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說與記者會的影響超乎想像,在那之後,自願加入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誌士在各地快速增加。另外,表態協助的人也變多。這是艾法莉亞淺顯易懂的演說喚起大家的共同意誌,以及在記者會的誠想表現博得眾人好感的結果。跟藍色盔甲騎士有關的問題,以及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名稱,當然也有影響。不過既然要賭命一戰,前提就是要成為令人信任的領導者。就這樣而言,艾法莉亞和提亞無疑成功表現出皇族應有的氣度與威嚴。


    「……這麽多人都為了母親大人和我……」


    望著在據點前大排長龍的誌願者,提亞的眼眶微濕。這些誌願者按照完成登記的先後依序進入據點,不過新加入排隊陣容的人,比進入據點的人還要多,隊伍有愈拉愈長的趨勢,就像等待活動開始的排隊人潮,而且,同樣的狀況並非隻出現在提亞等人棲身的據點。根據報告,新生佛德賽正規軍位於佛德賽星係的據點,大多都呈現同樣的狀況,這個事實令提亞大受感動。


    「那應該隻是一半的原因吧。」


    麵對提亞的自言自語,孝太郎如此回應。提亞這句低喃並非對特定對象,不過孝太郎就在附近,仍傳入他耳中。孝太郎和提亞一起從據點的屋頂眺望排隊的人潮。


    「一半?」


    略感詫異的提亞抬起頭仰望身旁的孝太郎,這才發現孝太郎的感覺跟平時不太一樣。他的表情就像在遙遠的過去守護皇國及皇女的——傳說中的騎士。


    「相信大家一定感受到了,如果你跟艾莉戰敗,佛德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所以大家想要保護這個國家……保護現在的生活以及家人。」


    就是因為相信皇帝及皇女,才能夠看得一清二楚,有一股勢力正打算以不正當的手段竊據佛德賽,若真的被他們得逞,以不正當的手段統治佛德賽的那些人,在施政之際不太可能為了全體人民著想。他們應該隻會利用多項不正當手段控製人民,加以利用罷了。透過生化武器的陷阱企圖構陷艾法莉亞的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人民才會挺身而出,決定跟艾法莉亞以及提亞並肩作戰。這並非隻是為了他們敬愛的皇帝和皇女。為了保護自己,家人以及戀人的未來,這麽做是必要的。


    「就如同你保護我跟母親大人——提亞和艾莉一樣是吧?」


    提亞微微一笑,稍稍抬眼仰望孝太郎。提亞心裏明白,孝太郎之所以保護兩人的正真原因,並非於皇女與皇帝的身份,而是因為彼此是一起聊天一同歡笑的夥伴。皇女與皇帝的身份,不過是次要因素罷了。孝太郎就跟那些誌願從軍的士兵一樣,隻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生活和重要的人。


    「……這種事情就別逼我說出來了吧。」


    孝太郎苦笑不已。正如提亞所言。這就是孝太郎挺身而戰的原因。不過要他老實承認實在有點困難,畢竟孝太郎隻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啊。


    「就是這種時候才要說出口啊?」


    「可是……」


    「快說。」


    「好啦好啦……你可真是頑固。」


    然而,當臉上堆滿笑容的提亞接連提出要求之後,孝太郎終於屈服。於是他輕歎一聲,回答提亞的問題。


    「……你說的沒錯。如同你跟艾莉在我心中的地位,這些誌願從軍的人也都有各自想保護的對象。為了這些重要的人,他們說什麽都要讓皇女和皇帝打贏這場杖。」


    「相當坦白,很好。」


    提亞大大地點了點頭,顯然對孝太郎的回答十分滿意,接著又將視線再度轉向誌願者的隊伍。看到大家都為了想保護的人而齊眾一堂,提亞深刻地體認到——孝太郎的回答果然是正確的。


    「接下來可是絲毫也不能鬆懈,畢竟大家對你們的期望可是相當大的。」


    一旦見到提亞和艾法莉亞狼狽的模樣,人民可能會將接受軍隊的統治視為更好的選擇,因此提亞和艾法莉亞往後必須持續以皇族端正的麵貌示人才行。


    「嗬嗬嗬。」


    「你笑什麽?我沒說錯什麽吧?」


    孝太郎是以非常嚴肅的態度說出自己的真心話,想不到提亞聽了之後居然笑了出來,頓時讓孝太郎感到有些不滿。


    「你認為他們充滿期待……不就代表你也一樣嗎?」


    「不要察覺這種事啦,一點用都沒有。」


    孝太郎真的被提亞的說詞打敗,隻能悶悶不樂地閉口不語。不過提亞反而收斂起臉上的笑容。


    「既然已經察覺到,我當然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


    「口氣倒是很大啊……」


    「因為我跟你和其他人民一樣,也有想要保護的對象。」


    然而提亞嚴肅的態度,隻持續到這句話結束之時。話還沒說完,她就摟著孝太郎的手臂,笑咪咪地一把抱住。這是佛德賽的皇女在麵對嚴峻情勢之際,偶然流露在外的少女情懷。


    當初提議跟提亞一起視察據點的人,正是艾法莉亞。孝太郎等人當然以危險為由加以反對,艾法莉亞卻依然堅持已見,說什麽都要前往視察。這些誌願軍抱著被當成叛亂分子的覺悟才來到這裏她當然要當麵慰勞他們一番。若隻有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又怎能號召人民起兵作戰?艾法莉亞的主張確實不無道理,因此孝太郎等人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得不接受她的要求。


    「……雷歐斯大人他——」


    「母親大人,現在提及這個名字並不妥當。」


    「啊,也對。孝太郎大人顧慮太多了。理論上,邦達利翁他們根本不知道我跟提亞打算視察何處的據點。」


    盡管孝太郎等人被迫接受了要求,依然不能讓艾法莉亞自由行動。她跟提亞視察的據點,是從許多選名單中慎重挑選出來的。不止如此,他們還動員了大批人馬,藉以保護艾法莉亞以及提亞。維安原本是據點司令或巴多姆西哈卿的工作,但由於靈子力或魔法極有可能介入其中,因此由具備這種技術的孝太郎負責主導。


    孝太郎和晴海兩人隨侍在提亞和艾法莉亞身邊,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以及巴多姆西哈和溫蘭卡的士兵,則是圍繞四周。另外,由奇莉華擔任現場總指揮,早苗,露絲與可藍負責預警,整體防禦可說是固若金湯。見到這種陣容之後,艾法莉亞頓時樂觀了起來,認為應該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就算跟邦達利翁沒有直接的關連,但還是有厭惡皇家的人吧?」


    「咦,孝太郎大人不會保護我們嗎?」


    「當然會!」


    「那就沒問題了。」


    「話不是那麽說的吧!」


    「裏見,人都已經來了,勸你還是放棄吧。」


    晴海已經看開。艾法莉亞和提亞都是言出必行的人物,與其抱怨,不如舍棄堅持,好好保護她們比較實際。這就是晴海的想法。


    「就是說嘛。我跟母親大人負責視察,你負責保護我們,這樣就好了。」


    「對對對,這樣就好了。」


    「……完全不知道我們有多辛苦……」


    即使安排了層層銅牆鐵壁,但對大家來說特別重要的人物。的確還是暴露於危險之中。接下來又好一段時間,孝太郎得在坐立難安的情況下度過。


    『喔喔喔!』


    孝太郎搖頭歎息之後,一行人離開充當據點的建築物來到外麵。正在從事戰鬥準備的許多士兵有所察覺,頓時起了一陣騷動。


    『是皇帝陛下!』


    『難道是特地前來的嗎?』


    『連皇女殿下都來了!』


    士兵們發現艾法莉亞一行人,紛紛從口中發出又驚又喜的歡聲。這種反應原本僅止於一開始的部分士兵,沒多久便蔓庭開來,全體士兵頓時陷入莫大的興奮當中。看來在佛德賽中,皇族的存在對軍隊的士氣影響甚钜。其他據點透過網際網路觀看現場影像的士兵,恐怕也會受到影響吧。


    『藍色盔甲的騎士也在』


    『那就是傳說中的人物……』


    『所謂的新生佛德賽正規軍,果然是這麽回事嗎?』


    這天還發生了一件讓軍隊士氣更加高昂的插曲。現場的士兵們全都有一種感覺——說不定自己見證了全新傳說的誕生。


    艾法莉亞和提亞來到士兵身邊閑話家常之後,據點的司令室頓時陷入緊張的氣氛。就維安的角度而言,若是敵方間諜或有心人士在場,剛開始的接觸可說是最危險的階段。因為維安人員的配置及周圍的情況,無法得到精準的確認。


    『……我們無法出示確實的證據,大家卻還是願意追隨我們,實在是太感謝了。』


    『陛下,您這話就不對了。如果做過什麽的證據也就罷了,任誰都無法出示「什麽也沒做的證據」吧?不過就算是這樣,對於一路走來的陛下我們還是看在眼裏。』


    『母親大人,我們有一群體貼的人民。』


    『正是如此,實在是太感謝大家了。』


    『千萬別那麽說,殿下,陛下!』


    幸好艾法莉亞和提亞的視察順利進行。兩人親眼目睹士兵們的日常業務以及戰鬥訓練,視情況與他們交談。現場的氣氛始終祥和,兩人深深感受到士兵們堅定不移的忠誠,完全忘了自身的危險。


    『……嗯,提亞她們周圍好像沒有心懷不軌的人。』


    『好像沒有嗬——!』


    「從無人機的掃描看來,附近沒有傷害武器的反應,全都是訓練用的裝備,也不存在足以貫穿殿下與陛下的扭曲力場的武器。」


    『也沒有靈子力武器的反應嗬——』


    「可藍,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周邊空城沒有船艦的反應,不必擔心會遭到敵方的奇襲。』


    艾法莉亞和提亞的人身安全,維繁在奇莉華指揮的維安小隊。早苗坐鎮於據點的屋頂,探測附近是否有釋放出惡意波的人物。露絲從指令室操縱無人機,檢查是否有人從事危險行動,以及危險物品的存在。兩具土偶在協助早苗的同時偵測靈子力武器的反應,可藍則是搭乘自己的小型太空船『搖龍』,從上空警戒敵方船艦接近。


    「護衛組,那邊的情況如何?」


    『逮捕三名可疑人物,不過全都是百忙一場。』


    『都是由莉佳在尚未確定的情況下就急著逮捕的人。』


    『由莉佳。下次還是冷靜一點吧。』


    『可是可是,他們都把手放在口袋裏麵掏來掏去,看起來很可疑嘛。』


    娜娜、真希、靜香和由莉佳四人各自帶著幾名士兵,負責警戒周邊區域。還有幾種攻擊方式是早苗難以感應的,爆炸物的設置就是一例。四人便負責防範這種攻擊方式。


    「嗯……孝太郎,你呢?」


    『毫無異常,雖然不願承認,但艾法莉亞和提亞真不是蓋的,大受歡迎呢。』


    『真不愧是皇帝陛下和皇女殿下。』


    孝太郎和晴海就近保護艾法莉亞與提亞,兩人是所謂的最後防線,因為具備良好的反應速度以及應變能力,才能指派這項工作。


    「……看來似乎真的多慮了……」


    接獲各方麵的報告之後,奇莉華深深地歎了口氣,將身體倚靠在司令室的座椅上。最危險的階段就要結束,維安小隊也未回報異常狀況。其實原本就幾乎沒有遭到攻擊的可能性,卻還是不容許發生任何的萬一,這就是所謂的維安。這次的任務即將在百忙一場的情況下圓滿落幕,奇莉華對於這樣的結果感到十分滿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將軍大人也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呢。嗬嗬嗬。」


    露絲從無人機傳送回來的立體影像中發現孝太郎的身影,頓時笑得十分開心。就目前的情況而言,視察行動唯一的異常狀況,就是「孝太郎隨侍在側」這一點。士兵的注意力確實集中在前來視察的艾法莉亞和提亞身上,畢竟大家敬愛的皇帝和皇女來訪,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目睹兩人的尊容之後,士兵們的視線紛紛移往孝太郎身上,就此釘住不動。他們對孝太郎的好奇,完全不亞於對艾法莉亞以及提亞的興趣。


    「……士兵們的心情不難體會。畢竟他是英姿酷似青騎士,優異的表現更是令人聯想起青騎士的騎士啊……」


    露絲的父親巴多姆西哈卿在女兒身邊輕聲開口。巴哈姆西哈卿可以壓低音量,隻有露絲才聽得到,露絲同樣輕聲地做出回應。


    「……但事實上可不是隻有酷似而已啊……」


    「……那件事若真的公諸於世,可是會引起一陣混亂……」


    巴多姆西哈卿聳聳肩膀,他已經從露絲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一開始他並不相信,不過麵對為數眾多的證據,也不由得他不信。尤其是向來瑪斯蒂爾家交惡的修瓦加家族的可藍,竟然提供了許多證據,這一點更是影響甚钜。如果證據是捏造的,可藍這麽做也對自己毫無好處。而且孝太郎本人和提亞等人不希望對外公開,更是強化了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最重要的是,巴多姆西哈卿身為人父,當然還是選擇相信女兒的說詞。


    「……很遺憾,目前沒有公諸於世的打算……」


    「……就算是真的,在這種情勢下也十分困難……」


    「……不過,能夠直接以將軍大人的身份,把他介紹給父親認識,我依舊非常高興……」


    無法公布真相一事,讓巴多姆西哈卿相當扼腕,但對於露絲而言,隻要父親知道真相就足夠了。畢竟讓父親知悉自己喜歡的對象最真實的一麵,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下次告知我這種秘密時,拜托你選擇溫和一點的方式好嗎?當時我的心差點就要停止了呢……」


    「嗬嗬嗬,我會注意的。」


    再度笑出聲的時候,露絲已經恢複平時說話的語調,代表秘密談話就此結束。巴多姆西哈卿同樣朝著露絲笑了笑。


    「不過我總算知道你喜歡上他的原因。」


    「父親大人!?才、才不是呢!我是在喜歡上之後才知道的!!」


    生活在地球的那段時間,露絲對雖然笨拙了些,卻勇於活出自己的孝太郎產生好感。發現他就是青騎士本人,則是之後的事情,這點雖然讓露絲更加堅定自己的心聲,卻不是喜歡上孝太郎真正原因。對於露絲而言,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


    「之前也好,之後也罷,那不都是一樣?」


    因為孝太郎是騎士中的騎士,才得以成為青騎士?還是因為孝太郎是青騎士,才會成為騎士中的騎士?——在巴哈姆西哈的認知當中,兩者並沒有太大的差異。


    「對女孩子來說,可是完全不一樣!」


    「這不重要,露絲。」


    那多姆西哈卿的雙眼流露出堅定的光芒,緊握露絲的雙肩。


    「這很重要!」


    「就算不能公諸於世,由巴多姆西哈家繼承他的血脈,也是意義非凡的大事!無論是以父親或是騎士的角度來看,他都是無從挑剔的對象,就按照現在的步調繼續加油吧!」


    巴多姆西哈卿並未幹涉女兒談戀愛,反而表態支持。事實上,倘若一切順利,對他來說也並非全無好處。


    「父親大人隻是著眼於巴多姆西哈家的未來吧!?」


    「不,我隻是為了女兒的幸福——」


    「你那張臉一看就知道是騙人的!!真受不了!!」


    如果露絲跟青騎士結婚,即使青騎士的身份不能對外公開,巴多姆西哈家族的政治地位也會有所提升,進而跟熟知內情的瑪斯蒂爾家族締造更堅定的同盟關係。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巴多姆西哈卿當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父親大人真是的!!」


    露絲從父親的表情猜到他內心的盤算,頓時鬧起別扭。以女兒的立場來說,露絲多少還是希望父親稍微表現出擔心的模樣。露絲於是對無人機下達新的命令,放佛是在反抗父親的行為。


    「檢查危險物品,這次擴大搜索的範圍。將之前的區域排除在外——」


    露絲以鋼琴演奏般的流暢指法操縱電腦,將命令傳達給各地的無人機。父親的做法雖然讓露絲有點感冒,卻不會對工作造成影響。就這方麵而言,把任務交給露絲處理果然令人十分放心。


    『請所有人提高警覺!』


    露絲還來不及將命令傳達給無人機,通訊裝置就傳來由莉佳緊張兮兮的聲音。不過,由於之前誤判的次數高達三次,剛開始大家都對由莉佳的警告毫無反應。


    『有人在據點內使用魔法!』


    「全體注意,紅色警戒!敵人開始攻擊了!」


    然而,當由莉佳說出魔法二字後,所有人立刻動了起來。由莉佳平時雖然靠不住,唯獨提到魔法的時候值得信任。其他夥伴早就對這點瞭然於心。


    由莉佳感受到魔法的存在過了一會兒後,早苗才感覺到敵意。這就跟邦達利翁陣營的思維模式有關。由於邦達利翁陣營不知道艾法莉亞和提亞位於何處,因此將喬裝成誌願兵的間諜送進各地的據點。其中一名間諜回報發現兩人的行蹤,於是邦達利翁陣營向該名間諜下達刺殺的命令,因此間諜直到剛剛才顯露敵意。由於一開始並未抱持敵意,才在無意間躲過早苗的靈視。


    『孝太郎!敵人是從倉庫的二樓舉槍瞄準的!』


    「原來是他!」


    雖然比不上早苗,孝太郎仍然對敵意有所感應。因此早苗隻是稍作提醒,孝太郎就立刻鎖定間諜——殺手的身影。殺手躲在跟艾法莉亞和提亞的位置相隔一段距離的倉庫,從二樓的陽台舉起步槍瞄準目標。孝太郎才剛發現殺手的身影,步槍的槍口就冒出火光。


    轟!


    步槍的彈速非常快,瞬間劃過天際,直逼艾法莉亞。當然,艾法莉亞也並非全無防備。由於她將個人用的力場啟動裝置帶在身上,半透明的盾牌頓時擋住子彈的前方。


    砰!


    「呀!?」


    子彈擊碎了艾法莉亞的防護力場。幸好艾法莉亞沒受傷,但她嚇得當場坐倒在地。然而以現狀來說,這場攻擊實在不合常理。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隻有練習用的武器而已嗎!?」


    根據事前調查的結果,附近並沒有足以擊碎防護力場的武器,子彈卻一發擊碎了艾法莉亞的防護力場。不明就裏的提亞擋在艾法莉亞麵前,詢問通訊機另一端的露絲。結果通訊機傳來露絲焦急的聲音。


    『那確實是練習用的步槍和子彈!掃描結果並未出錯!』


    「什麽!?可是母親大人的扭曲力場明明就被射穿了啊!?」


    砰!


    「嗚哇!?」


    這次輪到提亞的防護力場遭殃。她並未坐倒在地,防護力場卻跟艾法莉亞一樣喪失功能。子彈的威力顯然不是練習用品的等級,事實跟露絲的說法想去甚遠。


    『子彈被施了魔法!』


    『將練習彈的威力提升到實彈等級!』


    子彈的秘密被由莉佳和真希這兩名魔法少女解開,部隊中的實彈固然受到嚴格的管製,幾乎沒什麽威力的練習彈卻並非如此,較可以帶在身上是處行走。所以利用魔法加以強化的練習彈,可以輕易躲過安全檢查。雖然有可能被由莉佳或是真希的魔法察覺,不過子彈的體積不大,隱匿魔力並非難事。事實上,由莉佳也是直到殺手從背包中取出子彈,準備執行任務的前一刻,才察覺到子彈的魔力。而且任務執行完畢之後,遺留在現場的證據也是練習彈,並非實彈,更可以讓軍隊撇清責任。就暗殺武器而言,再也沒有比這更可怕的東西。如果讓殺手射出第三發,甚至是第四發子彈,艾法莉亞和提亞一定會因此而喪命。


    「休想得逞!」


    確認敵人的行蹤之後,孝太郎立刻透過盔甲的力量跨向天空,一邊連續發射g o l 搭載於肩部的光束炮牽製殺手。一邊從腰間抽出銀光閃閃的長劍——席格那汀。


    「櫻庭學姐,看你的了!」


    「拜托了,席格那汀!」


    晴海朝孝太郎的長劍高舉雙手,劍身頓時被強光籠罩。如此強大的光芒超出劍身的負荷,在下一秒鍾宛如間歇泉一般從劍尖往前廷伸,彷佛是劍身突然變長。


    「嗚喔喔喔喔喔!!」


    孝太郎手持光劍,奮力往下一揮。殺手跟孝太郎之間的距離少說也有一百公尺,長劍爆發而出的光芒卻完全不受距離的影響,直接將殺手腳下的陽台轟成碎片。殺手連同陽台的殘骸一起墜落地麵,無法動彈。


    「這麽一來——不,尚未結束!還有三人、不、四人!?」


    解決完殺手,孝太郎剛鬆一口氣,之後卻感受到全新的四股敵意。這四股敵意圍繞在艾法莉亞和提亞附近。第一個殺手的步槍狙擊隻是為了瓦解防禦以及聲東擊西,真正的殺手是這四個人。


    「皇帝陛下、皇女殿下!納命來吧!」


    四名殺手掏出手槍,瞄準艾法莉亞與提亞。雖然也是練習用的手槍及子彈,攻擊力卻足以跟實彈匹敵。用來對付失去防護力場的艾法莉亞和提亞,可說是綽綽有餘。此刻兩人麵臨生死存亡的危機。


    「真是令人不勝唏噓,居然用上暗殺這種卑鄙的手段……這是自視甚高的佛德賽軍人應有的行徑嗎!?」


    化解危機的人,是一名單薄纖細的少女,即使麵對眾多敵人,少女依然毫無懼色地凜然而立,清澈的雙眸注視四名殺手。閃閃發光的銀色長發隨風飄逸,浮現於前額的長劍家徽綻放銀光,尤其引人注目。見到這名少女的剎那,絕大多數的人無不為之屏息。四名殺手也不例外,在一瞬間停止行動。


    『現身吧,大氣的精靈!集結舞動,化作漩渦,掃蕩敵人!貫穿暗雲,轟然咆哮吧!天空龍的咆哮!!』


    少女前額的家徽愈來愈亮,周圍的空氣也開始形成漩渦,保護少女、艾法莉亞以及提亞三人。空氣的漩渦很快成為巨大龍卷風,宛如氣柱般朝天廷伸。四名殺手被龍卷風卷入其中,頓時像秋風掃落葉一般拋得遠遠的。龍卷風之後就立刻消失被拋上天空的殺手頓時重摔在地,無法動彈。位居龍卷風中心地帶的三人反而是毫發無傷,上演了一場反敗為勝的精彩好戲。


    「暫時休息一下吧。等到恢複精神以及自尊之後,在冷靜地想想到底該怎麽做,才對得起自己最重要的人。」


    銀發少女——晴海以同年齡少女十分罕見的冷靜與沉著,斬釘截鐵地開口。她的語氣和表情絕對稱不上嚴厲,卻隱含堅定的意誌。圍繞在一旁的新生佛德賽正規軍士兵們,全都目不轉睛地看著這樣的晴海。擁有神奇特技,儀態高貴、神情堅定的銀發少女,跟身穿藍色盔甲的騎士一起行動……士兵們由此察覺到某種特殊的含義。


    「……幸好並未造成嚴重的傷勢……」


    不過,晴海本人倒是未察覺現場士兵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戰鬥結束之後,銀色的光芒跟著消失,而晴海隻擔心被自己打倒的殺手有無大礙,無暇顧及周圍的情況。隻見她開始替失去意誌的殺手療傷,彷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殺手使用的武器遭當場扣押,交由三坪房間的少女們仔細檢查。無論是第一名狙擊手的大型步槍,抑或之後的四名殺手的手槍,果然都隻是訓練用的裝備。提亞和艾法莉亞視察的這個據點,在訓練的時候也經常使用這種武器。特別之處還是在於子彈,相較於練習用的模擬彈,殺手運用的子彈施予好幾種強化魔法。無論是子彈的初速,風阻係數,連發瞬間的火藥爆炸力都獲得大幅度提升,威力跟實彈不相上下。然而,如果以一般的方法來檢查,就隻是練習用的模擬彈罷了。若非由莉佳和真希這兩個魔法使在場,也看不出其中的奧妙。而且收納子彈的彈匣被施予隱匿魔力的魔法,在使用之前都不會被由莉佳等人發現。整體而言是一種非常棘手的暗殺武器。


    「看來暗殺彩虹那些人開始認真起來了。」


    將子彈放回會議室的桌上後,孝太郎靠著椅背深深地歎了口氣。佛德賽並沒有係統化的魔法,光靠這顆被施予魔法的子彈,就足以證明黑暗彩虹牽涉其中。這也意味著軍隊開始透過艾雷克斯的企業,也就是d k i取得了魔法的道具。眼前的情勢想必是愈來愈不利。


    「不幸中的大幸,大概就是魔法道具不適合量產。就戰略麵而言,影響應該十分有限……但是前提是能夠徹底預防類似今天的意外。」


    奇莉華說得沒錯,魔法武器或是道具無法大量生產,難以或用於戰爭規模的場麵。不過換個角度來看,若是將其提供給從事特殊任務的士兵,成功率將會呈現跳躍般的提升。往後應該特別關注的地方,大概就是這種特殊任務或工作。一般的應變措施找不到防範或是先察覺的方法,光靠真希和由莉佳的力量又無法涵蓋佛德賽全境。


    「若不盡快擬定對策,局勢將會對我方愈來愈不利。」


    隨著時間的流逝,魔法道具的數量將會增加。提亞是戰場上的天才,深深感受到d k i坐視不管將會釀成嚴重的後果。自古以來,由小部隊執行的特殊任務顛覆戰局的案例屢見不鮮。舉凡刺殺、綁架高官顯要,抑或是占領要衝之地,一舉翻轉戰局的手法可說是多得數不清。


    「也就是說,得跟黑暗彩虹做個了斷才行。」


    由莉佳以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語氣也一樣嚴肅,視線依然落在那顆關鍵的子彈。如今魔法在其他的國家被當成戰爭工具,由莉佳必須出麵阻止。這是彩虹之心的大魔法師應盡的職責。


    「或者是切斷軍隊與d k i之間的關聯,抑或設法拉攏d k i。」


    真希原本是黑暗彩虹的成員,想法比由莉佳稍微靈活一些。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方法。隻要破壞d k i與軍隊之間的關係,自然可以阻止魔法被使用於軍事用途上麵。


    「正麵對決,或是分化離間。不管采取哪一種策略,在抓住d k i的小辮子之前,都不能輕舉妄動。」


    「這段期間……也對,看來也隻有提升各地的警戒層級,禁止人員將用途不明或是不應該出現的物品攜帶至重要地點,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訓練用的武器。」


    既然魔法牽涉其中,乍看之下不像武器的東西也有可能成為武器。除非是由莉佳和真希在場,否則也隻能禁止人員將不必要的物品攜帶特定場所。為了扭轉眼前的劣勢,必須盡快與d k i接觸。


    「……這麽一來,往後的行動方針也就確定了。」


    艾法莉亞斟酌著露絲和可藍先前的發言,決定了今後的行動方針。


    「母親大人,您打算怎麽做?」


    「盡快掌握這可『阿萊亞』星球,前往宇宙。除非將觸手伸至其他星球,否則無法抓住d k i的小辮子。」


    d k i在這顆星球『阿萊亞』行星也設有分公司,不過艾法莉亞等人重要的東西想必不在這裏。畢竟『阿萊亞』行星是瑪斯蒂爾家族掌管的行星,d k i —— 艾雷克斯不可能笨到將重要的情報或是人物安排在這裏。如此一來,勢必得將觸手廷伸至其他星球,掌握宇宙港口以及『阿萊亞』星球自然成為當務之急——


    問題在於敵人應該也想到了這點……


    奇莉華的心中浮現一抹不安。她也讚同艾法莉亞的想法,但這應該早在敵人的預料之中,才不惜動用魔法這張最後的王牌。也就是說,接下來將會麵臨一場激戰。


    嗶——!


    『陛下,請立刻移駕至作戰指令室!』


    奇莉華的不安立刻成真。在尖銳的呼叫音之後,據點司令官焦急的聲音傳遍會議室的每個角落。


    「怎麽回事?」


    『皇國軍出動了!目標似乎是宇宙港口!』


    「打算把我們封鎖在這顆星球是吧……知道了,這就過去!雷歐斯大人!!」


    「我明白!各位,我們走吧!」


    既然目標是宇宙港口,眼前的局勢可說是分秒必爭。催促其他少女的同時,孝太郎也猛然起身,差點沒把椅子踢倒。


    「……啊……」


    其他少女也跟孝太郎一樣猛然離開座位,唯獨一人例外。才剛站起來,那個人的身體就微微搖晃。不過她立刻伸手扶著附近的牆壁,並未跌倒。


    「櫻庭學姐,你不要緊吧!?」


    差點跌倒的少女正是晴海。由於孝太郎就坐在她旁邊,連忙伸手將她扶住。但晴海輕推牆補調整姿勢之後,旋即朝著孝太郎笑了笑。


    「沒事。隻是突然站起來,有點頭暈而已。」


    「是嗎?」


    晴海的臉色並不差。笑容明朗,雙腳也十分有利。見到晴海這幅模樣,孝太郎認為她應該沒什麽大礙,於是將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


    「學姐,動作快!」


    「嗯!」


    見孝太郎把手縮了回去,晴海頓時略感失望,畢竟她其實很想跟孝太郎牽手。然而,晴海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因此她以自己的雙腳穩穩地踩住地麵,跟其他同伴一起飛也似地離開會議室。


    就算去除了d k i 這個因素,孝太郎等人為了擴大活動範圍,遲早也必須前往宇宙。如此一來,宇宙港口的地位自然就重要了起來。即使現代的佛德賽已經廣泛使用可以瞬間移動的傳送門,這點依然沒變。人員或是物質固然可以利用傳送們來運送,出入境、隔離檢疫以及通關的手續還是必要的。再加上傳送門多少存在些許誤差,運送大量人員或物資的時候必須先確保足夠的空間。另外,在維修太空船時,依然有許多工作是在降落之後才比較容易執行。基於上述原因,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個聯繁宇宙與地麵,類似玄關的場所。即使在技術層麵上並非必要的設施,實務上依然不可或缺,這就是宇宙港口的特殊之處。尤其是在軍事作戰時需要移動大量的人員、物資甚至是船艦。一旦宇宙港口被敵人奪走,可是一大硬傷。因此軍部當然以攻占宇宙港口為優先目標。


    「孝太郎,之前的刺殺未遂行動,恐怕是用來掩護宇宙港口攻擊行動的煙霧彈。」


    「意思是他們布下了雙重的圈套?」


    「若能成功刺殺艾法莉亞陛下以及提亞殿下,自是再好不過。就算不幸失敗,由於殺手使用的是魔法武器,無法證明軍部牽涉其中,更可以宣稱根本沒有殺人的犯意。而且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重大的問題,還可以發揮聲東擊西的功效。」


    「佛德賽的科技無法解釋魔法,隻能讓他們為所欲為。不快點搞定d k i ,事情可就麻煩了。」


    孝太郎注視著司令室播放立體影像的熒幕,重重地歎了口氣。熒幕顯示的資料隨時都在改變,代表有許多敵人正在逼近宇宙港口。若奇莉華的說法無誤,邦達利翁等人是在充分瞭解魔法的優勢之下,才發動這次的攻擊。這場戰役的慘烈程度,絕對是顯而易見的。


    「不過這次可就未必了。」


    說也奇怪,奇莉華的態度居然依舊從容。明明跟孝太郎檢視同樣的情報,卻出現截然不同的反應。她對宇宙港口的防衛能力抱持莫大的自信。


    「這話怎麽說?」


    「小孩子總是急著想要嚐試新玩具,更何況這個新玩具那麽有趣。」


    洞察人心的奇莉華,知道邦達利翁他們將會以怎麽的作戰計劃發動攻擊。邦達利翁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邏輯思考上一定有容易陷入的盲點,奇莉華就是察覺了這種盲點的存在。


    邦達利翁為了奪取宇宙港口而派遣的部隊,在正對宇宙港口的地麵布陣。宇宙港口緊臨市鎮,不可能從宇宙或是空中發動對地攻擊。而且宇宙港口對於已方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設施,當然要盡可能將損害降至最低。因此他們才會采取利用地麵部隊加以占領的正攻法。


    「真是不肯相信……奇莉華小姐指定的區域真的出現了敵人的兵力。」


    檢查無人機傳送回來的情報之後,露絲不禁為之屏息,。無人機回報敵人的所在位置,還是位於基地的另一側,與攻擊宇宙港口的皇帝軍本陣相隔一大段距離。這個地點跟奇莉華先前的預測幾乎是分毫不差,因此露絲著實對奇莉華過人的眼力跟到大為驚訝。


    「正確的位置跟規模呢?」


    「北北西方向三公裏的地點,就是地圖中b4的南段。兵力為一個小隊,共有四十名士兵在森林中移動。」


    口頭報告的同時,露絲同樣的情報投射在地圖的立體影像。利用電腦動畫呈現的地形圖當中,出現了代表敵人的四十個人形符號,沿著高低起伏的地形緩慢移動。


    「嗯。從位置和規模來判斷,果然是a計劃沒錯……不,現在還言之過早。」


    「不過奇莉華小姐,為什麽敵人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神情凝重的奇莉華低頭沉思,看起來並不怎麽驚訝,但露絲就不一樣了。奇莉華到底是怎麽輕易找出敵人的呢?她對這一點抱持莫大疑問。


    「因為他們擁有魔法武器。」


    「魔法武器……?」


    結果奇莉華的回答讓露絲更加迷惘。因為邦達利翁陣營取得魔法武器,才知道他們的位置,聽起來很像跳躍性的思考。


    「沒錯。既然得到強大的王牌,一般都會想要嚐試看看。而且現在隻差臨門一腳就可以把我們封鎖在『艾萊亞』,更是沒有不用的道理。」


    「啊……」


    話說到這裏,露絲也明白奇莉華的話中含義。隻見奇莉華朝著露絲微微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然而魔法武器無法湊足龐大數量,勢必得擬定由特殊部隊負責執行的奇襲計劃。將魔法武器發配給訓練有素的特殊部隊,組成最強的戰鬥菁英,進而占據此地——也就是宇宙港口的中樞。」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不讓我方有所察覺,部隊利用徒步的方式接近目標,武器也選用攜帶式的個人裝備,部署於跟本隊剛好相反的方向。能夠采取的路線相當有限,有幾個必經的地點是吧?」


    「嗯。雖然還不夠完整,不過大概就是這樣了。」


    嚴格說來,奇莉華列入考量的資訊還要更多,例如敵人所能投入的軍隊人數,我方感應空間扭曲的有效範圍,以及宇宙港口的防衛狀態等等。結合許許多多的資訊,再加以抽絲剝繭之後,才指示露絲調查可能性最高的地點。


    「這真是……」


    露絲雖然終於明白奇莉華的考量,卻還是大為驚訝。奇莉華精確掌握了敵方指揮官的心思,識破了作戰計劃。盡管本人一副沒什麽大不了的語氣,但顯然並非易事。奇莉華的高度智慧是在讓露絲瞪目結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殿下,那位名叫奇莉華的指揮官到底是什麽來頭?您是從哪找來這種長於謀略的人物?」


    露絲的感受,同樣是巴多姆西哈卿的感受。他也是經驗豐富的優秀騎士,卻從未見過像奇莉華這種優秀人才。這次的作戰也跟視察據點的時候一樣,都是有孝太郎等人負責主導,巴多姆西哈卿扮演從旁輔助的角色。然而截至目前為止。巴多姆西哈卿可說是幾乎沒有出麵的機會。


    「就我所知,那家夥是獨一無二的真正天才。跟孝太郎來自同一個星球,原本是敵對組織的指揮官。」


    「原本是敵人!?」


    巴多姆西哈卿驚訝得睜大雙眼,甚至在無意間拔下好幾根隨手把玩的胡須,驚訝的程度可見一斑。


    「哈哈哈,我可以體會你的感受。」


    見到巴多姆西哈卿大驚失色的模樣,提亞不禁大笑起來。平時的他是個冷靜沉著的指揮官,很少出現這麽強烈的反應。不過話又說回來,提亞倒覺得巴多姆西哈卿的失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當時的我以為自己可以戰勝那家夥。現在回想起來,實在是蠢得可以。」


    「怒屬下冒昧……您居然得以全身而退?」


    「純粹隻是時機剛好罷了。那家夥其餘某種原因,對我手下留情。若非如此,現在我也不會在這裏。」


    如果提亞跟奇莉華一對一直接較量,提亞絕對會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不過奇莉華一旦認真起來,應該不會跟提亞正麵對決。當奇莉華認真起來時,一定是在提亞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的情況下獲得勝利。


    奇莉華之所以不這麽做,主要是擔心太早獲得勝利之後。恐怕會導致部分自家人 —— 亦即地底人當中主張侵略地麵世界的那群人 —— 全麵失控。因此她刻意與提亞維持緩和的對立關係。利用這麽做之後爭取到的時間,穩紮穩打地達成自己的目的。事實上奇莉華並不是對提亞等人有所顧慮,正如提亞所言,這純粹是時機的問題。


    「自從她成為戰友之後,已經過了好一段時間……不過我恐怕從未目睹過那家夥的真正實力。」


    「是這樣嗎?」


    「我見過她在小規模衝突當中運壽帷幄的風采,可是想要讓她發揮真正的實力,那幾場衝突顯然還不夠看。」


    「意思是,今天的這場戰役就能特意發揮囉?」


    「嗯,到時候邦達利翁軍的士兵,將對倉野奇莉華這個人的真正實力,留下刻骨銘心的印象吧……」


    提亞以異常嚴肅的表情,凝視奇莉華坐鎮指揮的背影。過去的奇莉華很少碰到需要絞盡腦汁的情況,但如今必須指揮大規模部隊與敵人一較高下,而且已方的戰力有居於劣勢,奇莉華勢必會卯足全力。提亞對於這點即感到安心,同時又有點恐懼。畢竟奇莉華大放異彩的表現,就意味著敵方士兵,亦即佛德賽人民的重大傷亡。身為佛德賽的皇女,她真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露絲當初指派多架無人戰鬥機前往奇莉華指定的地點。其中一架發現敵人的奇襲部隊,因此兩具土人偶立刻趕赴現場,跟露絲的無人機一起收集奇襲部隊的情報。


    『偵測到主動式靈子力雷達的反應嗬,不過是初階的產物嗬——!』


    『如果以為這種玩意兒就可以找到我們,可就大錯特錯了嗬——!開始模擬靈波模式嗬!』


    露絲使用的無人機,在設計上非常適合用來收集情報。如今加上土偶收集的靈力情報,即使是正在從事秘密行動的特殊部隊,也逃不過雙重偵測。特殊部隊的相關情報依序回傳至司令室,但生性謹慎的露絲還是想獲得更多、更詳細的情報。


    「奇莉華小姐,要不要讓無人機更接近部隊?」


    「不,稍等一下。再過不久,我方部隊就會抵達現場附近。」


    奇莉華不是不明白露絲的意思,不過她也十分慎重。沒意外的話,特殊部隊配置的魔法應該都集中於武器上。然而,若將少部分魔法用於戰場偵搜,任意接近隻會平日喪失我方得來不易的優勢。相較於更進一步的情報,奇莉華認為應該設法維持這種敵明我暗的狀況。


    『就快到了,大概兩分鍾左右。』


    通信裝置傳來娜娜的聲音,時間點上剛好回應奇莉華先前的說詞。奇莉華口中的已方部隊,其實就是指娜娜和其他人。


    『照這個感覺來判斷,應該沒有使用主動式大範圍偵測魔法。無人機和兩具土偶被發現的可能性相當低。』


    『可是奇莉華,接下來該怎麽做?直接由我方發動奇襲嗎?』


    除了娜娜以外,通訊機的另一側還有真希以及靜香。由於無人機和土偶並不熟悉魔法,這個空缺便由正在森林中移動的三人來填補。而且三人都是寡擊眾的戰鬥高手,就算不不慎擦槍走火發生戰鬥,也是令人放心的人選。


    『收到。』


    簡短的回答之後,通訊機不再傳出聲音。通訊方式雖然是采用邦達利翁陣營難以察覺的靈子力通訊,但在敵軍附近一邊說話一邊移動,畢竟不是明智之舉。因此通訊機再度傳出聲音,剛好是娜娜先前表示的兩分鍾之後。


    『抵達指定位置,目前真希正在以偵測魔法調查魔力反應。』


    娜娜等人與兩具土偶會合之後,躲在暗處觀察奇襲部隊的情況。由於已經進入肉眼可見的距離,疑似奇襲部隊的一群人在森林另一端若隱若現的身影清晰可見。


    『除了那些人之外,沒有其他敵人的氣息。不過野生動物似乎不少。』


    就靜香的感覺來看,森林中隻有奇襲部隊抱持敵意。野生動物隻是提高警覺,並沒有敵意。因此唯一報此敵意的奇襲部隊在森林中格外醒目。


    『……偵測到休眠狀態的魔法反應,應該是被藏匿起來了,而且沒發現運作中的魔法。再稍微接近一點應該沒問題才對。』


    根據真希的調查結果,奇襲部隊以魔法偵搜四周的可能性遭到否定。真希隻感覺到處於休眠狀態的小型魔法,以及隱匿小型魔法的另一種魔法,數量各位四十。


    「嗯,這是最單純的魔法使用方式,不過也更加危險……」


    奇莉華在胸前交叉雙手,陷入沉思。從真希的報告來看,特殊部隊的武器上應該確實被施予了魔法。之前暗殺未遂的時候,訓練用的武器在魔法作用下,具備不亞於戰鬥武器的威力,同樣的魔法這次施加在真正的武器上麵,威力應該會有所提升。而且對方將所有魔力投往其中,威力一定是大幅提升。即使反應微弱,也十分危險,絲毫大意不得。


    「好,接下來照我的指示行動。」


    『收到,該怎麽做?』


    「首先——」


    奇莉華早已在腦中構思好幾種作戰計劃。如今她從眾多計劃當中挑出合適的方案,告知娜娜等人。


    佛德賽皇國軍向來受到皇帝以及議會的掌控。如今皇帝的皇權遭到停止,議會被邦達利翁掌握,因此佛德賽皇國軍完全聽命於邦達利翁。若能將所有軍隊調動到『阿萊亞』行星,艾法莉亞率領的新生佛德賽正規軍——也就是邦達利翁口中的叛軍——勢必將在一瞬間飛灰湮滅。局勢之所以並未演變至此,主要是在於興論的影響。


    興論一開始對艾法莉亞相當不利,侵占公款及隱匿罪行的殺手嫌疑,大大動搖了全體人民。即使艾法莉亞宣稱那是不實的指控,也沒那麽容易清洗自身的嫌疑。因此興論一分為二,艾法莉亞和軍隊各有支持者。不過尚未表態的中立者,認為近代國家應該遵照法治的原則,交由法院來判決才對,呈現出消極支持軍隊的態勢,結果使得軍隊的主張儼然成為全體人民的共識。


    然而,當艾法莉亞軍營與軍隊的對立逐漸升溫,雙方的衝突直接儺在全體人民的麵前之後,興論的風向開始出現變化。艾法莉亞陣營在武裝衝突時,總是以減少人民的傷亡為考量,不分軍人或是平民。相較之下,軍隊不顧人民傷亡的野蠻作風則是頗令人側目。翻轉局勢的決定性關鍵,在於軍部企圖利用生化武器構陷艾法莉亞陣營的事件。幸好這個陰謀遭到阻止,結果軍部無法無視法律、草菅人命,以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真麵目,因此而廣為人知。如此一來,艾法莉亞堅拒出庭的原因,亦即證據是軍部捏造出來的說法,自然變得可信。那些人連利用生化武器屠殺人民和已軍,企圖嫁禍給艾法莉亞的這種勾當都做得出來,捏造證據又算得了什麽?


    而且艾法莉亞陣營還有一個扭轉興論的因素,那就是孝太郎——身穿藍色盔甲的騎士的存在。藍色盔甲的騎士對佛德賽意義非凡。傳說中藍色盔甲的騎士就像電影主角一樣堅強,擁有高度智慧以及傑出的品德。由於具備這種形象的人物站在艾法莉亞那邊,人民不禁開始幻想盼望已久的傳說是否即將複蘇。這也是改變了艾法莉亞的形象,扭轉興論的一大助力。


    基於種種原因,艾法莉亞的支持度獲得大幅提升。尚未表示的中立者也開始擔憂,在軍部左右之下的審判是否能夠得到公正判決,回到真正中立的態度。結果使得支持艾法莉亞的聲音逐漸強大起來。


    「……在興論扭轉之前攻擊宇宙港口,事情就不會那麽麻煩。」


    衝命攻占港口的皇國軍司令官,站在由大型指揮車及帳篷組合而成的臨時司令部麵前,遠眺宇宙港口,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他煩惱的是逐漸傾向支持艾法莉亞的興論,這正是皇帝軍的一大弱點。


    由於興論逐漸傾向支持艾法莉亞,導致皇國軍大半的軍力都無法調動,原因在於警戒可能發生的叛變。目前艾法莉亞軍營——亦即新生佛德賽正規軍,在佛德賽行星的每個角落從事積極的抵抗行動,皇帝軍之中也有接連出現叛逃的軍人,讓對方威勢大增。由於參與其中的騎士團數量不多,難以策動大規模反擊,然而他們畢竟受到人民的支持,抵抗行動極有可能演變成全國性的暴動。一旦發生暴動,事情就難以收拾,因此絕大多數的部隊都被調派去維持各地治安,用來攻占宇宙港口的兵力大為不足。如果是在一個星期前,就可以調派更多的兵力,說不定光是包圍四周邊派人勸降就沒事了。如今卡在兵力不足的問題,無法付諸實行,到時候恐怕得跟集結在宇宙港口周邊的新生佛德賽正規軍,展開正麵衝突。雖然不至於戰敗,卻免不了得蒙受重大損失,也難怪司令官的表情會如此嚴肅。


    「卡爾包達卿,不必擔心。狼牙——特殊部隊一定有辦法的。」


    「我也希望如此。」


    司令官是溫德爾·基悟斯·卡爾包達卿。卡爾包達家族是資曆尚淺的正騎士家族,不過曆任家主皆忠於職務,才因此嶄露頭角。由於才剛完成成世代交替,卡爾包達卿的年紀大約三十歲出頭,相較之下不叫年輕,然而他還是繼承了曆代家主的氣質。這次也是因為這種氣質受到賞識,才被拔擢為指揮官。因為整支部隊向新生佛德賽正規軍投誠的案列並非少數,像他這種人顯然是必要的。無論事情的真相為何,軍隊在法律層麵還是站得住腳,盡忠職守的卡爾包達卿倒戈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過,若狼牙那群人失敗了,就必須跟正規軍全麵開戰。不過是輸是贏,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卡爾包達卿……」


    卡爾包達卿擔心的地方在於這是自家人的內戰,而且他多少也察覺出軍部似乎有些理虧。卡爾包達卿並非看不出真相的傻瓜,而且這次雖然分成敵我雙方,他依然深愛著當地人民。開戰隻會造成無謂的犧牲,這並非他所樂見的局麵。可是,若真的要背棄法律投靠新生佛德賽正規軍,也需要的確的依據。對於軍事組織而言,感情用事非常危險。卡爾包達卿非常清楚這點,才會深陷於苦惱之中。


    「狼牙那群人本來就很厲害,這次不是還有那種新式武器加持嗎?一定很快就會分出勝負。」


    「……嗯,也隻能相信他們了。要是讓其他部下感染到我的怯弱,可就不好了。」


    軍部高層對卡爾包達卿下達的指示,正是特殊部隊的奇襲攻擊。還是以本隊為誘餌,非常大膽的作戰計劃。本隊堂而皇之地布下陣形吸引敵人,再派遣配備新武器的特殊部隊迅速占領宇宙港口的司令部。隻要計劃成功,就可以將犧牲減至最低,所以卡爾包達卿二話不說接下任務。既然跟軍隊高層利害關係一致,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真希望可以對外宣稱正義站在我們這一邊……不管我們是輸是贏,佛德賽都將走向荊棘遍布的險徑……


    卡爾包達卿再度瞭望宇宙港口。如果他的作戰計劃成功,佛德賽將會受到軍部擺布。如果失敗,佛德賽全國將會進入戰鬥狀態。為了佛德賽的未來,到底該怎麽做才好?現在的卡爾包達卿已經搞不清楚了。


    「卡爾包達卿!」


    就在這個時候,負責通訊的士兵快步跑向瞭望宇宙港口的卡爾包達卿,以及他身邊的副官。卡爾包達卿搖了搖頭,將憂煩之事拋出腦海,接著轉身看向狂奔而來的士兵。


    「怎麽回事?」


    「牙狼部隊傳來消息!已經順利抵達入侵地點,目前正在等候我方的指示。」


    「好,告訴他們五分鍾後展開攻擊。之後就依照原定計劃行事。」


    「收到!」


    無暇猶豫了,骰子已經丟出去,現在是為了作戰勝利全力以赴的時候,否則將會失去許多寶貴的生命。卡爾包達卿轉換心情,走向臨時司令部,準備指揮作戰。他同樣以身為一個優秀的騎士自居。隻要決議奮力一搏,心中再也不會為此煩惱。


    先行出發的部隊傳來消息之後,又過了兩分鍾,卡爾包達卿率領的皇國軍也開始朝宇宙港口進軍。兵力為兩個大隊,人數超過千人。由於部隊領有足夠的裝備、戰鬥車輛以及充分的後援,倒也不必擔心會輸給駐守於宇宙港口的數百名新生佛德賽正規軍。而且三分鍾之後特殊部隊將會展開奇襲,雖然戰敗的機率幾乎為零,卡爾包達卿依然未掉以輕心。畢竟對方是佛德賽皇室,又是自從阿萊亞皇女以來長達兩千年未嚐敗績的瑪斯蒂爾家族,他十分清楚稍有輕忽就足以致命的道理。


    卡爾包達卿率領的兩個大隊以步兵居多,不過還配置了許多機動武器或戰車這種攻守兩麵皆能派上用場的車輛。他們的任務就是替攻擊宇宙港口的奇襲部隊爭取入侵時間,不過這裏有兩個地方必須特別注意。


    「再重複一次,絕對不可以對市鎮造成損害!誘導兵器的彈頭隻能使用鎖定特殊目標的火藥,在發射實彈武器與能源武器之前,必須先經過兩次以上的確認!」


    第一個必須特別注意的地方,在於戰場非常接近市鎮。宇宙港口顧名思義就是一座港口,功用在於聯繁這顆星球與其他星球的城鎮,緊臨市民居住的城鎮。攻擊市鎮在佛德賽是被嚴格禁止的,不能從空中轟炸。即使隻是流彈波及也不行。飛彈的爆炸威力若是太大,也會造成市鎮的損害。即使隻是誘敵的佯攻,攻擊之際也必須特別留意。


    「還有盡量不要攻擊宇宙港口的本部大樓、滑行跑道以及機庫。尤其是特殊部隊即將攻入本部大樓,可別一時殺紅了眼,誤擊已方的弟兄!」


    第二個必須特別注意的地方,就是要避免對宇宙港口的設施造成損害。由於這並非本國跟敵國之間的戰爭,對雙方陣營而言,宇宙港口都是非常重要的設施。如果能夠在戰鬥結束之後立刻派上用場,自是再好不過。不想對當地的經濟造成負麵影響,就不能破壞控製港口的本部大樓以及滑行跑道。因此必須慎選使用的武器,嚴格遵守將攻擊火力集中在地麵的敵人、防禦陣地或是鄰近軍事基地的鐵則。尤其這次還加上了特殊部隊的奇襲,攻擊本部大樓的行動更要極力避免。


    「條件對攻擊方不利!我方的人數雖然占了上風,戰鬥之際還是要將敵軍視為跟我方不相上下的對手!」


    綜合上述兩個重點,代表攻擊目標倨限於軍事的相關設施。雖然還有其他次要的重點,如今攻擊行動已經箭在弦上,該提醒的重點大多集中在這個部分。


    「進入射程之後,各自展開攻擊!」


    卡爾包達卿在部隊進入射程之後,便下達了攻擊許可的命令。緊臨宇宙港口的軍事基地部署了許多敵軍,跟我方的距離並不一定。在這個時間點下達這個命令,才能讓部隊將遭遇的敵人依序排除。從設於我軍陣地之中的臨時司令部播放的立體影像來看,被視為攻占目標的宇宙港口影像愈來愈大。


    「偵測到全新的敵我識別訊號!!同時以自測發現戰鬥旗幟!!金色的花朵,是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


    然而,就在卡爾包達卿下達攻擊命令後,臨時司令部的氣氛頓時為之凍結。巨大戰鬥旗幟襯著藍天隨風飛舞,雷射光在空中投射出金色花朵的家徽。隻要是土生土長的佛德賽人,沒有人不知道戰鬥旗幟和家徽代表何方神聖。這個消息也讓全體士兵意識到自己與皇家為敵的事實。


    「殿下……在這個重要的局麵,果然還是禦駕親征……」


    卡爾包達卿也一樣大為震驚。不過他早已有所覺悟,因此內心的震撼不必其他的士兵。


    「橫豎都是血路一條……」


    他很快就從震驚的情緒當中恢複過來,抓起通訊用的麥克風高聲怒吼。在這個緊要關頭,說什麽都不能讓士氣受到影響。


    「無需膽怯!就算對手是提亞蜜思林殿下,我們的任務依舊不變!更何況殿下的皇權已經遭到停止!不必有所顧慮,進攻!」


    『嗚喔喔喔喔!!』


    在卡爾包達卿的見機立斷之下,士兵們走出驚慌與震驚的情緒,紛紛發出驚人的怒吼。藉由這般的自我激勵,士兵們試圖忘卻對戰爭的恐懼,以及對皇族刀劍相向的罪惡感——


    士氣低落固然是隱憂,卻也是一個好機會!


    卡爾包達卿重新激勵自己。從不同的觀點來看,提亞的出現未必是壞事。不管是本隊也好,特殊部隊也罷,隻要能夠逮住提亞,勢必可以提前結束戰爭。或許這是最值得期待的局勢。但在下一秒鍾,卡爾包達卿麵臨的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局麵。


    「敵軍出現攻擊的徵兆!是雷射炮擊!」


    「在這個距離?不可能吧!?就算是據點防衛的雷射,也還在有效射程之外啊!?」


    接獲報告之後,卡爾包達卿睜大雙眼。攻擊用的雷射武器已經在佛德賽廣為使用,所以類似飛彈這種誘導武器,隻能在非常接近目標的時候使用,否則就會被對空雷射反製,難以命中目標。實彈火炮固然沒有這個問題,想要在遠距離的情況下命中移動中的目標,卻也並非易事。因此在戰鬥初期,使用初速快又不會遭到反製的雷射或光束炮之類的能源武器,已經成為一種常態。不過在遠距離的情況下,這兩種武器的威力都會大幅衰減。一旦威力衰減,就會被空間扭曲力場的防護罩輕易擋下。所以就算是在射程內,能源武器還是存在戰術麵上無法發揮效力的距離。目前他們還在這個範圍之內,就現代戰術而言,應該是毫無意義的攻擊才對。


    「做不了的!炮擊將於數秒後抵達!」


    「敵方指揮官傻了嗎!?——慢著,不可能!!皇女殿下禦駕親征,其中一定有詐!!全體采取防禦態勢!!」


    而對卡爾包達卿的指示,立刻依命行事的部隊與並非如此的部隊,頓時落得截然不同的下場。防禦對策有好幾種,在空中散播讓雷射光漫射的幹擾粒子就是一例。無法采取這些對策的部隊,防護力場頓時被設置於港口的雷射炮一一擊破。


    「這怎麽可能!?」


    「遇襲部隊的空間扭曲力場裝置負荷過度,失去作用!如今呈現毫無防備的狀態!」


    「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敵人配備戰艦等級的雷射炮!?」


    從緊臨港口的軍事基地的規模來判斷,雷射炮理應無法擊破防護力場。在這種距離之下依然能夠使用的高功率雷射炮,應該不存在。麵對這個無法想像的惡夢,卡爾包達卿陷入苦惱之中。


    卡爾包達卿的想法並沒有錯,宇宙港口個緊臨的軍事基地,並未配備能夠在這種距離使用的高功率雷射炮,隻有幾門據點防禦用的一般雷射炮。問題不在於配備的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


    「炮擊結束,總共攻破二十二具的扭曲力場產生裝置,並無人員的傷亡。」


    露絲從操縱麵板抬起頭,一派輕鬆地回報戰果,放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除了機動武器和鬥車輛外,步兵也配備了足以保護整個小隊的防護力場產生裝置。因此卡爾包達卿指揮的兩個大隊共有將近百具的產生裝置,其中有二十二具失去功能,戰果相當可觀。事實上,目睹露絲的表現之後,甚至連父親巴多姆西哈卿都張大了嘴巴。


    「……原本以為我的女兒不適合作戰……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那麽一回事……」


    巴多姆西哈卿勉強擠出這句話。這時,一旁的可藍朝大感詑異的巴多姆西哈卿微微一笑。


    「巴多姆——,露絲也有她的擅長的作戰模式。但以騎士的傳統文化以及常識來看,或許有些難以想像吧。」


    「真的是令人大吃一驚。」


    「那孩子是個天才,當初連我也嚇了一跳。」


    可藍望向露絲。露絲現在也位於操縱席執行任務。下一波攻擊也少不了她的才華。


    「所謂的天才,應該是指奇莉華或可藍殿下這種人物吧?」


    巴多姆西哈卿十分瞭解自己的女兒,頓時對可藍的說法抱持懷疑的態度。其中當然也隱約流露出父親特有的願望,希望愛女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露絲確實不是開創新局的先驅,卻比任何人都能夠巧妙運用既有的事物。這是露絲的天賦,她是調整及管理的天才。」


    「調整及管理……?」


    「她能不其他人更迅速、更精確地依照食譜的指示完成料理吧?舉凡行程或是物流管理,也從未出過差錯。」


    「這跟那是兩回事——」


    「其實是一樣的,隻是管理的物品變成雷射炮。真要說的話,就是管理多具雷射炮的行程,讓它們同時抵達目的地。就是這麽回事。」


    露絲執行的任務,是利用多具雷射炮進行完全的同時射擊。之前艾萊克斯也曾經做過同樣的事情,然而露絲並非隻是有樣學樣,而是經過自行的改良之後才付諸實行。


    既然要動用多具雷射炮,就不應該隨時保持全體炮擊的狀態,而是以輪流炮擊的方式分散冷卻時間,才能在維持高度攻擊力的情況下進行長時間炮擊。一旦麵臨這種攻擊,陸戰用的防護力場根本就難以持續運用。這就是負荷不了的防護力場停止運作的原因,隻不過受到攻擊的一方並不知情罷了。


    「……聽起來挺容易的。」


    「對我來說可是一點都不容易不過倒是難不倒她就是了。」


    用說的雖然容易,實際執行起來卻一點都不簡單。光是讓狀況各異的數具雷射炮同時發射,就已經讓人煞費苦心。而且由於設置的地點有所不同,跟目標之間的距離也存在些微差異,想要讓所有雷射炮同時命中目標,勢必需要專用的電腦程式,以及難以計數的手續。這隻有露絲才辦得到。隻有露絲的才華以及人格特質,才能創造出這種可怕的攻擊。


    「隻是理論上可行。就可以轉化為實務階段,這就是她的才華。巴多姆西哈卿,你應該以露絲為傲。她在現代化戰爭中擁有最強的實力。」


    「您過獎了。」


    就騎士的標準而言,露絲的實力確實不怎麽樣;麵對大規模戰爭時,卻可以發揮出遠勝於單一騎士的力量。大量集結物資、人才以及情報,透過適當的管理有效運用。就目前的局麵而言,這無疑是最迫切需要的能力。


    「不過也不能讓你的女兒搶盡風頭,差不多該輪到我上場了。」


    「萬事拜托,可藍殿下。」


    「不是說過了嗎?現在別用這個名字稱呼我。」


    「恕、恕屬下失禮。」


    「嗬嗬嗬,就等著見識我跟令嬡的實力吧。」


    露絲創造出輝煌的戰果,不過戰鬥才剛開始而已。朝著巴多姆西哈卿嫣然一笑之後,可藍回到自己的座位。那裏原本是科學士官的位置。可藍調整慣用的眼鏡,朝著電腦的操縱麵板伸出雙手。


    超出二十具的空間扭曲力場產生裝置失去功用,卡爾包達卿連忙下令重組隊形。大致上是力場產生裝置尚可使用的部隊在前,無法使用的部隊在後。至於部隊本身的隊形,則是采用戰鬥車輛在前,步兵在後的編製。機動武器發揮高機動力的特性遊走四周,擔任遊擊尖兵的角色。就狀況排除的角度而言,堪稱是非常正確的判斷。


    「扭曲力場尚可使用的部隊專注於防禦即可!無法使用的部隊全力攻擊,不必顧慮防禦的問題!」


    卡爾包達卿可不會乖乖吃下這記悶虧。重整隊形的用意並非隻是為了保護失去防禦力的部隊,維持攻擊力也是考量之一。藉由具備扭曲力場及力場失效的部隊之間的團隊合作,徹底分離防禦以及攻擊的角色。如此一來,就可以將整體攻擊力和防禦力的耗損減少到最低限度。在卡爾包達卿的努力之下,部隊在先前的炮擊結束之後,幾乎毫無傷亡。


    「卡爾包達卿!我方就要進入能源武器的射程了!」


    「之前的命令依舊有效!進入射程之後開始攻擊!」


    嘰——!


    戰車和機動武器搭載的炮塔開始轉動,光束炮與雷射炮的炮口對準宇宙港口的方向,目標當然是宇宙港口以及鄰近的基地配備的防禦武器。唯有摧毀雷射炮或飛彈,才能夠扭轉頹勢。那是必須優先破壞的目標。


    佛德賽的武器無論外表或是使用方法,乍看之下都跟地球的武器十分類似,不過前者會依狀況需要,透過人工智慧自動修正射擊的準確度,命中率極高。而且戰車所搭載的大口徑火炮和機動武器的飛彈,更是具備強大的攻擊力,因此佛德賽的戰鬥往往會比地球的戰鬥更快分出勝負。理論上,宇宙港口的基地所配備的防禦武器,應該會在一瞬間遭到摧毀。


    「卡爾包達卿!狼牙小隊入侵的時間就快到了!」


    「不要吝於使用彈藥或是能源!一定要在幾分鍾之內決勝負!」


    雖然出了些狀況,本隊依舊在特殊部隊發動突擊之前展開攻勢,正如卡爾包達卿先前的預料。而且從現在的陣形來判斷,本隊將由左翼發動攻勢,因此卡爾包達卿的視線自然移動到左翼部隊的立體影像。


    「本隊開始攻擊!」


    「拜托了,這是最重要的關鍵!」


    為了讓敵我雙方的傷亡降至最低,特殊部隊最好能在防禦武器遭到破壞之前,占領宇宙港口的司令室。因此接下來的數十分鍾,對卡爾包達卿而言顯然意義重大。他以近似祈禱的心情,遠眺發動攻擊的我方部隊,新的異變卻在此時來襲。通訊裝置傳出指揮左翼部隊的幾個隊長淒厲的哀鳴,讓卡爾包達卿察覺到異變的存在。


    『司令部!這裏是第一機動中隊!!轄內的所有能源武器全部失準了!!』


    『第二機動中隊的情況也一樣!!所有炮擊全部都自宇宙港口的上空掠過!!』


    「什麽!?」


    先是從不可能的距離來襲的雷射炮,之後發生的異變,正是所有武器都無法命中目標的怪事。而且不是隻有左翼部隊,卡爾包達卿指揮下的所有部隊全都發生同樣的事情。


    「全軍停止射擊!改采防禦態勢,全速撤軍!」


    在無法命中目標的情況下強行進軍,隻會變成敵人的活靶。因此卡爾包達卿立刻向全體部隊下達撤退的命令。


    「怎麽搞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副長!現在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快點查明原因!!」


    「是。是!!」


    「一定是遭到某種攻擊!冷靜一點,追蹤敵襲的痕跡!」


    如果卡爾包達卿隻是泛泛的指揮官,此時大概早就陷入混亂狀態中。然而他是個才氣縱橫的年輕騎士,此時依然保持冷靜,也並非失去戰意,奇襲部隊的存在,以及打從一開始就對敵人的實力有所理解的認知,在在支持著他的平常心。


    「……不愧是兩千年來未嚐敗績的瑪斯蒂爾家,沒那麽容易讓我方取勝……」


    卡爾包達卿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一雙眼睛直盯著為了確認戰投射而出的立體影像中的宇宙港口——嚴格說來應該是宇宙港口主塔的頂端。翻滾卷動的大旗,上麵繡著金光閃閃的花型家徽。那麵旗幟正是代表瑪斯蒂爾家的正統繼承人、第七皇女提亞蜜思林·葛雷·佛德賽禦駕親征的戰鬥旗幟。在現存的文字紀錄之中,瑪斯蒂爾家從未在揚起這麵大旗的情況下不幸而敗,兩千年來都是如此。如今卡爾包達卿終於親身體驗到個中的含義。


    正如卡爾包達卿的推測,麾下兩大大隊的能源武器之所以突然失準,果然是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傑作。


    「似乎收到預期中的效果。巴多姆西哈,你果然厲害。」


    「不,一切都有賴可藍殿下破解地方的保全係統。殿下的表現才是精彩。」


    瞄準係統失靈,是可藍和露絲兩人所造成的。佛德賽的武器向來是匯整人工智慧收集而來的環境情報之後,進行瞄準係統的微調。因此隻要幹擾所謂的『環境情報』,就可以癱瘓武器的瞄準係統。兩人采取的行動,正是混淆位置情報的攻擊。


    不管技術再怎麽先進,射擊時最重要的情報,依然是已方與敵軍的位置。尤其這次是據點攻擊,敵方防禦武器以及重要設施的位置,都是地圖上的共享情報,得以充分掌握。接下來隻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就連不可見的敵人也能攻擊。


    佛德賽也擁有相當於g p s的技術,可以利用數枚人造衛星的重力訊號精準掌握目前位置。可藍和露絲的著眼點,就在於重力波訊號。如果能幹擾這種訊號,就可以將仰賴訊號進行射擊的武器全都變成廢鐵。


    不過這並非易事。想要讓正上方的好幾枚衛星全都發射出假訊號,可是相當困難的考驗。佛德賽的g p s也是軍方管製的技術,控製中心掌握在邦達利翁陣營手中,無從利用。化不可能為可能的關鍵,就是理論上不在場的可藍,以及她所持有的技術。可藍利用自己隱身於軌道上的太空船,暗自跟一枚g p s衛星接觸。在透過衛星入侵控製中心的係統,駭進宇宙港口上空的所有衛星,接下來輪到露絲上場,她先技巧性地調整g p s訊號,將本地的位置坐標下修少許。敵方武器的人工智慧接獲訊號之後,將瞄準的坐標稍稍往上調整。由於跟目標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小小的差異造成巨大誤差,讓所有攻擊消失在虛空之中。這種高超的幹擾作戰,也隻有可藍和露絲才有能耐達成。


    「可藍、露絲,表現不錯。不過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敵人很快就會察覺其中的機關,采取下一步的行動。」


    負責擬定計劃、坐鎮指揮的人當然是奇莉華,她十分清楚這種幹擾作戰不可能持續太久。隻要舍棄位置坐標,采取手動炮擊,還是動用電波或熱源導引的飛彈,幹擾作戰就是去意義。這一招隻能用來預防第一波炮擊,進而讓地方陷入混亂罷了。但奇莉華可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有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卡爾包達卿指揮的皇國軍在撤退之際,不忘調查瞄準異常的原因。不過一開始毫無頭緒。係統正常,而且再怎麽調查也找不到外部入侵的跡象。最後之所以找出原因,還是有賴曾經待過步兵部隊的狙擊手。由於他的狙擊用的步槍以光學觀測為優先設定,才發現透過瞄準鏡觀測的目標物距離,與身上搭載的電腦顯示的數值存在些許的落差。經過反覆確認之後,狙擊兵將結果往上呈報,部隊長官也將這件事呈報給卡爾包達卿。


    「難怪沒有異常,想不到居然直接入侵測距衛星的係統……對方比想像中更加難纏。」


    「全體部隊的武器管製係統已經取消位置情報,改以光學觀測為優先、雷射測距以及熱能為補助的設定。」


    「事出突然,多少亂了陣腳,但隻要解開謎題,倒也不是無法對付的敵人。不能讓狼牙部隊的弟兄遭到孤立,再度發動攻擊吧!」


    謎題解開後,卡爾包達卿下令部隊再度前進。特殊部隊應該已經攻進宇宙港口,若在這個時候停止攻擊,顯然會落得作戰失敗的下場。


    「卡爾包達卿,接獲狼牙部隊的報告。已成功入侵宇宙港口,目前正前往本部大樓。」


    「時間剛好!繼續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再度進軍的皇國軍,重新以武器的瞄準係統鎖定宇宙港口的防衛武器。這次並非仰賴坐標情報,而是以攝影機或雷達觀測,精準度雖然稍微降低,倒也沒有受到幹擾的疑慮。


    「多彈命中!不過無法突破對方的扭曲力場!」


    「無妨!我方的攻擊火力占了上風!隻要繼續前進。遲早可以壓製敵人!」


    這次的炮擊大多命中目標。然而由於還隔著一段距離,難以造成貫穿防護力場的傷害。不過卡爾包達卿已經大為滿意。戰鬥開始的時候多半都是如此,而且誘敵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報告!識別訊號與戰鬥旗幟開始移動!皇女殿下主動出擊!」


    「終於被逼出來了嗎?還是一如往常衝動易怒的火爆脾氣!」


    第七皇女提亞蜜思林的個性與強大的戰鬥力,早就廣為一般人民所知。她擁有百發百中的槍術,甚至經常在戰鬥機的模擬戰中戰勝教官。由於自視甚高的性格及火爆的脾氣使然,不管是在模擬戰還是實戰中都一馬當先,且締造出輝煌戰果。這種英勇強悍的皇族形象,固然滿足了人民的期望,可一旦變成敵人,恐怕再也沒有比她更危險的對手。因此卡爾包達卿立刻有所因應。


    「調派所有機動武器迎戰皇女殿下!別讓殿下為所欲為!」


    「不過,卡爾包達卿,對方是——」


    「我知道!但若不這麽做,大家都是死路一條!」


    「——明白了。除了機動武器之外,要不要調派部分的對空武器?」


    「好,交給你處理!總之這是時間的競賽!動作快!」


    「是!」


    提亞在戰鬥中所使用的,是配備重武器的高機動型裝甲服,也可以稱之為穿在身上的戰鬥機。他並非隻身攻擊,身後還帶著許多機動武器。皇國軍的目的在於控製宇宙港口,部隊的編製以地麵兵力居多,從空中來襲的提亞以及機動武器無疑是非常危險的敵人。要是因為對方是皇族而稍有遲疑,狀況就無力回天。因襲卡爾包達卿可說是抱著必死的覺悟,下令部隊迎戰提亞。


    佛德賽的機動武器一般都是介於戰鬥機與戰車之間的設計,功能也是如此。通常都是像戰車一樣跟著步兵行動,充當保護步兵的盾牌,同時以大型火炮攻擊敵人。遇到來自上空的敵人,也會像戰鬥機一樣起飛迎敵。機動武器可說是運用自如的裝備,足以應付各式各樣的危急狀況,對於敵人來說自然是非常棘手的武器。然而,在新生佛德賽正規軍之中一馬當先翱翔天際的提亞,麵對無數迅速逼近的機動武器,卻是從容依舊。


    「光靠這種數量就想打到我?有意思,那就試試看吧!」


    提亞臉上浮現自信的笑容,旋即命令武器管製係統解除安全裝置,利用搭載與左右肩膀的兩具大口徑火炮瞄準敵方的機動武器。對手全都是自動控製的無人武器,而且先下手為強向來是提亞的信條,她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咚咚咚咚!


    由於是提亞在飛行時使用的武器,因此設計上足以抵消大口徑火炮的射擊之際的後座力。不過後座力雖然可以抵消,卻避免不了衝擊力。兩門巨炮射擊的瞬間,提亞瘦弱的身軀頓時劇烈晃動。


    「先射下三架!」


    不過提亞完全不將衝擊力當一回事,反而繼續鎖定下一個目標,彷佛將巨大的衝擊當成一種享受。之後她依然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哇哈哈哈!隻會依靠武器,可是會被壓著打的!」


    咚咚咚咚!


    「這下子就五架了!」


    第一波炮擊擊落三架,剛剛的炮擊擊落兩架,皇國軍的機動武器化成碎片消失無蹤。然而,機動武器並未反擊,主要是基於無法套用坐標情報的影響。


    在空中戰鬥時,本身的移動會對彈頭的飛行方向造成影響,因此在什麽地方往哪個方向移動、速度與加速又各是多少之類的情報,往往比地麵戰更為重要。如今坐標情報無法使用,機動武器的射程距離便比平常縮減許多。盡管透過光學觀測與雷達得知敵我雙方的相對距離,光靠這項情報還是難以在遠距離命中目標。


    相較之下,提亞的射程並未改變。可藍寫的程式,修正了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瞄準係統產生的坐標誤差。而且提亞使用的武器是大口徑火炮,在原本的射程之內,本來就可以將機動武器連同防護力場摧毀殆盡。兩者之間的差距,造就出一麵倒的局麵。


    「攻擊的時候多用點腦袋吧!!你們的指揮官隻是人型立牌嗎!?」


    將機動武器一一擊落的同時,提亞表現出內心的不滿。這種局麵就跟進行難易度較低的訓練沒什麽兩樣。


    「喔?」


    這是機動武器的動作突然出現變化,彷佛聽到了提亞的不滿。機動武器不再零星接近,而是聚集在一起,即使前導機遭到擊毀,後麵也能隨時補上。而且還頻頻發動並未鎖定目標的牽製攻擊,讓提亞的行動受到限製。這次的行動模式可以感受到明確的意圖,與先前大不相同。


    「這就對了!隻要有心就辦得到嘛!」


    提亞對敵人改頭換麵的行動模式大為滿意,飛揚的語氣流露出一絲欣喜。這時跟提亞截然不同,十足嚴肅的兩個聲音自通訊機傳來。


    『皇女殿下,您太深入敵陣了,我們這些家臣的心髒可承受不起。』


    『提亞殿下,我能體會您不想讓人民卷入戰爭的心情,不過戰爭可不是隻靠一人就能得勝的。』


    聲音正是來自巴多姆西哈卿以及他的女兒露絲。兩人都對提亞獨自作戰感到憂心,忍不住說上兩句。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父女倆別聯合起來對我說教啦。」


    提亞之所以獨自作戰,當然是基於不想讓人民卷入戰爭的初衷,才會自然而然地提升速度先走一步,盡可能擊落敵人。然而現實中若被多數敵人包圍,強如提亞也會落得被打倒的下場,到時候邦達利翁陣營無疑是往勝利邁進了一大步。為了不讓最壞的情況發生,勢必得仰賴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士兵。就整體而言,這麽做也是為了人民著想。


    「抱歉,大家得借點力量給我了。」


    解決附近的敵人之後,提亞不再挺進,而是與隨後跟上的友軍會合。提亞的友軍分別是士兵搭乘的機動武器,以及露絲控製的無人小型戰鬥機,數量在二十架上下。光就數量而言,皇國軍的機動武器占了上風,不過提亞陣營的瞄準係統並未受到幹擾,情況反而比較有利。


    「大家都跟著我來吧!我們要殲滅敵人的機動武器!」


    『喔喔喔!!』


    皇女禦駕親征,士兵的士氣頓時獲得莫大提升。圍繞在提亞的身邊的士兵以怒吼回應她的召喚,所有機體以整齊劃一的動作與提亞並肩作戰。照這個情況來看,提亞的人身安全應該不成問題。露絲和巴多姆西哈卿總算是鬆一口氣。


    卡爾包達卿指揮的機動武器跟提亞之間的戰鬥,在提亞占了上風的情況下持續進行。不過卡爾包達卿認為這樣正好,畢竟牽製提亞,確保地麵部隊不受攻擊的目的已經達成。就算所有的機動武器都遭到擊落,特殊部隊應該也完成了任務,一點問題都沒有。


    「……隻要地麵部隊繼續推進,由我們吸引宇宙港口守備隊的注意力以及戰力,就等於是勝卷在握。」


    凝視著臨時司令部之中顯示戰況的立體影像,卡爾包達卿輕歎一聲。現在還不到預測戰果的時候,不過勝利的契機總算出現在眼前。


    「當時還以為真的完蛋了呢。」


    「這就是所謂的死裏逃生吧。」


    卡爾包達卿指揮的地麵部隊一邊開火一邊前進。由於距離逐漸縮短,地麵部隊的攻擊破壞了防禦力場以及地方的防禦武器。敵方當然也展開反擊,不過皇國軍正在移動,不容易瞄準,因此地麵部隊的損傷相對較小。照這個情況來看——卡爾包達卿判斷敵人應該沒有餘力應付潛入港口的特殊部隊。然而不幸的是,他所遭遇的異變尚未結束。


    「卡爾包達卿,請您看一下!!宇、宇宙港口……!?」


    「這怎麽可能?宇宙港口居然消失了!?」


    發生於此時的異變,正是地麵部隊準備攻擊的宇宙港口居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場隻剩下原本是宇宙巷口的一大片空地。就好像是沙子堆成的城堡在強風吹襲之下崩塌毀滅。


    「到底是怎麽搞的!?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我也不知道!電磁波、音波、光學,所有的感應器都沒有反應!就這樣突然消失了!」


    「這算什麽!?我們又不是來看魔術表演的!?」


    超遠距離的雷射炮擊、坐標情報的異常、皇女禦駕親征——這場戰鬥接二連三地發生許多驚奇之事,卻都比不上這件事帶給卡爾包達卿等人的驚訝,結果向來沉著的他,也因此失去了冷靜。


    奇莉華的作戰計劃即簡單又明瞭,那就是讓敵人看不到宇宙港口。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必須讓敵人無法使用坐標情報,如此一來進軍之際就隻能仰賴目視。幹擾敵人的坐標情報並非目的,純粹隻是一種手段。在地方準備發動攻擊的時間點幹擾坐標情報,任誰都會認為攻擊行動受到妨礙,這正是奇莉華的陷阱。其實真正的目的,在於讓敵人弄不清楚自己目前身在何處,然而光是這麽做很容易曝光,因此才選在攻擊的時間點上付諸實行,讓敵人產生誤判。


    情況搞定之後,接下來就簡單了。利用魔法或是可藍的技術隱蔽原本的宇宙港口,製造出宇宙港口的幻影。然後從敵人無法使用坐標情報的那一刻開始,逐漸移動宇宙港口的幻影,改變皇國軍的進軍路線。這時最重要的,就是讓無人武器與無法反擊的幻影一同移動。如此一來,徒有幻影的宇宙港口也可以反擊,消除被敵人識破的顧慮。等到完全脫離原本的進軍路線之後,在撤回無人武器,讓宇宙港口的幻影消失。如此一來,皇帝軍將會被卡在跟原本的宇宙港口方向截然不同的位置,陷入進退不得的窘盡,宛如在沙漠中追逐海市蜃樓的旅行者。


    在這種情況之下,隻要擷取人造衛星的畫麵與地圖進行比對,也許可以察覺其中的機關。或者是將眼前的景象對照地形資料也行。然而眼前的物體突然消失,對科爾包達卿等人造成莫大震撼,一時之間想不到那麽多。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萬萬也沒想不到原因是地麵部隊的位置出了差錯。這種邏輯思考上的陷阱,正是奇莉華的計策本質。


    卡爾包達卿驚慌失措地衝出臨時司令部的帳篷,遠眺地麵部隊的方向,卻看不到宇宙港口的蹤影。束手無策的他當場呆立原地,結果浪費了寶貴的時間。


    「……閣下就是宇宙港口攻擊部隊的指揮官?」


    這時有人朝呆立原地的卡爾包達卿發話。已方陣營當中沒有人會這樣跟自己說話,大夢初醒的卡爾包達卿下意誌地握住腰間的劍枘,慌慌張張地轉頭望著聲音的方向。


    「什麽人!?」


    「我是裏見騎士團團長,裏見孝太郎。」


    「藍色盔甲……你就是那個……!?」


    站在那裏的正是身穿藍色盔甲的騎士——孝太郎。卡爾包達卿見到孝太郎之後,頓時領悟到自己中了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的某種計策。


    「我不明白閣下想說什麽,不過我確實隸屬於新生佛德賽正規軍。」


    「既然如此,你現身於此的原因再明白不過。打算趁我方陷入混亂的時候奇襲本營嗎?我們本來打算發動奇襲,結果卻成了被奇襲的目標。」


    多重的異變、提亞的出擊、以及消失的宇宙港口……這些都是將注意力吸引至前方的手段。於是孝太郎帶領許多士兵輕易抵達本陣,出現在卡爾包達卿身邊。而且從敵方陣營的騎士——也就是孝太郎現身之後,已方士兵立刻趕到的情況來看,在場的守備對顯然已經被打倒。就結果而言,卡爾包達卿打算執行的任務,全都在孝太郎等人的運作之下,報應到自己的身上。


    「我是來勸降的。這場戰鬥已經毫無意義,我方所有的武器全都對準了閣下進退維穀的部隊。」


    「做出答覆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請說。」


    「我方的奇襲部隊情況如何?照理說應該已經入侵宇宙港口了。」


    卡爾包達卿所麵對的局勢相當險惡,然而奇襲部隊是否達成任務,依然存在扭轉局勢的希望。畢竟讓新生佛德賽正規軍無法使用宇宙港口,才是卡爾包達卿的目的。


    「他們並未入侵。」


    「並未入侵!?不可能,我已經接獲入侵的回報!!」


    「隊長確實以為自己人入侵了宇宙港口。因為我們使用了魔法——不,使用了催眠術,讓他如此認為。」


    孝太郎等人早就察覺奇襲部隊的存在,因此派遣真希向隊長施展魔法,由靜香和娜娜打到其他隊員。真希擅長操縱感覺與記憶的魔法,想要讓隊長以為任務已經順利完成,並不是那麽困難的事情。


    「……從那個時刻起,我方的失敗就是命中注定嗎?」


    如果奇襲部隊回報作戰失敗,卡爾包達卿應該會采取其他作戰計劃。因此在孝太郎等人阻止這種情況發生的時候,卡爾包達卿等人確實走上了失敗的道路。結果已方部隊找不到宇宙港口,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成為被狙擊的目標。他們已經找不到任何致勝的因素,完全落入新生佛德賽正規軍設下的圈套。在這種情況下,科爾包達卿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慘敗。


    「即使如此,我們依然有著身為騎士及士兵的自尊。已經開始的戰爭,就必須戰至最後一刻。」


    「別這樣,閣下應該知道最後的結果是什麽。到時候可是會全軍覆沒!」


    「我明白。因此才念在你也是騎士的份上,做出這個不情之請。就讓我以自己的生命,捍衛我方士兵的生命以及名譽吧!」


    卡爾包達卿家族的時日尚淺,若在未奮力抗敵的情況下降伏茍活,勢必會名聲掃地。但繼續戰鬥的話,又會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不管選擇哪一條路,隸屬於卡爾包達卿家的從騎士和士兵都沒有未來可言。避免這種情況的唯一方法,就是身為指揮官的卡爾包達卿戰死沙場。如此一來家族名聲將得以保全,已方士兵也能存活下來。這是將犧牲降至最低的方法。


    「我的名字是溫德爾·基悟斯·卡爾包達!!雖然隻是個默默無名的騎士,依然要誓死捍衛名譽以及領民,直到最後一刻!!」


    卡爾包達卿怒吼一聲,拔出腰間的長劍衝向孝太郎。當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孝太郎的對手。看過新聞報導後,他深知孝太郎的實力。即使如此,他依舊別無選擇。唯有戰死沙場、身首分家,才能保護士兵和領民。這就是他的騎士道。


    「令人欽佩的覺悟,卡爾包達卿!」


    孝太郎也從腰間抽出席格那汀,迎向卡爾包達卿。卡爾包達卿固然是個優秀的騎士,但劍術還是倨限於一般人的水準。孝太郎隻須長劍一揮,就可以輕易打倒他。


    哢鏘!


    孝太郎卻沒有那麽做。透過犀利的斬擊將卡爾包達卿手中的長劍彈飛之後,他若無其事地將席格那汀收回劍鞘。可是卡爾包達卿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隻見他維持長劍被彈飛之際跌坐在地的姿勢,朝著孝太郎厲聲怒吼。


    「為什麽不殺了我!?這隻會讓我們走上毀滅之路啊!!」


    卡爾包達卿和他的士兵已經陷入進退維穀的局麵,繼續戰鬥將全軍覆沒,撤退則要麵對軍法審判,不管哪一條路都難逃毀滅的命運。如今逃離的唯一生路遭到否定,這教人情何以堪?此時卡爾包達卿難掩內心的激動。


    「無法理解這點的閣下,實在令我感到不可思議。」


    「你說什麽!?」


    「閣下到底是什麽人?閣下難道不認為……也會有其他人對您抱持這種不想連累領民及士兵的情感嗎?」


    然而孝太郎的這句話,讓慷慨激昂的卡爾包達卿冷靜下來。他大概猜得到孝太郎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誰。


    「難道……這是皇帝陛下和皇女殿下的意思?」


    「是的,我們的主君可不希望見到人民互相殘殺。」


    「……這、這實在是……」


    卡爾包達卿有種澆了一頭冷水的感覺。皇帝和皇女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關懷敵人士兵的生命,這點讓他難掩內心的訝異。不過新生佛德賽正規軍也選擇了誘敵以及奇襲戰術,試著像這樣說服卡爾包達卿。這種說法確實是合乎邏輯。


    「而且他們也一樣。」


    「他們?」


    「看看那邊吧,科爾包達卿。」


    「不可能……為什麽士兵全都撤退回來了!?」


    令人訝異的是,理應攻擊宇宙港口的士兵,全都開始朝這個臨時司令部移動。乍看之下似乎是撤軍,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保護卡爾包達卿!!』


    『不能讓他死於敵手!!』


    『用跑的,動作快!!就算斷了雙腳也要繼續跑!!』


    孝太郎和卡爾包達卿之間的對話,不知為何透過電波傳開。失去宇宙港口的蹤影、呆呆站在原地的士兵聽到兩人的對話之後,頓時回過神來,掉轉方向朝著司令部前進。這絕對不是撤退。為了保護卡爾包達卿,他們卯足全力殺奔而至。


    士兵們知道自己將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當宇宙港口消失的時候,就被迫做出這個覺悟,唯一的差別隻在於如何全滅。拿起武器胡亂射擊?倉皇逃出戰場?還是勇敢麵對危機,與卡爾包達卿同生共死?結果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卡爾包達卿。


    「閣下想保護的人,同樣想要保護閣下。與其選擇跟敵人戰鬥,或是保護自己,他們選擇了保護閣下、保護自己的夥伴啊。」


    士兵們全都心知肚明,就算這麽做也幾乎不可能拯救卡爾包達卿。然而同樣都是無謂的掙紮,他們還是想要救出卡爾包達卿。為了恩重如山的領主,或是為了夥伴而跑,至少可以讓自己死得比較有意義。


    「卡爾包達卿,請容我詢問一件事。即使如此,閣下依然打算死在這裏嗎?」


    「……」


    卡爾包達卿無法立刻回答。他內心百感交集,難以統整出一個答案。


    『一定要撐著點,卡爾包達卿!』


    『這就去拯救您了!』


    士兵陸續從通訊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以及逐漸接近的身影,讓他做出了決定。


    「……青騎士殿下,我軍願意向新生佛德賽正規軍投降。請您開始進行受降的準備以及手續。」


    卡爾包達卿的結論是投降。如果他現在死了,士兵們將會一股作氣衝進這個司令部,替他展開複仇戰。接著將會被看不見的敵人攻擊,全體死於非命。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情況發生。


    「我知道了……敬告雙方陣營,本新生佛德賽正規軍接受皇國軍司令官卡爾包達卿的投降,立刻停止戰鬥。再重複一次,本新生——」


    孝太郎透過通訊器將卡爾包達卿的決定告知雙方陣營,卡爾包達卿麾下的士兵總算停下腳步。見到這一幕之後,卡爾包達卿鬆了口氣,表情也緩和許多。


    「感謝您的多方體恤,青騎士殿下。」


    「閣下應該言謝的對象並不是我。」


    孝太郎同樣收起嚴肅的神情,朝卡爾包達卿笑了笑。戰鬥已經結束,通訊也已經停止,沒必要擺出強大騎士的架子。孝太郎臉上浮現的,是與年齡相符的笑容。


    「您有一群優秀的家臣,卡爾包達卿。」


    「……這是我的驕傲。不管未來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忘了他們。」


    卡爾包達卿苦吞敗仗。可是凝視逐漸聚集而來的家臣,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悔恨。誠如先前所言,士兵們最後的決定,以及平安無事的狀況,都令卡爾包達卿感到無比欣慰。或許這場戰鬥會在佛德賽曆史留下一筆可恥的敗績,不過卡爾包達卿十分明白,這對自己以及家臣來說未必如此。因此他打算挺起胸膛,迎接陸續歸來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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