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巨口鎖住不自然扭曲的肩胛骨,龍翼在強大的咬合力下頓時耷拉下來。


    龍鬥相搏,斷翅尤為重要。


    “嘶昂——”


    野龍淒厲吼叫,失去一側龍翼的知覺。


    驚慌之下,龍吻胡亂噴出龍焰,做出無用反抗。


    雷加劇烈搖晃,目光死死盯著野龍背上的麻繩,一咬牙:“用力,貪食者!”


    目之所及。


    破爛麻繩沾滿泥汙,像是臭水溝撿出來的臭蟲。


    麻繩層層網絡龍頸,頂端綁著一塊腐蝕嚴重的鏽跡鐵板。


    那是龍鞍的底座,破敗在歲月的侵蝕。


    雷加握緊馴龍鞭,暗自腹誹:“果然是龍王遺種。”


    一條曾有駕馭者的無主龍。


    “嘶嘎——”


    貪食者報複之心甚重,死死咬碎龍翼的骨骼,半空調轉龐大身軀。


    轟——


    鋒利龍爪一把鉗製住野龍脖頸,反口撕咬胡亂踢蹬的一隻龍腿。


    漫天大雨瓢潑,澆灌在兩條巨龍身上。


    隻聽刺啦一聲,獠牙撕扯下一大塊血肉,龍首搖晃著吞咽入腹。


    血腥味愈發刺激貪食者的凶性,骨子裏的暴食欲望直線增長。


    繼續撕咬,大口吞食。


    貪食者沒有一口咬死對方,而是更殘忍的將其一口口分食。


    這世間,沒有龍可以挑釁野龍之王的威嚴。


    殺一條龍,哪怕是成年巨龍。


    亦是沒有那麽困難。


    “嘶昂——”


    野龍痛苦哀鳴,身軀不受控製的下墜,垂首咬向邪惡的食龍種。


    蹡踉一聲!


    銳利龍齒咬住漆黑龍頸,艱難破開堅硬鱗片,綻放出鮮豔血花。


    貪食者綠色豎瞳愈發陰森,掐住對手的龍爪猛然用力,骨骼擠壓的嘎吱嘎吱聲爆發。


    “吼……”


    野龍豎瞳呆滯,撕咬中的龍吻緩緩鬆開,頸間的鬆垮皮肉逐漸變形。


    雷加看在眼裏,眸光晦暗不明的閃爍,馴龍鞭抬起又落下。


    殺與不殺,一念之間。


    驀地,野龍緩緩扭動脖頸,琥珀色的豎瞳闖入視線。


    雷加微微一怔,看到巨瞳中充斥仇恨、哀怨、麻木的複雜情緒。


    這一瞬,心中掀起滔天浪湧。


    一條曾經有主的野龍,流浪在索斯羅斯大陸孤零零的生存。


    雷加低下頭,意識到一些常識性的錯誤。


    野龍很老,從其鬆鬆垮垮的皮肉便可看出。


    就算比不過老態龍鍾的瓦格哈爾,也要超過逐年成熟的沃米索爾。


    沃米索爾發育迅速,衰老的速度也要更快。


    與之相比,夢火與銀翼體型不及,外形卻華麗緊致,絲毫不見老態。


    就連貪食者,也是鱗片愈發厚重,角冠漸漸增長,而非脫離壯年期的樣子。


    雷加頭腦一清,再看野龍的眼神發生微妙變化。


    龍的成長期、巔峰期、衰老期各有不同。


    野龍看上去很老,誰又知道具體多大年齡。


    眾所周知,龍的壽命大概為兩百年。


    末日浩劫降臨在兩百多年前,基本是一條巨龍的一生。


    野龍若是在索斯羅斯孵化,年齡倒是有所周旋。


    可這樣一來,那便是板上釘釘的野龍。


    野龍身上的鞍座,證明其有過至少一任駕馭者。


    是末日浩劫前的古瓦雷利亞龍王?


    亦或者末日浩劫之後,逃難到索斯羅斯的龍王遺脈?


    “不對!”


    雷加搖了搖頭,暗自琢磨:“龍王遺脈馴服巨龍,不可能毫無作用。”


    這條野龍,大概率存在自末日浩劫之前。


    那它的年齡,最起碼兩百年起步。


    “嘶昂——”


    野龍又被撕扯下一塊血肉,疼的渾身劇烈顫抖,發出不甘的悲鳴。


    生死存亡之間,求生欲勝過一切。


    脖頸瘋狂搖動,超過百米的龐大龍軀進行反撲。


    哢嚓——


    前吻帶有疤痕的巨口咬住食龍種的後腿,尖銳龍齒刺破血肉。


    “嘶嘎——”


    貪食者吃痛怒吼,旋即吞下一塊血淋淋的肉塊,鬆開龍爪將其踢開。


    秉持野龍生存本能。


    獵物臨死反撲不能硬拚,要像溜野雞一般,不斷消磨獵物的意誌。


    龍翼折斷,對方跑不了。


    “嘶昂——”


    野龍脖頸一鬆,大口大口喘息,轉頭搖晃不止的下墜。


    這時,雷加目光一凜,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止戈,貪食者!”


    不等胯下巨龍聞聲,強烈的意誌衝擊對方腦海。


    雷加騰的一下站起身,踩踏寬闊龍背奔跑,迎著冰冷大雨一躍而下。


    “嘶嘎——”


    貪食者驚聲吼叫,龐大身軀滑翔而過,漆黑龍翼為駕馭者遮擋一瞬雨水。


    雷加吞咽一口口水,心髒砰砰亂跳。


    入眼,下方蒼莽森林開闊,潮濕勁風呼嘯吹刮。


    雷加被風吹的睜不開眼,憑借感覺調整呼吸,抽出攥握許久的馴龍鞭。


    “嘶昂——”


    野龍不停吼叫,龍軀越飛越低,剛好就在雷加的正下方。


    野龍慌亂調整平衡,從仰麵扭轉為俯衝。


    察覺到背後傳來聲響,疑惑的轉過龍首。


    一道銀發身影闖入視線。


    “我來了!”


    雷加猛然睜開眼,扯著嗓子吼出一聲咆哮。


    咻——


    馴龍鞭似靈蛇般竄出,野草般蠻橫生長,一圈圈捆住野龍的染血龍頸。


    雷加心中一喜,借力搖晃身體,繞空半圈精準的落在龍背上。


    噗通——


    身體重重砸落,屈膝踩踏鏽跡斑斑的鐵板。


    “大家夥,到此為止吧!”


    雷加伸手一撈,嫻熟的攥緊破敗鞍座的繩索,強勢的騎上這條猛龍。


    如此巨龍,殺了豈不可惜。


    他要騎上它!


    並且,征服它。


    “嘶昂——”


    突如其來的被人乘騎,野龍驚怒交加,下意識猛烈掙紮。


    雷加絲毫不顧,擰眉暗暗較勁。


    轟——


    野龍眼見甩不下狗皮膏藥,低頭蠻橫俯衝,一口龍焰洶洶噴湧。


    霎時間,橘黃摻雜青色的龍焰爆炸出一朵蘑菇雲。


    炙熱的高溫迎麵撲來,宛若一張鋪天蓋地巨網。


    雷加麵不改色,心胸仿佛囊括此方天地,激蕩大喝:“來吧!”


    噗!


    雙色龍焰洗禮全身,輕輕撫過麵龐,順著每一根銀色發絲流淌。


    雷加紫眸綻放明光,置身龍焰無動於衷。


    嗡——


    忽的,不等野龍衝出蘑菇雲,額頭冒出一團灰光。


    雷加福至心靈,唇角勾起一抹笑。


    緩緩的,閉上眼。


    “咕呱。”


    耳畔傳來一聲蟾鳴,一隻灰不拉幾的癩蛤蟆憑空出現。


    與此同時,互相抗衡的一人一龍皆是瞳孔一黯。


    ……


    霧蒙蒙的空間,伸手不見五指。


    一道意識緩慢蘇醒,窺視周圍的一切。


    突然,一道以高等瓦雷利亞語脫口的叫嚷傳出。


    “烏拉加斯!!”


    靜!


    “……”


    周遭安安靜靜,聽不見丁點聲響。


    “烏拉加斯!!”


    叫嚷重複一遍,像是呼喚某一位夥伴。


    哢哢——


    世界突兀轉變,視線逐漸清晰。


    外界,某一座空蕩山洞。


    哢哢——


    黝黑龍糞堆積成坨,三枚顏色各異的龍蛋互相倚著。


    從左往右,分別是暗紅、墨綠、斑白色。


    哢哢——


    其中一枚龍蛋開始搖晃,鮮豔如苔蘚的菱形外殼浮現絲絲裂紋。


    一秒、兩秒……


    “嘶嘎~~”


    龍蛋寸寸碎裂,探出一顆綠色龍首,小巧又靈動。


    “烏拉加斯,你的轉世身軀孵化了!”


    沙啞的嗓音響起,夾雜激動不已的顫音。


    “嘶嘎~~”


    綠色幼龍剛一鑽出,一隻大手掐住脖頸,拎小雞似的粗暴拽起。


    幼龍驚慌失措,四處打量環境。


    黑黝黝的山洞,石壁雕刻某種詭異銘文,似是邪神祭祀的場所。


    幾道黑袍與紅袍身影,看不清具體麵孔,僵屍般來回忙碌。


    “嘶嘎~~”


    幼龍一時呆住,豎瞳悄然變化。


    某一刻,周圍的聲音突兀消除,仿佛世界本就寂靜無聲。


    一雙紫色眼眸,浮現在虛空之中。


    似在跨越時空間,進入一場夢幻。


    “咕呱。”


    呆呆的蟾鳴響起,虛幻的場景發生改變。


    ……


    山洞之外,空曠峽穀。


    一座高聳火山巍峨屹立,火山口岩漿沸騰,冒出灼熱刺鼻的黑煙。


    偏偏峽穀內部,生長植被密布。


    鳥雀嘰嘰喳喳的鳴叫,站在樹枝、石頭上扭動腦袋。


    峽穀深處,回蕩粗重的低沉呼吸。


    啪嗒!


    一條粗壯如船隻,修長似鬆柏的蒼白龍尾搖曳,軟塌塌的砸在峽穀邊緣的石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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