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與孝太郎的事情占據可藍的腦海,怎麽也揮之不去。在夢境之中前往另一個世界的真希不久前清醒了過來,一臉嚴肅地衝出一○六號房,因此可藍連忙叫醒孝太郎,要他去把真希追回來。可藍與真希曾經長期與孝太郎等人為敵,擁有同樣的煩惱,因此可藍才會對真希特別關心。


    「眼鏡女,快點抽卡!」


    早苗將好幾張卡片攤在可藍麵前,當成扇子上下揮動。眼見可藍遲遲不動作,早苗忍不住催促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


    「額頭都冒出好幾條皺紋了呢。」


    「皺紋定型可就麻煩了,還是別想那麽多比較好。」


    「嗯,這就對了。」


    對早苗報以微笑之後,可藍從上下揮動的牌組當中抽出一張卡片。除了晴海、真希與遺跡少女之外,其他七名少女正在進行遊戲。如同先前的慣例,勝利者可以獲得一窺另一個世界的權利。目前正在進行的是依照通路卡的指示在迷宮中尋找寶藏的卡牌遊戲。有好幾個終點,正確的終點卻隻有一個。玩家必須互相抽卡,最快抵達正確終點的玩家就是勝利者。


    「呃,我決定將從早苗那邊抽到的卡片直接放在場上,選擇繼續趕路。」


    「那我要補充一張卡片。」


    可藍把抽來的卡片攤開,放在自己的麵前,結束了這回合,早苗則是從卡牌堆裏麵補充一張卡片。這個遊戲最大的特征在於是從自己選定的玩家手中抽卡,而不是從卡牌堆抽,這麽一來不但可以幹擾對手的作戰計畫,還可以從戰術相似的玩家手中抽走關鍵的卡牌,製造出對自己有利的局勢。遊戲規則雖然簡單,抽卡的過程卻具備高度的戰略意義。


    「現在輪到我囉,我要抽奇莉華的卡牌!」


    「哦,來這套?」


    「誰教你全身上下彌漫著一股危險的氣息,一定有什麽企圖!」


    「沒錯,不過你抽得到關鍵卡牌嗎?」


    「唔,你沒看卡牌是吧?」


    「當然,否則你就可以透過靈波來辨識了。嗬嗬嗬……」


    早苗與奇莉華展開激烈的心理攻防。這畢竟是決定下一個輪到誰回到過去世界的殊死戰,每個人都卯足了全力。


    ──真希還好吧……?貝德利歐已經追上去了,應該不會出事才對……


    眾人之中,唯獨可藍心不在焉。可藍還是很擔心真希,而且由於她長期與大家為敵的關係,並不打算急著前往另一個世界。可藍固然很想一窺自己跟孝太郎的關係出現大幅度進展的另一個世界,不過這也等於是必須麵對過去的自己所犯下的錯誤,動機自然不若其他六人那麽強烈。所以可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飛奔而出的真希身上,也很想知道真希為什麽突然衝了出去。這當然也是因為真希跟可藍都抱持著同樣的煩惱。


    「咦?這麽一來,可藍不就抵達終點了嗎?」


    「……咦?」


    由莉佳的聲音將可藍拉回現實。距離可藍從早苗手中抽卡已經過了十幾分鍾,也輪到了可藍好幾輪。然而一直心不在焉的她完全沒有遊戲的實感,直到由莉佳出聲提醒,這才發現自己打出的手牌通往了終點。


    「唔唔,今天的可藍完全無法判斷。」


    「畢竟可藍擺出了一張完美的撲克臉。」


    「可藍殿下果然厲害。」


    提亞、靜香與露絲對可藍的表現讚不絕口。看在她們的眼裏,可藍確實是贏得漂亮。當然這並不是可藍預期中的結果。


    ──下一個輪到我窺視另一個世界……?


    這不過是心不在焉的可藍胡亂打出的手牌碰巧以最短路線抵達終點的結果,因此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勝利。


    「回來囉。」


    「我們回來了!」


    『嗚喵~』


    因此對於可藍而言,真希和孝太郎在她獲得勝利之後旋即返回一○六號房,這無疑是最大的幸運。


    從夢中醒來的真希自一○六號房飛奔而出的時候,可藍才剛從真希的口中得知她做了一個好夢,而另一個世界的她養了一隻小貓。結果話才說到一半,臉色大變的真希就突然衝了出去。可藍不禁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問題,所以才叫醒了孝太郎,讓孝太郎去把真希找回來。畢竟在這種緊要關頭,真希需要的是一個比可藍值得信任的人。


    「真、真希,你……?貓……?啊哈哈哈哈哈!!」


    結果真希帶著三隻小貓回來,這個超乎想像的發展頓時讓可藍忍不住捧腹大笑。真希的形象實在跟小貓扯不上關係,再加上可藍根本是白擔心一場,鬆了口氣的心情跟滑稽的感覺夾雜在一起,真的是要人不笑也難。


    「對不起,可藍……我必須確定這隻小貓在這個世界過得如何。」


    「啊哈哈哈哈……這、這個世界?」


    「是的。在夢境之中,我救了這隻小貓一命。」


    真希之所以衝出房間,主要是為了確認這三隻當中的其中一隻,亦即真希在另一個世界飼養的小貓是否平安。真希在夢中拯救了這隻小貓之後順利收編,這是否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小貓並未得救?──擔心之餘,真希才會自可樂娜莊飛奔而出。


    「既然都帶回來了,代表小貓平安無事吧?」


    「嗯,是裏見救了它。」


    「找我?」


    這時孝太郎從玄關走到外麵,手上拿著湯碗和紙盒裝的牛奶。這些當然是為了貓咪所準備的。


    「沒有,隻是提到你跟貪睡喵而已。」


    「嗯?是哦?」


    於是孝太郎蹲了下去,將牛奶倒入湯碗,三隻貓咪立刻靠過來嗅了嗅。嗅了一段時間之後,最小的那隻貓咪開始啜飲牛奶,兩隻體型較大的貓咪則是在一旁守候。


    「最早發現這隻小貓……貪睡喵的人其實是早苗。她感應到遠方傳來快要溺死的氣息,叫我趕快前往搭救……」


    「小女子早苗立誌成為友善動物以及自然的魔法少女……好久不見了,貪睡喵!」


    「嗚喵~!」


    繼孝太郎之後,早苗也在屋外現身。三隻貓咪似乎認識早苗,並不像先前第一次見到可藍的時候那麽緊張。


    「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其實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裏見和早苗也在我之後出現了。」


    真希是在試圖搭救小貓的時候遇見孝太郎,因此就算沒有這段邂逅,小貓也會被孝太郎所救。當初真希一醒過來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所以才沒想到這一點,此時此刻的她不禁露出尷尬的笑容。


    「所以是白操心一場……唉……嚇死人也不是這樣……」


    理解事情的原委之後,可藍重重地歎了口氣。這當然是鬆了口氣的歎息。可藍還是特別關心真希。


    「……可藍,原來你也是有優點的。」


    將可藍的反應看在眼裏,孝太郎不禁微微一笑。由於天生的個性使然,再加上經驗不足的關係,過去的可藍總是刻意與他人保持一段距離。如今這樣的可藍居然也會主動關心真希,這對孝太郎而言可說是相當罕見的現象。


    「我、我也會關心其他人好嗎?」


    「我不是說這樣不對,也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所以是怎樣?」


    「以前你不是說過,想要成為超越阿萊亞陛下的皇帝嗎?」


    「能不能實現姑且不論,身為一個皇族,這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願望。有什麽不對嗎?」


    「現在我開始覺得似乎真的有那麽一點可能了。」


    跟阿萊亞比較起來,可藍的不足之處在於理解與他人相處的意義以及重要性,還有相關的經驗。單就智力與勇氣而言,可藍絕對不比阿萊亞遜色,對於科學的理解以及未來的視點更是遠勝於阿萊亞。現在的可藍想要超越阿萊亞,或許已經不再是癡人說夢了。孝太郎就是感受到這一點,才修正了他對可藍的評價,而且打從心底替可藍感到高興。


    「……沒、沒事突然提起這個……我、我……」


    可藍滿心以為孝太郎是在嘲笑自己,臉上露出極度不悅的神情,結果孝太郎的解釋讓可藍的表情出現劇烈的變化。隻見她羞得麵紅耳赤,低頭逃避孝太郎的視線,雙手的指尖繞來繞去,簡直就像是突然被自己喜歡的人告白的模樣。誕生於皇家的可藍向來以成為最偉大的皇帝為目標,如今受到自己心目中最偉大的騎士──孝太郎的當麵肯定,自然是非同小可的一件大事,重要性甚至遠勝於心儀對象的主動告白。畢竟成為最偉大的皇帝之後,意


    味著最偉大的騎士也將會常伴左右,直到終老。


    「可藍啊,裏見嘴巴上雖然這麽說,其實心裏麵也希望你永遠是個皇女喔?」


    一直保持沉默的真希忍不住開口了,表情看起來相當快樂。


    「啊!喂!」


    孝太郎原本一直笑咪咪地看著可藍,真心話被真希道破之後,頓時緊張了起來。


    「咦……?這是什麽意思?」


    「雖然希望你的夢想得以實現,裏見心裏麵還是盼望你永遠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公主。」


    「我、我才沒有……」


    「沒有嗎?貪睡助,你聽裏見居然說這種話啦!」


    「嗚喵~」


    真希抱起三隻貓咪當中最小的一隻,朝著孝太郎微微一笑。小貓咪以臉頰磨蹭真希的手指,似乎非常信任真希。再回過頭來對照不敢將內心的真實情感表現出來的孝太郎,真希頓時覺得連小貓咪都比不上的孝太郎實在很好笑。


    「……」


    結果孝太郎無言以對。畢竟他之前在遺跡少女的麵前許下願望,希望可藍以及其他少女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現在再怎麽辯解也是無濟於事。孝太郎恨不得立刻消去這段記憶,不要等到午夜零時。


    「……就算真的成為皇帝,我也是你的……呃……還是不會改變的……」


    幸運的是可藍在這方麵也跟孝太郎差不多。可藍向來不擅於表達內心的情感,一旦麵對並非看上可藍的能力或是家世、而是對可藍本人抱持好感的對象,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現在的可藍根本無暇嘲諷孝太郎的狼狽樣。


    「不、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你真的想要跟阿萊亞陛下看齊,往後可就辛苦了。」


    「呃?」


    「成為皇帝之後,必須跟互相對立的敵人結為盟友,就跟過去的我和你一樣。這應該是你最大的罩門吧?」


    「……貝德利歐……」


    孝太郎說中了可藍的心事。或許孝太郎隻是想要藉此改變話題,然而這對可藍來說,卻是非常寶貴的忠告。若可藍真的成為皇帝,勢必不可能將不同的聲音悉數鏟除。不是可藍主動退讓,就是對方選擇妥協,或者是雙方各退半步,這才是所謂的政治。孝太郎說的沒錯,可藍必須跨越不同陣營之間的互相對立。


    「這不是剛好嗎?」


    「怎麽說?」


    「窺視另一個世界,就可以看到你我互相對立的局麵了。為了日後著想,我一定會仔細觀察的。」


    孝太郎的這番話讓猶豫不決的可藍堅定了決心。若日後必須跨越無數次的對立,一開始跟孝太郎之間的對立根本不算什麽。相較於日後可能遇見的敵人,至少孝太郎與可藍的對立是出於善意。唯有正視這個問題,超越阿萊亞的夢想才有實現的可能。此時此刻的可藍終於鼓起勇氣,願意麵對愚蠢的自己了。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真的麵對自己過去所犯下的錯誤之際,還是對可藍造成莫大的打擊。當時所發生的種種真的是令人不忍卒睹。一開始是第一次戲劇公演的前一天,可藍依然是記憶猶新。當時可藍以絕對的自信布下陷阱,準備致提亞於死地。


    『你這個冒牌青騎士,竟敢破壞我的計畫!』


    這個世界的可藍氣得暴跳如雷。身穿藍色盔甲的孝太郎當著可藍的麵前,在爆炸所引發的煙霧當中現身。隻見孝太郎的雙臂環抱提亞,顯然是在爆炸中舍身相護。


    『邊境的化外蠻族也敢破壞我的好事,不可原諒!』


    這個時候的可藍對作戰計畫抱持著絕對的自信,結果卻被孝太郎破壞。顏麵盡失的可藍完全失去了理智,扭曲的表情異常醜惡,說話的語氣也流露出令人為之膽寒的惡意。


    ──連對方體現騎士道的事實都視而不見,驕矜自負、目中無人,咒罵對方為邊境的蠻族。最可怕的是臉上的表情和說話的語氣……完全看不出皇帝應有的風範……唉……


    在一旁觀戰的可藍一副懊惱的模樣。親眼目睹自己過去的嘴臉,可藍頓時感到莫名的失望以及羞愧,身體更是微微顫抖。過去的可藍並未意識到自己欠缺皇帝的氣度與風範,滿心以為隻要打倒提亞,自己就可以成為皇帝。或者是有成為皇帝的機會。不過就算真的成為皇帝,也隻會成為在曆史上遺臭萬年的暴君。


    『提、提亞,你沒事吧?』


    『在你的舍命保護之下,我當然一點事情也沒有!放心吧,隻是燒焦了幾根頭發而已!』


    另一個讓可藍大為受挫的原因,在於孝太郎與提亞此時此刻的關係。


    ──貝德利歐和提亞蜜思林的關係,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漸入佳境了……


    事實上這個時候的提亞與孝太郎,尚未完全跳脫競爭對手或是朋友的框架,不過騎士與皇女、少年與少女之間的關係卻已經逐漸萌芽。經過長時間的磨合之後,兩人都產生尊重彼此的意識。


    ──相較之下,修瓦加的明日之星根本沒得比……太慘了,完全不是對手。席格納汀不可能會保護這樣的我……


    『呀啊啊啊!不、不行!防護罩的等化器快要撐不住了!!』


    『喝啊啊啊啊!!』


    『我、我的防護罩,居然被如此輕易打破!?』


    席格納汀,人稱王權之劍的皇家至寶。它的力量保護了孝太郎,也等於是保護了提亞,卻將可藍排除在外。非但如此,可藍甚至被席格納汀的力量所製,眼看著就要落敗。這意味著此時此刻的可藍並不具備皇族以及皇帝的氣度,才未受到席格納汀的保護。


    ──若立誌成為皇帝,就必須從對立之中尋求和解……不能刻意忽視對立的存在……


    感受到自己的不成熟,以及提亞的遙遙領先之後,可藍的心情異常沉重。然而她並未逃避自己的黑曆史。既然要成為超越阿萊亞的皇帝,就不能不正視自己的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可藍還是在尷尬與羞愧的心情之中度過,這時情況出現了重大的變化。事情發生在第二次戲劇公演正式演出的當天。


    『光憑你一個人,就可以守護一切嗎!?就憑那一把破爛的長劍,就可以保護大家嗎!?』


    『我就是要保護大家,就是要讓每一個人都能實現她們的侵略計畫!!』


    第二次對決的結果,孝太郎將可藍逼入絕境。結果可藍拿出開發中的秘密武器──超時空反發彈。然而這個幹預時間與空間的武器卻因為孝太郎的斬擊發生故障,將剛好在附近的孝太郎與可藍送往過去的佛德賽。


    ──幹得好,貝德利歐。終於阻止了那個愚蠢的女人……真搞不懂我到底在做什麽……


    目睹一切的可藍忍不住替孝太郎喝采。即使必須麵對自己的黑曆史,可藍還是樂見孝太郎阻止了自己愚不可及的行動。這也讓躲在一旁觀看的她終於從痛苦的煎熬獲得解脫。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真正的青騎士到底在哪裏……」


    被送往過去的佛德賽的另一個可藍將孝太郎留在阿萊亞等人身邊,一個人獨自行動。她必須在孝太郎替代青騎士的期間,將真正的青騎士找出來才行,否則曆史將會被改變,再也無法回到原先的世界。這也是原本敵對關係的孝太郎以及可藍暫時休兵的原因。


    「……應該跟皇女等人的移動路徑不會太遠,否則也不可能在危急時刻瀟灑登場……」


    可藍與孝太郎等人分手之後,已經過了三天的時間,卻依然沒發現青騎士的行蹤。一開始,可藍將目標鎖定在阿萊亞被敵人追上的那座懸崖附近的村子以及部落。既然曆史上的青騎士在危急時刻拯救了阿萊亞,應該會在懸崖周邊的區域留下蛛絲馬跡才對,結果卻是白忙一場。沒有人聽過雷歐斯這個名字,也沒見過身穿藍色盔甲的騎士,這就是可藍四處打聽之後所得到的答案。無奈之餘,可藍隻好朝著村子的出口前進,準備前往下一個村子。


    「……啊!」


    就在可藍準備通過村子的大門之際,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於是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正前方的森林,以及位於森林另一頭的那座懸崖。


    「難道她們其實並不是在那個地方被青騎士所救!?」


    孝太郎和可藍當初是在那座懸崖遇上阿萊亞,可是萬一阿萊亞在兩人沒出現的情況下依然保住一命呢?例如阿萊亞跳下懸崖,結果奇跡似地生還,或者是被敵人抓到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時的情況確實很容易令人產生阿萊亞是在那座懸崖遇


    上青騎士的錯覺,然而事實上未必如此,這就是可藍的新發現。


    「若真如此,就必須重新思考了。」


    於是可藍雙手抱胸,陷入了沉思。如果孝太郎並非代替青騎士拯救阿萊亞,而是比曆史上的時間點還要早一步出手搭救的話,勢必得擴大預測青騎士可能的移動範圍。歸納出這個結論之後,可藍操縱手環型的電腦,重新在地圖上標示真正的青騎士可能的移動路線。


    「大概就是這樣吧……目前隻剩下四天的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每個地方都繞上一圈……」


    標示完畢之後,可藍的雙腳輕輕一蹬,旋即飛上了天空。可藍身上搭載了控製周邊重力場的小型裝置,可以讓她在空中自由飛行。之前為了避人耳目,可藍盡量不在村落附近飛行,如今在這種時間緊迫的情況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一想到唯一的線索竟然是提亞蜜思林寫的劇本,除了不是滋味之外,也有不能盡信的疑慮……而且高空又冷得令人直發抖,真是衰到家了……」


    飛上天空的可藍重重地歎了口氣。可藍在過去的佛德賽展開行動的時候,主要是參考孝太郎手中的劇本。由於劇本是提亞寫的,可藍等於是藉助敵人的力量。而且這並非史料,而是戲劇公演的劇本,內容未必符合史實,多少有加油添醋或是刪減省略的地方。在這種情況之下,自然不能完全相信劇本的描述。簡而言之,發現自己隻能仰賴敵人所提供的線索來行動,這點著實令可藍感到窩囊。更何況還是可信度不怎麽樣的線索。


    「……哈啾!」


    而且高空又特別冷。收獲祭即將到來,四周早已彌漫著冬天的氣息。而且可藍飛得愈高,氣溫也就降得愈低,刺骨的寒風迎麵而來,想躲也躲不掉。這種高空中的寒意,也是讓可藍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的原因。


    孝太郎扭乾毛巾,疊在可藍的額頭上,然後打量著她的氣色。可藍的雙頰微微泛紅,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害羞的關係。


    「結果不小心感冒了,隻好提前回來嗎?」


    當初搜索青騎士的預定時間是七天,然而可藍不慎感冒,提前在第五天回來。畢竟這幾天都沒什麽休息,之後又頂著寒風飛來飛去,結果把身體搞壞了。如今可藍已經跟孝太郎等人會合,躺在大馬路邊的旅店床上養病。


    孝太郎親自照顧可藍的原因,在於可藍手邊的醫療器材不能被其他人發現。而且這個世界也隻有孝太郎知道醫療器材的用途。總之醫療器材不能輕易示人,畢竟難保不會讓未來的技術改變過去的曆史。這點就算是阿萊亞和其他夥伴也一樣。


    「……有什麽意見嗎?」


    感冒之後的可藍雖然發著高燒,語氣卻十分冰冷。這個時候的可藍跟孝太郎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目前兩人雖然處於停戰狀態,之前畢竟是互相敵對的關係,在情感上還是有些許的疙瘩。


    「一開始確實是大有意見,不過想想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沒什麽好說的。」


    孝太郎當然也一樣,不過可藍躺在病床上的模樣還是讓他冷靜了下來。自從來到過去的世界之後,可藍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在這種情況下四處打聽青騎士的下落,也難怪身體會出狀況。一想到這裏,孝太郎頓時將內心的埋怨吞進肚裏。


    「再說我也知道什麽時候應該罵人,什麽時候不應該。你這次的任務本來就頗有難度,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


    真正的青騎士迄今依然下落不明。沒有人知道沒遇見阿萊亞的青騎士到底跑哪去了,可藍隻能在有限的時間中,漫無目的地四處搜索。就算是孝太郎親自出馬,也沒有找到人的自信,代表了這真的是高難度的任務。簡而言之,現在不是罵人的時候。


    「對不起,搜索行動無功而返……」


    或許是見到孝太郎不願怪罪可藍的態度。可藍緊繃的表情緩和許多,說話的聲音也溫和了不少。


    「所以你的搜索行動大概有什麽進展?」


    「這個嘛……首先我將阿萊亞等人的移動路線標記在地圖上,一一探訪沿線的城鎮以及村莊。」


    「原來如此,相當聰明的做法。」


    之後兩人針對彼此所麵臨的情況做出詳細的說明。此時此刻的兩人沒有互相敵對的緊張情緒,可藍的感冒顯然大大改善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下子可有意思了,多虧這感冒,反而讓局勢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另一個可藍正以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兩人。在一旁觀察的可藍當初在這個時候並未感冒,孝太郎也要等到兩天之後,才會像現在這樣跟可藍說話。這次的感冒讓兩天之後的事情於現在發生,孝太郎和可藍之間的進展等於是提前了兩天。


    ──一個人的命運真的會因為一點小事而改變……


    可藍有沒有感冒真的隻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替可藍與孝太郎之間的關係帶來莫大的轉變。而且這兩天的差異,想必會替兩人往後的關係注入更大的變數。


    「說起來差不多該……嘿唷!」


    「呀啊啊!?」


    交談期間,可藍突然尖叫一聲,同時縮起了身子。原來是孝太郎站了起來,整個人眼看著就要壓在可藍身上。


    「不要緊張,隻是替你換一條新毛巾而已。我不會對你亂來的。」


    其實孝太郎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隻見他拿起疊在可藍額頭上的毛巾,放進木製的臉盆開始清洗。兩個人聊了好一段時間,差不多該換條新毛巾了。


    「原、原來是這樣……?」


    「你以為我想怎樣?」


    「這……一個男人會對躺在床上的女人做出什麽……還不就是……」


    「笨蛋,我也會看情況好嗎?怎麽可以對病人做出那種事?」


    即使是自己的敵人,孝太郎也沒興趣對一個毫無抵抗能力的病人做出無禮的舉動。可藍的臆測讓孝太郎大為光火,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說、說的也是,對不起。」


    可藍也知道孝太郎就是這種頑固老派的硬脾氣,隻好乖乖承認自己失言了。這當然也是因為孝太郎在病榻照顧自己的關係。


    「再說你可是我能不能回到現代世界的唯一希望,說什麽都不能惹你生氣。這點你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啊、嗯……彼此彼此……」


    沒有可藍的幫忙,孝太郎就無法回到地球。少了孝太郎的協助,可藍就會改變曆史,回到不一樣的未來。想要回到原來的世界,兩人都需要彼此的力量。


    「一旦在這個時候惹你生氣,難保你不會在返回地球的途中,把我丟在外太空。」


    「是有這個可能……」


    「所以在回到現代的地球之前,我可不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給搞砸了。」


    「……暫時休兵的意思?」


    「我比較希望永遠休兵……」


    一直注視著可藍的孝太郎,突然將視線移往窗外的星空。


    「……」


    可藍知道孝太郎正在凝視著什麽。孝太郎的視線超越了遙遠的時空,落在位於地球一隅的提亞以及其他夥伴身上。『永久休兵』的提議,顯然也是為了她們。


    「總、總而言之,我也希望可以暫時休兵。一旦你在這個時代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難保不會對現代造成影響!而且在找到真正的青騎士之前,你還是得暫時扮演青騎士的角色!」


    體認到這一層的道理之後,可藍的語氣也自然強硬了起來。在你眼前的人是我,好好看著我啊──可藍單薄的胸中萌生出這樣的心情。然而可藍尚未察覺這種情感的存在,畢竟對孝太郎的敵對意識尚未完全消除,高燒也讓她的意識不是很清醒,無暇注意到自身的變化。


    ──真是教人看不下去……被背在身上的時候,明明就出現了心境上的變化……原來如此,提亞蜜思林她們最近看我的時候,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


    有所察覺的人,隻有觀察這個世界的可藍而已。由於自己是局外人,可以保持客觀的角度,才意識到這種感情的存在。這也讓可藍知道在原本世界的其他夥伴是怎麽看待自己的,相信她們應該也對自己打死不承認的態度感到十分無力吧。


    ──等到醒過來之後,還是稍微坦率一點吧。繼續隱瞞也沒什麽意義,反正大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相信貝德利歐應該也是……


    此時此刻的自己,讓可藍找到了一直尋尋覓覓的答案。既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抵


    死不承認也無濟於事,對自己更沒什麽好處。不但有損自己跟朋友以及心儀對象之間的關係,也很難跟成為皇帝之後的敵對勢力和平相處。若是基於戰略而需要故意這麽做的情況,當然不在此限。


    咚咚。


    就在從旁觀察的可藍下定決心的時候,房門發出聲音。好像有人從外麵敲門。


    「哪位?」


    『是我。』


    「阿萊亞殿下!?」


    來者竟然是阿萊亞。讓皇女在門外久候畢竟有失禮數,孝太郎連忙站了起來,快步奔向房門。


    「……人家也是皇女……」


    ……人家也是皇女……


    目睹孝太郎的背影,兩個可藍同時開口說話。平平都是皇女,待遇也差太多了吧?雖然知道阿萊亞的情況特殊,可藍心裏麵還是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反應雖然一樣,兩個可藍的感受卻未必相同。從旁觀察的可藍發現孝太郎並未將自己當成皇女,心裏麵多少還是有些竊喜的。


    「我替兩位送餐過來了。」


    「您隻要請人吩咐一聲,讓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嗬嗬嗬……我也想探視可藍的病情,就順便端過來了。」


    「讓您擔心真是不好意思。啊,請交給我吧。」


    「好的,麻煩你了。」


    阿萊亞笑著將餐盤交給孝太郎。臉上的笑容流露出全盤的信任,沒有絲毫的防備,從旁觀察的可藍頓時想起了一件事。


    ──阿萊亞果然已經喜歡上貝德利歐了……


    從旁觀察的可藍是在收獲祭當天晚上,才意識到阿萊亞深愛著孝太郎。如今收獲祭雖然是兩天之後的事情,可藍卻已從阿萊亞身上感受到同樣的氣息。這顯然是每一個男人都無法抗拒的強大魅力。


    ──結果貝德利歐竟然婉拒阿萊亞的追求,選擇了回到現代。該說他真傻,還是頑固呢?不過身為青騎士,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決定……


    然而孝太郎最後還是決定跟可藍一起回到現代,代表他選擇了現代世界的眾家少女,以及一直陪伴在身邊的可藍。這正是可藍最大的驕傲。之所以還是嘴上不饒人,純粹隻是意氣用事罷了。


    「可藍,殿下親自為你送餐呢。」


    「……不敢當……這真是我莫大的榮幸……阿萊亞──不,阿萊亞殿下。」


    兩人雖然都是皇女,但阿萊亞在可藍心目中可是傳說中的人物,自幼崇拜的對象。如今阿萊亞親手替自己送餐,可藍內心的喜悅自是筆墨難以形容。對孝太郎的種種不滿,也因此衝淡了許多。


    「別這麽客氣,是我們承蒙你的鼎力相助。」


    「不敢當。」


    「由於你受了點風寒,所以我請人盡量準備比較容易吞咽的食物,希望可以幫助你盡快恢複體力。」


    「感謝殿下的體恤。」


    這一連串的對話當中,阿萊亞一直注視著可藍。雙頰雖然因為發燒的關係微微泛紅,應對方麵倒是不成問題,看起來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一想到這裏,阿萊亞緊繃的神情頓時緩和了下來。


    「對了,你現在有食欲嗎?」


    「既然是殿下的好意,多少還是吃一點。不過可以幫我切成小塊嗎?」


    「好啊。就算沒有感冒,你吃東西的時候本來就特別小口。」


    「是你的吃相太粗魯了好嗎?」


    「別管什麽吃相了,大口大口吃吧!養足體力之後,才能戰勝感冒。」


    「一下子吃那麽多,反而會吃壞肚子吧?」


    孝太郎依言拿起刀叉,將食物切成小塊。今天的菜色是麵包、濃湯以及清蒸魚片,這個時代的旅店一般都會提供這種簡單的料理。雖然比不上可藍在家鄉所享用的精致料理,倒也沒有什麽不滿──對料理本身沒有不滿,對孝太郎卻頗有怨言就是了。總之孝太郎喂什麽,可藍就吃什麽,彷佛是一隻嗷嗷待哺的雛鳥。


    「嗬嗬嗬……」


    阿萊亞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不禁笑了出來。孝太郎和可藍立刻停止動作,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著阿萊亞。


    「認識兩位不久──呃,應該說見到雷歐斯大人背著可藍的時候,就覺得兩位的感情真的很好。」


    阿萊亞的眼睛閃閃發光,她是打從心底欣賞兩人之間的互動。不過兩個當事人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沒那回事,這家夥不知道害我吃了多少苦頭!」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吧!每次都喜歡多管閑事!」


    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還停留在互相敵對的時候,現在隻是基於無奈,才不得不攜手合作。不過就算真的是基於無奈,兩人也共同度過了不算短的時間。彼此之間的關係已經出現了變化。兩人卻尚未意識到這件事,才會出現這種反應。


    「嗬嗬嗬嗬,看起來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呢,嗬嗬嗬……」


    阿萊亞不知道兩人的過去,純粹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來評斷,自然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如他們所描述的那麽糟糕。至少跟孝太郎先前背著可藍的時候比較起來,現在顯然是親密多了。


    「這家夥天生是個陰險狡詐的小人,而且又很愛記仇,實在是很難相處。」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吧?而且想法居然比老頭子還要老,還不知道在堅持什麽!」


    「不過可藍,就算是因為生病的關係,你好像不怎麽在意自己的睡相被雷歐斯大人看見呢。」


    「嗚!」


    可藍對貞操觀念向來有莫名的潔癖,認定自己的睡相隻能被論及婚嫁的對象看見。如今非但直接睡給孝太郎看,甚至在阿萊亞主動提起之前都不覺得怎樣,這種心境上的急速轉變,相信可藍自己也可以輕易察覺。


    「還有雷歐斯大人也是,即使不眠不休地照顧病榻上的可藍,也是毫無怨言呢。」


    「嗚!」


    孝太郎雖然對可藍百般挑剔,照顧起可藍卻是從不嫌累。就算是基於無奈,這真的是麵對敵人的態度嗎?經阿萊亞這麽一提,孝太郎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到底把可藍當成什麽人?老實說孝太郎也愈來愈沒把握了。


    「通常我們都會把這樣的人歸類成感情不錯的朋友啦,嗬嗬嗬……」


    「……」


    「……」


    阿萊亞這麽一說,兩人不禁麵麵相覷。可藍的雙頰微微泛紅,不過這應該不是感冒發燒的關係。事實上孝太郎也一樣。


    ──難道我對這個家夥有好感?


    ──不可能,他可是我的敵人呢!


    到頭來還是兩人的矜持占了上風。沒那回事,一定是阿萊亞弄錯了。兩人所歸納出來的結論居然如出一轍,這實在是太巧了。


    可藍認為孝太郎與她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在感冒的時候出現重大的改變。自從那天開始,可藍的視線就自然而然地被孝太郎所吸引了。孝太郎自己應該也有感覺,之後對可藍的態度就變得愈來愈溫柔,感冒痊愈的那天也不例外。


    『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畢竟兩千年前的生活已經超出想像了。』


    『嗯,要不要買一個試試看?』


    『什麽?』


    『反正是可以吃的東西嘛。你的感冒才剛痊愈,應該多吃一點。』


    『可是我不一定吃得下──』


    『吃不完的話,我來幫你解決。不管了,我們走吧!』


    『哪有人這麽霸道的啦,嗬嗬嗬……』


    收獲祭前夕的村子可說是熱鬧非凡,可藍和孝太郎聯袂前往村子閑逛。大病初愈的可藍需要曬點太陽,孝太郎才特別安排這項活動。收獲祭的重頭戲其實是在傍晚之後,不過白天的村子裏麵已經洋溢著慶典特有的歡樂氣氛,村民的臉上都帶著燦爛的笑容。


    『在現代的佛德賽,那種類似氣球的鳥也是隨處可見嗎?』


    『幾乎看不到了。從現在算起大概三百年之後,就幾乎被來自南部的野獸吃光了。』


    『體型圓滾滾的,大概也很難逃走吧。』


    『你很喜歡?』


    『嗯。長相逗趣,很討人喜愛。』


    『說起話來怎麽跟小孩子一樣?』


    『你跟我本來就是小孩子嘛。』


    『說的也是,差點忘了。嗬嗬嗬。』


    可藍和孝太郎暫時置身於喧囂的氣氛之中。這對可藍而言,無疑是相當特別的回憶。可藍平時總是窩在研究室,很少跟其他人出門,因此被孝太郎帶出來逛街的回憶,自然成為可藍心中最亮眼的一部分。


    『一旦阻止敵人在水源下毒,多少都會讓曆史產生改變。不過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到時候你勢必會被追究責任……也是啦。佛德賽那邊我不是很清楚


    ,不過地球應該不會出現什麽變化,你就暫時住在我那邊吧。』


    『那間又窄又舊的公寓?』


    『千萬別這麽說,否則會被房東宰掉的!』


    『房東?啊,你是指那個跟怪物沒兩樣的家夥……』


    『千萬別在她本人麵前這麽說。』


    『以、以後我的衣服我自己洗!』


    『為什麽?你不是忙著治療病患嗎?』


    『就算再怎麽忙,還是有應該堅持的底線!』


    『現在是非常時期,就別在意這種小事了。』


    『讓青騎──不,讓男人替自己洗內衣,這可不是什麽小事!』


    『幹嘛這樣?真是個怪人。』


    『你不但對阿萊亞特別體貼,也很疼愛夏露露呢。』


    『也是啦。夏露露畢竟是皇族,現在又是非常時期。再加上她的年紀那麽小,沒有不特別疼愛她的道理吧?』


    『我也是皇族,一樣處於非常時期。雖然不若夏露露稚嫩,年紀也沒大到哪去吧?』


    『你──』


    『我怎樣?』


    『──該怎麽說呢?嗯……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那就以行動和態度來表達。』


    『……大概是這樣吧?』


    我捏。


    『貝德利歐!立刻把你的髒手從我的臉上移開!』


    『不是你要我用行動來表達的嗎?』


    『對了,可藍。阿萊亞殿下想要替你準備一間單人房。』


    『咦!?我、我不需要什麽單人房!』


    『你畢竟是未嫁之身,表麵上我們雖然是主仆的關係,跟我住在同一間房間還是不太妥當。這也是殿下對你的關心啦。』


    『我完全不在意這個時代的風評!再說若我這個人在曆史上留下記錄,豈不是更加麻煩?』


    『說的也是,確實是一大問題。』


    『本來就是!』


    『那就以我的名義使用兩間房間──』


    『還是有可能造成影響!維持現狀就好!』


    『是嗎?』


    『當然,不用懷疑!……真是……到現在還在狀況外……』


    『喂,可藍!』


    『……』


    『表情幹嘛那麽嚴肅?』


    『……見到阿萊亞雍容華貴的氣度,感覺有點沮喪。我大概永遠也沒辦法變成那樣……』


    『不見得吧?』


    『呃?』


    『你的表現不是也很出色嗎?例如德克斯多洛來襲的時候。』


    『那個時候隻是豁出一切……並非有計畫的行動……』


    『很正常的啦,相信阿萊亞殿下也是走一步算一步。』


    『你這是在鼓勵我嗎?』


    『我也不知道,畢竟這不是計畫中的行動。』


    『……為什麽不坦率一點?』


    『不容易啊。』


    『嗬嗬嗬,說的也是。確實是這樣沒錯……嗬嗬嗬……』


    在過去的佛德賽所留下的回憶並非隻是單一事件。稍微回想起過去發生的種種之後,昔日的回憶接二連三地自可藍的心中湧現。雖然未必都是愉快的回憶,但一點一滴地累積起來之後,還是改變了可藍的心情。所以今天可藍打算對孝太郎做出一項提議。今天是二○一○年一月二十四日,時間是傍晚,第二次的戲劇公演才剛結束。


    孝太郎必須登台演出,可藍沒這個必要,因此目送孝太郎登上舞台,演出最後一幕之後,就直接來到校舍的屋頂上。孝太郎請可藍到這裏來見麵。如今可藍正倚靠著扶手,麵對西沉的夕陽陷入沉思。靜待孝太郎的到來。


    「真是……完全不懂得女人心……不過也幸好他完全不懂,否則……」


    可藍麵帶微笑,心情相當不錯,偶而還會哼起歌曲。即使隻是在等待孝太郎的期間回想起過去的往事,就已經足以讓可藍的心情出現重大的轉變。本人雖然沒有自覺,這種心情其實跟正在等待戀人的少女十分類似。


    「……提亞蜜思林一定也吃盡了苦頭……甚至還因此而流淚呢……嗬嗬嗬……」


    目睹即將西沉的夕陽,可藍微微眯起雙眼,腦海中同時浮現出提亞的身影。事情發生在剛剛孝太郎與可藍曆劫歸來的時候,淚流滿麵的提亞雙膝一軟,當場跪倒在地。此時此刻的可藍瞭然於心,這正是提亞為了孝太郎吃盡苦頭的證據。


    「……你一個人躲在這裏笑什麽?」


    「呀啊啊!?」


    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可藍大吃一驚,整個人差點沒從扶手跌了下來。隻見她連忙抓住扶手穩住身子,轉頭麵對聲音的方向。


    「貝德利歐!不要貼著我耳朵說話好嗎?差點沒嚇死我!」


    「可是我已經從遠處叫了好幾聲了,你都沒有反應。」


    「咦,真的嗎?」


    「當然。對了,你在偷笑什麽?」


    「這種小事不重要啦!」


    可藍當然不會將自己為什麽偷笑的原因告訴孝太郎。隻見她以強硬的語氣表達拒絕透露的意思之後,旋即轉身背對孝太郎。可藍的反應實在很不自然,孝太郎忍不住想要追問下去,最後卻還是打消了念頭。因為他想起當初是自己約可藍在這裏見麵的。


    「……好吧。」


    「所以找我有什麽事?」


    「有兩件事想請你幫忙。」


    在可藍的催促之下,孝太郎這才正色開口。他有兩件事想請可藍幫忙,第一件是希望將過去的世界所發生的種種當成最高機密,第二件則是想請可藍將孝太郎穿在身上的青騎士盔甲所記錄的情報──尤其是有關過去世界的部分──予以消除。


    ──這個部分的曆史似乎沒有出現變化……也是啦,若真的出現變化,貝德利歐就回不來了……


    一旦提起這個話題,記憶中的對話內容自動在從旁觀察的可藍腦中重現。為了顧及提亞的感受,以及避免幹擾佛德賽的政局,孝太郎認為這兩項措施是必要的。可藍也表示讚成,雖然她對這麽做是否能顧及提亞的感受抱持著質疑的態度。


    「好,完成了。」


    「謝啦,可藍。」


    「不客氣。」


    盔甲的資料備份完全刪除。將手環型電腦自右手摘下來之後,可藍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


    「孝太郎,我也有個請求──不,應該稱之為提議。」


    可藍以異常嚴肅的眼神凝視著孝太郎。


    「說吧。」


    才剛了卻了一樁心事,孝太郎的語氣特別輕快。大概正盤算著終於可以回歸平凡的日常生活,因此在心裏麵鬆了口氣吧。


    「你願意效命於我嗎?」


    「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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