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時,發現房間中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惶恐陌生的看著我,我受不了他們這樣的眼神,這屋裏的人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朋友、兄弟以及親人,而此刻我已經看不見曾經生死與共的信任,剩下的隻有茫然的震驚。


    “為什麽,為什麽宮羽和117局所有人都認為顧遠山是一號首長?”我聲音淩亂的問。


    “一號首長不願意別人知道他的存在,一個連照片都不願意留下的人,又怎麽會讓所有人知道自己。”鄧青脫口而出。“顧遠山和我一樣,都是一號首長的警衛,不過在成立117局之後,顧遠山的任務就是以一號首長的身份出現,除了117局的高層之外,沒有誰知道這個秘密。”


    鄧青的話,讓我想起那個戴著金絲麵具,被稱為主公的男人,在明代後期,這個人軍權獨握操控天下,但同樣極力掩飾自己的身份,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線索留下。


    若不是我們在陸喬墓中看見那幅畫像,恐怕永遠也別想知道,這個男人的樣子。


    主公和一號首長何其的相似,他們都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也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公戴著金絲麵具,而一號首長不願意拍照,因為……


    因為他們都怕別人看見自己的臉,那張任憑歲月流逝也不會有絲毫變化蒼老的臉。


    從明朝到現在,幾百年時間彈指一揮,朝代更替物是人非,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唯獨他們卻從未改變過,如果非要說有。


    主公變成了一號首長!


    但我不認為這和我有什麽關係,一個活了幾百年甚至更長時間的人,怎麽看都和我不沾邊。


    “這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我隻能告訴你,的的確確有一個和我長的一模一樣……”


    嗖!


    我正對著鄧青解釋,話剛說到一半,他突然伸手,隻感覺一抹寒光在我眼前乍現,都沒看清楚他什麽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刀,不由分說向我砍過來。


    若是在平時,我一定不知所措躲閃不及,可今天不知道為什麽,鄧青一出手,動作之前還快若電閃,等刀劈到我身體的那刻,他的動作似乎變的遲緩,而且是相當遲緩,亦如在看慢動作一般,就如同上次在碣石金宮,我和赤井嘉隆對決時,他的一舉一動,落在我眼裏都變的極慢。


    我有充裕的時間去思考,如何閃避,甚至如何反擊,我猛然上前一步,身體已經閃到鄧青的後麵,順勢輕而易舉奪下他手裏的刀……


    朝歌!


    葉九卿的聲音讓我清醒過來,我甚至都有些恍惚,隻記得前一刻鄧青突然攻擊後,而現在……


    我正從鄧青身後拎著他的頭,那把刀被我緊緊握在手中,鋒利的刀刃抵在脖子上,刀刃劃出一道短短的血路,鮮血正從裏麵湧入,若不是葉九卿大聲的嗬斥,我現在估計已經割開鄧青的喉嚨。


    所有的事像是發生在一瞬間,連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局勢為何能陡轉之下,從鄧青攻擊我,變成如今我反殺鄧青。


    我惶恐慌亂的扔到手中的刀,鄧青從地上緩緩站起來,一個能成為一號首長警衛的兵王,相信沒有那麽容易被人奪去手中武器,何況鄧青在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先發製人,以他的本事,按理說我根本躲閃不了。


    鄧青摸了摸脖子上那道傷口,手指上沾染的是觸目驚心的鮮血,他居然依舊能很平靜的看著我,忽然淡淡一笑。


    “我記得之前說過,一號首長殺伐果斷,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亦如你剛才那樣,你可以堅持自己不是一號首長,用各種理由去辯解,但有一樣東西你卻無法忽略。”


    “什麽東西?”我蠕動喉結聲音慌亂。


    “本能!”鄧青用手掌沾染傷口的血,攤在我麵前。“這就是你的本能,隻有在最危急關頭才會被喚醒的本能,剛才殺我的動作和殺淩霄閣一模一樣……”


    我手抖的愈發厲害,鄧青的話讓我不知道如何應對,他走到我身前,直視著我眼睛,一字一句聲音鏗鏘有力。


    “你說你不是一號首長,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和一號首長一模一樣,又為什麽殺人的時候,你和一號首長的眼神也如出一轍,你可以解釋這一切都是巧合,那你再告訴我,顧遠山是一號首長的警衛,為什麽你會是他的兒子,又為什麽,顧遠山的兒子卻和一號首長一樣……”


    我踉踉蹌蹌向後退了一步,重重倒坐在椅子上,我像是被逼到絕境的人,鄧青咄咄逼人的話語讓我無言以對。


    我一直在猜測父親的身份,但萬萬沒想到,父親隱藏的最大秘密竟然會是我。


    如果我就是一號首長……


    我用淩亂的思緒開始把所有一切事聯係起來,難怪到了這裏之後,鄧青就沒有正麵回答過我的問題,因為自始至終在他講述的故事,和我們的認知中,穿針引線主導一切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四十年前,發出邀請函的就是我,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一箭雙雕的計劃,我為了擁有掌控一切的權利,因此提出了神存在的可能,在當時這個言論是危險的,但我太了解人性,畢竟一個活了幾百年甚至更長的人,最清楚人的欲望永遠是無法被填滿的。


    對於權利來說,神跡才是所有人最想追逐和擁有的欲望,我需要權利,但我卻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謂的神跡在什麽地方。


    因此我讓月宮九龍舫的線索重現,並且召集當時各個領域最頂尖的人才,因為我知道,這些人勢必會或多或少留下月宮九龍舫的線索,讓這個沉寂了幾千年的傳說徹底的公之於眾。


    當然,前往昆侖金闕還有另一個目的,我要把假的鴻蒙珠放回到昆侖金闕,這是引蛇出洞的第一步,也是這個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昆侖金闕的發現證實了神的存在,更重要是讓月宮九龍舫存在的秘密被擴散出去,我堅信,這個消息早晚會被月宮九龍舫知曉,為了取回鴻蒙珠,月宮九龍舫上的人勢必會重返昆侖金闕。


    昆侖金闕的發現讓我心想事成擁有了脫離監管的絕對權力,我利用這個權力成立117局,11月7日,是昆侖金闕被開啟的時間,之所以會成為我的生日,相信我告訴過顧遠山,這是一切重新開始的時間,是一個紀元,一個能結束幾千年追逐的全新開始。


    我猜想顧遠山應該沒有理會我真正的意思,因此他把11月7日當成我的生日,然後我再抹去到過昆侖金闕所有人的記憶。


    這樣一來,我就成為唯一一個知道神跡存在的人,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這也讓我重新掌控到軍權,亦如幾百年前,我又變成那個權傾天下的男人,唯一不同的是,曾經的錦衣衛變成了現在的117局,而我從主公變成了一號首長。


    我在利用117局龐大的國家機器來追查月宮九龍舫的下落,但我並沒有想讓其他人,真正知曉月宮九龍舫的秘密,可我最終還是低估了人性的貪婪。


    一旦神跡的存在被證明,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狂熱的想和神接觸,因為那代表著永生和不朽以及無所不能的神力,那是任何人都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東西。


    一個空洞的昆侖金闕已經無法填補這些人內心欲望的鴻溝,他們迫切的希望更接近神,他們的狂熱和執著,會阻止我計劃的順利實施,我必須想辦法堅定這些人的決心。


    萬象神宮!


    那個幾百年前我曾經到過的地方,我很清楚,在萬象神宮中,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作為擁有無上權利的我,指派建設兵團前往紅白山植樹造林,就變成一道很簡單的命令。


    為了防止黑金屍甲和奇窮被喚醒,那數以億計的怪物,能輕而易舉吞噬一支軍隊,因此我讓建設兵團在特定的地點造林,那裏正好是天璣宮的所在,也剛好可以防止和黑金屍甲接觸。


    事情依舊很順利,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萬象神宮中有淩璿,那個長眠千年不死的女人,足以讓任何發現的人震驚和興奮,因為這個女人代表著長生是真實存在的。


    但對於我來說,萬象神宮中最重要的並非是淩璿,而是她留下的那些石碑和壁畫,上麵應該有神的起源和一些不該公之於眾的秘密,因此我下令,在發現石碑和壁畫後,第一時間封存並且立即運送出萬象神宮。


    這幾百年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我身邊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人,從我安排石碑和壁畫轉移的那塊,就注定這些東西再也不會被人看見。


    石碑和壁畫被炸毀,但我不能完全炸毀高層的希望,我必須讓這些人看到117局存在的必要和重要性,所以,我必須要留下點什麽。


    到底該留下什麽呢?


    沒有誰能抗拒神的力量,即便那些力量不該是凡人該擁有的東西,因為這些力量代表著毀滅,但偏偏這些東西卻能令凡人崇拜。


    人為什麽要敬畏神,不是神的無所不能,而是神具有毀天滅地的能力,那是凡人恐懼的起源,同樣也是凡人夢寐以求想要擁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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