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對我有授業之恩,算是我師傅,與葉九卿和趙閻還有將軍他們教會我很多東西,可這幫人最無趣的就是從來不會在我麵前說笑,全都是說一不二的主。


    我們三人瞠目結舌看著封承,曹華就是因為挖祖墳被活活打死,大老遠奔波兩千多公裏到這裏和封承匯合,居然是讓我們挖曹家祖墳!


    “行當裏可有規矩,動人家祖墳可是損陰德的事,何況這裏也不是咱們地界,被抓到那可是弄死也沒人管的事啊。”我遲疑了半天怯生生的問。“您老可向來一身文人傲骨,掘人家祖墳的事,會髒了您老名聲。”


    “如果我沒記錯,四方當鋪我還是掌眼,既然掌櫃今兒不在這兒,誰說話算數?”


    “當然是您老。”


    “你也是當鋪的人,既然知道這兒我說了算,你認為我是在和你商量嗎?”封承不苟言笑看看窗外,拿出包放在桌上。“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可以出發。”


    我拉開包裏麵是幾件老鼠衣,我舔舐嘴唇知道封承是鐵了心要上望月山,還沒想好怎麽勸阻,封承已經起身離開,我看看田雞和宮爵,搖搖頭說:“這事和你們沒關係,我是簽了斷當的人,命都是當鋪的,封承是掌眼,他說什麽我都得聽,你們不是當鋪的人就被摻合。”


    “拉倒吧,咱把九黎人的祖神都給挖了,還說什麽規不規矩。”田雞無奈的苦笑。


    “就是,說起挖祖墳,誰有我們三個挖的遠。”宮爵不以為然拿起桌上的包。“黃帝可是公認的天下共主,咱們把自己祖宗的墓都給挖了,也不在乎再多挖一個祖墳。”


    我哭笑不得想想也是,不知不覺我們三人還真幹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下了茶樓跟在封承後去望月山。


    封承嚴謹任何事都算的滴水不漏,我們到望月山正好是淩晨兩點,這個點,除非是鬼,否則應該沒人在祖山裏晃蕩,我們換上老鼠衣融入夜色,封承想必已經對這裏勘察過很多次,對上山的路了如指掌。


    我們爬到山上才明白這裏為什麽叫望月山,這裏地形極為雄偉山脈主脊偏於北側,北坡短而陡峭巍然突起,而望月山坐落其中東鄰寶塔山脈,西接黃土丘陵,南有惠濟河穿行而過宛如一條遊弋在山間的玉龍,山勢不斷連綿起伏大小山峰錯落有致,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月明星疏皎潔的月光照亮四周,我們站在望月山上遠眺,曹姓在當地是大姓,曹姓居民全都圍繞祖山而居,山下村內古樹掩映,民居幽雅寂靜,莊外溝壑縱橫,層層梯田順勢而造。


    山上墳墓錯落有致比比皆是,都是曹姓人家的新墳,走幾步就能在荒草中看見一些殘垣斷壁,應該是古墓的門坊和石像,都在文革破四舊的浪潮中被砸毀。


    “這裏少說也有幾百座墓,這還是有墓碑可以看見的,盧生從秦朝改名換姓就住在這裏,兩千多年了,得有多少曹姓後人葬在這山上。”我站到封承旁邊皺眉說。“更別說被毀掉墓碑無從考證的墓,曹華就說了一句,盧生藏寶在祖山,咱就是真挖曹家祖墳,先不說被抓到要打死,這得挖到何年何月去。”


    “是啊,而且山上這麽多墳,就連曹華也分不清盧生埋在什麽地方,我們上哪兒挖去?”田雞聲音小不敢招惹封承。


    “您老在圈裏是也是叱吒風雲的人,帶我們來望月山,應該不會是讓我們亂挖祖墳,應該是有別的意思。”宮爵站到封承身邊笑著問。


    “盧生藏寶於祖山。”封承轉身一臉嚴峻直視我。“我教你要審時度勢,學而致用,你好好想想這句話有什麽意思?”


    “祖山就是埋葬先祖的山,一般都是上佳風水之地,盧生這話的意思應該就是說他把東西藏在祖墳。”我細想片刻回答。


    “華而不實濫竽充數,白教了你十年,根本不知變通。”封承聲音冰冷。


    “不對,這事咱沒想明白。”田雞一拍腦門衝著我和宮爵搖手。“你們好好想想,如果你們是盧生,真要藏東西會藏在什麽地方?”


    “他自己在祖訓裏留下線索,藏於祖山,當然是祖墳……”我一愣恍然大悟明白田雞的意思。“他怎麽會把東西藏在自個墓裏呢?”


    “對啊,這說不通啊,萬一後世子孫真破解了他留下的線索,難不成是要後代挖開他的墓?”田雞點點頭。


    “虧你跟我學了十年,連一個半吊子的人都比你通透。”封承失望的歎一口氣。


    “怎麽又扯到我身上,我怎麽就半吊子了,我打小好歹學的可不比他少。”田雞哭笑不得,又不敢和封承爭辯。


    “看來曹華雖然發現盧生留下的線索,可自始至終都沒有領悟其中的含義,東西應該不會藏在墓裏。”宮爵聰慧一點就通。“那藏寶於祖山這話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麽?”


    “您老就當我亂說,對錯您就聽,千萬別放心上。”田雞話多,心裏想到事憋不住,估計是擔心說錯又會被封承數落。“咱們會不會想太複雜了,就按字麵上的意思,指不定盧生就把東西藏在望月山某個地方。”


    “盧生留下線索,分明是希望後世子孫找到藏匿的東西,如果隨便藏在望月山,一來可能被外人無疑得到,二來望月山這麽大,藏一件東西倒是簡單,可要找就是大海撈針。”我搖搖頭否定田雞的想法。“總不可能讓後世子孫就憑一句模棱兩可的話,把整個望月山都挖一遍吧。”


    “曹華迂腐還情有可原,你好歹在當鋪被調教十多年,都說十年磨一劍,我看你這把劍鏽鈍不堪難成大器。”封承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怨念寫在臉上。“盧生是什麽人?”


    “盧生是秦朝方士啊。”宮爵回答。


    封承沒有應答而是目不轉睛看著我,他是在提點我,我在心裏反複思索封承的話,所謂方士,就是有方之士,持有方術,東漢後始將方士叫成道士。


    而方術也就演化為道家五術,千古流傳博大精深,分別是是山、醫、命、相、卜真。


    五術與易相伴為伍,命、卜、醫、相常用來濟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而相術又分為一為相天,二為相地,三為相人。


    “相地!”我眼睛一亮抬起頭終於想到。“盧生是方士,必定精通五術,他藏寶祖山,而祖山為陵山,選址一定注重風水,而相地又被稱為堪輿,盧生選在古陶隱姓埋名一定不是隨便的決定,想必和這祖山的風水有關,他藏寶的地方也應該和風水有關!”


    “還算開竅,掌櫃教你探墓,其中便有望氣一說,古葬奉行風水寶地之說由來已久,陵墓也多選在風水上佳的地方為的便是福澤後人,盧生是有名的方士,定在祖山風水上下足了功夫。”封承點點頭低聲說。“那你看看這望月山風水如何?”


    “搞了半天不是來挖人家祖墳,您老也是的,讓我來看風水就直接說,兜這麽大圈子。”我長鬆一口氣嬉皮笑臉說。“這事幹嘛讓我來啊,掌櫃才是行家。”


    “你師從掌櫃十年,不指望你能青出於藍,但掌櫃對你傾囊相授,你也應該可以獨當一麵。”封承嚴厲看我一眼。“今天就當我幫掌櫃驗驗你這十幾年都學到什麽。”


    我硬生生把臉上的笑收回去,站在山上四處認真觀望,陰宅的風水堪輿很有講究,葉九卿從小教我,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


    借助月輝剛好能把望月山風水全貌盡收眼底,這裏層層山巒連綿不絕遮擋住風,而惠濟河在下川流不息能聚集生氣,望月山雖然不是什麽風水龍脈可依山傍水定有吉地。


    我望向遠處,那是望月山一處山勢折疊的地方,兩座山峰左右並立前麵是低緩的平坡,後麵高聳的山體寬厚浮重,惠濟河在這裏迂回形成一個不大的水潭。


    左邊山峰靠水而立華美秀俊像一匹駿馬,這被稱為是青龍背上馬托人。


    在山前匯聚成潭的河水光潔如鏡,遠遠望去泛著青波猶如一台硯台,水潭兩側有矮丘左右拱立,這是案有硯台簽筒,左右二童攻書,是文曲之地。


    後麵是一座寬厚浮重的大山,如同屏障巍峨聳立剛直不斜,在堪輿風水中稱之為禦屏駙馬。


    “望月山是難得一遇的青龍轉案過穴,就是十九貴穴之一的回龍顧祖,先人下葬在此地後人必定昌隆富貴。”我轉頭看向封承信心十足。


    “你能看見的但凡有些堪輿本事的人都能看見。”原本以為能博得封承好歹半句誇獎,結果還是冷言相對。“盧生是方士,秦皇能為之器重必非同凡響,如此淺顯的風水盧生不會在意,藏寶於祖山,定是別人看不見的風水之地,還有!你說葬此地後人會昌隆富貴,那你就想想曹華是怎麽死的,而且據我打聽,曹姓善終者少之又少。”


    君不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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