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爵和田雞應該不明白我反應為什麽這麽大,我惶恐的注視著眼前的小孩,絞盡腦汁去想所有的可能,但任何一個也無法解釋清楚,他為什麽能知道,我和卓明風之間的對話。


    就在我震驚的時候,那小孩突然再往我身邊走近一步,伸手在我身上摸索,我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沒有退避也沒有阻止,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好奇心驅使我沒有打斷他。


    最終小孩的手從我身上縮回去,燭光中我看見他拿著一個煙袋,那是將軍留下的煙袋,我一直都放在身邊,裏麵煙絲的味道會讓我想起將軍,亦如他一直都在我身邊。


    小孩熟練的從裏麵摸出煙絲和煙紙,就在我麵前卷煙,動作緩慢而沉穩,他的樣子讓我瞬間想起將軍,更加震驚的看著他。


    他把煙放在嘴角,我驚恐抽搐手指,透過他的眼睛,我似乎能看見了將軍。


    “幹咱這行,是刀口舔血的營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長出息,我是怕你學的不夠多,往後遇到危險,我不在身邊,你一個人咋辦……”


    “夠了!”我蠕動著嘴角打斷他的話,這些是將軍臨死前對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刻在我心間,是那樣溫暖和安全,可從這個孩子口中說出來,卻顯得那樣詭異可怖。“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現在你相信我說過的話,這裏不是人該來的地方。”秦展顏在後麵冷冷說。


    宮爵和田雞麵麵相覷看著我,一時間我惶恐的不知所措,隻感覺頭皮都在發麻,外麵的驚雷響起,仿佛每一下都劈擊在我身上,不由自主的抖動。


    嘎吱……


    聲音在我們身後響起,我們聽見有人輕微的呻吟聲,這屋裏除了我們和對麵的秦展顏以及那個詭異的小孩外,居然還有人。


    我們麻木的轉過頭去,身後是一片漆黑,呻吟聲就是從黑暗中傳來,一道閃電再一次照亮房間,厚厚的紗幔中,我們看見一個坐立起來的人影。


    看不見那人的模樣,隻能看見投射在紗幔上的影子,那人像是剛從熟睡中醒來,伸開手活動著身體,貪婪的深吸著氣,仿佛那人已經很久沒有呼吸過。


    稍縱即逝的閃電黯然下去,房間又陷入一片漆黑,秦展顏手中的燭光穿透不了那片黑暗,最後的閃電光中,我們看見那人站立起來。


    赤腳踩踏在地上的腳步聲從紗幔後麵傳來,不管這人是誰,能出現在這樣一個陰森的地方,令人莫名的害怕,我本能的想向後退,忽然想起,身後還有一個握著刀,渾身是血的女人,以及一個同樣沾滿鮮血,能和死人溝通的詭異小孩。


    宮爵和田雞應該也是這樣想的,我們三人僵硬的站立,不敢進退,那腳步聲慢慢向我們逼近,停在我們麵前,黑暗中我們隻能看見露在燭光中的腳。


    又一道閃電劈擊下來,屋裏的黑暗被瞬間驅散,我們才看清,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我們對麵,長長的頭發浸染血漬,一縷縷低垂下來。


    “你,你是誰?!”望著對麵的人,我們震驚不已,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這才多久,我是誰,你們都忘了?”那人聲音有些虛弱。


    我們當然知道對麵的人是誰,可他已經死了四天,以他身上的傷勢,我絕對不相信還有生還的可能。


    “你已經死了……”我蠕動嘴角說。


    “那她說的就沒錯啊,這不是人該來的地方。”解天輝走到我們麵前。


    我們不由自主向後退,可解天輝的注意力根本沒在我們身上,從地上拾起我掉落的水壺,或許是太冷,他身體一直哆嗦,仰頭把水壺裏的酒一飲而盡。


    從棺材裏拖出一塊布,隨意的裹在身上,然後拿走小孩嘴角的煙,走到秦展顏身邊點燃,深吸一口,嘴邊又露出痞笑,那個英偉挺拔的男人不見了,解天輝又變成那個不入流的痞子,事實上,我更習慣他現在這個樣子。


    “一命抵一命,我救過你們,你們也救過我。”解天輝吊兒郎當對我說。


    “不,我們親眼見到你死的,當時你已經斷氣……”我一邊說一邊瞟這解天輝的腳下,我看見他晃動的影子,心裏踏實了些。


    解天輝一把拉開裹在身上的布,二話沒說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我能感覺到有力的心跳:“隻不過受了重傷而已,一般人救不了我,所以才讓你們送我來這裏。”


    我看見解天輝胸口那幾處傷口,居然被精細的縫合好,好像有人醫治過他,誰會給一個死人縫合傷口呢。


    我突然想起握刀的秦展顏,解天輝點了點頭,告訴我們,秦展顏是醫生,而且還是醫術相當高明的醫生,他受的傷已經被秦展顏治好。


    “你不是受傷,你是死了!”我加重語氣說。


    “事實上,我現在還能喘氣。”解天輝攤著手不以為然。


    我還想說下去,解天輝叼著煙搶先打斷我的話:“結果比過程重要,這個問題我們在碣石宮已經討論過,不論怎麽說,我現在是活著的,除非你不希望看見我活著。”


    解天輝身上的傷,我們都看見過,全都是傷在要害,若不是他毅力驚人,估計連碣石宮都出不去,他的傷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救的問題,我就是再不懂,也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區別,何況所有人都確定解天輝是死了。


    即便是按照解天輝所說,他不過是傷重假死,秦展顏醫術高明,把他從鬼門關給拉回來,這得要多厲害的本事,才能讓死了四天的人,活蹦亂跳站在我們麵前。


    就解天輝身上的傷,就算是治好了,少說也得在床上動彈不得躺上幾個月,現在瞧著他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是第幾次來這裏?”宮爵在旁邊突然問解天輝。


    “誰沒事來這地方。”解天輝白了宮爵一眼冷冷回答。“沒聽她說,人死了才會往這兒送。”


    “這麽說起來……”我詫異的目光落在秦展顏身上,她才是這裏最重要的那個人,至於她是怎麽治療解天輝,很顯然,秦展顏和解天輝沒打算告訴我們。


    葬花溪一直流傳鬧鬼,現在我多少明白是怎麽回事,被送到這裏來的死人……至少在我們看來,應該算是死的人,都會被秦展顏妙手回春,我這樣說,其實都太含蓄,確切的應該是起死回生才對,隻不過,到現在我還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送到葬花溪的人都會複活,亦如解天輝這樣,久而久之,這地方當然會鬧鬼。


    “你們該走了。”解天輝吸完最後一口煙,抬頭對我說。


    沒想過解天輝居然還能站在我麵前,原本以為碣石宮中那些未解的秘密,還有關於解天輝的來曆以及身份再無從知曉,現在看著解天輝完好如初。


    我以為能從他嘴裏得到這些疑問的答案,可現在才明白,解天輝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告訴我,他指著門外,秦展顏和小孩已經退到一邊。


    我心裏清楚,解天輝不想說的事,根本別想從他嘴裏逼問出半個字。


    從房間裏出去,我被解天輝從身後叫住:“你大老遠送我來這裏,還沒給你說聲謝,要不,我送你一樣東西吧。”


    “什麽東西?”我問,倒不是貪圖什麽,解天輝做任何事,說任何話,似乎都是有原因的。


    “和氏璧怎麽樣。”解天輝依在門口輕描淡寫。


    我們三人同時一怔,萬萬沒想到解天輝一張口,提及的居然是和氏璧。


    “你說的是哪一塊和氏璧?”我一本正經的反問。


    “和氏璧還有兩塊嗎?”田雞一頭霧水。


    “當然,一塊是眾所周知傳頌千年的美玉。”我看著解天輝不慌不忙說。“而另一塊,是用來去神廟召喚神蘇醒的。”


    “咱們找到的和氏璧,不是,不是被我在碣石宮給砸碎了啊。”田雞撓撓頭惋惜不已。


    “你早就知道青木川和碣石宮中藏匿的和氏璧是假的。”我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在碣石宮中,裝有和氏璧的盒子被隨意的丟棄在石台上,想到這裏,我無力的苦笑。“我們在碣石宮破解神廟的位置,當時你也在場,你應該也知道了神廟的所在,現在看起來,真正的和氏璧下落你也清楚,似乎怎麽看,你不需要我們一樣可以去神廟。”


    “我去神廟幹什麽?”解天輝一本正經的反問。“我又沒有那麽多想去解開的疑問和想要找尋的答案,反而是你,就算沒有人逼你,現在你也會千方百計開啟神廟,剛巧,我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就當是借花獻佛,算是謝謝你送我回來。”


    解天輝沒有說錯,我的確想要去神廟:“和氏璧在什麽地方?”


    解天輝走到我身邊,猶豫了一下,在我耳邊很肯定說:“還記不記得,你們三人第一次下墓,是北邙的姬渠墓,最後你們開啟一個機關,分開的墓壁中有一個巴掌大的暗格。”


    “記得……你,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我吃驚的問。


    “那個暗格裏曾經放過東西,在裏麵去之前就被人取走。”解天輝並不回答我,繼續說。


    “被取走的就是真正的和氏璧?!”我大吃一驚。


    “不,是和氏璧的下落。”解天輝搖頭回答。


    “可是,我們去的時候,東西已經被人取走,根本沒有留下線索。”我說。


    “誰說沒有線索。”解天輝目光變得銳利。“你們在姬渠墓裏不是發現了腳印嘛,而且還是一個瘸子的腳印,能找到姬渠墓並且能進入的瘸子,你們不是剛好認識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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