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冰涼,霎那間就把我淹沒了。我四肢亂蹬,無處著力,灌了好幾口水,好不容易從水下冒出頭,大口呼吸著空氣。潭水上霧氣沼沼,老高和葉戴寧兩個人影站在橋頭。


    我心裏恨極,這兩人是他媽什麽東西,有這麽開玩笑的嗎,把我直接扔水裏。我想伸出手,可剛一亂動,身體馬上就往下沉,又連續灌了n口水。這時候我覺出事情開始不對勁了。如果真的是玩笑,沒必要看我這麽狼狽,有生命危險還不出手,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我腦子裏沒有其他念頭,就是想活下去,拚了命掙紮。可越掙紮沉得越快,這水也有問題,浮力太小,根本無法把我撐起來。


    忽然之間,水底下生出一股極大的吸力,我腦子嗡了一下,靠,下麵不會有漩渦吧?沒來得及細想,我被這股吸力越吸越深。我一張嘴,“咕嘟咕嘟”冒出無數氣泡。水下沒有光線,一片黑暗,隱隱隻見水中無數沉渣泛起,昏迷前我最後的想法是,這水可真髒。


    我從沉睡中醒來,揉揉太陽穴,眼睛模模糊糊,看不出身處是在什麽地方。全身疼得厲害,像是從什麽高處摔下來,骨頭縫都滋滋冒著疼勁。我隨手摸著,地上全是幹泥,還有雜草,刺的皮膚發癢。我勉強支撐起來,靠在一個東西上,閉眼養神。


    頭特別眩暈,不敢睜眼,一看東西就想吐。此時頭上全是冷汗,身上陣陣發涼,胃裏翻騰不已,真的是非常難受。好半天,這口氣才緩過來,我感覺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


    歇了會兒,覺得不適感覺過去了,這才慢慢把眼睛睜開。


    一看這裏的場景不禁愣了,奇怪,我怎麽會到這種地方。


    眼前是一處農村的土房,麵積大概也就十平米,房間裏除了一張土炕什麽也沒有。這屋應該很久沒有住人了,床上到地上全是髒土,四麵牆是土坯原色,天棚的木頭橫梁斑駁不堪,破得一塌糊塗,梁子之間還有蜘蛛網。提鼻子一聞,一股黴爛的氣息直衝過來,能把人熏背過氣去。


    我正靠在一麵土牆上,衣服上全是髒土和草根,弄得像個要飯的一樣。我深吸一口氣,扶住土牆慢慢站起來,頭還是有點暈,走了兩步,腳下打晃,直犯惡心。


    媽的,這裏是什麽鬼地方?我強抑住不適,扶著牆,一步一步往門外蹭。走出這個房間,外麵是廚房。這廚房如果是住在鄉下或是農村的朋友可能見過,這裏占地麵積最大的是個用土磚壘砌的灶台,中間放一口大黑鍋,灶台下是個風箱。灶坑裏塞滿了幹燥的草和桔梗。


    怪了,我什麽時候到鄉下了,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我的不適逐漸散去,身上也漸漸回暖,舒服起來。這種感覺就像是三伏天吃下一個大雪糕。我的腦子漸漸開始運轉起來,看著這陌生的地方,我拚命追憶自己是怎麽來的。可奇怪的是,怎麽想都沒有頭緒,完全想不出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我走到灶台前,伸手把鍋蓋揭起來。黑鍋裏隻有半鍋發臭的水。我掐著腰左右看看,前後一個人影也沒有。這裏難道無人居住?是個荒宅?


    我湊到黑鍋前,一隻腳踩在灶台上,探頭過去用手捧出一汪水,抹在臉上。水溫有點低,不過正好,澆在臉上清醒清醒。就是水太臭,熏得我差點沒吐出去,抹在臉上,臉都散發一股臭烘烘的味兒。行啊,反正也沒有美女,臭就臭吧。


    我用袖子擦擦臉,稍微振奮了一下,往外麵走。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廚房後院有細小的聲音傳過來。細細碎碎的,像是耗子。我心頓時提起來,我以前到鄉下親戚家住過,什麽老牛黃狗,都不怕,唯獨就怕這耗子。山裏耗子個頭也大,一個個像小貓似的,渾身長著黑毛,拖著長尾巴,滿地出溜,看著就發麻。


    瞅瞅廚房,也沒什麽趁手的家夥。我心念一動,跪在地上,從灶台裏扒拉出半根高粱稈,揮了揮還挺結實,用來防身勉強可以。


    那聲音碎碎的,一直在後麵響。我有點害怕,實在是沒有勇氣過去看一眼,心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握著高粱稈走到門口,外麵是一處農家場院,空空蕩蕩,看不到一個人。天空昏昏沉沉,黑色的雲壓得很低,沒有陽光,四周是連綿起伏不見盡頭的蒼山,非常非常荒涼。我有些驚恐地看著這些大山,心跳得越來越厲害,媽的,我怎麽會到這麽個鬼地方,一座大山連著一座大山,這裏到底是哪?我還能不能走出去?


    眼前這一幕灰蒙陰暗的場景,讓人心生絕望和淒涼,有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我靠著門框子,懶懶提不起一點勁頭,想想怎麽從山裏走出去腦子就大三圈。這時,忽然有什麽東西碰了碰我的腿。


    我本來沒什麽心理準備,被這突然而來的變故嚇得大叫一聲,不會是大耗子鑽出來了吧?我頭皮發麻,握緊高粱稈回頭看去。


    隻見身後,黑黑的角落裏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小女孩。


    因為光線太暗,突然多出這麽個人,那一瞬間我頭皮都麻掉。好半天才緩過來,定睛去看,這小女孩也就不過十歲的樣子,穿著很土的小花襖,紮著兩個啾啾,小臉全是土,一看就是山裏孩子。雖然弄得挺髒,但能看出小女孩長得蠻秀氣,大眼睛忽閃忽閃,很是讓人憐愛。


    我嚐試著摸摸她的小腦袋,小女孩歪著臉看我,小臉上是很親近的表情。我蹲在她前麵,把著她的兩條胳膊,柔聲著說,生怕嚇著她:“小妹妹,你叫什麽?”


    小女孩看看我,伸出手做了兩個手勢,喉嚨裏“啊,啊”的發不出聲音。我心一沉,原來是個啞巴。


    這麽清秀的小女孩生在閉塞的山村也就罷了,偏偏還身有殘疾。我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我正要嚐試著問她怎麽才能走出去,誰知道這小女孩忽然拉住我的手,指著後院,“啊,啊”叫著。


    後院有東西?看著黑森森的院子,我心裏打鼓,沉聲說:“後麵有耗耗,別過去,咬咬。”


    小女孩緊緊拉住我的手,指著後院,表情非常焦急,可是苦於說不出話,都快急哭了。


    我另一隻手握住高粱稈,雖然害怕,可也有些好奇,說不定後院有什麽東西能提供線索,讓我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怎麽才能出去。


    我拉著女孩的手,我們兩個往後院去。因為光線實在太暗,從後門出去,僅僅依靠稀薄的月光,看到這個院子不大,裏麵堆滿了柴火,還壘著狗窩,不過裏麵沒狗。院子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我看看小女孩,有些驚疑,對她做了個攤開的手勢,表示什麽也沒有啊。


    小女孩指著後院的一道院門,表情很是焦急。這個後院的院牆並不是用土壘的,而是用山裏的樹枝紮成的笆籬。也不知是誰做的,手藝很高明,樹枝橫七豎八編在一起,紮得密密實實,看起來非常結實。


    在這笆籬中間,開了一道僅供一人出入的木頭小門,此時半掩半許,不知後麵是什麽。


    我心裏忽然咯噔一下,意識到一個很恐怖又有些匪夷所思的可能。


    這小女孩絕對不是平白無故自己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她如果是住在這家的人,那肯定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什麽的,為什麽現在隻見她一個人,而看不到這家大人呢?莫不是……他們都死了?


    我咽了一下口水。打開這道木頭門,裏麵不會是全家滅門的屍體吧?


    這時院子裏越來越黑,山裏風很硬,吹得遍體生寒。我一手拉著她,一手拿著高粱稈,磨磨蹭蹭走到木頭小門前,顫巍巍伸出杆子,把那門撥拉開。


    我原以為裏麵可能是個倉庫什麽的,打開之後才看出來,這扇小門通的居然是隔壁的農家院子。


    我看了看小女孩,小女孩衝我焦急點點頭,連連指著裏麵。


    我一咬牙,罷了,豁出去了。我走過去,探頭往裏看看。那個院子不大,裏麵東西和這個院子也差不多,柴火垛子、狗窩、驢棚子什麽的。我們兩個鑽到那個院子裏,我掐著腰四下看看,靜悄悄的,沒有人影。


    正在納悶的時候,忽然一個柴火垛子裏發出異聲。我嚇得趕緊把高粱稈對準了那裏,柴火垛子不停聳動,“嘩啦”一聲倒了。隻見裏麵爬出一個黑影,這影子弓著身子,肥肥胖胖的,我嚇得頭皮發麻,站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那黑影從地上爬起來,用非常人性化的動作掃掃頭上的碎枝。我長舒一口氣,原來是個人。


    “誰?”我喊了一聲。


    “我。”那胖子答道。


    草,我氣笑了。我知道你他媽是誰?


    那胖子慢慢走近,我這才看清楚,這是個大男孩,穿著一身校服,身材挺胖的,長得也是一副傻傻的憨樣,戴著個近視鏡,愣頭愣腦像個傻叉。


    看到這幅學生模樣,我心裏安生不少,擦擦鼻子:“你到底是誰?”


    “喂,那你是誰?”這小胖子說話有點不講禮貌。且不說我比他年歲大,你應該喊一聲哥。好,就算不叫哥,連個稱呼都沒有?直接就喊喂。這孩子沒有教養。


    本來就火大,我強耐住性子說:“我叫劉洋,不知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你又是誰?”


    “我叫何勤。”小胖子說,他推了推眼鏡,揉揉頭說:“對了,我想起我是怎麽來的了。”


    我心裏一緊,趕忙問道:“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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