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爾昆所率領的邦達利翁餘黨,在即將分出勝負的時候突然消失。孝太郎等人於事後調查他們的據點,厘清了幾個問題。


    消失的人隻有當時在起降碼頭附近的士兵。更精確的說法,就是勞爾昆所率領的主力戰鬥部隊、法絲妲所率領的遠距離攻擊部隊,以及負責搬運物資與實驗器材的部隊。具體人數無法估算,隻知道大概有兩百到三百人左右。其他地點的士兵依然好端端地留了下來,他們在勞爾昆等人消失之後不久就宣布投降。其實被留下來的兵力反而比較多,然而少了發號施令的指揮官,再多的兵力也隻是一盤散沙。


    另外,除了人員之外,當時集中於起降碼頭的物資以及實驗器材也跟著消失了。從這裏可以推斷出勞爾昆等人應該是利用某種方法撤離據點的結論。原本以為撤退計畫在水路遭到破壞之後就胎死腹中,結果他們竟然另辟蹊徑,化不可能為可能。消失的隻有勞爾昆等人、物資以及實驗器材,孝太郎等人完全被排除在外,實在是很難找出第二個合理的解釋。


    「……重點在於他們到底是怎麽消失的。」


    戰鬥結束之後,孝太郎等人帶著滿腹的疑問回到一○六號房。之後又過了不久,負責調查據點的奈菲爾法蘭傳來消息。奇莉華針對奈菲爾法蘭的報告做出說明,卻怎麽也無法解釋勞爾昆等人憑空消失的原因。隻見她低頭沉思,臉上的表情更是罕見地凝重。


    「按照常理來判斷,大概是魔法吧。」


    遮蔽敵人的視線、癱瘓敵人的偵測,然後再把兵力、物資以及器材變不見,大概也隻有魔法才辦得到吧?替大家倒茶的同時,靜香說出自己最直接的想法。


    「如果真的是魔法,應該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然而現場隻有我們使用魔法的時候所留下的痕跡。」


    靜香的想法立刻被真希否決。勞爾昆等人消失之後,孝太郎立刻在起降碼頭進行地毯式的搜索,試圖找出真正的原因。真希和由莉佳使用魔法,可藍和露絲透過科學檢證、早苗和奇莉華則是利用靈力,然而所有的能力以及技術都無法解釋勞爾昆陣營憑空消失的原因。正如真希所言,現場找不到任何痕跡。


    「沒錯。就算對方真的清除痕跡好了,若要做到我和真希完全看不出來的地步,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就以魔法來舉例好了。一旦有人使用魔法,使用地點就會出現魔力的殘留。隻要分析魔力的殘留,就知道對方使用的是哪一種魔法。掩蓋殘留魔力的魔法並不是沒有,隻要仔細分析,還是可以找到掩蓋魔法的魔力殘留。由莉佳是大魔法師,像她這種等級最高的魔法使所使用的分析魔法不可能找不到類似的魔力殘留,然而事實上就真的是一無所獲。如果勞爾昆等人的憑空消失真的跟魔法有關,就無法解釋找不到魔力殘留的問題。


    「如果不是魔法,說不定真的跟早苗提到的那個有關。灰色的圓圈圈……呃……渾沌的漩渦……?」


    孝太郎等人曾經多次跟那個神秘的物體交手,看起來像是漩渦的灰色物體。當初黑暗彩虹是以魔法召喚那個物體,弛則是利用靈子力技術將物體吸引出來。至於邦達利翁的那個時候,神秘物體是在他跟真龍貳式合而為一的時候出現的。現身的模式雖然沒有共通性,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個物體是吸收人類的意誌之後轉換成力量的存在,跟科學、靈力以及魔法毫無關係。直到現在,孝太郎等人對物體的認識還是非常有限。


    「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沒錯。雖然感受不到靈力,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厭惡感。」


    早苗對孝太郎的推測表示同意。當初在調查起降碼頭的時候,早苗並未發現靈力的痕跡,然而整個碼頭卻彌漫著說不出來的怪異。早苗不知道這種感覺是怎麽來的,隻能以厭惡感來形容,或許這就是渾沌漩渦所留下的痕跡。


    「另外……唔……」


    早苗陷入沉思。她覺得有個地方不太對勁,卻又不確定到底是怎麽回事,因此不知道是否應該說出來。早苗已經有所成長,不再是那個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小女孩了。


    「怎麽啦?沒什麽好顧慮的,想說就說吧。」


    「其實我以前就這麽覺得。那個灰色圓圈給人的感覺,似乎跟你有點相像。」


    「我?」


    「嗯,不過今天又覺得不太一樣。雖然相像,卻不是同一個人。我的孝太郎應該更柔和才對,沒有那麽張牙舞爪。」


    過去早苗好幾次感受到類似孝太郎的靈波,今天卻認為那也許是另一個人才對。或許是因為特別注意灰色圓圈──亦即渾沌漩渦,所以才感受到其中的差異。


    「張牙舞爪?什麽跟什麽啊!我就是我好嗎?」


    「我知道啦,隻是為了區別才這麽說的。」


    「原來靈波也有類似明星臉的問題。」


    「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認定是另一個人之後,早苗就對神秘物體失去興趣了。當初是因為神似孝太郎才特別注意,既然不是這樣,就隻是不認識的陌生人而已。


    「不過,這說不定是很重要的線索。」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晴海開口了,所有人的視線立刻集中在她的身上。根據過去的經驗,晴海開口說話的時候多半都會冒出驚人之語。


    「會不會是那個人打算利用渾沌漩渦做什麽事?好像也隻有這種可能。」


    先不管是否跟孝太郎相似的問題,可以確定的是好幾次都在漩渦的彼端感受到同一個人的存在,這點早苗已經確認過很多次了。視之為巧合,又似乎太沒有警覺性了。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


    「原來如此!!所以我們才會經常遇到渾沌漩渦!?」


    晴海的說法引起奇莉華的共鳴。事實上,奇莉華也一直有個疑問,那就是孝太郎等人遭遇渾沌漩渦的頻率似乎特別高。冷靜想想,渾沌漩渦是貨真價實的超自然現象,跟魔法或是靈能力截然不同,說出現就出現。然而超自然現象真的會這麽頻繁地出現在身邊嗎?奇莉華對此一直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如果是因為受到某種意識的吸引,那就說得通了。相較於在毫無原因的情況下密集出現的可能性,這種說法顯然比較有說服力。


    「這麽說來,那個人帶走勞爾昆的原因,是因為這麽做對那個人有好處的關係嗎?」


    「這是建立在假設之上的假設性說法,我也不敢肯定,不過確實是有這個可能。」


    奇莉華話才剛說完,一○六號房頓時陷入沉默。早苗、晴海、提亞、奇莉華,如果她們的推測是正確的,代表有人躲在那個神秘物體裏麵。那個人的目的不明,唯一確定的就是跟渾沌漩渦一起行動。在各種想像的渲染之下,隻會讓恐怖的形象逐漸膨脹。


    啪啪!


    「好了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這時孝太郎突然拍拍手,強行結束討論。拍手的聲音特別響亮,坐在旁邊的可藍不禁睜大雙眼。當然受到驚嚇的人不隻可藍,也包括了房間裏麵的其他少女。


    「貝德利歐?」


    「肚子餓了,吃飯吧。露絲,晚餐吃什麽?」


    孝太郎突然轉移話題,開始討論起今天的晚餐。其他少女頓時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孝太郎在做什麽。不過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孝太郎的用意了。於是露絲笑著做出回應。


    「就如將軍大人所願。」


    露絲的回答其實跟晚餐毫無關係,然而包括臉上的笑容在內,露絲相信這就是孝太郎要的答案。於是其他少女也對著孝太郎微微一笑。


    「……」


    結果孝太郎別過臉去,一副難為情的模樣。露絲和其他少女看在眼裏,更加確定這麽做是對的。


    於是……


    「說的也是,肚子好餓喔!」


    「目前最快完成的晚餐,大概就是炒麵吧。」


    「我要吃炒麵!不要青椒!」


    「我不要紅蘿卜!」


    「那就隻剩肉絲和高麗菜而已。」


    「隻有肉絲和高麗菜的炒麵嗎?看似簡單,卻考驗著廚師的手藝呢。」


    「會嗎?我在邪惡的魔法少女時代經常做來吃呢。」


    「既然如此,今天的晚餐就由真希負責吧。我也會幫忙的。」


    眾家少女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晚餐的菜色,一○六號房先前凝重的氣氛頓時被一掃而空。


    「裏見孝太郎,看來真希真的要去炒麵了,你沒意見嗎?」


    「……明知故問。」


    「嗯,那我就代表大家說話了……愛你……」


    「這、這跟那個沒關係吧?」


    「……你這麽說就代表有關係了,嗬嗬……」


    「對、對了!納爾法,準備吃晚餐囉!」


    『好~!』


    「可惡的孝太郎,溜得真快!」


    「沒關係啦,就放過他吧。體貼的女人要懂得維護男人的尊嚴。」


    「目前就以真希的愛妻料理攻陷他吧!」


    「我會努力的!」


    今天一○六號房已經不會再出現勞爾昆陣營的話題了。為了找不出答案的事情而煩惱,絕對不是什麽好事。大戰結束之後的現在,需要的是放空腦袋好好休息。欣賞眾家少女為了一點小事吵吵鬧鬧的畫麵,孝太郎感到十分滿足。嘴上雖然不說,孝太郎最近深深感到這種溫馨的時刻才是最大的療愈。眾家少女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不過她們也不把話說破。因為對於她們來說,這也是最療愈的時刻。


    在灰色濃霧或者灰色濃煙圍繞之下,移動到另一個地方。對這件事感到最震驚的不是別人,正是勞爾昆。由於孝太郎等人也具備類似的能力,倒也並未特別驚訝,然而勞爾昆是在大勢底定的時候突然被灰色的神秘物體團團圍住,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移動到其他地方,因此內心的訝異自然是難以估計。一開始勞爾昆還以為自己死了,所以才會來到死後的世界。


    「這裏是什麽地方!?」


    勞爾昆環視四周。唯一的光源是身上的電腦發出來的微光,看得不是很清楚,隻能依稀辨識出這裏似乎是一座洞穴。


    「勞爾昆大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身為一個狙擊手,隨身攜帶夜視鏡也是很正常的。隻見法絲妲戴著夜視鏡走向勞爾昆,她似乎也陷入混亂,臉上的表情失去了平常的冷靜。


    「我還想問你呢!是不是你們做了什麽!?」


    「不,我們什麽也沒做!」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這裏是哪裏!?」


    勞爾昆已經不再認為這裏是死後的世界了。他知道有事情發生了,偏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大腦一片混亂。這不太可能是勸降的孝太郎──亦即青騎士的傑作。原本以為是己方士兵發現情況危急,利用傳送門脫離險境,不過當時的情況不可能將孝太郎陣營排除在外。雖然僥悻逃過一劫,感覺卻一點都不真實。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冷靜一點,勞爾昆。」


    就在勞爾昆精神錯亂的時候,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對方的語氣雖然平靜,卻讓勞爾昆感到異常焦躁。目前的情況也足以令人焦躁,因此勞爾昆以前所未有的凶惡目光凝視著聲音的方向,素昧平生的人物頓時映入眼簾。


    「你是什麽人!?」


    這裏隻有邦達利翁的餘黨,幾乎所有人都穿著皇國軍的製服。法絲妲和其他負責特殊任務的人固然穿著其他服裝,身上還是繡有皇國軍或是邦達利翁騎士團的標誌。然而眼前的人物披著沒有任何記號的連帽鬥篷,臉部也被帽子遮住,看不到長相。大概隻能從他朝著這裏走來的腳步聲當中夾雜金屬摩擦的聲響,推測出鬥篷裏麵應該還有一副金屬製的盔甲。


    「我是什麽人?這就說來話長了,改天再說吧。而且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那我換個說法。為什麽要幫助我們?你的目的是什麽?」


    「這就對了,勞爾昆。這才是聰明的問話方式。」


    鬥篷之下的神秘人物似乎笑了笑,這個舉動更是引發勞爾昆的怒氣。換成邦達利翁的話,恐怕早就宰了這個神秘人物。


    「廢話少說!回答我的問題!」


    「救了你們的人是我。這麽做是因為我有我的目的,想要跟你們攜手合作。簡而言之,我需要你們的戰力。」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們現在不是青騎士的對手,無法提供你需要的戰力。」


    勞爾昆失去了據點、生產設備以及半數以上的兵力。幸好手邊還保有最基本的人才與物資,才免於落得一敗塗地的下場,不過還是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東山再起。勞爾昆的野心可說是倒退了好幾步,自然難以滿足神秘人物的期待。


    「你們戰敗的原因在於青騎士的力量之謎隻解開一半,跟兵力無關。」


    「這我也知道!當初本來就是挑戰不可能的任務!」


    戰敗之後被踩到痛腳,勞爾昆的情緒頓時激動了起來。神秘男子輕舉右手,要求勞爾昆自製一下。


    「不要這麽激動,勞爾昆。我這不就來了嗎?」


    這時神秘男子稍微露出藏在鬥篷下麵的右手。消光灰塗裝的護手。勞爾昆猜得沒錯,神秘男子果然穿著盔甲。


    「……什麽意思?」


    「跟我來吧,讓我告訴你另外一半的答案。」


    「另外一半的答案!?」


    「如此一來,就可以縮短雙方實力的差距了。之後就看你們的囉。」


    「……你到底是什麽人?」


    神秘男子知道勞爾昆要的是什麽,而且答案就在他的手中。勞爾昆當然恨不得立刻知道答案,不過這麽做也有被對方利用的風險。而且自從神秘男子出現之後,勞爾昆就一直感到心浮氣躁,腦中更有道聲音不時提出警告,表示對方是個危險人物。


    「不需要猶豫吧?你打算繼續投入無謂的消耗戰,還是跟我一起另辟蹊徑?」


    可恨的是神秘男子言之有理。東山再起需要一段時間,代表青騎士陣營的優勢高出好幾個層級。而且隻要青騎士陣營持續阻撓,恐怕在重新站起來之前,就已經耗盡所有的資源。為了讓目的更有可能達成,勞爾昆勢必得設法險中求勝。


    「……好,就跟你走。」


    於是勞爾昆打定主意。為了打倒青騎士與皇家,他決定鋌而走險,跟眼前的神秘男子合作。勞爾昆並不知道這風險跟收獲是否成正比,但他也不能讓過去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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