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卿點到即止,應悔元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但也不多問,隻留了一句,若是有用得著他的地方,盡管開口絕無二話。


    “葉哥,外麵好多是多年未見的朋友,我先出去招呼著,他們這一次回來,還有事情要和葉哥談。”應悔元說完轉身離去。


    “還有什麽事?”葉九卿一臉認真。


    我把神廟以及在關中發生的事,全告訴葉九卿,當然,和卓明風以及解天輝見麵,還有他們身份絕口不提。


    “青丘玉墟?”葉九卿靠在椅子上,指頭敲擊幾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我挖了一輩子墓竟然沒聽說過。”


    “知秋如今在江西,她在那邊發現了一個叫魔國雙城的地方,我們推測,青丘玉墟和魔國雙城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地方。”我巨細無遺說。“不過屠雙被溫儒殺了之後,他手上的線索落在溫儒那兒,一時半會怕是難以聚齊。”


    “這條老狐狸,居然狗急跳牆還動了殺機。”葉九卿手一揮冷冷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知道東西在溫儒手裏,不要說他在江西,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能讓他交出來。”


    “暫時先不要管他,溫儒回到江西應該繼續調查魔國雙城的下落,這無疑幫我們節約很多時間,先讓他在江西找著,我叮囑過知秋,讓她密切注意溫儒一舉一動,倘若他真有發現,我們在去江西也不遲。”我說。


    “那悔元說你們有事,指的不是這個?”葉九卿眉頭一皺。


    “向你打聽件事,不過時間有些久了。”我把季雲生交給我們的當票遞到葉九卿麵前。“這當票是咱們當鋪的吧?”


    葉九卿一看居然樂嗬了,感慨萬千說:“這時間就早了,那會我剛開當鋪沒多久,這還是最早的一批當票,說起來我都有幾十年沒見著,這東西你從哪兒找到的?”


    “你還記不記得有人曾經來當鋪典當過一個青銅盤?”我連忙追問。“來典當的人是走茶馬古道的馬幫。”


    “青銅盤……”葉九卿用指頭撓撓稀疏的頭發,冥思苦想半天。“你這話問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你又不是沒在當鋪呆過,經手的青銅盤少說也有幾百件,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件?”


    我們無言以對,季雲生就告訴我們,馬幫典當了青銅盤,至於那個青銅盤的樣式以及特征,估計連季雲生都不清楚,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怎麽向葉九卿描述。


    “葉,葉掌櫃。”薛心柔在旁邊拘謹的喊了一聲。


    “這位是?”葉九卿沒見過薛心柔,看向我問。


    我把薛心柔的事告訴葉九卿,他望向薛心柔忽然感慨的笑了笑:“我是真記不起來了,既然四十年前,我同你爺爺一起去過昆侖金闕,那就是同舟共濟過,說起來,你也算是故人之後,到了我這兒就放開點。”


    “葉掌櫃,這是我爺爺留在筆記中的一處圖案,我們詢問過知情的人,說這圖案原本是鑲嵌在青銅盤上的玉石,您給看看有沒有印象。”薛心柔點頭笑了笑,落落大方把筆記拿到葉九卿麵前。


    葉九卿接過手看了半天,等筆記從他眼前放下時,我發現他神情已經變的凝重,轉頭看我一眼。“去把你封叔和趙叔都叫來。”


    一看葉九卿的神色就知道有戲,我連忙把趙閻和封承叫到房間,葉九卿一言不發把筆記遞給他們,兩人埋頭仔細看了良久。


    “哪兒來的?”趙閻雙目如炯。


    “心柔爺爺曾經賣過一塊殘玉,上麵就是筆記中所繪的圖案,據賣玉的人說,玉石拚合在一起是一個完整的圖騰,鑲嵌在一個青銅盤上,而他把青銅盤典當給了咱們當鋪。”我說。


    趙閻聽完轉頭就往外走,封承看向葉九卿一本正經說:“葉哥,你金盆洗手的日子,朝歌可是給你送了一份厚禮啊。”


    “是啊,我一輩子隻要被我盯上的東西,就沒有找不到的,唯獨這一件如鯁在喉,沒想到退隱之前,還能把這件心事給辦了。”葉九卿淡淡一笑。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我急不可耐來回看看葉九卿和封承。


    葉九卿不慌不忙告訴我們,他一輩子隻有兩件事沒做成,一件是沒找到月宮九龍舫,可畢竟是流傳幾千年的東西,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但還有另一件他沒有找到東西,葉九卿回憶起往事,他剛開四方當鋪沒多久,在小關廟看見一個人賣青銅盤,問來曆那人支支吾吾不說,不過葉九卿發現青銅盤的工藝以及上麵的紋飾相當奇特,絕非是中原器物。


    在青銅盤上銘刻的紋路,他至今還記憶猶新,那是一座異於中原的城邦,由一條巨大的蛇環繞,而在古城上方的天空中,居然同時出現太陽和月亮。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宮爵脫口而出。


    “看來你們已經知道靈山。”封承點點頭接過葉九卿話說。“當時葉哥隻是一時好奇,便讓那人把青銅盤拿到當鋪典當,看那人也不像是會回來贖取的人,就讓他把東西簽了斷當,我對山海經還有些研究,葉哥把青銅盤交給我的時候,我萬萬沒想到,居然和山海經中記載的靈山極其相似。”


    趙閻從外麵回來,關上門後把手裏的盒子放在幾案上,從裏麵拿出巴掌大一個青銅盤,我們連忙圍上去,那青銅盤上銅鏽斑斑,可依稀能辨認出上麵銘刻的圖案。


    “我自認能一眼辨真假,可這東西還真難住了我。”趙閻指著青銅盤對我們說。“此物不是中原的器物,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推斷出青銅盤的年代,應該在西晉前後五十年左右,可問題是青銅盤所采用的工藝,即便到現在有一部分還達不到。”


    “山海經成書於先秦,可卻出現在西晉時期的青銅盤上,而且此物又並非中原器物,在西晉時期異族對山海經不會感興趣,更不會銘刻在青銅器上,唯一的解釋,山海經中記載的靈山是真實存在的,而生活在靈山的人製造了這個青銅盤。”封承說。


    “最開始我僅僅是對這東西好奇而已,沒想到帶回來後,封承卻對我說,如果靈山真的存在的話,那就不是一座山那麽簡單,靈山是一個國家,而且還是一個你們意想不到的國家。”葉九卿心平氣和說。


    “一座用黃金修建的古城。”我笑著說。


    “……”封承和趙閻還有葉九卿對視一眼,葉九卿淡淡一笑。“看來你們已經知道靈山的秘密。”


    我把馬幫告訴季雲生和薛書橋,關於青銅盤的來曆一五一十說出來,但很是好奇問:“馬幫的人也是從青銅盤的主人嘴中得知,靈山是一座黃金古城,可你們又是怎麽知道的?”


    “書中自有黃金屋,平日叫你多讀點書,你就是充耳不聞。”封承又埋怨我一句,然後不慌不忙說。“你若仔細讀閱過山海經便知,豐沮玉門乃是一座金山,山海經中有原文提及,靈山有采金建城的記載,既然靈山是真實存在的,那采金建城也並非空穴來風。”


    “等到封承告訴我這些,我差點腸子沒悔青,再回頭去找典當青銅盤的人,已經不知所蹤,單單一塊青銅盤,又沒有來曆,我即便知道這世間還有一座金城,也不知如何下手。”


    葉九卿苦笑一聲對我們說,事後他一直念念不忘,那個時候葉九卿心高氣傲,一心想要找到靈山金城,他們一起商議推測了很久,從青銅盤上的紋飾看,最為接近的西南地區的少數民族。


    倘若靈山是存在的,那靈山的文化不會幾千年來沒有傳承,應該有一部分被流傳出來,因此葉九卿他們曾經多次前往西南地區少數民族聚集地查探,但是能和青銅盤紋飾吻合的卻沒有。


    “我到最後都打算放棄,命裏有時終須有,或許這靈山金城和我葉九卿無緣,誰知道,在蜀中發現一處古蜀遺跡,從出土的器物中,我居然發現上麵的圖案風格和青銅盤相似。”葉九卿一本正經說。


    “古蜀遺跡?”我眉頭一皺有些疑惑。“靈山應該不在中原,但也不應該屬於古蜀文化,青銅盤上的銘刻風格完全和古蜀文化不搭調啊。”


    “這個並不重要,我不知道青銅盤的來曆,但我卻找到了古蜀遺跡的來曆,順藤摸瓜居然讓我知道了青銅盤的來曆。”葉九卿得意的笑了笑。


    “你知道青銅盤的來曆!”我們異口同聲興奮的問。


    葉九卿對趙閻點點頭,趙閻從之前的盒子裏拿出一張折疊的紙張,緩緩在我們麵前展開,紙上是一個奇異的圖案,由很陌生的線條組成,那些線條介於蛇紋和龍紋之間,相互糾纏在一起,像是一條由很多線條組成的巨蛇。


    薛心柔連忙把季雲生交給她的那塊殘缺古玉拿出來,慢慢擺放在紙張的一角,古玉上殘缺的紋路和紙上的圖案相互重合在一起。


    薛心柔欣喜若狂抬頭看著我們,這張紙上的圖案,想必就是鑲嵌在青銅盤的紋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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