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後,白近找人給解天輝買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死者為大,他也不留我們,讓我們趕緊把解天輝送到托付的地方,免得時間長了,屍體會腐爛。


    白近安排車當天就送我們走,一路顛簸田雞坐在後麵欲言又止,我見他神情落寞,踢了他一腳:“怎麽瞧你患得患失的樣子?”


    田雞把身上的衣兜全掏出來,攤著手垂頭喪氣:“為什麽每次結局都是一樣的,命都拚上了,可什麽也沒得到。”


    “誰說的,碣石宮雖然坍塌了,但位置我還記得。”宮爵瞟了田雞一眼笑著說。“那下麵可是整整一座金山,夠你吃喝幾輩子了。”


    “你還記得碣石宮的位……”田雞臉上剛綻開笑容,立刻又凝固住,他瞟向我,頭埋下去,後麵的話沒說出來。


    有生之年我應該不會再去那個地方,那裏有我永遠無法釋懷的愧疚和遺憾,我帶回了解天輝的屍體,卻吧淩芷寒留在了碣石宮,我不想在去那個地方,是不想再麵對發生的一切。


    “太阿劍呢?”我突然記起來,看著田雞問。“那可是天下名劍,一直被你拿著,怎麽沒瞧見?”


    “扔了。”田雞無可奈何搖頭。


    “你把太阿劍扔了?扔什麽地方了?”宮爵大吃一驚。


    “自古寶劍贈英雄,解天輝雖然算不上是英雄,可沒他咱們早就死在碣石宮,之前白叔說,解家死後不留屍,要在海上火化解天輝,我就尋思,總不能讓他空著手走,所以……”


    “所以你把太阿劍丟到海裏,打算給解天輝陪葬。”


    田雞點點頭。


    我和宮爵對視一眼,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能拍拍田雞肩膀,在車後守著裝有解天輝的棺材,搖搖晃晃中睡著,被叫醒時外麵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


    我們跳下車,陶吳是金陵古鎮,印象中的江南古鎮,不乏長街曲巷、小橋流水、粉牆黛瓦、古藤盤纏的淡雅景色。


    陶吳沒有金陵的喧囂和繁華,不過寧靜安詳,蜿蜒曲折的河水猶如一條玉帶,貫穿古鎮東西,十多座古橋掩映在垂柳之間,素牆碧瓦,幽巷曲徑。


    問了好幾路人,一聽見葬花溪這三人,都對我們避而遠之,話都不肯多說一句,隻指了指方向,好像這地方忌諱莫深,當地人都不願意提及。


    穿過幾座明清的古橋,好不容易我們才找到地方,那是一處破敗的宅子,和這裏粉牆黛瓦的民居格格不入,斑駁的牆體似乎很久沒有修葺。


    解天輝一直在遼東,我也不清楚,他幹嘛不遠千裏讓我們送他的屍體來這個地方。


    開門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眼如點漆,清秀絕俗,她身穿一件錦緞旗袍,顏色甚是鮮豔,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燦爛的錦緞也已顯得黯然無色。


    女人的身旁站著一個孩童,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孩子,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孩童的稚嫩,有一種和他年紀不相符的老成和世故,女人和孩子都一言不發看著我們。


    “解,解天輝你認識嗎?”好半天我才反應過來。


    “死了?”女人的冷漠讓我們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點點頭,宮爵指著被抬下來的棺材。


    “死了多久?”女人圍著棺材走了一圈。


    “快三天了。”


    “打開。”女人話語簡短。


    我一愣,死者為大,都講究入土為安,解天輝都被裝進棺材,光天化日之下開館,和暴屍無疑,怎麽說他也對我們有救命之恩。


    “這……這不太好吧。”


    女人抬頭和我對視,目光冷峻透著堅定,她似乎並不是在征求我們的同樣,我和宮爵還有田雞對視一眼,解天輝既然讓我們送他來這裏,想必他和這女人關係非同一般,人家的家事我們也不便摻合。


    就依著女人的意思,把棺材重新打開,女人走上去,看著裏麵的解天輝,臉上也沒有懼怕的表情,伸手撥動了幾下解天輝的頭:“抬到後麵去。”


    送佛送到西天,千年送棺到這裏,也不差最後幾步,我們和白近的人合力把棺材抬進去,裏麵是一個兩層高的四合院,走進去就是天井,因為屋頂內側坡的雨水從四麵流入天井,所以這種住宅布局俗稱四水歸堂。


    隻不過四合院很陳舊,似乎沒有人打理,到處都長滿爬山虎,陽光都無法穿透進來,一走進這裏就感覺莫名的陰森,四合院的後麵有一個不小的花園,一條溪水蜿蜒而過,起風時,園內落英繽紛,飄飄揚揚落在溪水之中,想必這就是叫葬花溪的緣故。


    解天輝的棺材被安置在花園後麵一個單獨的房間裏,白近的人要趕回去,其實我知道,他們是不想在這陰森的地方多呆一刻,送走白近的人,我們正盤算該去什麽地方。


    “時間也不早了,如果不嫌棄,今晚就住這裏。”那女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我們身後,她走路好像都沒腳步聲。“對了,我叫秦展顏,謝謝你們送他回來。”


    說實話,這地方我是一分鍾也不願意留,可金陵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我們身上也沒錢,連落腳的地也找不到,晚上不住這裏,實在不知該去什麽地方。


    隻好硬著頭皮答應,秦展顏把我們安排在四合院的偏房,房間挺幹淨,剛躺下沒多久,宮爵就推門進來,手裏還抱著被子。


    “你幹嘛?”我躺在床上問。


    “聊聊天吧,一個人睡不著。”宮爵也不上來和我擠,搭地鋪睡在地上。


    “你該不會是怕吧。”我看著宮爵不自然的表情,忽然笑了。


    宮爵尷尬的蓋上被子,還沒回答,田雞也推門進來,二話沒說就跑到我床上,把我擠到裏麵:“一個人好冷。”


    “怕就是怕,找那麽多借口幹嘛。”我白了他們兩人一眼。“沒瞧出來,你們兩個還怕這些。”


    “這地陰森的很,不知道為什麽,我老是起雞皮疙瘩。”田雞撓撓頭憨憨笑了笑。“你們說,秦展顏和解天輝是什麽關係啊?”


    “就是,我也在想這事。”宮爵一臉疑惑坐起來。“解天輝幹嘛讓我們送他來這裏?”


    “我瞧著秦展顏和解天輝年紀差不多,該不會是解天輝的女人吧,何況還有一個孩子。”宮爵說。


    “可白叔說過,解家就隻剩下解天輝一人,解天輝如今一死,解家自從也就斷後了。”我說。


    “沒聽白叔說,解家曆來和白家交惡,解家的事,白叔又能知道多少,指不定,解天輝是黑道上的人,為了顧及妻兒安全,所以把妻兒安置在這裏,不想讓外人知道,這樣他有什麽事就不會牽連到秦展顏和孩子。”宮爵說。


    “你們沒瞧見秦展顏看到解天輝時候的樣子啊。”我搖搖頭說。“臉上根本沒有絲毫的悲傷,真要是妻兒,得知解天輝死了,怎麽也會難過才對。”


    “朝歌這麽說,我也想起來,秦展顏似乎對解天輝的死無動於衷,跟外人似的,而且她第一句話,就是問解天輝是不是死了,這女人好像在等解天輝死啊。”田雞皺著眉頭說。“就算是解天輝的妻兒,估計感情也不會好到什麽地方去。”


    “算了,解天輝的事,我們別瞎猜,他托付我們辦的事,也做完了,現在我們該幹嘛?”宮爵問。


    “碣石宮雖然坍塌了,可事情並沒有完,碣石宮不過是為了藏匿一個地名而建,如今我們已經知道這地方在哪兒。”我深思熟慮說。


    “你想找神廟?”宮爵從被窩裏爬起來。


    “那裏麵可安息著十二祖神,你自己也說過,那些神一旦被喚醒,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我們也不清楚。”田雞也大吃一驚。


    “和氏璧和隨侯珠都沒有在咱們手中,咱們喚醒神?”我眉頭緊皺沉穩說。“解天輝曾經提到過我父親,似乎他和神廟也有關係,解天輝說過,我想解開答案,就必須去神廟。”


    可惜解天輝自始至終都沒告訴我,他是怎麽會知道我父親,忽然發現身邊這些人,甚至比我還了解父親。


    一個本來應該死在萬象神宮,又出現在核爆靶心,然後我親眼目睹被人槍殺,一個死了三次的人,父親留給我的謎,越來越離奇詭異,我答應葉九卿追查月宮九龍舫的下落,初衷也是為了父親。


    既然解天輝說的很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神廟,無論如何我也要找到那個地方。


    “你父親的身份不簡單,117局的一號首長,說起來他應該是軍方的人,不如查查你父親的背景,或許能知道些什麽。”田雞說。


    “哪兒有你說的這樣簡單,117局那麽神秘,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何況117局所接觸到的事情,都事關重大,一直隱瞞到現在也沒公布,就我們幾個人,能查到什麽。”我歎口氣說。


    “117局再神秘,也是軍方的機構,我倒是有辦法或許能查到。”田雞說。


    “你有什麽辦法?”我和宮爵問。


    “我在金陵有一個戰友,轉業後在軍史研究所,那裏有所有軍隊和機構的詳細檔案,剛巧我和這個戰友關係不錯,或許他能幫上忙,指不定那些檔案中,就有關於117局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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