了鏽的鐵門。門上噴了一個已經褪了色的大紅蓮標誌。


    令我們吃驚的是,這扇鐵門居然是打開的。


    我們沒有冒然下去,而是蹲在門邊,用手電往下麵照。下麵黑漆漆的也不知有多深,隻能看到鐵梯子一直通到黑暗的最深處。


    “下麵就是整個基地最核心的部分。”姚兵說。


    “這扇門是不是剛才丟刀的那個人打開的?”楊慕雲問。


    姚兵搖搖頭:“你們看,門軸已經鏽死,不可能是最近才打開。基地廢棄的時候,這扇門就沒有關上。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那個時候,我已經被調職離開了這裏。”


    鍾秀忽然說道:“那個人被什麽東西追,這個神秘的東西會不會就是從這裏出來的?”


    我們麵麵相覷,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黑暗中,大家沒有說話,隻有濃重的呼吸聲。


    “至少可以確定一點。”猴子說道:“那個人沒有找到這裏。我剛才仔細查看了一下地麵,這裏很髒,積了很多灰塵。除了我們之外,沒有發現其他腳印。”


    楊慕雲咳嗽一聲,對鍾秀笑:“如果沒有腳印,小鍾的猜測就完全不成立了。如果真有什麽東西是從這裏出去的,必然會在地上留下痕跡,可是地上什麽也沒有。”


    鍾秀搖搖頭,神色有些惶恐:“楊總,未必。或許下麵出來的東西,是飄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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