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海。


    霧靄籠罩天空與海洋,四周靜悄悄的毫無生機。


    “嘶嘎——”


    氣味刺鼻的煙霧劇烈翻湧,如煙似霧的幽綠龍焰從天而降。


    轟隆——


    一艘破爛船隻遭遇襲擊,本就斷裂的桅杆轟然傾塌。


    “嘶吼……”


    船體猛烈搖晃,數不清的石民突然鑽出,如野獸般咆哮低吼。


    “龍焰!”


    雷加麵若寒霜,毫不留情的下令。


    貪食者綠色豎瞳充斥獰色,龍吻噴吐洶洶龍焰,借機宣泄積壓的狂躁。


    “嘶嘎——”


    悶如驚雷的龍吼,幽綠龍焰徹底將船隻籠罩,一點一點吞沒全部。


    石民們仿佛熱鍋上的螞蟻,渾身沾染龍焰無能狂吼。


    船隻緩慢下沉,上麵的石民下餃子似的紛紛落水。


    “準備,放箭!”


    相隔兩百米外,海蛇麵色陰沉,指揮水手放箭射殺。


    伴隨一連串的血肉破裂聲,昏沉海麵染成血紅。


    不消片刻,一切恢複寧靜。


    雷加駕馭貪食者升空,與似蛇般搖曳的科拉克休並駕齊驅。


    戴蒙眸光內斂,麵上出現一抹深沉。


    “都解決了。”


    雷加斜視一眼,淡淡說道。


    方才擊沉的船隻,桅杆懸掛奴隸灣的旗幟。


    那群饑腸轆轆的石民,也是雇傭兵與奴隸的打扮,少數盔甲上印著三首紅龍標誌。


    那是好叔叔上次進入煙海,所率領的遇害部眾。


    戴蒙搓了把臉,平靜道:“走吧,我好像看到那座孤島了。”


    “嘶……嘎……”


    科拉克休與駕馭者心意相通,寬大的猩紅龍翼拍打,鑽入視線受阻的煙霧裏。


    “小心行事!”


    雷加眉頭一挑,出言提醒。


    可惜,一人一龍充耳未聞,熟能生巧的隱沒身形。


    雷加眼皮直跳,不得不佩服好叔叔的膽子。


    科拉克休不負“海洋之神”的名號,在煙海內雖受一些影響,仍能發揮出驚人的爆發力。


    不會迷路、不會發狂。


    一連數日探路,將艦隊引領在安全航線上。


    “嘶嘎——”


    貪食者低吼一聲,扇動漆黑雙翼追趕。


    雷加身形一晃,攥緊龍鞍握柄。


    與之相比,貪食者也不能免俗,性情一日比一日狂躁。


    雷加抿了抿唇,俯瞰下方艦隊。


    “嘶嘎!嘶嘎!”


    海蛇號的甲板上,伊拉加斯豎瞳赤紅,脖頸與雙足扣上鐐銬,焦躁不安的吼叫。


    雷加輕輕一歎,也是沒有辦法。


    幼龍抵抗力更弱,難以承受煙海的負麵影響。


    馴龍鞭不在手中,差點把伊拉加斯弄丟了。


    ……


    日落黃昏。


    君臨,紅堡。


    “海倫娜,我們該去看望你父親了。”


    阿利森挽著一條披風,推開理事大廳的門。


    “哦,好的。”


    海倫娜輕聲回應,仍舊埋頭批閱奏折。


    國王一日不在,大大小小的事物堆積,令人忙的頭昏腦漲。


    “你得注意休息。”


    阿利森歎了口氣,將披風披在女兒身上。


    七月底了,君臨的晝夜溫差略大。


    海倫娜頭也不抬,悉心處理手頭的奏折。


    見狀,阿利森搖了搖頭,眼角餘光瞥到牆壁上的掛毯。


    那是一副裏斯盛產的羊絨掛毯,被主人隨意的披在竹竿上。


    阿利森緩步上前,微不可覺的蹙眉。


    掛毯刺繡了兩幅畫麵。


    一副藍龍與紅龍糾纏廝殺,盡顯巨龍的凶惡本性。


    另一副,則是霧靄籠罩的巍峨雪峰,一眼望不到山尖。


    阿利森看的入神,伸手輕輕靠近藍紅線軸交織的刺繡。


    剛要觸摸,海倫娜突然開口:“海鷗鎮出兵了!”


    “嗯?”


    阿利森恍然如夢,沒聽清女兒說了什麽。


    海倫娜小臉板起,捧起一份奏折:“布拉佛斯與潘托斯的艦隊有向狹海下半部挺近的動向,簡妮夫人從海鷗鎮調撥軍隊駐紮密爾。”


    過了潘托斯與喉道,便是原本三女國所在的爭議之地。


    密爾作為距離潘托斯最近的城邦,首當其衝是一塊戰略要地。


    阿利森聞言一怔,不解道:“貝爾隆也在密爾吧?”


    即使了解不多,但也知曉雷妮拉的長子所在何處。


    阿利森腦筋一轉,大膽揣測:“貝爾隆與一雙姐妹綁在一塊,雷加想讓簡妮夫人下場照料。”


    海倫娜眨巴眼睛,直盯盯望著母親。


    她沒想過這些彎彎繞繞。


    阿利森單手扶額,無奈道:“依雷妮拉的脾氣,她會掀翻穀地的。”


    平心而論,簡妮.艾林是整個維斯特洛女性的榜樣。


    幼時繼承鷹巢城,風華正茂的年紀統管穀地,憑借親緣關係一躍成為王妃。


    兩個純正的坦格利安子嗣傍身,沒人敢輕易觸黴頭。


    心機與手腕,都不是雷妮拉可比。


    雷加囑托其教導長子,算得上一個沒辦法的辦法。


    畢竟她曾經也想將幼子戴倫送往舊鎮,交給已故的伯父蒙德.海塔爾好生培養。


    海倫娜細眉微蹙,提筆批閱這封奏折。


    好一會,大致處理完畢。


    “走吧。”


    阿利森站的腿腳發麻,歎息道:“你父親最近昏睡的厲害,一天也沒多少清醒時間。”


    海倫娜微微點頭,起身緊了緊披風。


    側目一瞥,披風是鮮豔的綠色,點綴幾朵精心刺繡的小花。


    海倫娜晃了晃神,撫摸日漸隆起的小腹。


    ……


    煙海。


    劈啪——


    天地一片混沌,厚重烏雲劈下紅色閃電。


    “嘶嘎——”


    貪食者昂天長嘯,一頭紮下高空滑翔,龍尾掠過沸騰的海麵。


    雷加麵色微沉,連忙大喊:“收緊船帆,意外來了!”


    艦隊在一波波海浪中跌宕起伏,宛若隨風搖曳的無根浮萍。


    海蛇神情凝重,不斷指揮水手采取應對措施。


    海浪來的突然,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轟隆隆——


    驀地,遠方一道火光直衝天際,掀起滔天海浪洶湧。


    “嘶……嘎……”


    科拉克休發出聲波似的尖銳暴鳴,從厚重烏雲中筆直俯衝。


    戴蒙麵色肅然,沉聲道:“快走,海底火山爆發了!”


    說完,科拉克休迅速調頭,朝著相反方向翱翔。


    上一次,便是海底火山噴發,奪走船隊大半部分人的性命。


    那鋪天蓋地的火山灰,形成抹不去的陰影。


    “科利斯大人,快走!”


    雷加一手持琉璃蠟燭,一手持佩劍真火。


    嗚嗚嗚——


    海蛇知曉情況緊急,奪過傳令兵的號角,深吸一口氣猛然吹響。


    瓦列利安家族的艦隊不愧為七國上下最強的艦隊。


    領主大人吹響號角,龐大艦隊令行禁止。


    紛紛揚起船帆,舵手極力打舵,借助巨龍席卷的狂風倉促調頭。


    劈啪——


    天空電閃雷鳴,大雨淅淅瀝瀝滴落。


    雷加馭龍翱翔,一滴雨水砸中額頭。


    啪嗒!


    額頭輕微刺痛,一股灼燒感襲來。


    雷加眉頭深皺,抬手擦去水漬。


    緊接著,指尖傳來灼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雷加定睛一瞧,驚詫道:“酸雨!”


    淅淅瀝瀝……


    雨聲越來越大,以滂沱之勢灌溉。


    “嘶嘎——”


    貪食者放聲咆哮,龐大身軀遮蓋艦隊上空,甩開具有腐蝕性的酸雨。


    轟隆隆——


    遠方的海底火山繼續噴發,仿佛牽動天地一陣晃動。


    嘩啦嘩啦……


    一陣大浪襲來,拍打一艘戰船上。


    浪花席卷過去,甲板上的水手盡數被卷走,徒留絕望的慘叫。


    “打舵!快!”


    海蛇麵不改色,徒然拔高音量。


    煙海不愧是詛咒之地。


    各種超乎尋常的自然災害應有盡有,誓要吞沒每一個闖入之人。


    呼啦——


    雷加披上黑袍,一大股灼熱雨水仿佛石頭般砸落,正中毫無防備的後腦勺。


    嗡——


    青銅龍鱗顯化,阻隔直接傷害。


    即便如此,巨大的衝擊力沒有消減分毫。


    雷加腦袋嗡的一聲,隻感覺天旋地轉,上身撲到龍鞍上。


    “嘶嘎——”


    貪食者狂怒嘶吼,對準天空噴出一口幽綠龍焰,與酸雨碰撞迸發出濃烈白煙。


    綠色豎瞳來回環顧,依照記憶分辨方向。


    最終,鼻翼微微翕動,選定一個有印象的方位。


    “嘶嘎——”


    貪食者毫不遲疑,躍過極速翱翔的科拉克休,貼著沸騰海麵一路滑翔。


    轟隆隆——


    天空劈下紅色閃電,將天地襯托的宛若血色黎明。


    雷加趴在龍鞍上,雙眼睜開一道縫隙,目睹天災般的場景劃過。


    漸漸的,暈眩感上頭。


    雷加攥緊佩劍真火,陷入不可抗的昏睡。


    ……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四周黑漆漆一片,分不清南北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


    “咕呱。”


    輕微蟾鳴響起,清涼觸感貼近肌膚。


    雷加迷茫無措,緩緩睜開眼睛。


    天空碧色如洗,幾朵軟彈的白雲隨風飄蕩。


    “嘶~!”


    雷加後腦疼的厲害,情不自禁抽吸一口涼氣。


    雙手撐著地麵爬起,濕潤的土壤沾了一手。


    “咕呱。”


    食夢蟆趴在腦門上,瞪著一雙死魚眼。


    “這是哪兒?”


    雷加環顧一周,竟是一望無際的大草海,空氣中夾雜泥土的芬芳。


    抓了一把黝黑土壤,清涼粘膩的感覺宛若真實。


    雷加雙眼瞪大,攥住食夢蟆舉到眼前,質問道:“你又給我弄哪去了!?”


    他記得自己是在煙海逃難來著。


    “咕呱。”


    食夢蟆吐出舌頭,灰不拉幾的肚子差點被捏爆。


    “吼……”


    驀然間,身後傳來巨龍的打鼾,伴隨熟悉的灰燼氣味。


    雷加猛然回首,滿眼錯愕。


    一條通體漆黑如炭的巨龍趴伏著,猙獰龍首壓扁草地,巨大鼻孔噴出灼熱氣流。


    雷加揉了揉眼睛,發懵道:“貪食者?”


    什麽時候起,龍也能和駕馭者一塊入夢了。


    “咕呱。”


    食夢蟆極力掙紮,噗的一聲化作縷縷灰煙回歸。


    雷加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很快理清思緒。


    貪食者龐大的身軀趴在一塊斜坡上,渾身鱗片冒著水汽蒸發的白煙。


    在巨龍的身後,更是遼闊無垠的土地。


    雷加站起身,望到一座巍峨巨峰,從半山腰覆蓋厚重積雪。


    雪峰連綿不盡,繚繞濃鬱霧靄遮擋。


    雷加踮起腳尖,依舊看不清霧靄內的情景。


    “這不是夢。”


    見到雪峰的刹那,雷加笑了:“陰差陽錯,流落到那塊遺失的大陸上了。”


    要是沒看錯,與丹妮思夢中的十四火峰相近。


    “嘶……嘎……”


    一條似蛇的猩紅巨龍穿梭雲端,一雙寬大龍翼鋪展,歡騰的尖銳嘶鳴。


    呼——


    雷加剛一抬頭,一道勁風從頭頂刮過。


    “嘶嘎!”


    伊拉加斯興奮嘶吼,拍打雙翼竭力高飛。


    雷加望向另一端,看到雲霧籠罩海水,隱約能聽到海浪聲響。


    “長夏之地!”


    雷加綻放笑容,深深吸了口氣。


    渾身血液加速流淌,後腦的疼痛消減,隻感覺神清氣爽。


    敏銳的感官中,空氣中蘊含的火魔力是正常的十倍以上,活躍的鑽入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


    “吼……”


    貪食者抖了抖龍尾,抽水泵般吸納超乎尋常的火魔力,傳遞的情緒舒適且愉悅。


    雷加震撼不已,本能的吐納火魔力。


    火魔力毫不見外,如燕歸巢般的鑽進口鼻。


    “陛下。”


    忽的,背後傳來呼喚。


    海蛇額頭包裹繃帶,一張老臉堆滿笑容。


    見到隨行同伴,雷加心底一塊大石頭落地。


    “陛下,這就是長夏之地了。”


    海蛇兩眼放光,懷裏捧著兩塊破破爛爛的龍石瓦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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